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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海说:“我不相信,是你姐她信,怪就怪我这两年老闹病,家里的日子老是紧巴,再加上小娟的事,你姐也是穷怕了。”
福海说的也是实话,自从志玲结婚后,她家的日子就没顺当过。老百姓生活不顺了,往往把希望寄托到算命的身上,希望算命的来改变他们的命运,这是一种愚昧也是一种悲哀。
工作没做通,还闹这么一场,文秀和李平的情绪都很低落,李平提议:“我们到村外走走?”文秀同意了,因为这个时候,即使回去了也睡不着。
他俩朝太平庄北面的方向走去,不知不觉走到了北面的大沙岗上,文秀和李平站在大沙岗上朝下看,有的人家还亮着灯,太平庄就像是湖中的小岛,灯光像星星在闪烁。
李平笑着说:“据说太平庄是块风水宝地啊,我咋看不出好呢?”
看来李平也了解太平庄的那段传说,文秀说:“风水宝地,纯粹是封建迷信。”说到了封建迷信,文秀想起了志玲算卦的事,就和李平说了。
李平说:“原来这样,看来封建迷信这股歪风该刹刹了,一个瞎子比我们乡政府说话还顶事。”
文秀说:“是啊,封建迷信是该刹刹了。”
李平说:“你想过没有,封建迷信之所以这么兴盛,是因为老百姓穷,穷怕了。”
李平的话说到了点上,志玲要不是穷,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吗去找算命先生?文秀把志玲家的经济情况都一五一十地说了,福海的病、小娟的事,还有他们为小娟找工作的事,统统都说了。
李平一直没有说话,专心地听文秀说,文秀说完,李平说:“看来你挺不容易的。”
李平的这句话说得文秀有点心酸,也许是志玲的事压力太大,文秀的心理一下子变得很脆弱,她说:“别看我只是乡里的一个小干部,但是在家里我是一棵大树,啥事都得我扛着。”
文秀的话让李平也一阵心酸,他没有想到,外表沉静的文秀内心装着这么多的事情,看似柔弱的肩头扛着这么多的责任。李平不由得对文秀有了一种怜惜,他劝文秀说:“你不要压力太大,明天我们也就是推房子,不会把你大姑子怎么样。”
文秀说:“明天我们该怎样怎样,一切要从工作出发,不要顾我的面子。”
不论什么时候,文秀总能从大局出发,这是非常可贵的,也是李平最欣赏她的地方。
两人回到他们住的地方,院子里灯也亮了,他们以为是老孙听到他们回来,把灯拉着了,没想到是林丽起来上厕所。林丽看见他们,大声地喊了一句:“妈呀,你们吓我一跳。”
林丽一向这样,大惊小怪是她的专长,李平和文秀都没说什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文秀到屋里拉开灯,一看表,已经快夜里两点了。文秀心里一惊,现在这个时间,林丽不定要产生多少联想呢。
第二天,文秀和小米不到六点就起来了。今天要推志玲家的房子,如果不顺利,不定折腾到什么时候,早饭必须要吃好。
小米出去买馒头,文秀切菜做汤。老孙和李平在客厅谈论工作,林丽和小张也起得特别早,看来有了工作,大家的态度都很积极主动。
正吃着饭,杨抗过来了,说全体干部已经集合到村委会等着。
李平问:“牛顺子过来了吗?”
杨抗说:“过来了,样子有点蔫儿,可能觉悟了。”
李平说:“有觉悟就好,再没觉悟,下一户就推他家。”
张小多端着饭碗走过来,对杨抗说:“今天你可是挑大梁的,注意千万别出事。”
杨抗说:“叔,你放心,我掌握着风向呢。”
张小多说:“我有个想法,不知想的对不?”
李平连忙说:“你尽管说。”
张小多说:“我这样想的,你们今天把房子推倒了,工作可不能就算完。”
杨抗说:“我知道,我们会议研究了,今天一边推房子,一边用尺子丈量,丈量好了,地方立刻就给缺宅基地的户,也就绝了原住户的念头了。”
张小多点点头:“这样不错。可是,你想想,志玲的脾气,能痛快让别人把地方占了吗?地方不是她家的了,老房子的土可是她家的。”
杨抗笑了:“叔,你这么一说,我们还得负责把房子给盖上?”
