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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秦白川交游广阔,豪侠尚义,是个颇为出名的人物,但他武功平平,也是人尽皆知的事。
华天虹静立一旁,耳听三人对答,心头愈来愈是糊涂,那天辰子刚刚与秦白川见过面,并且交给秦白川一封书,如今和翻天手侯稼轩同路赶来,又装作与秦白川素未谋面的样子,那燕山一怪是当世几个绝顶高手之一,身份武功应在侯稼轩与天辰子之上,三人该是旧识,却又不打招呼,燕山一怪也没有要发作的样子。
只听钟朝岳道:“禀堂主,正点子周湾腰驼背的瘦家伙,这老儿仅是一个幌子。”
翻天手侯稼轩猛一转面,双目中暴射出两道寒电,盯住那形态狼琐、黑纱蒙面之人,冷笑道:“原来都是真人不露相,姓侯的倒是看走眼了。
那形态狠琐之人轻轻嗤了一声,道:“废话!”
翻天手筷稼轩勃然大怒,欺身一掌,道:“侯某掂一掂你的斤两再说。”
品琐的男子毫无所惧,足下不丁不八,右掌一竖,就势推了过去。
但听“噗”的一响,两人的身子同是一震,长袍似波浪起伏,猛地一阵鼓动?
忽听那迄未开口的天辰子敞声道:“老侯,今日遇上扎手货,倒要看看你的翻天手了。”
翻天手侯稼轩冷冷一笑,道:“老侯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你别枉费心机了。”
天辰子哈哈一笑,道:“老侯好涵养,请过一边啦!”
翻天手侯稼轩沉声一哼,朝那形态狠琐的男子冷冷说道:“兄弟们栽得不冤,这笔账稍停就算。”退后两步,双眼望天,闭口不语。
但见天辰子身形一转,竖掌当胸,道:“老施主不在燕山纳福,远下江南,不知有何事故?”
燕山一怪双眼一翻,笑:“老杂毛,你是找死,江南又不是通天教的私产,老夫要来就来,要去就去,你管老夫干嘛?”
天辰子淡淡一笑,道:“眼下是多事之秋,‘江湖三大,尚未分出敌友,今日老施主落了单,说个好可来可去,说得不好。”
燕山一怪瞪眼道:“你敢怎样?”
天辰子呵呵一笑,道:“这个么,说得不好,贫道就与老侯合一次伙,将老施主留在此处,嘿嘿!风云会少了老施主一人,那可好办多了。”
燕山一怪哈哈大笑,道:“老杂毛,老夫懒得多费手脚,你滚到一边,待老夫与华元晋的儿子讲话。”
天辰子一听他的目的在华天虹身上,顿时退后半步,不再讲话。
华天虹暗暗咒道:这批老邪精,讲斤论两,欺软怕硬,没有一个像是练武之人。
要知一帮一会一教之间,彼此间可敌可友,毫无道义可言,只要能够消灭旁人的力量,任何狗屁倒灶的事都做得出来,因之非到迫不得已,谁也不愿首先上阵,耗费实力,华天虹是少年英雄,当然看不惯这种作风。
只听燕山一怪扬声道:“华天虹,你可认识老夫?”
华天虹淡然说道:“尊驾该是燕山一怪吧,如何称呼,在下却不得而知。”
燕山一怪捻须一笑,道:“就是燕山一怪,再无旁的称呼了。”面庞一转,道:“你叫华云?”
华云双眼一翻,道:“亏你还识得我。”
燕山一怪道:“老家伙,你倒硬朗得很。”回顾华天虹道:“眼前大局紧急,到处杀机密布,任玄见你不辞而行,放心不下,请托老夫找你回去。”
华天虹道:“多谢了,瞧罢热闹就走。”
燕山一怪未曾料到他如此爽快,呵呵一笑,道:“孺子可教。”转面叫道:“手痒的赶紧下场,瞧罢热闹,老夫也要走了。”
翻天手侯稼轩目光一转,打众人脸上横扫而过,倏地将手一指,喝道:“拿了!”
只听齐声暴喝,风声嗅唆,翻天手侯稼轩身后奔出八人,齐向秦白川及那形态狠琐之人扑去!
瞬眼间,场中展开了一场火辣辣的混战!
