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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应该多保留一部分内劲的,他却采取了速战速决的方式,这个法子对是用对了,而且也
收到预期的效果,问题是,他的估计有了差错
他没有把这些‘纹额’算进去!
现在,那些野人正似一群疯虎般扑了过来!
燕铁衣已经觉得疲倦,但怒火却更为炽烈了,他紫色的披风暴抡成圆,人往前闪,两柄
犀利的战斧掠过他的头顶,他的短剑已在那两头黑猩猩粗大的大腿根处做了三次穿透!
一只长矛‘削’声飞刺,燕铁衣反剑斩落,半空里,几团黑影横滚过来,连人带家伙一
齐撞到!
燕铁衣身形猝蹲,双剑光芒倏忽弹射,凌空撞扑的几团黑影却竟那样矫健的分跃四周,
背后,又是五六柄大板刀劈至!
长剑划过一道半弧,溅现着星芒莹点,便生生将五六柄板刀震歪磕斜,而‘照日短剑’
吞吐若电,其中三名‘纹额’紧抱肚皮闷嚎着仰跌出去!
一双粗厚如革的大脚便在这时由上面猛踩燕铁衣头顶!
‘太阿剑’的冷焰‘丝’声映起一抹反光,直指那双大脚,大脚暴张,如此粗长沉浑的
一根铁棍居中砸至燕铁衣天灵!
此人的反应好快!
燕铁衣抖腕振剑,‘太阿’倏颤如波,十九条流光再次卷射!
于是,那人怪叫一声,一个筋斗翻开──燕铁衣看到一张狰狞如鬼的面孔上垂吊于左颔
下的一枚拳大褐色肉瘤!
是了,‘大棍’马瘤子,这群‘纹额’的首颌!
身形倏然前掠,燕铁衣闪过中间的数度拦截,双剑有若闪电灿击,连连曳刺马瘤子!
兽嗥般猛回急旋,马瘤子出棍如风,抡起叠至山重岳般的棍影,劈头盖脸反击过来。
冷冷一哼,燕铁衣双剑分扬,青白色的光芒彷佛来自九天的诅咒,有影无形快得无可比
拟的穿过棍影交叠之中,逼得马瘤子蹦跳得似个大毛猴!
斜刺里,又是两只长矛石火般一同刺来!
燕铁衣长剑暴挥百次,凝成一面光网于刹那间,卷罩马瘤子,短剑猝弹横飞,两只长矛
激指向地,两名执矛的‘纹额’也窒吼着像喝醉了酒一样歪歪斜斜的颓倒──都是洞喉一
剑!
在光与刃凝织成的那面网下,马瘤子滚地狂翻──其快其疾竟更甚于武技之中的‘十八
滚跌’;雪地上但见泥雪飞溅,‘扑’‘扑’声里一道又一道的剑痕便追魂般排列于马瘤子
滚过的地方!
蓦然,马瘤子铁棍拄地,往外翻滚的身形,竟一个倒仰反弹过来,横棍拦腰一击势若雷
电!
这一手,不但快,不但狠,更且诡异无匹,完全与力道的惯性相违背,燕铁衣不及躲
避,‘太阿’侧竖,只好硬挡硬迎。
‘锵’声撞击下,火星迸射,燕铁衣虎口顿裂,人也踉跄两涉──两步的过程中,短剑
七十七次暴挥流射!
马瘤子拚命扑滚,肩胁处六股血箭齐喷,痛得他厉啸尖号,几能撕破人的耳膜!
燕铁衣尚未站稳脚步,大约在八丈多远的一家屋顶上,一朵黄云──不,简直似一抹黄
色的曳光,于眨眼间业已临头。
同时临头的,还有一团团似已笼括天地的金弧环影!
燕铁衣甫始发现这突兀的变异,尚在他没有来得及做任何思考判断之前,已经遭受到凌
厉凶猛得难以比拟的攻击!
这样雄浑又这样强烈的压力,燕铁衣能够体会到是出自一个何等人物之手──那必是一
个艺业修为已达化境的强者,一个甚至超过了李凌风,田一英,莫恒或祝尚正任何人以上的
强者!
时间的迫急,不容燕铁衣多想,本能的藉势伏窜,却在伏窜的一刹那又倏而弹跃,在连
串的空心筋斗里,双剑有似殒星的曳尾横空,更像烟火的焰花蓬飞,与那滚荡纵横的团团金
弧织舞成了一片!
青白色和金黄色,圆弧和蛇电,便映幻成一幅奇异又璀灿的光之图案,它们在闪动,在
波颤、在跳跃、在变化,在交回穿杂,金属的交击已不是零落的单音,而是那样紧密的一
串!
