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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玉鼎夫人一身黑色劲装,手执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卓立在右边那条船的后艄上,身上水淋淋的,显是刚刚上船。
九阴教主先是一怔,随即阴森森笑道:“你胆量不小,非但敢来见我,且还与我作对,嘿嘿!好!好!有话过来讲。”
玉鼎夫人娇躯一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头的恐惧和激动,流露无遗。
那刑名殿主厉九疑突然厉声喝道:“教主有令,还不上前见礼。”
华天虹浓眉一蹩,暗施“传音入密”之术道:“赶紧逃,我单独一人,比较容易逃遁。”
双方相距四五丈远,那语音直入玉鼎夫人耳内,字字清晰,仿佛讲话之人就在身畔。
玉鼎夫人深知“五剑分体,阴火炼魂”的残酷,她这一露面,已经是公然反叛,心头实是恐惧得紧,这时听了华天虹的暗语传声,急声说道:“千年灵芝是我私有之物,兵器缴不得,切记。”
说罢之后,双足猛蹬,飞身跃去。
九阴教主怒发如狂,厉声吼道:“厉殿主!庞堂主!速即将贱婢擒住。”
厉九疑与庞圣闻言,双双纵身而起,齐向玉鼎夫人身后扑去。
华天虹急怒交加,杀机陡起,左手摘下了粘在剑上的三根毒针,猛地朝着庞圣掷去,有腿飞起一足,将一名执剑男子踢飞起半空,直向厉九疑背后撞去。
只听庞圣一声惨呼,一头栽人了水内。
刀”二根透骨钉原是厉九疑的暗器,上面喂有剧毒,华夫虹情急一掷,三根毒钉全部击在庞圣背心上,人肉深达四寸,其中一很正正钉在心上,庞圣坠入河中,霎时毒发身死。
另外一边,厉九疑发觉背后有人擅床,扭头一望,见是本教弟子,于是反手一掌朝前推去,欲待借这一推之力,身子朝前射去,哪知华天虹一时情急,连尚未练成功的隔山打牛,借物传力的上乘武功也施展出来,厉九疑手掌一触那人身子,一股沉猛的力道,顿时顺着手臂袭上身业,厉九疑五脏一阵翻腾,两眼倏地发黑,吭的一声,身子坠入河内。
华天虹平素虽不使用暗器,各种暗器手法却都练过,所谓“一法通,万法通”。武功到了他这种境界,摘叶飞花皆足以取人性命,那庞圣水里本领登峰造极,不料竟被他无意间击杀。厉九疑受伤不重,倒无性命之忧。
这变化来得突兀,时间却不过一瞬。玉鼎夫人一跃三丈,潜入水内,再未出现。
九阴教主见华天虹举手投足之间,自己手下的两员大将一死一伤,不禁怒发如狂,厉声大喝道:“葛堂主率领所属,火速将那贱婢擒住,其余的人凿船,一体动手,违令者斩。”
说话中,鬼头杖似狂风骤雨,惊涛骇浪,朝华天虹攻袭不已。
华天虹唯恐玉鼎夫人遭擒,出手狙击迫兵,手段之狠,心肠之硬,自己也感到骇异,这时见九阴教主拼起命来,不禁暗叫糟糕,挥剑迎敌中,心中已是起了逃遁之念。
但听嗖嗖连声,九阴教的人纷纷朝水中跃去,连身负重伤的丙灵子也被带入了水内。
华天虹大为恐慌,看这情势,九阴教的人要将三条船一齐凿穿,逼迫自己下水,焦急中,忽然瞥见左边船上尚有几人未及跳入河中,当下铁剑一挥,迫得九阴教主身形一顿,立即闪电般掠了过去,左臂一舒,将一人挟在胁下。
九阴教主心头大惑,不知他挟着一人用意何在,飞身扑去,挥杖猛击。
华天虹身形一晃,瞬眼飘开了两丈,一个起落,人已到了左侧,身法之快,恍若鬼魅。
九阴教主怒急心疯,厉声喝道:“华天虹,不战而逃,在为男子。”纵身飞射,追扑过去。
华天虹冷然道:“你这人说话靠不住,我再不上当了。”言未落,人已绕过船头,回到了右边船上。
九阴教主怒发如狂,跟着飞扑过去,华天虹双肩一晃,人已到了船艄。
两人一个逃,一个追,在三条船上奔来逐去,华天虹胁下挟着一人,仍然比九阴教主快捷得多,若在平地,华天虹早已飘然远遁了。
此时,舱下咯咯作响,展眼之间,船底已被凿破,河水灌人了舱内。
九阴教主暗暗狞笑,一面追逐,一面叫道:“华天虹,你挟着本教弟子,意欲何为?”
