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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世表胁下挟着皇甫星,随手一掌,功力未曾使足,闻言之下,抬眼向那出面拦阻之人望去,见是一个二十上下、一身玄色劲装的少年。他如何忍得下这口恶气,顺手一挥,将皇甫星掷向一旁,举步直向那劲装少年走去。
皇甫星被他掷向一旁,在地上滚了一滚,倏地双腿一弹,立起身来。
在场之人,多半是江湖上的高手,都看出皇甫星先头是被点住了穴道,忽见他翻身站起,不禁齐感一怔,谷世表觉出有异,也煞住脚步扭转身来。
但听“毒诸葛”姚策低声笑道:“好小子,你的门道真多!”他陡地闪到了皇甫星身后,一掌贴在他的背上。
“八臂修罗”查挣目如利箭,在皇甫星脸上掠了一眼,突然转面朝谷世表道:“风云会的兄弟,与无量神君的交情也还不薄,若在往日,查某不致与你为难,今日情势不同,事出非常,纵然得罪令师,那也无可奈何。”
谷世表冷冷道:“三当家的好说,在下一未杀人,二未盗宝,谁若加以留难,在下可不心服。”
忽听那玉鼎夫人亮声笑道:“无量神君的门下说一不二,三当家的身为前辈,还是放他一马吧!”
她不知何时走回了座位,隔岸观火,笑语盈盈,神态悠闲之极。
恰在此时,一个青衣老者趋到查挣身后,在他耳畔悄悄训卜了数语。
“八臂修罗”查挣目光一闪,转向皇甫星脸上望去,道:“姚兄,这少年可是贵帮的属下?”
“毒诸葛”姚策笑道:“此人年纪虽小,机诈百出,曾经投入敝帮旗下,随又叛逃出来,无量神君令门下靖州报仇,事情也坏在这小子手内。”
“八臂修罗”查挣淡淡地道:“数日之前,有人在太原附近见过此人,因之兄弟有个不情之请。”
“毒诸葛”姚策朗声笑道:“三当家的有话请讲,多年朋友,勿须客气。”
“八臂修罗”查挣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就请姚兄将此人交与查某,我有几句话问。”
“毒诸葛”姚策暗忖:“这小子知道的隐秘不少,留在世上终是祸害,不如就此除掉,也少一笔牵挂。”
他外号“毒诸葛”,手段之狠辣早已驰名江湖,这时料想金剑已入谷世表手内,留着皇甫星已无用处,遂将贴在皇甫星背心的掌心轻轻一推,笑道:“三当家的有话只管间他,只恐他颠倒黑白,讲不出半句真话来。”
皇甫星丝毫未曾觉出异样,跨了几步,道:“查当家的有话,但请盘问便是。”
“八臂修罗”查挣暗暗忖道:“若说任鹏死在这又黑又瘦的小子手上,老子实在难信,那行踪诡秘的女人既非姓白的贱婢,又该是哪一个?”
他心中在想,口内缓缓问道:“你姓什么?叫什么?跟谁学的功夫?”
皇甫星道:“在下名叫皇甫——哎呀一…”话未说完,他倏地惨叫一声,仰面便到。
“八臂修罗”查挣久走江湖,临机应变,快速之极,猛一伸手,一把攫住了皇甫星的手腕,将一股内家真力,朝他穴脉之内逼去。
变起淬然,在场之人全是一惊。
白君仪容色一变,朝“毒诸葛”姚策闪电般地瞥了一眼,神色之间似有怒意。谷世表怔了一怔,脸色阴晴不定,坐在船上的玉鼎夫人似是正合心意,手抚着怀中那雪白怪兽含笑不语,“八臂修罗”查挣则脸色铁青,朝姚策望去。
“毒诸葛”姚策暗想:“你若救得活此人,姚策也不叫毒诸葛了!”他朗声一笑,道:
“三当家的错了,此人早被咱们的帮主钉人。‘锁魂神针’,晨间就该毒发,不知怎的,居然捱到了此时,姚策尚无如此高明的手段哩!”
“八臂修罗”查挣暗暗一惊,付道:“真是白老儿的‘锁魂毒针’,那可无法挽救了。”思忖中,他目挟霜刃,朝白君仪脸上望去。
白君仪脸上一片严霜,漠然说道:“我也没有解药。”
忽听那玉鼎夫人笑着道:“白帮主当真高明,时间算得好准啊!”