两条人影猝然分往两个方向掠开,燕铁衣沾地之际,身形微微摇晃,脸色泛赤,额角鼻
端也见了汗珠,他喘息着,紫缎面的披风裂开一道口子,口子的周围,更阴湿了一片。
站在距离他十步之外的,是一个身材瘦长,容貌阴鸷冷酷的五旬人物,这人一身黄袍,
头扎黄巾,黄袍腰际束着一条金光闪闪的环带,黄巾齐额也是一条较细较小的金灿环带;他
的双手上,分执着两面斗大如盆,同沿锋利若刃的铜钹!
这个人,燕铁衣没有见过,但是,他一看就知道对方是谁;有关此人的传说,可是太多
太多,也太玄太玄了,这人是闻名天下的‘金环门’第一高手,相传曾独闯少林寺,折服少
林上下两院方丈,挫败一十二名‘达摩殿’护法;在南边他于九个门派的武技磋商里棋高一
着,在北地,也歼杀过十七拨黑道强梁的首颌,闻说他力能擒龙伏虎,威凌万夫,连当今御
林军的总教头都是他的弟子!
他──‘黄袍铁宰’穆邦!
令燕铁衣不了解的,却是凭穆邦这种声威盖世的喧吓人物,怎么会突然来到这个小地
方?又为了什么原因与自己为敌?在他记忆里,似是和对方从未有过任何──。
穆邦在缓缓的转身,于是,人们可以看见他的左耳后凝结看一条蜿蜓的血痕,显然,燕
铁衣肩后的一记,亦不是毫无代价的!
一个激动的,惊喜逾恒的声音便在这时带看沙哑孱弱的颤腔晌起:“姐夫………姐
夫………感谢上天,你总算赶来了………”
那个呼叫的人,呃,竟是胸胁等处翻裂着六道伤口的‘大天星’祝尚正。
不知从什么地方,章宝亭窜了出来,这条‘云里苍龙’巾散发乱,衣袍上沾满泥泞,连
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他模样虽然狼狈,这一刻的表情却透着异常的惊喜与振奋──活
像正受欺负的孩子见了家里的大人一般,趋前数步,他朝着穆邦必恭必敬的长揖下去:“穆
大侠,巴望阁下到来施援除奸,真个眼也为穿,天可怜见,阁下业已适时而至,要是再晚来
一步,只怕强徒若斯,俱皆受难蒙害了。”
挣扎着爬行向前,祝尚正混身鲜血淋漓的嘶叫:“姐夫,我们都裁了,这心狠手辣的黑
道头子,绿林奸枭,真正是赶尽杀绝啊,你说什么也得替我们出这一口怨气………”
‘黄袍铁宰’穆邦微微昂脸,声音也和他的形态一样冷峻森酷:“你们这里人数不少,
其中亦不乏佼佼之辈,我倒没有料及,竟会落到这么一种情景!”
章宝亭十分尴尬的苦笑着:“委实惭愧,委实惭愧,但尚请穆大侠包涵谅解,此人是个
极为难缠的厉害角色,他乃是北地绿林的盟主,‘青龙社’的魁首燕铁衣,……我们已经尽
了全力,可是………唉,穆大侠也已看到这等场面了。”
祝尚正痛苦的呻吟着道:“姓燕的其凶狠霸道之处乃是我生平所仅见,他那一身修为之
精湛卓绝,亦为我首次所遭遇……姐夫我们实在不是对手,除了你,单挑独斗,只怕谁也别
想赢他。”
这时,‘铁中玉’孟季平也闪了出来,向穆邦躬身为礼:“前辈,我们驱奸除恶一心以
维护律治,保全善良为己任,不想这燕铁衣却仗势相欺,横加阻扰,挟其超凡之武艺,施其
血腥手段,再三胁迫,屡行残暴,我们技不如人,虽豁命抗衡亦难以为敌,前辈,行忠义,
锄淫邪,原为白道中人之本分,而遭此荼毒凌辱,又何甘屈忍退缩?”
微微点头,穆邦沉声道:“这些我都知道,尚正已事先告诉我了。”
‘大小金刀’耿清,胡长顺两个,亦已分别搀扶着他们的师父及师叔,自暗处蹒跚出来
──‘刀匠’田一英满头满脸的血,用一条黑布带齐额包住两耳俱失的部位,‘钓命竿子’
莫恒斜着面颊一条伤口,从右眼下横过鼻端至达左颔,翻卷的赤肉犹在颤动,宛如一条凸浮
脸上的大蚯蚓,此外,左臂割开了半尺,连左手的无名指与少指也被削掉了。田一英和莫恒
过来与穆邦朝面,田一英首先抖着声道:“穆兄,血债如山,全凭穆兄作主了。”
莫恒也咬牙切齿地道:“姓燕的不止是在迫害我们,酷虐我们,穆大侠,他更是在向所
有属于侠义门的同道挑战,他存心扩展绿林的邪恶势力,却拿这个藉口作为打击我辈的掩
饰,把白道诸人的脸面践踏于脚底之下………”
穆邦阴冷地道:“二位等着看吧,有我穆邦活看的一天,姓燕的便休想趁心如意!”