华天虹敞声道:“既然要死,总得捞点本钱。”
九阴教主哈哈大笑道:“本教弟子多得很,你有兴致,尽管放手击杀。”
第七十四章 险渡难关
华天虹冷冷一哼,忽地冲初船边,抓起胁下那人,猛然掷了出去,随即腾身飞起。
九阴教主大吃一惊,扑到船边,顿足狂呼道:“姓华的!老身与你誓不两立。”
浮在水面的人也是齐声惊呼,有些心思敏捷之人,立即扭转国身,冲波破浪,急向岸边赶去。
但见华天虹跳上半空,落下来时,适才被他抛出去的人正好在他脚下,被他当作垫脚之物,他双足在那人身上一踏,二度腾身而起。
他第一跃几达六丈,再度一跃,又是四丈七八,人在半空,已将铁剑扬回腰间,身形下坠,眼看将要落到河中,突然右足在左脚背上一点,双掌一翻,霍地向下一按,施展梯云纵的绝顶轻功,身子三度腾起。
上岸之后,突然跃出了白君仪,鼓掌欢呼道:“好哇!啊哎!”
原来华天虹接连三纵,横渡了十四五丈宽的河面,这等轻功,可算得惊世骇俗了,但那船只离岸足有二十丈远,他虽竭尽所能,依旧落入了河内。
九阴教的人散在河中,直等船沉,就要在水中抓人、想不到华天虹突出奇兵,陡然逸出了恁远,再来追赶,自是迟了。
白君仪大喜若狂,奔到水边,伸着双手,口中却连声叫快,华天虹水性虽然不佳,游这五六丈距离,倒是满不在乎,须臾泅到岸边,被白君仪一把拖到岸上,拉着就跑。
华天虹急道:“别忙,等一等!”转身立定,游目朝河上望会。
白君仪双足乱跳,娇声叫道:“快!咱们去取金剑,快!”
华天虹笑道:“不要吵,丙灵子狡诈绝伦,他的话未必是真。”
白君仪知道他不肯离去,乃是悬念玉鼎夫人的安危,不禁大发娇嗅,只是华天虹既不肯走,她使尽力气,也无法拉得动他。
此时,九阴教一个手执短剑的老者,疾箭般地游到了岸边,身形一仰,就待窜上岸来。
华天虹铁剑一震,笑道:“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那老者骇然色变,猛一转身,一下退了两丈,眼望岸上,不知如何是好。
华天虹游目四顾,发觉对岸下游有人日出水面,情知那批人正在擒拿玉鼎夫人,心头暗暗耽忧,只是鞭长莫及,空自发愁,爱莫能助。
白君仪照他满脸关注之色,不禁醋意大起,暗道:我点他的穴道,当下骄指一戳,偷偷向华不虹腰上点去。
这一指认穴奇准,出手轻重恰到好处。哪知华天虹肌肉一颤,她这一指已失效应。
白君仪双足乱跳,叫道:“快走嘛!逍遥仙朱老前辈挡九阴教的二十名高手,性命危如累卵。”
华天虹霍然一惊,道:“怎不早讲?”抓住她的手腕,疾向上游奔去。
这黄河南岸,乃是黄土平原,既少树木,亦少房邑视界极广,华天虹奔到堤上,立即发觉远处有一群人在混战,略略一数,竟有三四十人,急忙脚下一紧,奔驰过去。
赶到近处一瞧,交战之人一方是九阴教的幽冥殿主和十多名手下,另一方却是神旗帮的许红玫、白紊仪母女,也有十来个属下,另外两人,一个是红光满面,矮矮胖胖的逍遥仙朱侗,一个是重伤初愈的彭拜。
许红玫仍旧是道姑打扮,手执宝剑,与幽冥殿主相斗正激,其余的人捉对厮杀,打得如火如茶。九阴教的人较多,那引荐堂的申堂主被人点住了穴道,躺在地上,九阴教下四个人企图将那申堂主救回,逍遥仙朱侗手挥蒲扇,独立挡这四人,嘻嘻哈哈,打得最为热闹。
逍遥仙朱侗一见华天虹奔来,老远就叫道:“星二,你好啊!”
