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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过狐愣头愣脑,迟疑着不敢去抓牌。
老头骂道:“怎么今天的后生竟一个比一个笨。”说着拉过猎过狐的手放在麻将上,道:“你抓起来就是,不要就扔。”
猎过狐当真抓了起来,看也不看就要往圈里扔,萧亮眼尖,早看清是个西风,大叫一声:“我的天,千万别扔!”
劈手抢下猎过狐手中的那张西风,高声大叫:“报定的,清一色,七对的平和的门前清全幺,一家三十两纹银。”
桌上另三人愤愤地怒视猎过狐。猎过狐莫名其妙,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猎过狐的袖子不小心又碰下几块牌,老头又骂:“怎么这样毛手毛脚!”
说着弯腰去拾牌,猎过狐站得近,眼光锐利,老头弯腰时,已看见老头的腰里有几张牌,刚想叫。老头已抬起头,笑道:“你小子一定是早上用开水泡了手吧,哦,这锭银子给你去前面买几个包子吃。”
说着硬塞过一个几钱重的银子。猎过狐接下钱,犹豫着,听萧亮也叫:“你还不去,待会店铺关了门,没买的。”
猎过狐又呆了会,最后才终于拗不过咕咕直叫的肚子,挤出人群去买吃的。
到了一个卖包子的摊店,猎过狐付了钱,弯腰去拿包子时,忽见一样东西从他袖中落出,掉在地上。
猎过狐拾起一看,竟是一块麻将牌。猎过狐恍然大悟,心道难怪那老头一个劲地粘着自己。
捧了包子赶回去,那里牌局刚散。
四周的人已走光,萧亮正坐在桌上,面前放着一大堆的银两,正兴高采烈地数着,老头在后面笑眯眯地看着,见猎过狐捧着包子走来,拾起一大锭银子抛给猎过狐,笑道:“把包子扔了,去太白酒楼搬一桌酒席来。要上乘的,快点。”
猎过狐才接着银两,却见桌上的另三人忽站起身,齐齐不约而同地去抢萧亮面前的银两。当先的屠夫吼叫着:“原来你们俩是串通好了来骗我们的。”
萧亮大惊,拢手去护银两。
忽见身后老头手中玉箫点出,快若闪电,出手分袭三人,如行云流水一般,极快的身手。
猎过狐心道,只怕白磊落也不过如此。
那三人伸出的手立时僵在半空,不能动弹。老头手法极快,玉箫不停,疾挑三人衣袖,不片刻竟也挑出一大堆的麻将牌。
萧亮和猎过狐都看得呆了。
老头笑道:“你们三人靠这瞒天过海的法子也不知骗了多少人的钱。我今天以牙还牙,也小小地惩罚你们一下。念在你们骗钱总还算替人留条后路,我也就饶过你们三人的狗命!”
说到这,老头笑容忽收,沉声道:“要知道赌是一种公平的游戏,否则便是骗钱的把戏,那还不如去抢,那样更来得快点。”
三人呆望老头半晌,忽齐齐跪下,磕头如捣蒜泥一般:“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竟在难得糊前辈面前班门弄斧,真是瞎了狗眼,鬼迷心窍,望前辈饶了小的们。”
老头哈哈大笑,手指轻弹,三人穴道已解。
老头笑道:“我不是难得糊,我是懒得糊,下次不要乱叫。”
三人见老头解了穴道,忙说:“是,是,下次一定不敢乱叫。”
又磕了几个头,才惶惶溜了。桌上的牌也不敢去收,心中皆暗自庆幸:“这老不死的今天不知发了什么善心,竟是如此就饶过了我们。”
难得糊见三人抱头鼠窜而去,笑道:“如此鼠辈,也敢在我面前卖弄雕虫小技。”
第八章 牌里乾坤
萧亮忽问道:“前辈,不知你如何一眼就看出这三人是在合伙骗我的钱。”
难得糊笑而不语,望望猎过狐,问:“你可看得出来?”
猎过狐想一想,道:“我虽不懂打麻雀牌,可我看这三人的神色俱不像缺钱人。”
难得糊道:“这麻雀牌打起来倒是不论王臣贵公,三教九流,三缺一时,叫化子也可凑上一数,自然还要他袋中有钱。”
猎过狐摇摇头道:“我知道,我是说这三人手脚皮肤白皙红润,绝不似以如此小贩之技谋生的人。特别是我走近那个卖香葱的老太婆身边时,她身上的香粉味十分浓烈。试想,一个靠卖香葱为生的人怎会有许多心思去浓妆艳抹?”
