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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下去救她吗?”杰拉德厉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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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恋爱中的女人(中)
“年轻的布林德尔医生下去了,先生。”
“在哪儿呢?”
“看不清,先生。 大家都在找,可眼下什么也看不见。”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似乎有什么不祥的征兆。“她在哪儿落水的?”
“我觉得是在那儿,”那人不明确地说,“就是亮着红绿灯的那条船。”
“往那儿划。”杰拉德平静地对戈珍说。“把她救出来,杰拉德,哦,救出她来,”那孩子焦急地叫着。 但他并不在意。“再往后靠靠,”杰拉德站在摇摇晃晃的船上说。“船不会翻的。”
说话间他一下子跃入水中。戈珍在船里剧烈地晃动着,翻滚着的水波中荡漾着灯光,她知道那是月光,他死了,他很可能死了。一阵绝望感袭上心头,令她失去了感觉和意识。她知道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世界还照旧,可没有他了。 黑夜似乎很空旷。 灯笼晃来晃去,人们在游船上和小船上窃窃私语着。 她听见温妮弗莱德在呻吟:“哦,一定要找到她,杰拉德,找到她呀,”好象还有人在安慰她。 戈珍划着船在湖上东摇西晃,毫无目标,这可怕、冷漠、无边无际的湖水让她感到说不出来的恐怖。 他不会再回来了吗?她感到她也应该跳进水中去,亲身领略一下水中的恐怖。听到有人说“他在那儿”
,她不禁一惊。 她看到他象一只水老鼠一样在水中游着,就不由自主地向他那边划过去。 尽管他这时离一艘大船很近了,但她仍然向他划过去,她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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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靠近他。 她看到他了,他就象一头海豹。 他象海豹一样抓住了船眩。 湿漉漉的头发从头上披下来,他的脸看上去很柔和。 她可以听到他在大口地喘息。他爬进船舱。噢,他往船上爬时,腰部的肌肉在用力,白皙皙地闪着光,真美呀,她看到这腰真想去死、去死。 闪光、美好的腰臀,他的肩背浑圆又柔韧,啊,这景象对她来说可太刺激了,太美妙了。 她知道,这是对她命运的宣判。 可怕的,无援无助的命运,多美呀,这么美!
在她看来,他不是一个人,他是一种生命的化身。 她看到他抹去脸上的水,看着自己手上的绷带。 她意识到这没什么好,她无法超越他,对她来说他是生命的终极。“把灯熄了,这样反倒看得更清楚些。”他的声音突兀、生硬、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简直难以相信有一个什么男性世界。她斜过身子,把灯熄灭了,这些灯笼是很难熄灭的。除了游船两侧的彩色灯影以外,别处的灯火全消失了。 蓝灰色的夜渐渐弥漫开来,月上中天,到处都有船影在晃动。随着一阵击水声他又潜入水底中。戈珍心烦意乱地坐着,面对宽广、凝重、死静的水域,她心里着实怕,她跟脚下这平缓、毫无生气的水在一起,感到很孤独。 这还不是什么孤单的问题,这是一种可怕的分离、可怕、冷酷的悬念。 她就高悬在可恶的现实之上,直到她也沉入底层为止。然后,她又听到人们在喊,于是她知道他爬出了水面上了船。 她坐等着与他取得联系。 隔着水面上巨大的空间,她仍然认为她与他有联系。可她的心却承担着难以忍受的孤独,任什么也无法穿透这包围着心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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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游船靠港吧。让它停在那儿一点用也没有。准备好缆绳拉船。”传来了决定性的命令声。“杰拉德!杰拉德!”温妮弗莱德发疯般地叫着。 杰拉德没有回答。 游船慢慢笨拙地绕了一个圈子然后悄然靠岸,隐入黑暗之中。轮机的旋转声减弱了。戈珍的小船一阵摇晃,她不由自主地把橹插入水中以保持船身平衡。“是戈珍吗?”厄秀拉问。“厄秀拉!”