此时一战,场面之激烈,远非先头可比,神旗帮上场的八人,全是“天机堂”中的“上座护法”,这八人的武功,个个都在钟朝岳之上,虽是兵刃徒手不一,进攻退守却极有法度,以长补短,此遮彼架,一眼就能看出,这八人相处颇久,群殴有素,联起手来,威力倍增。
但见那形态狠琐之人大展神威,双掌翻飞,力敌四面八方潮涌而到、连环不息的攻势,双掌展动之间,劲风虎虎,虽在各种混乱嘈杂的声响中,他那掌风始终清晰不乱,一招一阵风响,立在场外观战之人,俱都听得清清楚楚,秦白川随同应敌,几乎没有插手余地。
华天虹看了一忽,心头恍然大悟,忖道:原来秦白川新练的武功,都是此人的传授。
这局面十分微妙,神旗帮的人先上,翻天手侯稼轩在一旁督战,燕山一怪及通天教的道人窥伺在旁,意向皆难猜测,那形态狠琐之人纵然神勇,伺机逃遁或有希望?力战到底,实难讨得好处,何况尚有秦白川一个累赘,如果战到力竭精疲之时,那就只有束手待毙了。
秦白川是华家的恩人,又是秦碗凤的父亲,虽然出了“一元观”所见的疑窦,华天虹亦不能眼看他身陷危境而不顾,但知眼前之人背景复杂,若不抓住要领,势必成为众矢之的,受到三方面的围攻。
他心念一转,忽然转面叫道:“天辰道长,如果东西落到侯堂主手内,一切大计就成泡影了!”
天辰子闻言一怔,未及答话,燕山一怪已自双眉一耸,道:“华天虹,什么东西,关系这般重大?”
华天虹故作神秘,道:“在下不敢多言,以免招致杀身之祸,你问天辰道长便了。”
燕山一怪大声叫道:“老杂毛!快快讲,是什么宝贝?”
天辰子暗暗付道:这小子!如此机密,怎么有他的份?
转念下,哈哈干笑一声,道:“华天虹,你乳臭未干,竟敢装神弄鬼,兴风作浪,难道是欺天下无人么?”
华天虹目光闪动,笑道:“通天教才欺天下无人,你道任玄与白啸夭都是傻瓜么?”
燕山一怪双眼一翻,道:“好杂毛,回头与你算账!”身形一闪,倏地朝秦白川扑了过去,叫道:“老头儿,若是那柄金剑,赶紧交还老夫!”
语声甫出,手指已快触及秦白川的身子!
但听那形态狠琐之人阴沉沉一哼,数然一掌,猛朝燕山一怪胁下拍去!
这一掌玄奥无匹,强猛之极,出手便到,凌厉慑人!
只见燕山一怪身形一斜,霍地飘开数尺,五指如钩,摹地向秦白川攫去!
积世老怪果然精明,虽见那形态狼琐之人武功高强,却是坚信东西在秦白川身上,一意先将他抓到手内。
忽听锐啸刺耳,一股凌厉的劲风由身后袭到!
燕山一怪听风声,指不像指,掌不像掌,顿知是翻天手侯稼轩偷袭过来!
身躯一侧,暴闪一步,旋身一掌,反击过去!
翻天手侯稼轩一言不发,变招换式,一招“仙索缚龙”,欺身袭了过去!
他一攻向燕山一怪,原来围攻秦白川和那形态狠琐男子的人,未待令下,立时撤出了三个,转身即向燕山一怪攻去!
秦白川这面压力大减,转眼之间,攻守易势,秦白川如疯虎出押,暴喝连声,猛攻不已!
华天虹暗暗想道:如此混战,吉凶难卜,但若先了结燕山一怪,咱们这面就进可以战,退可以守了。
心念一转,移目朝天辰子望去,四目相接,两人不禁相视一笑,彼此会心,打了同样的主意。
天辰子老好巨滑,眼珠一转,敞声笑道:
“华天虹你好无志气,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你还呆着不动,华元肯泉下有知,要骂你这懦弱不孝之人了!”
华天虹闻言一震,明知天辰子含有挑激之意,却不能眼看着杀父仇人不理,当下抽出铁剑,厉声道:“燕山一怪!天辰子的话你可曾听到?”
燕山一怪暗暗心惊,他虽不惧华天虹,却知华云的武功较之自己并不多逊,只是众目昭彰之下,不好意思赖账,念头一转,顿时双掌迸发,回环劈击,接连挥出六掌!
盖世魔头,果有超人的绝艺,几掌挥出,翻天手侯稼轩等全都立足不住,一个个脚步连移,退后了一丈开外。
华天虹手横铁剑,冷然卓立,道:“你不用慌张,我主仆二人杀不了你燕山一怪,我杀父之仇就暂且放下了。”
说话中,秦白川等全都停下手来,神旗帮的人俱都退立在侯稼轩身侧,一个个目光的的,齐齐盯在华天虹与燕山一怪身上。
燕山一怪震声一阵狂笑,道:“北滨会上,六大高手围攻华元肴一人,老夫正是其中之一,你主仆二人齐上,那是绝对公道的事。”
但听华云嘶声道:“小官人,老奴要独自扑杀此撩!”
