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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长青恨声道:“抢就抢吧,到时候你拣好的抢到手中,保着四位老人撤退,咱们断后,阻挡那批贼子。”
华天虹摇头道:“咱们来此并非为了夺宝。与彼等争利,有失此来的原意。”
翟天浩冷冷说道:“怎生想个法子,先杀尽那批贼胚,余下的事就好办了。”
华天虹摇头苦笑,道:“晚辈胜那房隆,已是不太光彩,他们人多,力敌是行不通了。”
司马长青道:“谁教你不用剑?与这般卑鄙龌龊之人,不必再讲客气了。”
华天虹苦笑道:“以兵器动手,晚辈大约胜得了白啸天,敌得主九阴教主,比起东郭寿来,大概要差一点,但是纵然小胜他们,也不能令他们降服,而且武功全在一柄剑上,也有捉襟见肘之时。”
慈云大师道:“你的《剑经》练得怎样了?”
华天虹道:“这一向忙着奔波,偶尔抽空瞧瞧,仅只首尾看过一遍,略略窥得大要。”
霍天浩沉声道:“赶贤练,练成了先拿东郭寿开刀。”
华天虹点了点头,闷了片刻,仰脸一望背后的高峰,道:“晚辈到峰上去坐一忽,记一记剑法。”
众人齐皆颔首,目送他登上峰顶坐定,这高峰耸立山脊,约有六七十丈高下,峰顶方圆不过五尺,但却颇为平坦。华天虹独坐愁城,不禁念起母亲,面向北方坐下,脑海之内,浮起在洛阳城中,母亲指点自己与东郭寿对抗之事,心中暗暗想道:武功之道,原非一成不变的,《剑经》上纵论剑术,却不指出一定的招式,可见以武功克敌,全在因势利导,怎样能够避开敌势,最快最狠地反击敌人,那剑便由何处出去。拳脚掌指,自然也是同一道理。
转念又想道:武术的要旨,不外防身克敌,总求攻击敌人,与免去敌人攻袭。我何不依着剑法的脉络,自求拳掌击技的道理?
心念一转,顿时取出《剑经》,先从头至尾地阅读一遍,《剑经》上的文字和图形,他早已熟记心中,这时又温习一遍,然后收起《剑经》,默默思考,比照剑学义理,琢磨拳掌的道理。
他愈想愈深,逐渐浸沉于武学精义之中,心志一专,脑中,除了武功再无杂物,不觉入了浑然忘我之境,到了午后,慈云大师悄悄上来一趟,睹状之下,知他正当心神专注之际,因之留了一份粮水在他身边,悄然退下峰去。
到了傍晚,慈云大师又上来一趟,见他依然是瞑目呆坐,身边的粮水原物未动,只得轻轻地退去。
夜间,突然来了苗疆的九毒仙姬,而且除秦碗凤之外,十二名弟子全部带出来了。慈云大师等一问,才知九毒仙姬师门重宝《百毒经》失陷在九曲宫内,那是九毒仙姬门中的看家法宝。此经失掉之后,九毒仙姬门中传艺,就靠口口相授,再无经典根据,而且也怕那《百毒经》转入旁人手内。因之一得消息,立即倾巢而来。
秦碗风是九毒仙姬的关门弟子,华天虹好似她门下的东床爱婿,她那十二名弟子,年纪都比华天虹大,华天虹曾在浮香谷内什毒,与她们相处半年,在她们心目中,小郎是大伙共有的宠儿。这时见他呆坐峰上,不言不动,都嚷着上峰探望。九毒仙姬提防她们吵闹,止住众人,亲自上峰探视,随即下峰取了一个玉石香炉,焚了一炉清心宁神的异香,命大弟子兰花仙子端上峰去,放在华天虹身前。
匆匆一日,到了次日午时,白啸天、东郭寿、九阴教主以从任玄和天乙子等,各方为首之人,齐集峰上,等候共商掘宝之事,华天虹却还在思索武功,身子纹风不动。此时,近处急煞了九毒仙姬与慈云大师等,远处急坏了玉鼎夫人与白君仪。虽然每人都知道他在练武,但因身在闹中,全都耽心他走火入魔,但又不敢贸然将他唤醒。
九毒仙姬与翟天浩等紧急地商议了一望,觉得该以华天虹的切身厉害为重,取宝之书只得从权。与是决定由九毒仙姬出面,与群豪协议掘宝之事。
九毒讪姬走了过去,环顾众人一眼,道:“华天虹练功正紧,不克参与挖宝大计,我苗岭一派有重宝失陷在九曲宫内,宝藏若能取出,我只取本门之物;华天虹不是恃强攘夺之人,诸位谅可放心,如何着手,但凭诸位公议,我等竭力以赴就是。”
东郭寿知道白啸天不愿与九阴教主交谈,当下笑道:“如此甚好,不知九阴教主有何高见?”