姐妹二人的船相会了。“杰拉德在哪儿?”戈珍问。“他又跳进水里去了。”厄秀拉抱怨说,“我觉得,他的手伤成那样,就不该下水。”
“这次我可要把他送回家了。”伯金说。汽船驶过,掀起的浪头使得小船又晃起来。 戈珍和厄秀拉一直在寻找杰拉德。“他在那儿呢!”厄秀拉的眼尖,看到了他。 杰拉德在水下并没呆多久。 伯金把船向他划过去,戈珍也划船跟上。 杰拉德慢慢游过来用伤手扒住船舷,手一滑,人又落下水去。“你怎么不帮他一把?”厄秀拉厉声问。杰拉德又游了过来,伯金弯下身拉他上了船。 戈珍又看到他往船上爬了,可这一次他显得迟缓、沉重,象一头水陆两栖动物那样笨拙地爬了上来。 月光朦胧地洒在他白皙湿淋淋的身体上,照耀着他弯曲的背和健壮的腰臀。 可这具肉体现在看上去却是一副惨败相儿:他爬上来,缓缓地、笨重地倒了下去。 他象一头痛苦的动物那样喘着粗气。 他瘫坐在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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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纹丝不动,他的头象海豹那样僵硬地挺着,他整个儿看上去不成人样,令人无法理解。 戈珍不由自主地划船跟在他们那只船后面,一个劲儿打寒颤。 伯金一言不发地把船划向码头。“你往哪儿划?”杰拉德如梦初醒般地突然问。“回家,”伯金说。“噢,不!”杰拉德急切地说,“他们还在水中,我们怎么能回家呢?
往回划,我要找到他们。“女人们让他的声音吓坏了,那语调太专横、可怕,几乎是疯狂的声音,让你无法反驳。”不,“伯金说,”你不能去了。“他的话中流露出强迫的意思。 杰拉德沉默了,心里在斗争着。 似乎他要杀了伯金才算拉倒。 可伯金依旧平缓地划着船,并不回答他的话,心里自有自己的招术。”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事?“杰拉德仇视地问。伯金没回答,直朝岸边划去。杰拉德沉默地坐在船上,象一头聋哑动物喘着粗气,牙齿打颤,胳膊僵住了,头象海豹的头一样僵直。他们来到了码头。 杰拉德浑身水湿,象个裸体人一样沿台阶往上走。 他父亲就立在那儿。”爸爸!“他叫道。”哦,我的儿。 回家去,换换衣服吧。“
“我们救不了他们了。”他说。“还有希望,我的儿。”
“我看怕不行,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怎么也找不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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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里还有一股刺骨的寒流。“
“我们将把水排干,”父亲说,“回家去安顿一下。卢伯特,帮助照看照看他。”他又不痛不痒地补了一句话。“爸爸,真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的错儿。 可无法挽回了,我已尽了最大努力。 我还可以再潜下水,不过没什么用了。”
他光着脚在木制地板上走了几步,踩到了什么尖东西。“你没穿鞋呀。”伯金说。“他的鞋在这儿呢!”戈珍在码头下面说,边说边加快速度划过来。杰拉德等别人把鞋带过来。 戈珍把鞋递给他,他接过穿上了。“如果你死去的话,”他说,“死了就算了。 干吗又要活过来?水下有藏身的地方,可以容几千人呢。”
“两个人就够了。”她喃言道。他穿上另一只鞋。他浑身颤抖着,说话时牙齿都打颤了。“是的,”他说,“也许是吧,可奇怪的是,那儿的藏身之地太大了,那是一个大世界。 那儿象地狱一样阴冷,你在那儿孤立无援,好象你的头被人砍掉了一样。”
他颤抖得太厉害,几乎说不出话来。“你可知道,我们家有个特点,”他继续说:“一旦什么事出了差错就再也无法矫正过来了。我这一生一直注意着这一点——一旦什么事出了差错,你就无法纠正它了。”
他们说着话穿过公路向家中走去。“你可知道,一下了水,那儿是何等阴冷,跟水面上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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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深不见底。 你可以想想,咱们怎么没死,上到岸上来了。 这就走吗?我送送你,好吗?那,再见,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两个姑娘又等了一会儿看是否还有希望。 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空中,亮得出奇,水面上聚集着小船,各种各样的声音汇在一起,有人在压低嗓门儿喊话,都是些没用的话。 伯金一回来,戈珍就回家了。伯金奉命打开水闸把湖里的水放干净。 威利湖在大路附近设了一个水闸,从而它就成了一个水库,在急需的情况下为远处的矿区供水。“跟我来,”他对厄秀拉说,“等我做完这件事我陪你一起步行回家。”