“毒诸葛”姚策朗朗一笑,道:“夫人神通广大,何不一展绝技,救这皇甫星一命。”
玉鼎夫人尧尔一笑,道:“我有一株千年灵芝,可惜未曾带在身畔,否则救他一命又有何难。”
忽听皇甫星呻吟道:“喻心……偷舀……脆脾……”
众人一听,无不骇然,“八臂修罗”查挣为防姚策杀人灭口,身形一晃,抓着皇甫星暴退丈许,右手连挥,瞬眼之下,将他“督脉”的穴道悉数闭了。
一阵香风吹来,玉鼎夫人抱着那头雪白怪兽飘落岸上,朝“毒诸葛”姚策微微一笑,道:“此人叫皇甫星么?门道当真多呢!”
原来华夫人爱子情深,隐居避仇的十年间,精研各种防身保命之术,悉心传授给儿子,可惜“锁魂毒针”过于厉害,姚策下手催毒,又夫露出丝毫征兆,以致皇甫星竭尽心力,只能缓死须臾,依然无法活命!
此时,场内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皇甫星身上,“毒诸葛,,姚策虽然立意取皇甫星的性命,却也想他活转来瞧瞧!
寂然良久,皇甫星的双目缓缓张开,手臂一屈,似欲挣脱被查挣捏住的手腕。
“八臂修罗”查挣对眼前这形容惟淬的少年,实有莫测高深之感,他将手一松,道:
“皇甫星,你支持得住么?”
皇甫星将头一点,道:“阁上想追金剑,想为任鹏报仇么?”
“八臂修罗”查钵身躯一震,敞声道:“那是当然的事!”
皇甫星缓缓说道:“好!我指点你一条明路。”他语音一顿,喘了几口大气,接道:
“我活不过半个时辰,讲话不能大多,你须让我自己死去,勿令旁人下手。”
“八臂修罗”查挣厉声道:“查某答应你,准敢出手伤你,查某挤着血流成渠,绝不让一人生离此地!”
皇甫星道:“贵会任当家的,今夜能来此处么?”
“八臂修罗”查挣闻言一怔,道:“河北五省全已封锁,总当家的绕边巡查,最快也得明夜才能赶到此地。”
皇甫星微微颔首,抱拳道:“三当家的稍待一时,在下必有交待。”
场中重归寂静,一阵夜风由河上吹来,拂在这批杀人不眨眼的黑道人物身上,众人突然感到一阵凉意,有人暗暗在打寒哗。
皇甫星身形一转,忽向白君仪道:“白姑娘,咱们讲过什么事啊?”
第十二章 天公绝人
白君仪闻言一呆,道:“讲过什么啊?”
皇甫星淡淡一笑,道:“我向你下跪,入你的神旗帮,你一掌打落我的三颗牙齿,你都忘了?”
白君仪脸上一阵羞红,面庞一转,朝敖三道:“将那几人放了。”
敖三与那青衣男子一听,急忙放下宗氏三虎与秦碗风,拍活了四人的穴道。
四人麻穴被点,心头一直明白,这时走近前来,全都怔立当地,糯哺难语。
皇甫星长叹一声,道:“四位力弱势孤,最好别在江湖上走了。”他沉吟稍顷,接道:
“我死之后,神旗帮的英雄再不要脸。亦不致难为诸位,各位还是回转原籍吧!”
只听秦碗凤埂咽道:“公子……”
皇甫星微微一笑,道:“不过早走一步,其实也没有什么。”他转脸说道:“三当家的,这四人武功低微,与‘落霞山庄,的案子无涉,三当家的还得高抬贵手才是。”
此时,一片凄凉悲壮的气氛笼罩全场,所有的人,似是戾气全消,“八臂修罗”查挣点了点头,慨然道:“好吧,这四人若是留在北地,风云会的人绝不加以伤害。”
皇甫星拱手道:“三当家的千金一诺,在下多谢了。”他目光一转,忽向谷世表望去,道:“谷朋友,拿来罢。”
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顿时齐向谷世表望去。
谷世表心神一凛,目光一转,飞快地朝白君仪望去。
但听“毒诸葛”姚策震声一笑,道:“皇甫星,你要什么?”
“八臂修罗”查挣猛地迈上一步,双目的的,瞪住谷世表冷笑道:“怎么!难道要我动手?”
皇甫星将手一摆,道:“三当家的息怒,在下自有道理。”他转眼望着谷世表道:“谷朋友,你若不将‘丹火毒莲’还来,那位任少爷就是你杀的了。”
“八臂修罗”查挣叱咤风云,纵横江湖半生,此时为皇甫星那从容就死、但坦荡荡的正气所镇,竟然发不出狠,退了一步,静待皇甫星处置。“毒诸葛”姚策一听不是金剑,也就不再言语。
忽听白君仪漠然道:“谷兄就将毒莲还给他吧!”
