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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双煞尚是初次见到华天虹,眼看他那从容不迫、意态闲散之状,兄弟二人同时冷冷一哼。
白素仪美眸一睁,看出是华天虹,不禁又惊又喜,道:“原来华大哥当真脱险了,那位周老前辈说起,我还不敢相信哩!”
华天虹歉然一笑,道:“在下未能全力搭救姑娘,实在惭愧得很。”
白素仪道:“华大哥客气了。”
华天虹朝任玄抱拳一礼,道:“任当家的呼唤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任玄阴森森一笑,道:“华老弟转告令堂,就说老朽等有事求见。”
华天虹抱拳当胸,肃然道:“任当家的乃是一会之首,家母本当以礼相见,只是她老人家练功正紧,一时无法抽身,特命晚辈深致歉意,失礼之处,请任当家的原谅。”
任玄暗暗忖道:“如此讲来,隐身洞中之人果然是华元肯的女人了。”
思忖中,目光朝白素仪一瞥,道:“任某不幸,老来丧子,那凶手到底是男是女,是美是丑,除华老弟外,再无旁人知道了。”
华天虹一想出事当日的情况,慨然说道:“那凶手早有预谋,来去之际,非但以黑纱覆脸,而且要求令郎,严禁下人偷窥,如此看来,见过她面貌之人,想是只有在下了。”
他语音一顿,仰面凝思半晌,接道:“唉!在下虽曾见过凶手一面,仔细想来,也未必见到了她的真正面目。”
只听二煞刑纣冷冷说道:“难道你有眼无珠不成?”
华天虹脸色一沉,道:“这一位谅必是龙门二煞吧!身为武林前辈,讲话好无礼数!”
二煞刑纣做然一哼,道:“若嫌老夫无礼,可请你娘前来问罪。”
华天虹冷笑道:“你道我就不能向你问罪么?”
龙门双煞、燕山一怪,都曾在北俱会上围攻华无青,也都是华天虹的杀父仇人,华天虹虽然遵守母亲的训戒,将私人仇怨暂时搁置一边,然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心情之激动,乃是无可讳言之事。
二煞刑纣哪里将华天虹放在眼内,凶睛一瞪,嘿嘿狞笑道:“好小辈,老夫将你拿下,瞧你母亲露不露面?”欺身上步,五指如钩,当胸抓去。
但听华云冷冷一哼,抢手一掌,欲然反击过来!
二煞刑纣双眉怒剔,喝道:“老儿就是华云么?”身躯倏退倏进,一掌攻去。
华云冷声说道:“是又怎样?”
说话中,二人又是乍合即分,对拆了一招,二煞刑纣疾扑疾退,华云则横身挡在洞口,双足犹如钉在地面,半寸也不移动。
任玄暗暗付道:“这白素仪不似行凶之人,鹏儿绝非死在她的手上。看这情形,只有先将姓华的小子擒下,严刑拷问,仔细审问了。”
心念一转,顿时朝燕山一怪与大煞刑坚道:“有劳两位老哥哥督阵,我与那位华老弟走几招试试。”
大煞刑坚道:“何必总当家的出手,刑坚效劳就是。”举步朝洞口走去。
华天虹等并排立在洞口,华云与二煞刑纣搏斗虽烈,人却始终不肯移动方位,瞧那情势,显然是要力守洞口,不令敌人入洞。
大煞刑坚直对华天虹走去,赵三姑倏地横时一撞,喝道:“星儿后退一步。”
华天虹剑伤未愈,不敢妄动真力,而且自知抵挡刑坚不住,当下退后一步,隐在华云与赵三姑身后。赵三姑未待大煞刑坚出手,鸠头拐杖一抡,呼的一杖击了过去。
她这鸠头拐杖施展起来,猛若疯虎,狂若天魔,大有“疯魔杖法”的格调,劲风一响,拐头已到了大煞刑坚的胸前。
大煞刑坚身形一侧,挥掌一拨,“太阴神爪”还了一招。
霎时,龙门双煞、赵三姑、华云,四人分作两对,展开了一场抢制先机的搏斗,只听杖风震耳,掌影如山,龙门双煞的“太阴神爪”震起一阵阵刺耳的锐啸,那招式之凌厉威猛,阴狠诡辣,正是各极其妙,难以言喻。
华天虹站在洞口,离四人不过三五步之遥,正当眼花镣乱,目不暇接之际,忽听嗖的一声,一根火箭陡然射近了面门!