华天虹脸色一沉,冷冷说道:“是报仇雪恨,不是比武争强,你沉下气来。”
他年纪虽轻,却有一股凛然难犯的威仪,脸色一沉,华云焉敢违拗?当下扎起衣襟,提起一口真气在周身运行一匝,飘身向前,立在燕山一怪正面六七尺处,宁神蓄势,静以待敌!
但见华天虹缓缓走上几步,右手握定剑柄,左手三指挟住剑尖,凝立如山,静静说道:
“燕山一怪,今日一战,你自料胜负如何?”
此时星月无光,万籁俱寂,阵阵晚风拂过,吹得众人的衣袂猎猎作响,平原之上,但见暗影幢幢,时当炎夏,却有一股深秋的肃杀之意。
通天教与神旗帮的上下人等,谁不是出生入死,久经阵战之人,此时为华天虹那庄严肃穆,沉重抑郁的气概感染,全都肃容静立,大气也不敢出!
第二十七章 蚩尤七解
燕山一怪原是脾脱天下,不可一世之人,此刻竟也感到心族摇摇,不克自制,一听华天虹话中有话,顿时平心静气地想了一想,摇头道:“老夫未曾见过你主仆二人的武功,但听任玄言道:华云艺业大进,似已练成‘落霞山庄,的不传之秘。少阳罡气’,听说你也不凡,只是年幼功浅,所学不多。”
他语音一顿,哈哈笑道:“老夫仅是命长,并非天下无敌之人,生平血战无数,胜则紧迫,败则遁走,说到今日一战,老夫实无把握。”
华天虹沉重地将头一点,道:“如此讲来,你也无所谓一世英名了。”
燕山一怪不知他讲这番话的真意所在,眉头一皱,道:“说到一世英名,近百年来,也只有你老子华元肯承当得起,可惜他英年谢世,未得善终,谁将一世英名送给老夫,老夫也懒得要。”
华天虹道:“这样一讲。你就是贪生借命之人了。”
燕山一怪做然一哼,道:“缕蚁尚且贪生,谁不顾惜性命?”
华天虹冷冷一笑,道:“好一个缕蚁尚且贪生,你进招,到得生死一发之际,华天虹本先父仁侠之心,为你留一条退路。”
燕山一怪怒气陡生,嘿嘿一声怪笑,旋身上步,一掌劈了过去!
但听华云大喝一声,人随身到,一掌横截上去!
这两人的身法都是飘忽如电,华天虹却显得异样地沉稳,只见他左足一迈,一步跨到了燕山一怪左侧,铁剑横挥,删的一声,拦腰斩了过去!
燕山一怪猛然一惊,他惊的不是华天虹武功高强,亦不是他剑上那惊魂动魄的内力而是他那大开大阂,硬砍硬劈的招式!
要知这十六招剑法,乃是华元肯倾毕生武学,处心积虑所创成,其中隐蕴的变化极端微妙,连华天虹自己也体味不出,但教他日日练,年年练,随着功力精湛,那剑法的精妙处即会逐渐提炼出来,看来招式未变,其神妙之处却泅不相同。
燕山一怪是何等武功,一瞧铁剑来势,顿知化解不易,本该以攻还攻,迫使华天虹回剑自顾,叵耐华云是与自己分庭抗礼的高手,必须以八成功力用在他那一方,否则必被抢去先机,将自己迫居下风。
无奈之下,以快得肉眼难辨的速度。猛然闪出两人的夹击之外,百忙中骄指如戟,霍地向华天虹左胁点去!
自离神旗帮总堂后,华天虹一直以左手掌御敌,一两年的苦练,那招“困兽之斗”早已使得得心应手,神妙无方,但有敌人侵向左侧,意念未动,手掌业已挥了出去!
燕山一怪骄指戳去,忽见华天虹一掌当胸拍来,双方同时出手,瞬眼即要两败俱伤,当下含胸吸腹,匆匆拉开一步,暗道:好小子!果真是个心腹之患!
心中在想,口中却敞声叫道:“孺子可教!”
这都是霎眼间的事,三人一合而分,乍分又合,掌风剑原之声齐响,前后似未中断!
此刻一战,与先时那种混战截然不同,但见三条人影如电光闪掣,交错往复,时接时散,却都是杀机密布,间不容发,任一人稍有错失,霎时就得血溅五步,横尸当地!
