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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少林寺对骆人龙倒是一片好心,奈何骆人龙不明就理,不顾而去,致平白遭受许多无渭麻烦。
且说骆人龙听了少林四僧所说这一带离少林寺太近,难免再碰到少林门人,徒增瓜葛,乃避开官道,落荒而行。
他赶了一天路,这时已是傍晚时分,幸好一路上,再也没有遇见少林寺中人。
他因路途不熟,不敢连夜赶程,怕走错了方向,正想找一个住宿之处,忽见前面林中微露一角剥落的红墙,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破庵。
庵门虚掩,里面静寂寂的,也不知住了人没有?
骆人龙就在门口试叫一声:“请问庵内有人么?”
竟是无人答应,显见庵内确是无人住居的了。
他推门进入庵内,庵内虽不清洁,却留有许多迹象,显示这儿经常有人进出,在此歇宿。
庵侧有—方水井,井旁还有一只破瓜瓢,弯下腰就可用瓜瓢舀到井水。
骆人龙舀了些井水,吃了一些干粮,回到殿内,找了一块比较干爽的地方,席地坐下,准备调息过夜。
那知就在这时候,庵外忽然传来一阵步履之声,接着踉跄跄冲进—人,刚冲到殿内,便一跤跌倒,再也爬不起来。
骆人龙不能再调息了,走过去扶起那人,目光在那人脸上略一扫视,不由大吃一惊,叫道:“任老,任老,你怎么了?”
同时右掌已点在对方“丹田”上,一股热流渡了过去。
原来,这人就是过去曾帮过骆人龙一次大忙的逆天翁任性.骆人龙对此老感念甚深,时刻未忘,是以虽已久别四年,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骆人龙乃是极重情义的人,自然不惜以内力来挽救逆天翁任性的生命了。
过了不少时间,逆天翁任性,终于吁出一口长气,只是仍未睁开双目。
骆人龙对于医道一窍不通,只知一味地渡过内力,这时见对方回过气来,便在他耳边细声叫道:“任老,任老,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淮?”
逆天翁任性缓缓睁开眼睛,在骆人龙脸上看了半天,挺身站立起来,先是“呵”了一声,继又—摇头道:“老夫不认得你!”
骆人龙笑道:“晚辈骆人龙,任老你竟不认识我了么?”
逆天翁任性神情一愕,死死地盯在骆文龙脸上,道:“你真是骆少侠?”
骆人龙知道因为自己脸孔变了紫色,所以对方不敢相认,于是一叹道:“任老只要在意念中撇开我脸上的紫色,视如不见,你便会觉得我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了。”逆天翁任性又在骆人龙脸上看了许久,突然一把抓住骆人龙双臂,“呵!呵!”连声,道:“不错,你果真是骆少侠,我正要找你,现在总算找到你了。”
骆人龙关心对方的伤势,问道:“你刚才是受了什么伤?”
逆天翁任性道:“我根本就没有受伤,只因好几天未进饮食,饿得脱了力罢了!”
骆人龙讶道:“你怎会潦倒至这个地步?”连忙掏出自己带来的干粮,又去舀了一瓢水,给逆天翁任性吃了。
逆天翁吃了一个半饱,精神略振,叹道:“我那里是没有钱买东西吃,实在是心中急着找你,忘了吃东西了!”
骆人龙知道逆天翁任性的古怪脾气,这事情在他身上是极可能发生的,心中一阵感激道:“任老,你怎知道我会来?又为了什么事情要找我?”
逆天翁任性道:“你以为你们的行动很秘密么?其实三堡四派早就知道了,不但他们知道了,凡是江湖上够得上身份的人,又那一个不知道……” ·骆人龙一惊道:“有这等事?”
逆天翁任性叹道:“三堡四派从未—天放松过对你的注意,你没有下山之前,他们便监视住了芜湖的黑煞手郑昆,所以,你在芜湖的一切行动都被他们探知了,尤其你们这次劳师动众,网罗了无数的黑道高手前来,更是目标显著,瞒不了他们。
骆人龙心神紧张地道:“三堡四派有这样厉害?”
逆天翁任性道:“一帮一派,倘无过人之处和足够的条件,岂能兴盛得起来!就以红柳庄来说,声望不及三堡四派,但也费去了卓氏兄弟不少心血,才有今天这点规模。”
骆人龙先还有点感到失措,一想起严父慈母的死,立时又热血沸腾,剑眉一剔道:“我不怕他们,这笔血债非讨还不可。”
逆天翁任性道:“事在人为,你要报仇,当然不能畏惧艰难困苦,可是,你知道三堡四派这次要怎样对付你们么?”
骆人龙道:“不知道,任老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么?”
逆天翁任性道:“三堡四派决心要利用这次机会,一举消灭黑道势力,已暗中由各派调来不少高手,张网以待,专等你们自行投到,他们自称又要为正道武林立大功哩,”
骆人龙嗤鼻道:”沽名钓誉之辈,以为普天之下,只有他们才是正人君子!”