九阴教主心中想道:老身本来就是以逸待劳,静候宝藏出土,纵有高见,也不告诉尔等。心中在想,口中笑吟吟道:“九阴教此来,本是为了协助华公子,既非华公子主持其事,本教就退作壁上观吧!”说罢之后,转身退开。
东郭寿与白啸天自然知道九阴教主打的什么算盘,但两人都是枭雄一类的角色,时机未熟之前,俱都隐忍不发。东郭寿转脸一望任玄,道:“任兄与天乙道长,两位作何打算?”
任玄与天乙子早已议定大计,一听东郭寿询问,任玄顿时接口道:“久闻九曲宫方圆数里,规模极为庞大。咱们单独行事,旁人若掘前门,咱们便掘后门,别人由左面入宫,咱们便由右面入宫,只要是旁人开掘的门户,咱们决不经过。”
东郭寿微微一笑,道:“但若牵动地脉,引起山崩,那又如何?”
但听白啸天道:“东郭兄,林泉无主宾啊!咱们掘得,旁人也掘得,各碰运气,各安天命就是。”
东郭寿先是一怔,忽见白啸天脸上杀机隐现,顿时明白他的心意,当下哈哈一笑,道:
“白兄指教得是。看来这掘宝之事,只有你我二人力任其劳了。”
白啸天微微一笑,朝着九毒仙姬抱拳道:“掘宝工作,由在下与九毒仙姬效力,仙姬是千金之躯,门下弟子都是女流之辈。汗马之劳,不敢相烦,只求黄山四老出面,指点发掘细务。”
九毒仙姬道:“四老已经慨允,鼎力协助此事,并且声明但尽义务,不取九曲宫一草一木。”
白啸天道:“九曲藏宝车载斗量,我等纵然贪得无厌,却也要不了许多,四老一芥不取,亦非论功行赏之道。”
这一,件掘宝的大事,就此草草而决,当下长孙博与黄山四老会在一处,参详九曲宫当年的形势,改订今日陷埋地下的位置,东郭寿早已相好溪流上游的地形,这时率领众弟子与一部分神旗帮的属下,奔向上游,另辟水道,使溪流改道。同时派人出山,采购掘土用具与粮食。
这批动手执役之人,上上下下,皆是武林健者,因有武功在身,身手矫捷,气力胜过常人十倍,做起事来,效率自然惊人。到了夜间,那溪水已被截断,溪流逐渐干涸,黄山四老与长孙博聚在一间木屋之内,尚在秉烛绘图,华天虹依旧在峰上思索武功,白君仪与玉鼎夫人在远处望断了脖子,都因知道九毒仙姬的厉害,不敢过去探望。
半夜里,靖州城赶来了秦白川与秦玉龙父子。到天亮时,陆陆续续,赶来了许多零星的掘宝人,这批人大多与九曲宝藏有直接关系。彼等闻得风声,急急赶来掘宝,到了地头,发觉所有凶名震世的人物全在当地,领其事的则是神旗帮主与魔教教主,那就只好呆在一旁干瞪眼,谁也不敢插手。
到了翌日中午,这种零星的掘宝人已聚集一百余人。当年那神拳范澄与一字慧剑公孙彤的后人俱在其内,还有便是闻宝心动、来此淘金之人。华天虹那乡亲赵震东,本来打算至曹州接收缥局,结果中途变计,也匆匆赶来了此处。
未牌时分,长孙博已根据绘成的草图,测度了尺寸,划下发掘的范围,星宿门下与神旗帮的手下,开始搬运乱石,清理发掘地现场。虽是一批武林高手,却也弄得遍身狼污,忙得一身大汗。
这边地面尚未清理完竣,任玄与天乙子已在另一边指挥手下,开始向地下挖掘了。
彼等规模甚小,选的位置与白啸天这面相隔五十多丈远,入上处也在溪流以外,以情理而论,可说并未沾这面的光,称得上河水不犯井水,到天黑收工时,居然挖掘了一个宽广两丈,深约五尺的大坑。
白啸天立在远处观望,忽向东郭寿道:“东郭兄,你瞧那个大坑,埋葬七十几人是否嫌小?”
东郭寿一本正经地望了片刻,道:“似乎小一点,再掘一日,那就差不多了。”
白啸天点了点头,道:“那就让他们再掘一日吧!”