华云初交手时颇为华天虹耽心,斗了片刻,发觉小主人静时如渊停岳峙,动时如海啸山崩,那种雍穆而又威武的气派,自己望尘莫及,大大不如,不觉信心大增,放开手脚,将全身功力尽行施展出来。
这是一场紧扣人心的激战,观战之人都感到透不过气来,似天辰子、侯稼轩等,皆是见闻广博,阅历丰富之人,但是见了燕山一怪与华云博杂精纯的武功,及华天虹浩瀚恢宏的剑法,亦不禁目眩神驰,暗暗惊叹不已!
华云久战不胜,渐感焦躁,想起了去世的主人,热血沸腾,胸头逐渐淤积起一腔悲愤,招式越来越见狠辣,攻多守少,大有奋不顾身之势!
武功练到上乘,讲究的便是心定神闲,华云一趋浮躁,燕山一怪虽然迭连遇险,心头反而窃喜,以为有机可乘。
但听华天虹沉声喝道:“华云!咱们的仇人不只燕山一怪一个,你想同归于尽么?”
这几句话好似当头棒喝,华云心神一凛,暗道:我好糊涂,主人已死,咱们华家的希望全在小官人身上,我怎能横冲直闯,将他撇下不顾……
这念头在他心中一掠而过,展眼之下,战况又显得沉稳起来。
忽听燕山一怪冷笑声道:“华天虹,华元肯有你这个儿子,死也瞑目了!”
华天虹沉声一哼,凝神接战,心头思索制胜之道。
他暗暗忖道:华云的“少阳罡气”已有八成火候,怎生做个圈套,迫使燕山一怪与他硬接一掌,我趁其后力不继之时,给他补上一剑……
高手对搏,何等快捷,他一心二用,霎时连番遇险,若非华云即时解救,早就伤在燕山一怪手下。
燕山一怪见他忽然力弱,几次露出破绽,不禁精神大振,掌势一紧,敞声说道:“华天虹,你当真要拼个死活么?”
华天虹怒声一哼,突然喝道:“紧守门户,挡四十招!”刷刷两剑,霍地纵出场外。
燕山一怪心头一怔,不知激战方酣之时,他忽然撤退,用意何在。
他心头生疑,手上却半丝不慢,双掌似海潮澎湃,朝华云猛攻不歇。
华天虹撤退,正合华云的心意,当下振起精神,与燕山一怪力争先机,抢攻不已!
他两人都想趁华天虹不在场中,尽速将敌人击毙掌下,刹那之间,战况变得火爆惨烈,怵目惊心起来!
华天虹见华云不能体会自己的心意,沉着应战,稳扎稳打,不禁大为焦急!他那两道目光紧随着燕山一怪的双掌,沉沉夜色中,只见他双目之内光刀烁不停,心头的焦的流露无遗。片刻工夫,四十招已满,他暗暗想道:
“似燕山一怪这等绝世高手,招式之内,何来破绽可寻,我的武功阅历较他差得大多,又不熟悉他的招术,想要布下陷阱引他上当,哪里能够办到!
反复思索,苦无良策,唯恐华云有失,只得将心一横,打定一条破斧沉舟的主意,铁剑往地上一插,徒手攻了上去!
他那铁剑霸道绝伦,燕山一怪武功虽然高他甚多,应付起来,也感到吃力异常,见他忽然弃长用短,徒手对敌,不禁暗暗欣喜,忖道:那剑法招招倾注功力,小儿果然使不动了。
思忖中,右手一挥,一掌朝华云胁下捺去,飞起一腿,猛踢华天虹的丹田。
华云深知小主人内力雄浑,使那铁剑,再斗三四百招必能支持,见他弃剑不用,心头也是不解,恶战之下,又不便出言询问,心头好生疑惑。
华天虹见燕山一怪一腿踢来,身子一侧,左掌一抡,直对他的足踝击去!
他这左手一招“困兽之斗”,乃是江湖上传诵一时的事,燕山一怪算准了他这一掌的来势,猛一挫腰,让过华云袭来的一掌,霍地闪在他的右侧,一指朝他期门穴点去!
只听嗤的一声锐啸,尖厉的指风,震得观战之人耳膜一痛!
华天虹翟然一惊,危急中,腰干猛地一拧,一下窜出了八尺。
华云见势不佳,来不及赶上,大喝一声,劈空一掌击去!
燕山一怪一指袭空,倏感一股重逾山岳的无形劲气撞近身侧,不禁暗暗惊道:老奴才真的练成了这门武功。
身形暴闪,倏地掠出五尺。
三人一分又合,再度打在一起,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