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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带一点声响,飘缈恍惚,不似血肉之躯!
开道鬼卒之后,是三十六名厉鬼,其中吊死鬼、溺死鬼、烧死鬼,五花八门,形形色色,有那惨死轮下之鬼,身上血肉模糊,肠肚外流,那刑斩之鬼,脑袋都提在手上,一名女鬼,手上抱着一个一两岁大的婴儿,那婴儿半边脑袋稀烂,脑浆外溢,红白相间,双眼却是骨碌碌乱转,一眼望去,令人遍身汗毛直竖,忍不住要打寒哗。
这三十六鬼之后,是五名年纪老大的男鬼,当前一鬼又高又瘦,须发纠结,目毗皆裂,双腕带着一副铁铐,脏上拖着一副脚镣,看那样子,似是瘦死牢中的怨鬼。
这五名老鬼之后,一班鬼卒,抬着八顶黑色软轿,前面四顶轿帘高卷,四名男鬼端坐其内,另外四顶轿帘深垂,其中想是女鬼。
这八顶软轿之后,八名鬼卒,抬着一顶盘龙飞凤、琉璃垂疏的大轿,一个看去十一二岁、发梳双辫、身穿红竣裤褂的女童,手扶着轿栏步行。
九顶轿鱼贯而入,直抵法坛之下,那四名男鬼当先下地,轿帘掀起,后面四顶软轿中,缓缓飘出四名女鬼,只有那一顶龙凤彩轿,轿帘深垂,毫无动静。这批鬼怪前后百余名,声势浩大,非同小可,帮、会、教及正派群侠,都不再等闲视之,一时间,四座岑寂,一片肃静。通天教主端立法坛之上,等了半晌,见那龙风大轿之内犹无动静,不禁微泛怒色,纵声道:“贫道天乙子,何方神圣,可有统率之人?”
只见最后那顶软轿中出来的女鬼飘身上前,道:“本座幽冥殿主,这厢有礼。”
这幽冥殿主身着玄黑宽袍,满头青丝披拂肩后,长尽腰际,鬓角带一朵海碗大的纸花,胸前挂一串银光闪闪的纸锭,面色惨淡,行动飘忽,讲话的声音又冷又硬,混身上下弥漫着一片鬼气,全然不似生人。
通天教主朝那幽冥殿主打量一瞬,不禁眉头连蹙,暗道:真是见鬼了!哈哈一笑,道:
“原来是殿主驾到,请恕贫道失迎之罪。”
幽冥殿主道:“岂敢,来得卤莽,多有得罪。”
通天教主微微一笑,一指四外的鬼物,道:“这批生魂,可是殿主的属下?”
幽冥殿主道:“也有所属,也有同寅。”
这幽冥殿主眉清目秀,骨肉匀亭,看去不过二十几岁,讲起话来,吐辞不俗,若是生人,该是一个颇富灵统之气的女子,可惜容色惨淡,语言生硬,混身透着鬼气,令人见了,心头顿生寒意。
通天教主一望那顶龙凤彩轿,道:“这顶彩轿雕龙绘凤,气派不凡,其中坐的又是哪一位殿主?”
幽冥殿主道:“那是我家教主的辔舆。”
她有问必答,但又简简单单,语焉不详,似是懒得多话。
通天教主倏地呵呵大笑,道:“想不到通天教主之外,另有一位教主,但不知你们是哪一教?你家教主如何称呼?”
那幽冥殿主道:“无可奉告。”
通天教主双眉一掀,道:“你家教主怎不下轿,难道要本教主亲自掀开轿帘不成?”
幽冥殿主那惨淡的面容之上,突然泛起一片煞气,阴沉沉说道:“正是要你亲启轿帘,恭请我家教主下轿。”
通天教主怒气陡生,转面喝道:“白莲过去启开轿帘。”
一个红衣道憧应声而出,大步走了过去。
青莲、白莲是天乙子座下两大得意弟子,二人武功盖过同门师兄弟,机警多智,尤其高人一等,这时白莲目不旁瞬,穿过一批形容惨厉的怪物,直趋轿前,表面上昂首阔步,但然无惧,其实全神戒备,丝毫不敢大意。
通天教主也提防对方淬施暗算,两道锐利如箭的目光,紧随着白莲移动。
只见白莲走到那龙凤彩轿之前,伸手一撩,一把掀起了轿帘,岂料,目光落处,轿中空荡荡的,既无有人,也无鬼魂的影子。
白莲睹状,不禁微微一怔,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着一品官服、颊下五络青须的男鬼倏地将嘴一张,一口阴气,直对白莲颈上吹去。
白莲方待转身,一股阴寒之气,突然袭至颈上,顺着衣领而下,凉透了背脊,忍不住猛打一个寒噤,混身霍然一颤。
通天教主一见,心头又惊又怒,本待喝叱,转念一想,对方既未动手,谅他吹一口气,也伤不了自己的弟子,与其揭破,反而不美,只得隐忍在心,暂不发作。
白莲身形一转,朝那官宦打扮的鬼怪怒视一眼,大步走了回去。
不料,他迈出一步,身上顿时一寒,越走越冷,犹未走出十步,身上已寒冷刺骨,牙关打战,大有骨髓成冰之势。
白莲心知不妙,赶紧一提丹田真气,岂料为时已晚,一口真气未曾提起,心头一寒,混身一颤,一头栽下去!