张小多说:“那个倒不至于,最起码把土给清理了。”
杨抗说:“地方丈量了,她再闹就是跟人家过不去,到时候人家会有办法。”
张小多说:“有啥办法,不就是打架吗?”
杨抗不言语了。
李平说:“大叔说的有道理,清理空心村就是为了消除矛盾,如果消除了旧的矛盾,又起了新的矛盾,我们的工作就等于白做了。”
文秀说:“不能让老百姓打架,打架容易出大问题。”
杨抗说:“那好,我去找几辆三马子,一边推房子一边清理。”
杨抗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饭后,工作组全体到村委会和村干部会合,李平在会上下了死命令:“今天不论老百姓骂得多难听,一定不能还口,更不能动手,如果谁引起事端,处分谁!”
一切准备好以后,铲车却迟迟过不来。杨抗让牛二愣去催,牛二愣回来了,进门就骂:“这个熊蛋,不敢来了。”
文秀连忙问怎么回事,牛二愣说:“昨天晚上,志玲在人家门口骂了半宿,把人家祖宗八代都骂遍了。”
志玲在村里竟然这么泼!文秀气得跺脚说:“我找她去,今天就是用头刨,我也要把她的房子刨倒。”
李平让杨抗再去做做铲车车主的工作,杨抗说:“没用,乡里乡亲的,怕得罪人。”
看来工作没考虑周全,没想到这个问题,想到了,该找外村的,现在屎到屁股门了,到哪里现抓一辆铲车呢?林丽说:“我有个同学开沙场,他家有两辆铲车,我打电话问问?”
李平问:“离这儿远吗?”
林丽说:“不远,河南边的,过河就到。”
李平连忙说:“那你快联系。”
林丽开始联系,把情况说了,同学答应得挺痛快,不过要价很高,一天五百元。
杨抗说:“五百就五百,让他马上过来。”
林丽放下电话说:“最多一个小时就到了。”
铲车联系好以后,杨抗说:“我们到志玲老房子那儿等着,如果屋里有东西,得拾掇出来。”
文秀说:“我昨天去看过,只有几个空瓮。”
杨抗说:“好像猪圈里面还有猪,得把猪捉出来。”
到了志玲家老房子那儿以后,隔着窗户朝里一瞧,大家都愣了,屋子里面堆满了东西:锅碗瓢勺、扫帚、铁锹、耙子,最可气的是,几只空瓮里面装满了粮食,看来昨天晚上志玲一宿没睡,把家里的东西都倒腾到这儿来了。
林丽在一边说:“真是个滚刀肉啊。”
看着一屋子的破家伙,文秀气得鼻子都歪了,她从院子里找了一根铁棍,上前就去撬锁子。毕竟是女人,力气不够,撬了好几次也没撬开。牛二愣上去,几下子就撬开了。李平指挥大家朝外拾掇东西,杨抗让一个村干部赶紧去找点编织袋来,别的东西都好说,麦子必须要装出去。
志玲这么一折腾,工作量一下子加大了,这几瓮粮食,没有个把小时,根本装不完。大家一边装,一边数落志玲的刁钻。由于是旧房子,屋子里面很脏,墙上不断往下掉土,到处尘土飞扬。林丽一边朝外拾掇东西一边发牢骚,嘴里不断冒脏字。大家都了解她的脾气,志玲也没在场,没有人和她计较。李平不断地催促大家快点,趁志玲不在的时候,把东西拾掇完。大家都很卖力,不一会儿都成了土人一个。
没多久,志玲听到消息赶了过来,进门就破口大骂,两个村干部硬没拦住她,她冲到屋子里面,大声叫骂:“是哪个王八蛋撬了我家的锁子?”