谷世表干笑一声,取出“丹火毒莲”扔了过去。
皇甫星接住毒莲,喘了一阵,心头暗暗想道:“娘命我改名易姓,以避凶锋,孰料天公绝人,事到今日,我仍然走上死路,唉!既然是死,干脆死得明明白白吧!”
他心念一决,不觉将头一昂,两道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最后望住查挣,肃然道:
“三当家的,敝人姓华,名叫华天虹,不叫皇甫星,‘落霞山庄’是华家的产业,这‘丹火毒莲’是华家的物件,华天虹归家取物,并非入‘落霞山庄’盗莲!”这一番话,将全场的人一齐惊住,要知十年以前,华元青誉满天下,名动江湖,其声威之隆,如红日当空,白道侠士对之顶礼,黑道枭雄为之侧目,他所留在人间的,乃是一股武林正气,并非武功高绝而已。十年之后。华元肯的后人出现江湖,怎不令人感到震惊?
寂然片刻,忽听“亡命虎”宗辽大声叫道:“公子爷,你是华大侠的少爷,华夫人呢?”
华天虹暗暗心酸,强颜笑道:“家母隐居茹素,早已无心世事了。”
那秦碗凤热泪盈眶,喘哺半晌,道:“华公子——”
华天虹微微一笑,道:“哎!姑娘,先父尚且能死,在下有何不能死的?”
“毒诸葛”姚策暗暗心惊,他千算万算,却无法算到这一点上,此时心头惴惴,不知此事究竟做得对是不对,“八臂修罗”查挣与那玉鼎夫人却暗暗心喜,料想华天虹之母必定重出江湖,为儿子报仇,那可是神旗帮的一个大患。至于白君仪和谷世表等人,除了惊诧莫名之外,再也想不到旁的了。
忽听华天虹道:“三当家的,我将任鹏身死一案的原委照直讲来,此中尚有迷离之处,你转告任当家的,仔细琢磨,不难找出真相。”
“八臂修罗”查挣容色一整,抱拳道:“华公子请讲,查某洗耳恭听。”
此事关系非小,若处置不当,一帮一会一教之间,定然爆起一场火并,尸积遍野,血流成渠,乃是意料中的事,因之在场之人,全都凝耳倾听,静待他一人讲来。
华天虹暗暗忖道:“我若加枝添叶,从中取事,只恐反遭疑窦,引起彼等的警惕。反正此事若非通天教所为,就是神旗帮干的,我照直言讲,不愁彼等不起冲突!”
他念头一转,顿时正色说道:“在下返回故居取莲,适逢任鹏与一蒙面女子幽会,在下行藏败露,被任鹏截住动手,那女子煽动任鹏与在下拼斗内力,不料她碎施辣手,一刀刺入任鹏背上,其后,在下与她打打逃逃,次日始才分散,至于金剑之事,在下却不得而知。”
忽听“毒诸葛”姚策道:“你明知金剑落在任当家的手内,当时……”
华元肴遗下的崇高声誉,令他无法怀疑华夭虹会讲假话,话到唇边,终于缩了回去。
华天虹知他想说什么。他眼望查挣,淡淡地道:“在下从未见过那柄金剑,信与不信,全在三当家的。”
“八臂修罗”查挣道:碴某信得过。”他语音微顿,问道:“华公子何以知道金剑落在敝会任当家的手内?”
华天虹道:“这个么,金剑的主人目下被囚在神旗帮内,此事是他亲口对在下讲的。”
忽听玉鼎夫人笑声道:“好哟!白帮主真有一手,我还以为周一狂早已解了金剑之秘,躲在哪处穷山恶水练武,原来却已落入白帮主掌内,成了阶下之囚!”
她笑语喧哗,开口便令神旗帮的人发窘,白君仪早已感到愤愤不平,但知这女人是个极为可怕的人物,忍了又忍,终于不敢招惹,只是怒气难抑,恨恨地向她脱视。
“毒诸葛”姚策见白君仪怒形于色,恐她轻举妄动,哈哈长笑一声,道:“夫人错了,周一狂虽是羁留在敝帮之内,但乃座上嘉宾,并非阶下之囚,哈哈……几时能将夫人请到,咱们的帮主就真有一手了。”
华天虹暗暗忖道:“敢情那寒潭臾名叫周一狂,这‘毒诸葛’姚策乱朱为赤,扯起了谎,脸也不红,真也有他一手。”
转念中,他忽感逼在“督脉”中的那股毒力泛滥愈急,业已冲过两重穴道,心头隐隐生痛,极为难受。
“八臂修罗”查铮见他脸如死灰,神情萎顿,知他身死在即,连忙问道:“华公子,那蒙面女子姓甚名谁?”