通天教主睹状大惊,喝道:“天辰……”
天辰子未待吩咐,电闪过去,一把接住白莲摔倒的身子,但觉触手如冰,寒气袭人,震骇莫名之下,不及细看,匆匆闪回天乙子身侧。
通天教主一瞧,白莲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嘴唇乌紫,脸色泛青,与那冻死之人一模一样,当下一探白莲的腕脉,一摸心口,发觉他脉息早绝,心已停止跳动,人已死绝,已经无法挽救了。
这乃是骇人听闻的事,一口气吹得死人,若非目睹,谁也不敢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不由人不相信。
通天教主气得脸色发育,将手一摆,道:“送给三位师叔检视,看看可有伤痕?”
天辰子闻言,急抱着白莲的尸体,回归己方棚内。
通天教主目光如电,环扫一眼,将面前这一群鬼怪重新打量一遍,暗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看来这爆出冷门的一群,来头还不简单。
心念一转,强抑忿怒,一望那官宦打扮的鬼怪道:“你又是什么殿主?”
那官宦打扮的鬼怪阴森森说道:“本座刑名殿主,教主若有指教,本座无任欢迎。”
通大教主冷冷一哼,回目一望那幽冥殿主道:“你家教主何以不到?”
那幽冥殿主淡然迫:“我家教主早已莅临,阁下肉眼凡胎,视而不见罢了。”
通天教主大吃一惊,目光一转,扫视开会。
此时,非仅通天教主吃惊,在场之人,无不惊疑,一时间,目光交投,都在寻找这批鬼怪的统领。
通天教主忽然瞥见向东来乘坐的那顶小轿,灵机一闪,恍然大悟,不禁哈哈大笑,道:
“向东来,原来是你故弄玄虚,哈哈哈!贫道早该想到,你身已残废,焉敢仅率四名弟子,远至中原,奢言报仇雪恨……”
但见向东来摇首不迭,朗声笑道:“教主猜错了,老朽区区能耐,还没有恁大的手笔,哈哈哈……”
通天教主闻言一愣,忖道:看这乘轿而来的八个怪物,个个是扎手货色,除了这个老儿,谁都驾驭得了?
华夫人疑云满腹,暗以传音之术道:“向兄!这批人物,到底是何来历?”
向东来双眉一蹙,亦以传音入密之法道:“老朽东来之后,虽然也略有部署,这批人马是何来历,老朽却不知情。”
华夫人暗暗心惊,沉吟一瞬,道:“不知令媛是否知道这事的底细?”
向东来霍然一惊,脱口叫道:“什么?”
忽听通天教主敞声一笑,道:“贫道不管你们是人是鬼,也不管谁是你们的教主,只问你们意欲何为?目的何在?”
那幽冥殿主冷冰冰说道:“我等奉命而来,目的何在,还待我家教主示下。”
通天教主怒不可抑,恨不得立即出手,将这为首的女鬼一掌击毙,但见这批鬼怪为数百余,声势浩大,实不能等闲视之,当下强抑怒火,一指左侧凉棚,道:“你们既是奉命而来,那就等在一旁,你家教主几时出面,请她与贫道打话。”
那幽冥殴主不再开口,抬手一挥,当先朝凉棚中走去,众鬼物列队相随,一忽工夫,人、马、轿进入棚内,占了正派群侠与风云会之间的座位。
向东来顾不得看这批鬼物的动静,暗暗朝华夫人间道:“夫人适才说什么‘令媛’,莫非老朽还有一个女儿不成?”
华夫人眉头一耸道:“对面那位玉鼎夫人,难道不是向兄的爱女?”
向东来大惊,道:“谁?”
华夫人伸手朝对面棚下的玉鼎夫人一指,道:“那位姑娘自称姓向名华,自认是向兄的爱女。”
向东来摇头不迭,惑然道:“怪!怪事!老朽终身朱娶,亦未近过女色,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女儿来?”