这火箭疾若流星,来势奇快,华天虹霍然一惊,身形急向一侧闪开半尺,伸手一捞,一把攫住了箭杆。
但听嗖嗖连响,弦声震耳,数十支火箭同时钻射过来,乍看之下,火星点点,如爆烟花。
华天虹手中长箭连连拨动,将那如满天花雨一般的火箭纷纷击下。闪目望去,那几名金刀亲卫都已将火把插在地上,一个个弯弓搭箭,齐向自己射击。
这批金刀亲卫全是内外兼修的高手,每人箭上都贯注了真力,华天虹是吃力异常。
任玄一旁督阵,倏地要过身侧一人的弓箭,一箭朝华天虹射去!
只听“嗤!”的一声锐啸,火光微微一闪,箭头离华天虹的胸口不过一两寸远近!
华天虹凛然一惊,手中长箭一振,疾向来箭格去。
但听一声轻响,两只箭杆同被震成了十余小截,散落一地。
又是两声疾响,任玄夹杂在金刀亲卫的乱箭之内,接连又是两箭!
华天虹只须听那强劲的破空之声,便知哪两箭是任玄所发,百忙中抓住两支敌箭,疾向任玄所发的劲矢拨去,一阵轻响,四支长箭又告寸断!
但听嗖的一声锐啸,一支火箭越过华天虹的头顶,贴着洞顶射入了洞内!
这一箭乃是任玄所发,华天虹双掌齐挥,拨打蜂拥而到的乱箭,眼看一溜火光自头顶掠过,再无余暇拦截。
只听“蓬”的一声爆响,洞中那煤气被火箭点燃,闪起了一片无比强烈之极的火光!
华天虹惊急交加,正自念及母亲的安危,洞中突然传出华夫人低沉的声音,喝道:“统统闪开!”
华夫人乃是赵三姑最为信服之人,华天虹与华云更是不在话下,三人闻得语声,不管三七二十一,撇下敌手,猛向一旁纵跃。
轰然一声巨响,一股烈火似山洪暴发,霍地涌出洞来,威势之猛烈,无以复加!
龙门双煞虽然听到华夫人的语声,却未料到烈火向洞外涌,而已如此地猛烈。骇然之下,迸力朝后一跃,亏得二人一身惊世骇俗的功力,未曾为烈火扑上。
一忽。洞中的火焰熄火无遗,但这古洞四外长满了藤罗蔓草,转眼之间,火光耀天,四向蔓延,大有燎原之势!
华天虹与赵三姑等相顾夫色,眼看大火烧山,势成燎原,无奈强敌当前,无暇扑救,何况山风疾劲,荒草易燃,纵欲扑救,也是不及。
龙门双煞等心神甫定,不禁又惊又疑,想那一股烈火涌向洞外,必是受到一种硕大无朋的力道推动,那力道若是华夫人所发的掌力,任他龙门双煞如何自信,也得暗暗胆怯,气焰大减了。
任玄惊疑尤甚,想起日间曾目仙婆强行入洞,被一股猛烈的潜力暗劲,震得当堂昏死的情形,不由暗暗气馁,戒慎之心,重又加深凡层。
但他终是一会之首,未曾亲见华夫人之面,探明真相之前,总不甘心虎头蛇尾,就此退去。
他心念一转,忽向洞中抱拳一礼,洪声说道:“风云会任玄特来拜访,华夫人……”
华天虹也是惊疑参半,不知母亲使何神通,独力将烈火迫向洞外,扑灭了火头,有心入洞瞧瞧,待见任玄通名求见,华天虹立即截口说道:“家母正当清修之际,任当家的稍待,在下这就进去通报。”
任玄冷冷说道:“有劳了。”
华天虹身形一晃,闪入洞内,掠过那股黑气,急急冲入后洞。
一股黑气浓黯如墨,此时洞外火光通明,这后洞却依旧伸手不见五指,华天虹跪下一腿,蹲在母亲身畔,道:“娘怎样?没有不妥吧?”