华天虹道:“她自称方紫玉,自认是通天教的,是真是假,在下不便胡乱猜测。”
“八臂修罗”查挣猛一转面,厉声道:“夫人,贵教可有名叫方紫玉的女子?”
玉鼎夫人格格一阵娇笑,道:“有啊!”她回手向座船一招,喊道:“玉儿快来,你瞒着我做的好事!”
众人齐感一惊,纷纷转面望去,但见人影一晃,先头立在玉鼎夫人身侧的那个少女飘身跃到场内,娇声道:“我一直未曾离开夫人左右,何曾杀人盗宝嘛?”
玉鼎夫人黛眉一颦,道:“皇甫星——啊!华天虹,她就是方紫玉,东南地界,识得她的人也还不少,你看那杀人盗宝的女子是她么?”
这少女虽然姿色秀美,也是紫衣紫裙,年纪却只有十五六岁,相貌也与那杀人盗宝的女子毫不相似,华天虹略略一望,摇头道:“并非这位姑娘。”他顿了一顿,转向查挣道:
“我早已讲过,此中尚有迷离之处,这是有计划的行动,阁下还是与任当家的仔细参详,再行定夺才好。”
“八臂修罗”查挣双眉紧皱,道:“华公子何不讲讲,那假冒方紫玉的女子是何长相?”
华天虹将头一点,转脸道:“白姑娘,在下讲出话来,请你不要怪罪。”
白君仪微微一怔,道:“你讲吧,怪罪也是空的。”
华天虹淡淡一笑,道:“那杀人盗宝的女子,长相与你酷似,武功不弱,轻功却是武林少,见的。”
忽听谷世表怒声道:“皇甫星,你敢含血喷人!”
华天虹冷冷说道:“我叫华天虹,不叫皇甫星,姓华的讲话,你不可不信。”他忽感心口一痛,身躯一倾,几乎栽倒。
秦碗凤与“亡命虎”宗辽抢步上前,左右将他扶住,那“无牙虎”宗老婆子突然将足一顿,转身抽泣起来。
“八臂修罗”查挣暗忖:“哼!什么酷似,只怕方紫玉就是白君仪,白君仪就是方紫玉!”
忽听玉鼎夫人道:“姚兄,当世之内,见过那杀人盗宝的女子真面目者,只有华天虹一人,看在任当家的份上,你先保住此人的性命吧!”
“毒诸葛”姚策暗暗骂道:“好妖狐!你一再撩挑姚某,我若不教你识得厉害,也不叫做‘毒诸葛’了!”
“八臂修罗”查狰倏地举步走到姚策身前,将手一伸,狞声道:“姚兄,你若有解药,还是交与兄弟的好!”
“毒诸葛”姚策朗朗一笑,道:“三当家的,玉鼎夫人的话也是听得的么?”
只听玉鼎夫人格格一阵娇笑,蛮腰款摆,直逼姚策身前,道:“姚兄当面咒我,那可怪不得我无礼了。”“毒诸葛”姚策见她直逼身前,顿时如临大敌,功凝双掌,蓄势待敌,两道目光笼住她的全身,眨也不敢眨动一下!“八臂修罗,,查挣暗暗忖道:“此人是白啸天的一条右臂,今日若是将他废了,神旗帮不啻折了一根大梁,风云会再与通天教联手,未始不能灭掉神旗帮,瓜分南七省的地盘。”
转念之下,他冷冷说道:“姚兄,你若不交出解药,救华天虹一命,真凶难以查获,通天教也难逃嫌疑,玉鼎夫人既不饶你,兄弟也不会客气了!”
玉鼎夫人娇声笑道:“三当家的此言不差,姚兄,你再不交出解药,我们先动手了!”
她算定姚策身无解药,这时与查铮一般心意,也想联手台力,先将“毒诸葛”姚策废掉。
“亡命虎”宗辽正在悲伤头上,一见有人向姚策逼取解药,顿时大步走了过去,道:
“姓姚的,今日你不交出解药,宗辽打你不着,咬也要咬你一口。”
“无牙虎,,宗老婆子和儿子“不啸虎”宗浪一见,顿对围了上去,三人激于义愤,全都忘了“毒诸葛”姚策的厉害。
忽听华天虹道,“宗老丈,你赶紧回来,难道忘了咱们传艺之时所讲的话?”
他毒力已发,体内万分难受,讲起话来颤颤抖抖,大有声嘶力竭之势!
但听“毒诸葛”姚策朗声一笑,道:“你们好不明白事理,那位华夫人岂是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