文秀走上前说:“是我。”
志玲上前就把文秀抓住了,她一边朝外搡文秀一边哭着说:“外人欺侮我,你也欺侮我,我不活了。”说着朝文秀身上撞。文秀哪里是她的对手,被她拉扯得东倒西歪。小米和林丽一起帮文秀,可志玲的力气太大了,三个女人竟然对付不了志玲一个,志玲几下子就把她们三个推搡到了一边。
杨抗悄悄对牛二愣说:“论辈分你喊她婶,你上吧。”牛二愣几步跑到志玲的后面,把志玲的腰一抱说:“婶子,对不住了,你让让。”
牛二愣人高马大,他抱起志玲,朝门外走去,志玲连抓带挠,牛二愣在后面死死抱住她,她抓挠不着,气得大骂牛二愣。志玲被牛二愣抱出了门外,李平让小米和林丽去帮牛二愣看着志玲,并负责做解释工作。其他的人抓紧拾掇屋里的东西。
有牛二愣、林丽、小米他们三个对付志玲,志玲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进不了门了。但是她的嘴一刻也没闲着,什么难听骂什么,村子里的人都过来看热闹。
屋里的东西拾掇完了以后,铲车也过来了。猪圈里面还有一头大肥猪,杨抗带头跳到猪圈里面,其他村干部也跟着跳了进去。那头猪很凶,龇着牙要咬他们,文秀在猪圈沿上不住地喊:“小心,别让咬着。”一名村干部悄悄绕到猪的后面,把猪的后腿猛地一拽,猪被放平了。大家齐心协力把猪抬了出来,抬到一个三马子上拉走了。
一切准备就绪,铲车开过来了。文秀几步走到铲车跟前,拉开车门,坐在司机的旁边,亲自指挥。
眼看着铲车到了房子跟前,志玲急了,疯子一样挣脱了牛二愣,冲到铲车前头,就地一躺,大声喊:“想推我家的房子,先从我身上碾过去!”
李平让小米和林丽把她拉走,志玲连蹬带踹,小米和林丽根本到不了她的跟前。几个村干部上前拽起志玲,志玲跟疯狗一般,谁到她跟前她抓谁咬谁。林丽上前拉她,她一把抓住了林丽的头发,给了林丽一巴掌。林丽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也急了,和志玲扭打在一起。这样的局面让大家都愣了,文秀见状从铲车上跳了下来,从后面死死把志玲抱住了,林丽趁势给了志玲两巴掌。志玲拼命扭转身,对文秀又抓又打,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没良心的,帮着外人打我。”文秀的脸上被志玲抓了好几道血印,她仍旧死抱住志玲不松手,一边哭一边说:“姐,你就是打死我,我今天也要把你家的房子给拆了。”大家一起上去把志玲抬走,文秀大声指挥铲车:“给我推!”
铲车上前开始工作。房子是土坯垒的,不结实,“轰隆、轰隆”几声下来,志玲家的房子就倒了。志玲一下子瘫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围观的群众开始劝她,小娟和福海也赶过来了,要拉她走,她根本不听,躺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骂。文秀走过来对小娟和福海说:“你俩劝劝我姐,让她回去吧!”
福海无奈地说:“她这个样子,我们劝不了啊!”文秀让福海和小娟找车先把麦子拾掇回去。
房子推倒以后,大家一鼓作气,开着三马子开始装土。那天正好有风,铲车一装就尘土飞扬,大家身上头上都落满了土,成了土人。志玲不断地过来捣乱,一看村干部开着三马子过来,她就开骂,骂得嗓子都哑了。杨抗不住地叮嘱大家不要理她,骂就让她骂,只管清理。她上来捣乱的时候,李平就指挥大家抬她到一边,等三马子走了以后,就不理她,随她骂。就这样抬猪似的,抬了志玲十几次,文秀看着滚成土人的志玲,心里恨恨地说,丢人丢大了。
拆除工作,在志玲的骂声中结束。
大家忙碌了将近一天,旧房子的土被彻底清完。地方给谁呢?牛二愣提议,先给了牛林吧,他家孩子大了,等着娶媳妇呢。李平说:“先拣着要紧的给。”然后李平问杨抗有什么意见,杨抗说:“我看这个得上会研究一下。”一个支部成员也说:“这件事情下去研究了再说吧。”
文秀听出来了,他们不愿意把地方给了姓牛的,多半还是迷信思想在作怪。她意识到,这件事情必须尽快解决,越拖越麻烦。
牛二愣有点不高兴:“上会研究也行,现在大家都在这里,马上研究吧。”
杨抗瞪了牛二愣一眼,说:“你以为这么简单啊,这么多户,给了他家别人家怎么办?”
牛二愣红着脸说:“谁家的孩子比牛林的大?”
这个时候,坐在一边的志玲站了起来,哑着嗓子说:“房子拆了我的,我没办法,但是我的地方,给姓杨的行,不能给了姓牛的。”
李平也听出了端倪,他和文秀的观点不谋而合,他说:“地方腾出来了,马上落实到户,以免夜长梦多。”
既然李平说话了,大家都不再言语。牛二愣大声说:“把地方给了牛林,大家有意见吗?”