华夫人摇了摇头,哑声道:“我强用真力,必须赶紧修复,否则怕要走火入魔。”
她语音微顿,双目一张,朝洞外望去,接道:“洞外既然起火,一定会将神旗帮与通天教的人引来,你设法拖延几个时辰,宕到午牌就无大碍了。”
华天虹唯唯称是,忽觉母亲头上热气蒸腾,大汗淋漓,急忙抬起衣袖,为她拭去脸上的汗水,然后重又奔出洞外。
任玄一见华天虹复出,两道锐利如箭的目光,顿时盯在他的脸上。华天虹突然感到此人鹰视狼顾,令人极不舒服。他忽然觉得,这任玄居心莫测,是个极为危险的人物,其对自己的威胁,并不在通天教主之下。
但见任玄漠然一笑,道:“华老弟,令堂谅必记着北俱恨事,不愿延见咱们这批草莽人物了。”
华天虹目光一闪,飞快地朝对岩扫视一眼,火光照耀之下,空山寂寂,不见半条人影。
当下脸色一整,肃然道:“任当家的差矣,家母本待出洞相迎,只因练功正紧,一时无法起身。”
说到此处,拱手揖客,道:“家母命在下代为迎客,恭请任玄当家的入内,窝居飓尺,不能接待其余诸位,尚祈诸位英雄见谅。”
此言一出,赵三姑与华云首先一怔。
两人大惑不解,华夫人练功正紧,岂可令任玄入内?两人满腹疑云,一头玄雾,不禁目光炯炯,齐向华天虹望去。
华天虹视若未睹,神情肃然,目不斜视,静待任玄入洞。饶他任玄名震江湖,此时此地,也不禁犹豫难决,狐疑不定了。
任玄暗暗想道:“那妇人铁石心肠,霹雳手段,行事为人,难以常情测度。哼哼!他日间命这小于暗算铸目仙婆,已是大违侠义道的梢神,既能不顾江湖规矩,向铸目仙婆下手,也就能够不择手段谋害老夫。嘿嘿!老夫何人,岂会上你的当。”
他心念一转,己无入洞之意,只是求见出于自己,若不入洞,难免示弱丢人,进退两难之下,移目朝燕山一怪与龙门双煞望去。
这三人有如帮派中的长老,地位崇高,犹在任玄之上。这时见任玄有问计之意,顿时目光交投,迅快地交换了一阵眼色,只是三人都委决难下,想不出适当的对策。
二煞刑纣凶狠笑骛,盖过在场诸人,一瞧任玄进退维谷,不禁老羞成怒,凶性大发,只见他昂首向天,迈步朝洞中走去,口中冷冷说道:“奇人异士,刊纣见得不少,这位夫人也大目中无人了。”
赵三姑与华云守在洞前,见他抢在前面走了过来,似有闯入洞中之意,不禁怒目而视,冷笑连声,两人一般心意,只待他走到近处,便要猛然出手。
华天虹原是使的缓兵之计,任玄纵然有胆量单刀赴会,他也不会令其入洞,这时见二煞刑纣抢先闯来,顿时暗暗提聚功力,蓄势以待。
准知二煞刑纣暗暗忖道:“那女人隐藏洞内,不知搞些什么名堂,老夫半世威名得来不易,何必冒那无谓的危险,擒住这个小儿,何愁她不移博就教……”
心念电转,人已走近华天虹身前,倏地嘿嘿一笑,“太阴神爪”似霆惊电闪,霍地抓了过去!
华天虹嘿的一声冷笑,猛一闪身,避过了刑纣的手爪,右手骄指如裁,陡然反击过去!
这“蚩尤七解”中的招术,名为“袭而死”,用于突袭暗算威力尤其凌厉。双方都存着机诈之心,蓄热一击,恍若晴空霹雳。两人倒不觉得什么,旁观之人却是骇然大惊,脸上神色陡变。
只听一阵刺耳韵锐啸,华天虹与刑纣齐齐纵起,猛然跃了开去,虽然皆未受伤,两人却心头狂跳,同是激动不已!
华云身形一晃,闪到华天虹身侧,急声道:“小官人怎样?”
华天虹摇头说道:“没有什么。”
说话中,四道目光齐向他的腰际瞥去,那新换上的深蓝长衫之上,赫然留着三个淡淡的爪痕。
华云早已骇出一阵冷汗,这时惊魂乍定,怒气陡涌,洪声喝道:“刑老鬼,有种的与我见个真章,我教你识得落霞山庄武学的厉害!”
二煞刑纣晒然不屑地道:“老匹夫有何能耐向老夫挑战,岂非自找死路?”
华云怒哼一声,双掌一挫,欺身攻上。
二煞刑纣说得轻松,其实哪敢托大?避招进击,全力抢制,刹那间,二人各出平生绝学,展开了一场激烈无比的恶斗。
华天虹看了片刻,知道百十招内,两人尚难分出胜负,仰面望去,东方已现出一片鱼肚白,暗道:“娘命我拖延到午牌时分,此刻辰时未到,这三个时辰之内,不要再出岔子才好。”
转念之下,忽然瞥见十余条人影,正由对岩奔来。
此时,这山阴一面如野火烧山,高与人齐的荒草,燃起一圈大火,分向四外蔓延开去,幸而山上草多树少,火势虽大,却不猛烈,大火所过之处,转眼便是一片焦黑的荒土。
那荒草烧得僻啪作响,浓烟四起,加上晨风习习,扰人的耳目,对岩奔来之人过了石梁,众人方始发觉。
转眼间,十余人疾扑而到,原来是神旗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号称“毒诸葛”
的姚策,随后一十二人,全是神旗帮中的护法。
毒诸葛姚策人未抵达,已将在场诸人看了个巨细无遗,身形甫住,两道阴沉的目光业已投注在白素仪身上。
华天虹一见姚策,不禁想起黄河岸上,他暗施毒手,催发“锁魂神针”,逼得自己吞服“丹火毒莲”自杀的情景,暗道:“这毒物还是去年那副模样,可惜我身上有伤,否则非与他斗上一场不可!”