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过来巴结穆邦的人,只有李陵风与他的女婿方良汉,女儿李小娇
三个,连马瘤子都在廖刚与赵发魁等人的陪同下,齐齐向穆邦施了大礼。
原已散逃的那些惊弓之鸟,如今又纷纷绕了回来,他们团聚在四周,一个个又恢复了挺
胸突肚的神气,彷佛穆邦一到情势就会全部扭转了。
乾咳一声,章宝亭陪着笑脸道:“眼前的光景,穆大侠是明白人,一定心里有数,不知
该要如何做个了局?但凭阁下发号施令,我们誓死跟同进退。”
穆邦没有回答,一双如鹰的隼利眼睛,毫不瞬眨的盯着燕铁衣,这位‘黄袍铁宰’,果
然有其不比寻常的定力与威仪!
燕铁衣一面暗里调息运气,也一边夷然不惧的凝视着穆邦,大风大浪见多了,生死阴阳
的界线也就只是那么一抹,他看得很平淡,在他而言,这人间世上,已少有能够引起他惊惶
疑虑的事物。
面对着面,穆邦竟微笑了,第一次微笑了,露出那一口森森的白牙:“已经有许多许多
年,燕铁衣,我没有遇上似你这样强悍的对手,不错,你的确名不虚傅,称得上是个人
物!”
燕铁衣平静地道:“你谬奖了。”
穆邦忽然摇头道:“可惜的是,燕铁衣,你这身上好的本事末能用在正道上,而越是有
本事的人,一旦沦入歧途,其为非作歹之列尤胜于那干泛泛之辈,这对你,对整个武林来
说,岂非皆乃一大损失?”
那样安详的一笑,燕铁衣道:“穆邦,你的善意我极为心领,只是我还不明白我何时何
地把我的本事用在歪路上去了?而我容身的环境我倒未曾发觉竟是条‘歧途’──有关是非
正邪之分,未知你遵循的准则在那里?”
穆邦严厉地道:“我出身侠义门户,平素端正行止,砥励节砺,为天下行公义,替苍生
谋福泽,锄恶扶弱,除暴安良,堂堂皇皇行道江湖,明明白白伸断曲直,如我这般,才是正
当守份的立身传名之道。”
点点头,燕铁衣道:“我的恩师当年在授艺解惑的时候,记得亦末教我为非作歹,横行
霸道;同样的,他老人家亦谆谆告戒处世守身之道,令我端正行止,砥励节砺,为天下行公
义,替苍生谋福泽,锄恶扶弱,除暴安艮,堂皇行道,明断曲直,扪心自省,这多年来,似
也差强人意,尚没有违背师命之处,穆邦因此你出身‘侠义门户’,想我这门户也不能说是
偷鸡摸狗之流吧?”
穆邦大声道:“但你却是黑道中的一员……”
燕铁衣冷冷地道:“穆邦,黑白两道,只是浮面上口词的分野,白道之中不乏奸邪恶毒
之辈,黑道之内,亦多行侠仗义之属,黑白出身的意羲,乃指其所虚的环境性质,谋生的方
式途径而已,并不是黑道皆乃下品,白道唯独尊高;‘侠义’之名,自要以事实行为来表
现,更非单凭自称自夸便可欺瞒天下,从而铸定!”
双目中光芒闪烁如火,穆邦阴酷地道:“你竟敢强词狡辩,顶撞于我?”
燕铁衣悠然自若地道:“穆邦,不要把自己的身价抬得太高,见识看得太深;你是个鼎
鼎大名的强者,但我亦非摇旗呐喊的龙套,在你的天地里,你高高在上,我的世界中,我亦
唯我独尊,只要你敢,我便没有不敢的,不错,你行正立稳,我江湖半生,也未尝干过不能
见人之事,如若你自认出身白道,便待高我一头,那么,我不得不提醒你,这只是你个人的
幼稚优越感罢了,我毫无这样的感觉。”
穆邦突然又笑了,好狠厉的笑:“燕铁衣,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当面如此对我说话,
我不知这是由于你的勇气,抑或你的愚蠢!”
燕铁衣无所谓的耸肩道:“我想你会知道由于我的什么、穆邦,我要告诉你一点,纵然
在你如今的地位同名声下也还不尽明了的事,尊严和威仪固然要维持,但对是非曲直的判断
亦不可受了情感的蒙蔽而失去原则,傲气与信心都须具备,却也要分别用在什么环境与对象
之上,混淆了这些,便是混淆了立场,若然,也就隔着自取其辱不远了!”