华天虹笑道:“你老人家好。”
白君仪拉着华天虹的手,极为兴奋地道:“咱们快上,料理了这批人,赶回洛阳取剑。”
华天虹微微一笑,道:“取剑倒是无妨,就怕丙灵子所言不实,那就让九阴教的人笑话了。”
白君仪道:“不管怎样,趁那母老虎未到,咱们先将她这批手下狠狠地揍上一顿,出一口乌气。”
华天虹听她将九阴教主唤作母老虎,不禁尧尔一笑。正待上前助阵,忽然发觉彭拜与白素仪同在一隅,彭拜掌指兼施,威风凛凛,白素仪每有危机,他即出手照应,心头一动,忖道:彭大哥英武过人,与白家大小姐恰是一对,这两人若能结成眷属,正是天作之合,再好不过,我且别忙上前,让他俩并肩应敌,多打一会。
白君仪见他欲前又止,不禁大急道:“怎么样嘛?再不动手,大批敌人拥到,咱们又处在劣势了。”
华天虹含笑道:“你别乱嚷,免得摇动了军心。”
伸手一指,悄声道:“瞧瞧你娘的剑法,你两成都未学到。”
白君仪撇嘴道:“哼!不管怎样,胜过秦碗凤就够了。”
华天虹哑然失笑,却不便接口。白君仪突然想起一事,不禁大急。
只见她眼珠一转,撒腿就跑,口中高呼道:“天虹快走,迟恐不及。”“及”字出口,人已奔出数十丈外。华天虹眼看双方激战方酣,想那九阴教主一到,无人抵挡得住,放心不下,驻足不动。
但听许红攻急声叫道:“华公子,你快追去,看那丫头是何事惊慌?”
华天虹敬重许红攻的为人,自来将她视为尊长,见她如此吩咐,不好意思违拗,只得朝着白君仪追去。
那幽冥殿主见两人所去的方向正是洛阳,心头暗暗忖道:不好!这二人奔向洛阳,定是去取金剑。
心念一转,顿时纵身跃退,挥手喝道:“九阴教的人随我走。”
说罢之后,立即追赶下去。
九阴教的纷纷赶去。
华天虹风驰电掣,展眼追上了白君仪,一把将她攫住,道:“你慌慌张张,闹什么鬼?”
华天虹讶然道:“为什么?”
白君仪吃吃笑道:“咱们跑在前面,那金剑是笃定归咱们了。”
华天虹道:“我不相信单是此事令你高兴,你快讲明白,否则我将你扔下河去。”
白君仪一笑,道:“哼!告诉你也无妨,你老想逼我回家,如今我娘来了,你还不要她领我回去?我不溜掉,岂不成了傻瓜?”
华天虹失笑道:“原来是为了此事,你流浪在外……”
白君仪急道:“我死也不回去,你逼我回家,我就寻死。”吃吃一笑,接道:“回到山中,我还是得溜出来,反正是跟定了你,这叫做前世冤家,知道么?”
华天虹微微一笑,暗道:她还有家可归,有父母和姐姐爱护,骛音如今成了九阴教的叛徒,孤苦零丁,无亲无友,茫茫人海,何处是她的归宿?
想到此处,不禁黯然神伤,满腹欣喜竟化为乌有。
白君仪却是兴奋异常,手舞足蹈,吵吵嚷嚷道:“跑快一点,老天,跑快一点。”
华天虹道:“九阴教主尚在后面,咱们这面的人与她遇上,大为不妥,我想还是转去瞧瞧的好。”
白君仪先是一惊,继而笑道:“不要紧,咱们愈是跑得快,九阴教主愈是心急,越发追得紧,娘虽打不赢她,也不致轻易落败,九阴教主志在金剑,定是全力追赶咱们,不会自我麻烦。”
华天虹一想,这判断甚为有理。忖道:骛音处境十分凶险,我且先将金剑抢到手内,再与九阴教主谈判,看看能否和解。
心念一决,顿时竭尽轻功脚程,携着白君仪风驰电掣而去。
疾驰了两三个时辰,赶回洛阳城内,已是夜幕深垂、万家灯火之时;刚刚进城,忽然下起倾盆大雨,华天虹拉着白君仪闪到街檐之下,道:“你找一家馆子进食避雨,我去搜寻金剑,回头再来找你。”
白君仪喘了一口大气,抬手一掠鬓发,道:“不要,咱们一道。”冒着大雨,当先奔去。
华天虹睹状,只得随同奔去,须臾来至协兴客栈对面那药铺门外,白君仪伸手一指阁楼的窗户,道:“就是那小楼上,是个堆放药材的地方。”
华天虹道:“随我来。”
白君仪急道:“等一等。”说罢奔入了药店之内,向店伙讨了一物。
华天虹奇道:“你干什么?”
白君仪道:“借个火种,你身上带着火招么?”