此言一出,群侠无不大惊。本来众人在想,有向东来的女儿在通天教卧底,对于己方必有助益,岂料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向东来没有女儿,那玉鼎夫人是哄骗华天虹了。
华夫人愈想愈疑,当下将华天虹与玉鼎夫人间的一切,对向东来讲了一遍。
向东来尧尔一笑,道:一原来如此,老朽非但没有女儿,那金剑也只一柄,并无雌雄之分。看来那女子必是欲博令郎的欢心,顺口胡诌,哄骗令郎。”
华夫人也不禁解颜一笑,道:“此事倒也不关紧要,只是如此一来,那金剑的下落,更是难以找出了。”
黄山霍天浩突然伸手一指,道:“列位请看,三个贼头似在交换意见。”
众人转眼望去,见凉棚之内,有通天教主的道士奔向神旗帮,也有信使往来。
赵三姑冷冷一哼,沉声道:“各位注意,混战不起则罢,只一开始,大伙一齐针对神旗帮,先杀白啸天与无量老儿,然后齐奔风云会……”
华夫人截口道:“齐奔通天教,设法诛灭玄灵、丙灵、青灵,以及天字辈的老道。”
赵三姑讶然道:“燕山一怪、龙门双煞、瞎眼婆子,四人都是杀华元肯的凶手,何不先了结掉?”
华夫人肃然道:“江湖三害,同都为祸武林,但说为害小民,则以神旗帮与通天教为甚,若能灭掉这一帮一教,咱们这批人死也值得,元肯的仇纵然不报,也没有遗憾了。”
向东来肃然起敬,道:“夫人大仁大勇,老朽佩服不已!”
语音微顿,脸上倏地神光湛然,接道:“这样吧!老朽打头一阵,若得华大侠英灵默佑,或许能杀掉几个老贼,为武林道稍除祸患。”
说罢之后,吩咐身后的弟子,将自己送出棚外。
那四名劲装少年推动轮椅,将向东来移至法坛之下,面朝谷口坐定,四人退至椅后,并肩而立。
向东来气凝丹田,纵声道:“老朽的金剑落在何人手内?请站出来讲话!”
只听任玄冷冰冰说道:“向老儿痴人说梦,好教老夫心烦。”
向东来等了片刻,见无一人走出,于是扬声叫道:“若有见过剑圣虞高遗言碑的人,请站出来讲话。”
第五十一章 远走高飞
通天教主端坐棚内,笑声道:“谁不知道,剑圣虞高的‘埋剑累,在雁荡接云峰,那宝剑早在数百年前便已被人取走、累内空空,何遗言碑之有?”
向东来傲然一笑,重又朗声道:一若有见过那遗言碑的,速急出头讲话,否则错失良缘,懊悔莫及了。”
只听谷口有人喝道:“谁在谈论遗言碑?与我纳命来!”
向东来闻言一怔,目光一抬,朝谷口望去,
只见一个身形魁梧,手执铁剑的少年,步履瞒赐,跌跌闯闯,闯进谷来。
“华天虹!”
两旁凉棚中,暴起一片惊呼之声!
紫薇仙子惊喜若狂,叫道:“该杀的白啸天,小郎哪里死啦!”一把拉起秦碗凤,飞奔迎去。
华天虹大喝道:“强而矫!”铁剑一挥,迎头劈去、这一剑疾著电掣,但却毫无风声,挥手之际,一片乌光已临紫薇仙子的头顶。
紫薇仙子大骇,“哦!”的一惊呼,芳心大乱之下,抬起双臂去掩护头顶。
“她哪里想到华天虹会取她的性命,何况这一剑如霆惊电闪,快的无可比拟,纵然有备,也难逃出剑下,幸亏华夫人早已瞧出儿子神情不对,起身跟了过来,千钩一发之下,将紫薇仙子拉出了剑下。
紫薇仙子又羞又怒,不禁大发娇嗅,喝道:“小郎,你想死么?“但见华天虹衣衫零乱,遍体血污,蓬首垢面,一副狼狈形象,不觉呆住。
华天虹眼神散乱,大异往昔,朝华夫人瞪了一眼,扭头又朝向东来走去。
紫薇仙子愕然叫道:“夫人,小郎连你也不认识了?”
华夫人低声道:“你二人退口棚内,我自有道理。”
紫薇仙子低应一声,拉着秦碗凤匆匆退下,华夫人目光炯炯,留意华天虹的动静,防他对向东来下手。
华天虹跌跌撞撞,恍若酒醉,走到向东来面前,铁剑一指,喝问道:“是你在讲遗言碑的事?”