穆邦端详着燕铁衣,叹喟地道:“你真有胆量,燕铁衣,我杀过似你这类的黑道匪人无
算,但以气势来说,不可置疑你乃他们当中最粗豪的一个。”
燕铁衣笑笑,道:“穆邦,你这毛病将是你的致命伤
骄狂自大,又分不清轻重高低!”
勒额的金环带与眼睛中火炽的光芒互映,穆邦的形容便显得恁般萧煞同残忍了,他徐徐
地道:“我会来称量一下你的轻重,比一比你的高低,燕铁衣我会的。”
燕铁衣不作希望的问:“纵然你伸手管这件事是个错误,你也要坚持到底?”
穆邦重重地道:“这不会有错!”
燕铁衣道:“如果错了?”
穆邦如削的眉毛竖起,暴烈地道:“如果错了,至少对你的恶感不会错,只这一端已足
够我插身其中!”
旁边早就想要挑拨情绪扩大事实的章宝亭,立即补土来道:“穆大侠,我们说得没有错
吧?姓燕的之蛮横嚣张,霸道狠辣,简直令人难以忍受,在阁下面前,他犹如此跋扈,不可
一世,光冲着我们,他那种狂态,就更不用细说了。”
‘白财官’赵发魁也不甘寂寞地道:“可不是?穆大侠,他这种大包大目无余子的气
焰,还把你穆大侠或我们任何一人置于眼中么?是可忍勃不可忍呀!”
注视着赵发魁,燕铁衣似笑非笑地道:“赵二爷,只这么一宵,你就忘记昨天跳楼而遁
的事了?不要紧,下一次,我会找个叫你跳不下去的地方──那将比两层楼高得多!”
暗里打了个哆嗉,赵发魁色厉内荏吆喝:“姓燕的,你当我含糊你?在穆大侠面前,我
看你还有什么威风可施!”
燕铁衣淡淡地道:“别以为你很安全──就算你站在穆邦身边──赵发魁,要记得我的
剑是非常快的,有时候,它会快得令人来不及求饶!”
脸色泛青,赵发魁感到后颈窝的汗毛也竖立起来,他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几步,嗓门发
颤地道:“大胆狂徒,今天便叫你知道,天下之大,还有令你所须忌惮之人!”
燕铁衣笑了:“‘狐假虎威’,赵发魁,这句话用在你的身上,没有再切实的了。”
咆哮一声,章宝亭恶狠狠的叫:“你不用卖狂,燕铁衣,明年今日,你的那干喽罗爪牙
便要因为祭你都无从可祭而号淘大哭了!”
燕铁衣不愠不怒地道:“明年今日,会有被祭之人,章宝亭只是还不敢说是你我当中的
那些人!”
‘刀匠’田一英怨毒的瞪着燕铁衣,声似呕血:“我的这双耳朵,燕铁衣,必要你以性
命来抵,我便拚了一死,也不会客你全身而退!”
燕铁衣冷硬地道:“我接着,田一英,你也将会知道,我们彼此之间,到底谁的骨头
硬,气魄大!”
‘钓命竿子’莫恒眦目嘶喊:“姓燕的,我们会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燕铁衣峭锐地道:“莫恒,你如此夸口,恐怕你那两只削落的手指却在呼冤叫屈呢!”
‘格登’的一挫牙,莫恒气得全身抽搐:“你………你这天打雷劈的野种………你敢取
笑我?”
不屑的撇撇唇角,燕铁衣道:“江湖末流,武林之丑,你还以为成得了什么气候?”
尖嚎一声,莫恒扭曲看面孔:“我宰了你。”
‘嗤’声笑了,燕铁衣道:“莫恒,如果我不能在十招之内取你项上人头,我便自刎于
此──只要你有种独斗!”
伸手一抓自己情绪激动的师弟,田一英悲愤膺胸地道:“且慢,我们看穆兄的打算。”
穆邦阴骛地道:“不要让他逃掉,我答应你们,你们所遭受的一切伤害与折磨,我都会
要他偿还──一丝不少的偿还!”
章宝亭大声道:“穆大侠和这种暴戾凶残,无法无天的枭匪奸徒,也用不着讲究什么武
林规矩,正可并肩而上,倾力歼杀。”
‘白财官’赵发魁又趁机烧了把野火:“不错,穆大侠,为了替苍生除害,保地方安
宁,正风纪,维纲常,只有权宜将事,尽早绝之于公义的惩罚之下!”
‘大天星’祝尚正也嘶哑的附合:“姐夫,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