牛林就在人群里站着,一个村的乡亲,村干部也不愿意当面得罪牛林,都说没意见。牛林一听把地方给了他,从人群里跑出来,激动得嘴直哆嗦,不住声地表示感谢,大声喊站在一边的老婆,让她去买烟。
大家都没意见,文秀就让当着牛林的面,丈量地方。杨抗虽然阴着脸,但什么也没说。
一看地方丈量了,志玲急了,过去就拽尺子,文秀把她推到一边说:“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不可能变了。”
志玲仍旧大声喊:“我的地方是杨家的,不是牛家的。”
文秀斩钉截铁地说:“姓牛的和姓杨的都是太平庄的村民。”
文秀的话音刚落,志玲就上前给了文秀两巴掌,她说:“一巴掌是我的,我们从此一刀两断!另一巴掌是代表我们姓杨的,太平庄的规矩坏在了你手里。”
李平赶上来一把拉住了志玲,大声喊:“你怎么随便打人?太不像话了。”牛二愣也围拢上来,拉住志玲斥责她。文秀制止了大家,然后说:“姐,你今天当众打我两次了,我都没还手,不管你认不认我,我还是你兄弟媳妇,你回去拍着胸脯好好想想吧。”
说完,文秀对大家说:“我们走!”
房子拆了,地方也落实到户了,工作圆满结束。
杨抗让大家到他家吃饭,李平说:“这么多人,都做好了?”
杨抗说:“我早就安排好了。”
大家一起到杨抗家吃饭。路上,李平悄悄喊小张,从口袋里拿出一百元,让小张到村里的商店买一箱酒。李平这个举动让文秀看到了,她看了他一眼,内心充满了敬佩,敬佩他考虑周密有人情味儿。
到了杨抗家,饭菜已做好了,有两个妇女在帮忙。他们一进门,几个妇女都笑起来,大家相互看看,也都笑了,每个人的身上头上脸上都是土,像刚从土里滚出来一样。
杨抗的老婆赶紧打水让他们洗脸,另外两个妇女看着文秀她们说:“平时看你们乡干部穿得挺展仰,没想到你们也有狼狈的时候啊。”
林丽说:“我们刚从战场回来,当然狼狈了。”
林丽把工作比做战场,好像老百姓成了敌人,文秀连忙看那两个妇女的脸色,生怕她们恼火。那两个妇女倒是根本没想那么多,笑嘻嘻地给她们倒水、递手巾。其中一个看到了文秀脸上的伤痕,心疼地说:“你们也不容易啊,是让抓的吧?”
文秀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脸。林丽在一边说:“她是被大姑子抓的,没便宜了外人。”
有个妇女问:“谁是她大姑子啊?”
林丽说:“太平庄谁最泼,谁就是。”
林丽说这句话让文秀有点下不来台,她不满地看了林丽一眼,没有说什么。林丽今天被志玲打了耳光,心里憋着气,尽管她也打了志玲,但林丽平时遇事都是占上风,她和志玲打了平手,就觉得受了委屈,没有闹出大的事端,已经算是难得了。
大家洗了脸,饭也端了上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大家都饿了,普通的馒头杂烩菜,都觉得好吃,都夸菜的味道好,听得三个妇女都笑眯眯的。
小张回来了,杨抗指着酒问:“小张,这是干啥?”
小张说:“李乡长让买的。”
李平说:“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我买了一箱酒犒劳大家,吃过饭都放开量喝,不够还去买。”
杨抗不住地说见外了。老孙说:“这是李乡长的心意,你就别叨咕了。”
刚吃过饭,牛林突然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食品袋。大家都瞪着眼看他,以为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牛林把食品袋递给杨抗的老婆说:“我到菜铺买了两只鸡,一点小心意,没别的意思,大家吃苦受累,为我找了地方,我打心眼儿里过意不去。”
原来牛林是为了感谢而来,大家松了一口气。李平对牛林说:“你的好意我们领了,鸡拿回家给孩子们吃吧,工作是我们应该干的。”
牛林说什么也不肯,杨抗说:“既然拿过来了,就留下吧。”
杨抗招呼牛林到屋里坐,牛林扭身要走,杨抗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