向东来凝目朝他脸上一望,将头一探,含笑道:“老朽哪有恁大胆量。是通天教主讲的。”
华天虹游目四顾,怒声喝道:“通天教主,与我滚过来!”
通天教主暗暗付道:接二连三的奇事,兆头不大佳妙。
缓步走到坛下,笑道:“本教主在此,你有何话讲?”
华天虹朝他上下打量一眼,道:“你就是通天教主?遗言碑怎样?剑圣虞高怎么?”
通天教主呵呵笑道:“本教主未曾见过遗言碑……”
华天虹大怒,喝道:“混账!”翻腕一剑,霍地扫去。
通天教主吓了一跳,猛然一跃,纵退八尺。
只听凉棚顶上,周一狂哈哈大笑道:“华天虹,好威风!”
华天虹仰脸一望,道:“你是谁?”
周一狂笑道:“老夫周一狂,与你是忘年之交,白啸天那老儿大言不惭,公然吹嘘,说是已经将你杀了,害得老夫好生难过,差一点抹了脖子。”
华天虹将头一点,意似嘉许,倏地转面喝道:“白啸天!与你家少爷滚出来!”他面朝群侠棚内喝叫,显然灵智已失,根本不识白啸天是谁。
谷世表双眉一挑,道:“白叔父,晚辈倒想过去,与这小子较量一下,为君仪妹报仇!”
但听无量神君沉沉一哼,心头怒火,流露无遗。
白啸天阴沉沉一笑,道:“这小子迭获奇遇,武功已臻一流,老夫也难以胜他,贤侄更非他的敌手。”缓缓站起身来。
无量神君忽道:“文昭豁心性难测,我替你掠阵,防她淬施暗算。”
白啸天蜘肠不前,正是为了这点,听他自愿掠阵,正合心意,当下抱拳谢过,连袂走了出去。
华天虹虎目大睁,朝二人望来望去,喝道:“白啸天!”
白啸天冷冷道:“小儿是真疯还是假疯?”
华天虹似是不懂这句话的含意,眼皮连眨,愕然不语。
只听凉棚之上,周一狂叫道:“华天虹,白老儿在骂你!”
华天虹仰面问道:“哪个白老儿?”
周一狂大声叫道:“白啸天。”
华天虹勃然震怒,欺身上步,一剑劈去!
这一剑凌厉绝伦,白啸天惊怒交并,疾地闪退五尺。
只听华天虹大喝道:“好!强而娇!”猛然又是一剑。
白啸天心头大骇,暗道:这小子果然将一套刚猛无比剑法,练得出剑无声,疾若闪电,幸亏他疯疯癫癫,倘若神智清明,谁是他的敌手!
忖念中,右手忽击忽拿,忽戳忽捺,使尽平生所学,竭力抵挡铁剑,左手似狂风落叶,记记皆是“正反旋风断魂掌”的精妙招数,疾攻不己。
这一场恶斗,摄住了每个人的心神,两人武功之高,都超出了旁人的估料,连那自许为当世第一人的无量神君,也看得眉头直皱,满腔豪气,消失不少。
忽听华天虹大喝一声,叫道:“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刚非暴厉,强而矫,柔非卑弱……”
他每叫一句,手上挥出一剑,那凌厉绝伦的剑势,迫得白啸天大退一步,叫到柔非卑弱之时,一连六剑,已将白啸天迫退了一两丈远。
这是惊世骇俗之事,堂堂神旗帮主,居然迫落下风,败得如是之惨!
华夫人、无量神君、通天教主,都随着他两人移动,向东来也命身后的弟子推动轮椅,随着恶斗中的两人转移。
凉棚中的人全已站起,一齐拥在棚外,毒诸葛姚策率领内外三堂堂主和全部黄旗护法,飞快地奔至场中,围了一个半圈,群侠这面的人也涌进场内,围成了另外半圈。
无量神君几番想要插手,但见华夫人虎视眈眈,紧随在侧。未敢轻动,毒诸葛姚策也是跃跃欲动,却因通天教与风云会按兵不动。下敢独樱锋锐。
这乃是片刻间的事,激战中,只听华天虹大喝道:“谦而退,谦退而已!”一剑之后,猛然又是一剑。
白啸天竭尽平中所学。堪堪挡过前面七剑,对最后这一剑实在无法力敌,无呵奈何之下,猛然一个旋身,贴地滚了汗去。
神旗帮的属下大惊,力防华天虹追击,暴起一阵如雷喝声。
百余名内功深厚的高个齐声暴喝,确有一喝山开之威。华灭虹骇然一惊,怔立当地,果然个洱追击。
白啸大挺身站起。喘了一口大气,突然目射精光。盯注华大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