这两人在远处议论,任玄与天乙子固是不知,那批零星的掘宝人更不知情,彼等见掘宝既分两起,相互间亦不干扰,于是生出侥幸之心,大伙商议,决定也另起个炉灶,掘一条地道试试。
第八十七章 火中取栗
到了次日,白啸天这面也动工发掘了,那批零星的掘主人则已联合起来,在任玄等所掘的小坑过去四五十丈外,也开始向地下挖掘,白啸天与东郭寿视若无睹,同样不加干涉。
这一日,山中突然搭起了一些凉棚,出现了许多小贩,卖茶卖酒,卖日用杂物,卖掘土用具,尚有一个半老徐娘,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前来卖唱,一时之间,生意鼎盛,入夜不息。
这已是第四夜了,华天虹依然未曾下峰。众人虽知内功登峰造极之人,四五日不眠,算不了什么大事,但却耽心他用心过度,导致精神崩溃,或是走火坐僵。因之自晨问起,九毒仙姬与霍天浩等人轮流上峰,坐守在华天虹身旁,为其护法。
今夜已是二十,下弦月缓缓升起,缓缓移动,当一钩残月高挂,天时已近四更,白啸天与手下之人突然离开卧塌,齐齐闪出了木屋。
白君仪终夜未寐,正在木屋窗后,呆呆地望着峰上的华天虹出神,睹状之下,立即奔出屋外,拉着白啸天的衣袖,惊叫道:“爹!”
许红攻自屋内闪了出来,道:“少达,你准备干什么?”
白啸天对这一位夫人却是甚为惮忌,见她询问,立即含笑道:“任老儿与天乙子记着子午谷丧师之仇,包藏祸心,打算引发山崩,将咱们一网打尽,悉数埋葬在此处,他们都是十恶不摄之人,生平作的坏事,比我只多不少,我怕增加你的烦扰,所以决定独自处置此事,也不与你商量了。”
白君仪一听与华天虹无关,顿时松手放了父亲的衣袖,许红玫却自秀眉一蹩,道:“天地有好生之德,何必多造杀孽?你也应该开始为后辈积点德了。”
白啸天含笑道:“我任劳任怨,倾力掘宝,若非为了你与两个孩子,难道还带进棺材不成?”
伸手一指,接道:“瞧,星宿派的人也出动了,可见事关大众的安危,非是我一人心窄。”
许红玫转脸一望,果见东郭寿与众弟子也闪出了木屋,似在等候这边的动静,不禁深深一叹,道:“我若极力阻止,只怕旁人笑你受制于妇人,你自己斟酌办理,若是赶尽杀绝,那就过于伤我之心了。”
白啸天闻言一怔,道:“彼等如果知机退走,我决不赶尽杀绝。”说罢之后,朝着东郭寿遥遥将手一拱,倒似揖让请先之意。
东郭寿见了,也是遥遥一礼,两个枭雄早有默契,行过礼后,齐齐率领手下,直向任玄等扎营之处扑去。
双方相距不远,不须片刻,星宿派与神旗帮的七八十人,潮水般地涌到了地头。但见任玄手持一柄蓝汗汪的淬毒金背刀,狂飚般地卷出木屋,厉声喝道:“白老儿,你待怎样?”
一会、一教之人自忖力弱,时时防着白啸天骤下毒手,夜间价哨不断.从来不敢大意。
白啸天那面才出木屋,他们这里便己发觉,早是人人惊醒,执戈以待。任玄的话尚未讲完,全军已闪出木屋,严阵待敌。
白啸天虽是心狠手辣,终究夫妻情深,百忙之中,高声喝道:“要命的速即滚!”滚字才落,手掌已向任玄击去。
东郭寿更为阴险,平日里未言先笑,此时却闷声不响,晃身向前,正对天乙子扑去。天乙子双腿断后,新练一对钢拐,眼看东郭寿攻来,只得挥兵器迎住。
瞬时之间,双方展开了一阵惊心动魄的混战。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会一教虽然已被剔出江湖,却也还有未死之人,并非轻易所能打发,尤其二煞刑纣,肢体无损,武功犹在,心头积恨却是更深。这一动起手来,凶残猛狠,无所不用其极,毒辣之处,慑人已极。
展眼间,白刃交换,血肉横飞,喊杀之声,响彻深出,双方的暴戾之气,一泄无遗。
这一阵喊杀之声,惊动了所有的人,同时也惊动了沉思四日四夜的华天虹。
华天虹浸沉于武功之内,旁的声音撼他不动,杀伐之声,却是一下便将他惊醒过来。
九毒仙姬适在一旁,见他身躯一震,虎目暴睁,立即沉声说道:“小郎,我在这里。”
华天虹转脸一望,见是九毒仙姬,不禁大喜,仿佛突觉见到母亲一样。
九毒仙姬道:“你清醒一下,进点饮食。”
华天虹一瞧身旁有个水壶,立即拿起,一下鲸饮尽净,道:一仙娘,是哪些人在混战?”