难得糊诧瞪双眼,他虽一眼也可看出这三人是在合伙骗钱。那只是因为他的经验罢了,可他如此细心地考量,不由赞赏地拍拍猎过狐的后肩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再过二十年,便是你小子的天下了。”
接着又拍萧亮的头:“小子,你勇猛有余,思虑欠佳,你若和这位老弟联手,倒是一对好拍档。可惜,可惜!”说着连叹数声。
猎过狐问:“可惜什么?”
难得糊脸上闪过一丝难过之色,避而不答,却问萧亮:“你知我为何叫难得糊吗?”
萧亮摇摇头:“我认识前辈也不过几天,还是今天才听你的大名叫难得糊,可你又说你叫懒得糊,我正有些不太明白,要问你呢。”
难得糊笑笑,忽从腰畔解下一只锦囊,往桌上一倒,哗啦一声,竟倒出了一幅麻雀牌。萧亮“咦”了一声,拾起一块牌,只见这牌晶莹剔透,如冰一样,握在手中极重,沉甸甸的极是舒服。更难得的很,难得糊把一百三十六张牌平铺在桌上时,竟宛如一块桌布一样,无一丝缝隙,就如一块平整的青石板,乍一看,哪里看得出这是一百三十六张牌。
难得糊甚是得意道:“这是东海四风岛上的四风香玉所制成的麻雀牌。天下做牌的原料再好也不过四风香玉。大凡天下的麻雀牌,质地稍差的,从它的纹路上一眼就可看得出它是张什么牌,不信你看。”
难得糊说着拿出刚才萧亮他们打的牌,摊放手中,让猎过狐和萧亮两人细瞧。
“你们看见没有,这块牌的左角有一米粒大的黑点,从这黑点向下有半粒米大的白纹,你们不会注意,这方面的老手却是一眼便看得出来的。”
说着随手捡出一大捧反扑着的麻雀牌,一一报出是什么牌,萧亮跟着翻开看,果然准确无误,不由诧异不已。
难得糊把手中的牌全部扔掉,又指桌面上平铺着的四风香玉牌笑道:“这四风香玉制成的麻雀牌,天下就无一人可凭纹路看得出它是什么牌,包括我这个公认为天下麻雀牌第一高手的难得糊在内。”
萧亮睁大眼睛,却不是看难得糊,而是看桌面上的四风香玉牌,道:“那么用这幅牌赌,便是最公正的了?”
难得糊摇头笑道:“虽然我看不出来,可我只要拿在手中,不摸也能立刻知道这是张什么样的牌。”
萧亮不解道:“既然从纹路上看不出,那怎么知道呢?是不是通过透光来看牌呢?”
难得糊又摇头:“杭州麻雨天的一点烛牌可靠透光看见别人的牌,那自然也是一种技巧,却不太高明。既要有一点烛牌,还要点上鸣风烛放在一定的角度上,弄不好就让人识破了。但这四风香玉牌绝对无人能抓得住我的把柄。”
说着,把桌上平铺着的一百三十六张牌,用两指拈住面上,不摸下面的纹字,否则就不过是一般高明赌徒的手法了。任何一个打麻雀牌的人都能摸出一大半的牌来。难得糊却只用手一掂,便已报出了那是张什么牌。
萧亮跟在后面翻看,果然不错,连试数十张牌,又是无一错差,难得糊大笑。这本是他平生最自得的功夫,他如何不开心。
猎过狐拿起几张牌,仔细看看,又掂掂,忽问道:“前辈,你这牌是怎样制成的?”
难得糊道:“天下所有的牌无非是雕刻而成,或雕石,或雕木,或雕玉,自然也有大家富豪用金子去雕,唯一我这幅麻雀牌却不是雕刻的,而是镶嵌的。”
萧亮笑道:“你一定又是想作弊,所以做了如此手脚。”
难得糊道:“倒不是我想作弊,实在是这四风香玉太过珍贵,雕成一百三十六块已是我嗜牌如命,不得已之举,要把这香玉雕出字样时,我是万万舍不得了,于是特请苏州名匠老木头用金玉艳缝绣成字样,镶到牌上,所以我的牌就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牌了。”
猎过狐点头道:“这就是了。如果你把香玉雕成牌,那么你的“白面”这块牌一定比“发财”这块牌要重些。因为白面不需雕下玉来,而发财却要雕下许多玉屑。当然这其间的微妙差别也只有你这样的高手才能分别出来。至于你镶金,也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这时“发财”肯定比“白面”要重了。”
难得糊抚掌大笑:“小子,你果然聪明,我独出心裁镶成这幅牌后,你是第一个看破我奥秘机关的。连苏州老木头都只道我镶金是为了显示富贵,其实不然。”
萧亮问:“你不是摆阔,为什么只镶金子而不镶银子,或铜铁呢?”