他来到管水员的屋里,要来水闸的钥匙。 然后他们穿过路旁的一座小门来到水站的水头,下面是一个蓄水的石坑,还有一条台阶路直通向水底。 石级头上的门就是水闸。夜色呈现出银灰,若没有一阵阵焦虑的喊声,这夜晚该是十分安宁的。 银灰色的月光洒在湖面上,影影绰绰的船只在一片歡乃声中漂动。 可厄秀拉的头脑却僵住了,她觉得什么都不那么重要,都不真实。伯金抓住水门的铁把手,用力扭起来。 齿轮开始慢慢松动了。 他扭啊扭,象个奴隶在劳作,白色的身影变得明晰起来。厄秀拉扭头向旁边看去。她不忍心看着他沉重地扭动,又弯腰又直腰地象个奴隶一样扭动铁把手。真正让她吃惊的是,路那边堵满了树木的洞口哗哗涌出水流来,这哗哗的流水声随即变成怒吼,然后只听得隆隆的水柱降落下来,沉重地砸下来。 这巨大的水流充溢了整个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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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隆隆轰鸣着,一切都随之沉没、消失了。 厄秀拉似乎在为自己的生命挣扎着。 她用手捂住耳朵,眼睛却看着高挂中天的一弯月亮。“咱们可以走了吗?”她冲站在台阶上的伯金喊着,伯金正在那儿观察水位下降的情况。 他对此似乎着迷了。 他看看厄秀拉点了点头。一艘艘小船驶近了,人们挤到大路上的篱笆前好奇地观望着。 伯金和厄秀拉带着钥匙进屋去,不再观望湖水了。 厄秀拉走得很快,她不敢听那水流落下时发出的可怕轰鸣声。“你觉得他们死了吗?”她大声问。“是的。”他说。“这不是太可怕了吗!”
他并不在意她的话。他们走上山去,远离这嘈杂的声音。“你怕吗?”她问他。“我并不怕死人,”他说,“既然死了就死了。最麻烦的是,他们缠着活人不放!”
她思忖着。“是啊,”她说,“死并没什么,不是吗?”
“是的,”他说,“迪安娜。 克里奇是死是活有什么关系?”
“真的吗?”她吃惊地说。“没关系,为什么要这么举足轻重呢?
她最好是死,那才更真实些。 在死亡中她是个实在的人,而在生活中她是个没用的东西。“
“你这人很可怕。”厄秀拉喃言道。“不!我巴不得迪安娜。 克里奇死。 她活着是一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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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年轻小伙子,可怜的东西,他会尽快死去的。 死挺好,没比死更好的了。“
“可你并不想死。”她逗他说。他沉默了一下,然后他用一种吓人的声调说:“我愿意结束这一切,死了算。”
“是吗?”她紧张地问。他们在树下沉默着走了一程,然后他似乎有些胆怯地说:“有一种属于死的生,也有一种不属于死的生。人对前一种生都厌烦了,我们的生即是这样。 只有天知道这种生是否已经结束了。 我需要一种爱,它象睡眠,象再生,象一个刚刚降世的婴儿。”
厄秀拉听着他说话,一边认真听一边试图不把他的话往心里去。 她似乎刚刚抓住一点他话中的线索就回避了。 她想听他的话,可又不想介入。 他想让她屈就他,但她很不情愿,不愿意接受这种身份。“为什么爱要象睡眠一样呢?”她沮丧地问。“我不知道。那样的话它就如同死亡一样了——我是想以一死而告别这种生活的——这比生活更丰富,从而一个人就象一个赤裸的婴儿一样被接生出母腹,故有的保护和原来的躯体都不存在了,他被一层新的空气所包围,他以前从来没有呼吸过这种空气。”
她倾听着,要弄明白他的意思。 她知道,他也知道,语言本身并不能表达什么意思,语言不过是我们打出的手势,就象其它哑剧一样。她似乎是通过自己的血液来领会他的手势,尽管她有扑向前面的欲望但她还是后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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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严肃地说,“你是否说你需要某种不是爱的东西——某种超越爱的东西。”
他变迷惑了。说话时总有迷惑的时候,可又不吐不快。不管你走哪条路,只要你是往前走,你就得冲破点什么,冲出自己的路来。 而理解、讲话就是要冲破牢狱的大墙,就象分娩时的婴儿奋力冲破母腹的墙一样。如今,不打破旧的躯壳,不刻意通过追求知识寻找出路就不是什么新的运动。“我不需要什么爱,”他说,“我并不想了解你。 我想脱离自身,而你也要失去你的自我,我们的区别就在于此。 当你疲惫、可怜不堪时,就不要说话。 一个人要学哈姆雷特,那似乎是在说谎。 只有当我表现出一点健康的骄傲和散淡时你再相信我,我厌恶我严肃的样子。”
“你为什么不严肃呢?”她问。他里忖了一会儿才阴郁地说:“我不知道。”然后他默默前行。 有点话不投机。 他感到迷惘。“你不觉得奇怪吗,”她突如其来地怀着挚爱的感情把手放到他的胳膊上,“我们怎么总是这样交谈呢!