九毒仙姬道:“白啸天与东郭寿,带着人围剿任玄与天乙子。”
华天虹双眉一蹩,道:“为夺宝藏而残杀,此风不可长。星儿要管此事。”
九毒仙姬惑然道:“任他们自相残杀,于我等有益无害,你自顾不暇,何必多管闲事?”
华天虹急道:“任玄与天乙子势穷力寨,已无大害,应该留给他们一条生路,令其改过迁善。白啸天与东郭寿是独夫寡人,决不能令其得势。星儿答应过黄山四老,允诺主持掘宝,善了此事,咱们一定得压制白啸天与东郭寿。”
九毒仙姬道:“你这孩子,我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你说的这些大道理,我全然听不进去。”
华天虹心念己决,但却柔声道:“仙娘,星儿一定要干涉此事。”
九毒仙姬叹道:“唉!你一人能敌几人?如何干涉啊?”
华天虹毅然道:“事急燃眉,我尽力而为,走一步算一步。”说到此处,猛地长身而起,引吭一声长啸。
九毒仙姬道:“你饿了四日,先吃一点东西。”说话中,突然发觉华天虹早已掠下峰去,啸声在耳,人已走得踪影不见,不禁心头一怔,急急赶了下去。
这边血战正激,忽然闻得一阵穿云裂石、慑人心神的清啸,每人心头都是一凛,仓皇之中,却只有几个为首之人听出是华天虹的啸声。
但听华天虹怒喝道:“统统住手。”声到人到,一条人影自空下罩,直向东郭寿扑到。
东郭寿力战二煞刑纣,发觉对手的武功竟在任玄与天乙子之上,自己竟是难以取胜,迫得解下腰间系的紫金苍龙带,以兵器与刑纣交战。正当取胜在即之际,忽见华天虹扑击而下,不禁暗暗震怒,紫金苍龙带一挥,闪电般击了过去。
华天虹存心立威,以作主持掘宝之事的后盾,只是碍于许红玫母子的情面,力求避免与白啸天直接动手,这时人未落地,一见紫金苍龙带当胸点来,右手一撩,陡然将那栩栩欲活的龙头攫到了手中。
东郭寿心魄猛然一震,简直疑在梦中,脱口大喝道:“华天虹!”
他这一喝,自己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左手却如电光石火一般,迅疾绝伦地一指点去。
凌厉无匹的指力,震起一阵破空锐啸,近处之人,耳膜齐齐一阵刺痛。
华天虹战志昂扬,全然不知所惧,右手一翻,将那紫金苍龙带在手掌上连绕两圈,左手一探,直扣东郭寿的手腕。
论到左手运用之灵活,方今之世,无人能与华天虹比拟。东郭寿一招攻到半途,华天虹已是后发先至,手指触上了东郭寿的手腕,东郭寿如遇蛇蝎,猛地缩手不迭。
这时,华天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宁可送命,右手挽住的紫金苍龙带也不放弃,左手一下未曾扣住东郭寿的手腕,顿时奋起神威,大喝一声,一掌拍击过去。
若在往日,华天虹必然是一招“困兽之斗”,此时却但想争一个快字,那一招“困兽之斗”手腕须得一抡,划上一个半圆,这时竟然省去那前面的半截,抵隙而攻,光秃秃地一掌顶去。
东郭寿浑身汗炸,根本无暇转念,眼看敌掌击到,间不容发之际,匆匆抬手,朝着华天虹的手腕托去。
只听华天虹冷冷一哼,右手猛力夺那紫金苍龙带,左掌骄指如刀,顺势砍了下去。
此际,东郭寿已是到了欲哭无泪的境界,他右手虎口一热,紫金苍龙带跃跃欲去。这兵器是星宿派的第一至宝,为掌门人尊贵与荣耀的象征,不说宝刀宝剑削之不断,单那栩栩如生、堂皇瑰丽的样子,便足以动人心神。白君仪一见这条金龙腰带,就是满心羡慕,恨不得弄过手来,东郭寿身为星宿派掌门,也正是宁可粉身碎骨,亦不能让华天虹夺去。
但听“霍!”的一响,东郭寿拼死握紧了紫金苍龙带,左手的衣袖却被华天虹的掌风削下了半截,断处整齐,如被刀切。
这时,原来立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