难得糊用手在萧亮后脑勺上狠拍一下:“傻瓜,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因为这世上数金子最重,而在香玉牌上镶上去的字要极薄极薄才能令牌站得稳直,凭这极薄的东西又要区别它的轻重,你说这世上除了金子还有什么能让我更好地区别它的轻重。”
萧亮摸摸后脑勺,憨笑着。
难得糊又道:“别看这一百三十六张牌,他的重量就有了34种。要区别这34种牌,若非我的四风香玉制成麻雀牌,天下还有哪种牌能够凭轻重就能认出来的?”
猎过狐笑道:“那是自然,一般质地稍差的牌,便是白面和白面重量也有不同。”
难得糊赞许地望着猎过狐,道:“光会认牌还不够,还要会掷骰子,会洗牌,会算牌,会许多手脚,恰巧我在这方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难得糊说着把桌上的牌洗好,随手一掷骰子,抓上十四张牌,摊开一看却是天糊的七对,难得糊又洗一次牌,又掷骰子,抓上牌,竟是天糊的清一色七对。再洗几次,上手都是天糊的大牌。
难得糊傲然道:“所以天下人公称我为第一麻雀高手。”
萧亮看得傻了,大叫:“前辈,你教我这一手,我便一生够用了。”
难得糊横他一眼,不悦道:“你急什么,我和你抖了这么多的老底,自然是看中了你这个徒弟,不过这些都是雕虫小技而已,你要跟我学,我就让你学怎样糊天下第一牌!”
萧亮忙问:“什么叫天下第一牌?”
难得糊叹道:“天下第一是我这一生都在追求的一局牌,也是世间糊起来最大的一局牌。就是报定的,连打四个宝的四宝会面的,不求人的,清一色的,十四幺的平糊的七对,最后还要海底捞月,差一点都不算。”
萧亮张大嘴巴几乎可塞进一个大鸭蛋,心想这上面的牌,要糊上其中的三样都是许多人一生不曾糊过的。这却是七个名目加一起的大牌,萧亮想都未曾想过。猎过狐抬头望难得糊也不大相信。他看了半天,也懂了一点打麻雀牌的知识。他天性聪明,一看就会,虽不曾打过,凭想像也知这已是不能之事,除非把一幅牌摆开来打。
难得糊望天长叹:“我难得糊这一生已无他求,唯愿能糊成这天下第一牌。”
猎过狐诧异地看着难得糊,他怎知面前的这一代英豪心底是何等苦痛,一生抱负尽付东流,唯有靠打牌来消遣一生。
萧亮忽问:“前辈,你糊过吗?”
猎过狐笑笑:“他糊过了,还会这么说吗?”
难得糊轻轻道:“糊这牌不但要技巧,手法,更重要的是气数。麻雀牌的胜负主要是靠一股牌气,牌气旺时,不做手脚也可百战百胜,反之则是人算不如天算,功亏一篑。更何况天下作弊高手,纵三人联手,也只能做三列牌的手脚。这天下第一牌却是要从头到尾不能错打一张,所以打天下第一牌全靠手气。”
猎过狐道:“只怕不弄手脚是糊不了这牌的。”
难得糊认真道:“也不能这么说,平民草巷中,我就亲眼看过有人糊了一个报定的连打四个宝的七对。固然这离天下第一牌还远得很,可按理论来推断,不做手脚也可能糊成天下第一牌的,不过那自然要绝对火红的手气。”
萧亮笑笑:“神仙或许可糊一盘。”
难得糊悠悠道:“我二十年前打了一局牌。”
萧亮急问:“糊了吗?”