我想我们的确相爱着。“
“是的,”他说,“很爱。”
她几乎是兴高采烈地笑了。“你是想按自己的方式去爱,是吗?”她打趣说,“你是不会随便接受别人的爱的。”
他转而温和地笑了,站在路当中转身抱住了她。“对的。”他声音柔和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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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带着一种细腻的幸福感、缓缓地、轻柔地吻她的脸和眉毛,这让她吃惊不小,一时手足无措了。 这是些温柔但盲目的吻,吻得很实在,美妙极了。可她却躲着他的吻。这吻真象一些奇怪的蛀虫,非常柔和、安宁地落在她的脸上,她在冥冥中承受着它们。 她感到不安、躲开了。“是不是有什么人过来了?”她说。他们向黑乎乎的路上扫视过去,然后又回头向贝多弗走去。 为了向他表明她不是浅薄、假装正经的女人,她停住脚步抱住他,紧紧地抱住他,满怀激情地在他脸上布下一个个狠命的重吻。 他顾不得什么另一个自我,只觉得满腔的热血沸腾起来。“不是这个样,不是这样。”他喃喃自语着。 她把他拉过去时,激情立时充溢了他的四肢,他涨红了脸,随之他进入了一种完美的温柔与睡眠的状态。 他变成了一团火,对她充满了激情和欲望。 可在这烈火的中心,却有一个不屈、愤怒的东西。 现在,就连这东西也失落了,他只是需要她,这极端的欲望就象死亡一样不可避免、无可置疑。他满足了但也粉碎了,充实了但也被毁灭了,离开她,向家中走去,在黑夜中行,又投入了激情之火中。 远方,在远方,黑暗中似乎有一丝小小的悲愁之情。 可这又有什么了不起呢?除了这至高无上,凯旋般的肉体激情以外——它象生活的新咒语一样在燃烧——还有什么别的更重要的呢?
“我现在变成了一个会说话的行尸走肉,仅此而已,”他极为蔑视他的另一个自我,可他的另一个自我却远处在游荡着。他回来时,人们仍在排放湖中的水。 他站在岸上,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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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拉德的说话声。 水声仍旧隆隆作响,月光银白,远方的山峦神秘莫测。 湖水在下降,晚上的空气中散发着湖岸上阴冷的气息。在肖特兰兹,窗口中透着灯光,似乎没有人入睡。 码头上站着那位老医生,他儿子失踪了,他就这么默立着等儿子回来。 伯金也站在这里观察着,这时杰拉德划着一条船过来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卢伯特?”他说,“我们无法把他们捞上来,湖底的坡太陡了,两个斜坡之间全是水,还有许多小水沟,天知道会把你冲到哪儿去,这可跟平底不一样啊。 随着湖水往外排,你都弄不清你自己的位置。”
“那你还在这儿做什么?”伯金说。“去睡觉不是更好吗?”
“去睡?天啊,天啊,你认为我应该去睡吗?找不到他们我哪儿也不去。”
“可是没有你别人也会找到他们的,你何必还呆在这儿呢?”
杰拉德看看他,然后充满感情地拍拍伯金的肩膀说:“别管我,卢伯特。 如果说有谁的健康需要关心,那就是你的,而不是我的。 你感觉如何?”
“很好,可你,你是在毁你自己的生命,是在浪费你自己。”
杰拉德沉默了一会儿说:“浪费?不这样我能怎样呢?”
“别做这事儿了,好吗?
你强迫自己干这些可怕的事,给自己留下残酷的记忆,走吧。“
“残酷的记忆!”杰拉德重复道。 然后他再一次很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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