华天虹摇头一笑,转到左侧,携着白君仪腾身而起,跃至小楼窗外,推开窗户,飘身进入室内。
白君仪道:“掩上窗门,我来搜寻金剑,你守住窗口,别让敌人进来。”
华天虹关上了窗门,守在一旁,白君仪燃起火种,在药材堆中拣了一束枯枝点燃,权充火把,交给华天虹执着,顾不得浑身湿透,立即开始搜寻金剑。
白君仪是江湖行家,对于翻箱倒筐,搜寻宝物之事十分内行。她略一打量,立即跃到梁上,将一切可以收藏物品的地方,全都搜了一遍,连瓦缝和墙壁缝隙也不放过,只是并幸搜寻到那柄金剑。
那一束枯枝因是药材,当着火把燃烧,斗室之内,顿时弥漫起一阵浓重的药味。华夭虹嗅一嗅,笑道:“这是什么药材?
若是贵重之物,焚毁掉就可惜了。”
白君仪接口道:“问你老婆去。”飘身下地,搬动药材,四处搜寻。
华天虹走到白君仪身旁,高举火把,为她照亮,见她衣衫已被雨水打湿,这时又忙得满头大汗,不禁大为感动,道:“你在一边歇息,待我来搜寻一下。”
白君仪道:“这里尽是尘土,脏得很。”嫣然一笑,接道:“丙灵子那混蛋,他点住我的晕穴,将我塞在这堆药材下面,我清醒过来时,发觉眼前漆黑,身上压满了柴草,还道我已经死去,到了九泉之下哩!”
华天虹道:“这老道可恨又可怜,他大拇指内插着一根毒钉,穴道一解,势必丧命。”
白君仪道:“活在世上害人,死了正好。”语音微顿,接道:“他的脚是怎样破的?”
华天虹道:“是玉鼎夫人那异兽雪狸咬的。”
白君仪道:“他脸上呢?是你打他的耳刮子?”
华天虹道:“是我以酒箭喷的。”
白君仪星眸一睁,道:“酒箭?”忽将手中一捆药材猛力朝地上一掼,双足一跳,叫道:“好呀!人家身在虎口,连死都来不及,你却在寻乐子,陪女人喝酒,好痛快呀!好心肠呀!我……我跟你拼命”
华天虹赦然一笑,道:“不要大叫大嚷,将药店老板叫上来啦!”
白君仪仰面大叫道:“我要叫,我……”
华天虹急忙伸手,将她的嘴巴捂住,忽听“砰”的一声,窗门震开,九阴教主飞身扑了进来,身子带起的疾风,扑灭了华天虹手中的火把。
室中顿时一片黑暗,华天虹吃了一惊,疾忙抽出铁剑,挡在白君仪身前。
忽听白君仪拍手欢呼道:“中毒啦!中毒啦!倒也!倒也!”
九阴教主扑入室内,鼻中立时闻到一股奇异的药味,心中方自惴惴,只怕是中了华天虹的暗算,忽听白君仪如此一叫,不禁骇出一身冷汗,身形电闪,猛地窜出了窗外。
白君仪笑得打跌,奔到窗口,朝下望去,只见大雨滂沦中,九阴教主站在街心一动不动,仿佛泥塑木雕一般,看那样子,正是在提气运功,驱除体内的“毒气”,下禁哈哈大笑,道:“九阴教主,你中了长白山的参毒,赶快回家安排后事。”
华大虹低声道:“不要乱叫,这又不是自己家里。”
白君仪吃吃一笑,忽见几条人影如飞而至,当行一个体态娇小的道姑,正是白君仪的母亲许红攻,随后二人是九阴教的幽冥殿上和逍遥仙朱侗,过了一忽,那司理堂主葛天都挟着丙灵子飞掠而到,白君仪和华天虹见他挟着一人还如此快速,不禁同是一惊。
原来司理堂兼掌传功之责,司理堂主又称传功堂主,九阴教弟子们的轻功和“乱五行迷仙遁法”,多数是葛天部所传授,他的轻功造诣特深,脚程之快,比之九阴教主亦不稍逊。
凡人停下身来,俱都喘息不已,逍遥仙朱侗将蒲扇顶在头上,遮挡大雨,仰面望了半晌,叫道:“星儿,你们闹什么鬼?
害得我老人家差一点跑断了气。”
华天虹闻言,急忙飘身跃下,含笑道:“晚辈一时糊涂,你老人有莫怪。”
转身朝着许红攻躬身一礼,道:“夫人您好。”
许红攻蔼然一笑,还礼道:“公子勿须多礼,令堂玉体康泰么?”
九阴教主觉出自己并未中毒,倏地双目暴睁,怒声道:“华天虹!金剑拿来。”
白君仪飘身而下,紧傍着华天虹站定,道:“谁欠你的金剑银剑?”
言犹未了,黑暗之中摹地窜出一条人影,厉吼道:“狗贼道,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