只见毒诸葛姚策将手一拱,朗声笑道:“任当家的好啊!久未拜谒了。”
任玄包拳一礼,漠然道:“姚兄久违。”
毒诸葛姚策目光转动,燕山一怪与大煞刑坚昂首仰面,斜看着刑纣、华云搏斗,对自己恍若未睹,于是也不置理,面庞一转,朝华天虹凝注一眼,拱手笑道:“华公子别来无恙,风采犹胜往昔,可还记得姚策?”
华天虹还了一礼,淡然一笑,道:“不敢相忘。”
忽见毒诸葛姚策容色一整,道:“这位姑娘可是本帮的白素仪小姐?”
第三十八章 山雨欲来
白素仪美眸一睁,道:“侄女正是白素仪,这位大叔募非就是人称毒……”
毒诸葛姚策见她欲言又止,不觉朗声一笑,道:“我就是毒诸葛姚策,向在帮主座前效力,君仪姑娘是我看着长大的。”
白素仪道:“原来是姚叔父,侄女失礼了。”移步走了过去,但觉腕上一紧,移目望去,手腕已被任玄扣住。
只听喝叱暴起,随同姚策到来的十余人齐皆大怒,纷纷作势欲扑。
毒诸葛姚策声色不动,双手虚拦,阻止众人鼓噪。
他一到此,便已看清形势,白素仪立在任玄身侧不远,自己一动,他必抢先下手,这时见任玄扣着白素仪的皓腕不放,更是不肯轻举妄动。
微一沉吟,他面庞一转,朝身旁一个青衣老者暗施一个眼色,那青衣老者立即由囊中取出一枚特制的信炮,抖手朝山石上掷去。
“嗤——”的一声,一溜红光直冲霄汉,随即“啪!”的一响,天空爆出一大片灿烂夺目的金星,那万点金星排作旗形,缓缓朝下飘坠,良久始灭。
霎时,远处天空陆续有旗花爆起,迄通向东,不下十起之多。
忽听二煞刑纣连声喝叱,蓬蓬两掌,震得敌我双方同时后退。
华云收招卓立,冷然道:“刑老鬼,尚未见出高下,何以半途而退?”
二煞刑纣狞笑道:“老匹夫,几招庄稼把式,胆敢一再卖弄!老夫总教你识得厉害就是。”目光一转,一望毒诸葛姚策,道:“你就是神旗帮的智囊,毒诸葛姚策?”
毒诸葛姚策微微一笑,道:“好说,不才正是姚策。毒还勉强当得,‘诸葛,二字却是愧不敢当。”
华天虹一见二煞刑纣舍下华云,转向姚策生事,正中下怀,暗道:“这两方若是闹点纠葛,拖到午时,娘就可以脱离险境了。”
忽听二煞刑纣厉声一笑,道:“姚策,龙门双煞浪得虚名,也亏了手段毒辣,老夫试你一试,看你是真毒还是假毒?”
众人闻言,暗暗称奇,不知刑纣以什么手段试验姚策,毒诸葛姚策恶名在外,除了他的几名亲信之外,其余的人俱都生出了幸灾乐祸之心,准看姚策出乖露丑。
毒诸葛姚策果然不愧军师之名,旁人都未猜出刑纣的心意,他却料到了刑纣的手段。
只见他双眉一蹙,脸上阴霆密布,道:“阁下也是名满江湖的高人,伤害小辈。只恐天下英雄要耻笑吧!”
二煞刑纣哈哈一阵狂笑,大踏步地走到白素仪身旁,一掌贴在她的背上,狞声笑道:
“姚策,老夫限你立即动手,百招之内,将那姓华的小子生擒过来,你若办得到,老夫与你交换俘虏,否则,老大一掌将这丫头震死,让白老儿向你算帐。”
华天虹浓眉一轩,道:“刑纣,华某人在此处,你何不亲自动手?”
赵三姑唯恐天下不乱,闻言之下,冷冷说道:“谁动手不是一样?难道白啸天死了女儿,要你偿命不成?”
华天虹移目向白素仪一望,暗暗浩叹一声,想道:“天嫉善良,这位姑娘连遭无妄之灾,也是够苦了。”
那白素仪身在危境,偏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