猎过狐一旁笑着摇摇头。
果然听难得糊道:“本来是糊了,可最后上家过了一手牌,便错过了那局天下第一牌。”
萧亮大叫:“怎么这样恼恨,要是我会一拳把上家打上西天的。”
难得糊摇摇头:“打牌只是一种游戏,胜负成败俱属天意。气数如此,何怨何怪。只是我从此再也没遇见过这等好牌。可惜,可惜。”
连叹两声可惜,忽一掌拍向桌子。那破桌子怎么经得住难得糊这裂石碎碑之掌力,顿时散碎裂开。桌上的麻雀牌也随之往地上散去,只见难得糊袍袖飞舞,一大串清脆的碰撞声后。一百三十六张四风香玉牌已尽数落入难得糊的袖中。难得糊还不解恨,一脚把烂桌踢向半空。
只摇头长叹:“好酒易得,好女易求,好钱易赚,唯有这天下第一牌却是最不容易糊的,所以我也就懒得糊那些小牌,要糊就糊这天下第一牌,因此别人都叫我难得糊。”
猎过狐忽笑道:“原来你是懒得糊,别人却叫你难得糊。可是你既不想糊牌,就要输钱,一个人赌博光输不赢,心里一定不会舒服,而且如此输钱,既使你糊出了一个天下第一牌,怕你早已输出几百个天下第一牌的钱了。”
难得糊楞楞又笑道:“那是自然,赌博的人总想赢,不赢又哪来那么多的钱输。我不比那些名门世家,万贯家资,我的钱全是我自己赚出来的,的确输不起。”
萧亮问:“那你既不愿糊小牌,又糊不出天下第一牌,你光输不赢,钱从哪儿来?”
难得糊笑道:“我开始的确如此,也不知输了多少钱,因为我打牌并不计较输赢。我不计较,可别人计较,我只要一上桌,别人就绝不肯放我下桌。最长的一次我连打了十二天零一个晚上,吃喝都有人送上,我却整整付出了五百六十两黄金!于是我开始担心,心想若再不赢点钱,别人就会不让我上桌了。”
萧亮笑笑:“那当然,谁也不会和没钱的人赌的。可你又不屑糊小牌,怎么去赢钱呢?”
猎过狐眨眨眼,〃你不糊,可以让别人替你糊,有时候看牌比打牌更过瘾。”
萧亮恍然道:“所以前辈就找着了我,让我和你天天去黑吃黑。”
难得糊睁开双眼,眯笑道:“你俩小子真聪明,我越看越是喜欢,怎么样,你们可愿跟着我,保证你们有吃有穿还有用!”
萧亮大喜:“真的,那我跟定你了。猎过狐,还不过来,拜见师父。”
看猎过狐仍在那站着,过好半天竟摇摇头,道:“我还有个朋友不知哪去了。”
萧亮问:“那姓李的公子哥儿?”
猎过狐点了点头。
萧亮跺跺脚:“你怎么总记着那小子,告诉你,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怎会把你放在眼中,无人时牵着你,一见了漂亮妞,保证一脚把你踢老远,别死心眼了。”
猎过狐道:“我不管他以后怎样对我,我既然说过他是我朋友,我这一生就永远会把他当作朋友对待的。”
萧亮还要说,难得糊忽走近上下打量猎过狐几眼,叹道:“你很义气,有种,竟有点像我二十年前的一位老朋友。”
说起他的朋友,眼中竟有点湿润,难得糊伸袖揩了,又笑道:“小子,今天也多谢你。我不留你,以后有事时,记得找我这老赌鬼,还有,你袋中的钱放好,去买点吃的。”
猎过狐摸摸口袋,果然有一大锭金子放在里面,猎过狐掏出道:“前辈,我不能……”
后面的话没说完,难得糊携着萧亮已去得远了。萧亮还时时回头来望。
猎过狐只得揣好金子。想了一会,终于还是转身向水寒烟家走去。
离水寒烟家还有很远时,猎过狐便见门内有灯光透出,看看天色,已是昏黄一片。
猎过狐快步上前,到门前,心中又扑通狂跳不已,侧耳聆听,里面有吱哑声发出,接着又听见水寒烟的尖叫声。猎过狐大急,伸手猛敲门,“咚,咚,咚”好一会,门里才传来声音,正是水寒烟的销魂腻音:“是哪位大爷,这就来了。”
“吱”的一声,门开了,水寒烟虚披一件长袍倚在门前,猎过狐隐约可见水寒烟光洁的身体晶莹如玉,嫩白赛霜。心中砰跳不已。才要说话,水寒烟已喜不自禁地笑道:“喂,怎么只你一个人,那位李公子呢?他上哪儿去了?”
猎过狐摇摇头:“我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我们上午就分了手。”
水寒烟叹道:“那小子命大。”
脸上喜色褪尽,冷意浮出,猛叫一声:“唐送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