逆天翁任性笑道:“这就是老子所说的‘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他们只知道从一个角度去看人论事,从不从多方面观察,未免固执过分,有失中庸之道,你年纪轻轻的,这一点倒是可以引为殷鉴。”
此老性情中人,说出来的话,确是句句中肯,逆天翁的名号想必也是因为人家不了解他而被人误冠的。
骆人龙抱拳一揖道:“多谢任老一片热忱,晚辈这就回去与郑伯伯等人商量一下,以求出一个应付之道来。”
逆天翁任性也不留他,只道:“事关紧急,你现在回去商量一下也好,我也有一点事必须及时安排,来日王屋再见吧。”一幌身,便又走了。
骆人龙对逆天翁的高义十分感激,也自连夜赶回,去找郑昆和卓氏兄弟等商量对策。
话说少林五僧在附近百里之内,搜寻了数天,骆人龙却如石沉大海,再也莫想找到他一点影踪,眼看王屋三堡四派的会期,已经到了,而他们也差不多到了王屋山附近。
枯禅禅师奉有掌门师兄特别指示,找不得骆人龙,只有断然决定,迳上王屋参加集会。
三堡四派垄断武林公义,当初处置日月叟骆一飞的事,因恐少林提出异议,并未邀请少林参加,自然,这一次的集会,也没有少林的份。
少林五僧的到访,确实使他们猜不出少林寺的用心何在。
在礼不能拒绝,于是他们只好请少林五僧进入王屋重地。四小金刚由王屋弟子接待于宾馆,枯禅禅师地位崇高,被请进密室,会见了三堡四派的主要人物。
室中主位上,坐了王屋派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掌门人的师弟铁镜先生袁宏道。
宾泣上有:舒家堡二堡主琵琶手舒伦。
高阳堡三堡主—轮明月高永泰。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
终南派掌门人师弟左手剑王克昭。
青城派智元道长。
罗浮派掌门人师叔三绝剑伍放原。
这些人物,都够身份代表各派掌门人决断行事。
枯禅禅师乃是不速之客,尽管大家在礼貌上表示欢迎,可是在神色上,却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不悦表情。
高阳堡三堡主一轮明月高永泰,向枯禅禅师一欠身笑道:“贵派向来急公好义,维护武林正义最力,这次承蒙禅师不辞辛苦,前来声援,我们三堡四派无限感激。”
枯禅禅师慈目一闪,肃容道:“贫僧此来,只怕有负诸位雅望,言来尚请各位见宥。”
罗浮三绝剑五放原笑道:“禅师可是来替日月叟之子说情的?”
枯禅禅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这“不错,敝派掌门人有意请各位念在骆人龙年少无知,不要过份为难于他。”
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长叹出声,道:“贵派掌门人痛禅上人与日月叟骆大侠方外知交,他一片维护骆少侠之至意,本座至为同情,只是骆子年来不知长进,竟与黑道恶贼为伍,打成一片,挑起黑白二道正邪之争,只怕站在武林公义立场,容不得我们存私哩。”
舒家堡二堡主舒伦冷笑一声,道:“我们要是没有容忍之心,早年只要略施辣手,也就不会为今日武林留下那条祸根了。”
落星堡二堡主田均马上也接口道:“骆人龙为父报仇,站在私情的立场来说,其情不仅可冷,其志更是可嘉,我们身为正义之士,除了抱着化解的态度以外,实在并不忍对他采取过份严厉的手段,怪只怪此子野心太大,存心要毁灭正道武林造成新的黑道势力,来奴役整个武林同道,这种情形,只怕贵派掌门人还不知道吧?”
骆人龙联合红柳庄等从事报仇之事,少林寺也得到了不少消息,只是他们的看法,与三堡四派的看法颇有出入。枯禅禅师之来,固然是有意保全骆人龙,更大的用意,还是想化解此一可能引起黑白二道全面冲突的序幕之争。
三堡四派这一阵高调,说得枯禅禅师没有开口的机会,使他心中好不作难。一则为他们这种矫枉过正,好大喜功的后果耽心,再则也更为骆人龙的安全着急。
正当枯禅禅师感到应付无方的时候,忽然,又有王屋弟子在室外禀道:“金风叟柯大侠,飞云叟李大侠在大厅请掌门人相见。”
座中诸人不由都是一怔,皱起了眉头。
枯禅禅师却是暗中吁了一口气。认为三堡四派总得买柯李二人一点面子了。
大家显然都怕和金风叟柯正雄与飞云叟李守义二人见面。
王屋掌门人柳去非叹道:“柯李二位大侠为了维护武林公义,曾作了很大的牺牲,他们过去所作许多请求,我们都碍于公约而加以婉却,他们这次前来,目的非常明白,不知各位有何对付高见。”
王屋派以地主身份,成了当然的三堡四派之首,不过铁指先生柳去非谦逊得从不擅出主意,有什么事,都请大家公决,一则表示他的谦让风度,再则他也不愿强自出面得罪人,免得将来给王屋派招来许多无谓的麻烦。
青城派智光道长道:“柯李二位大侠乃是方正讲理之人,他们每次提出请求,不是都被我们说服了么?我们尽可仍以武林大局为重的理由,请他们消除一己私见。”
高阳堡三堡主一轮明月高永泰沉声道:“以我的看法,柯李二位大侠过去之所以好说话,是因为骆少侠没有出山,在心理上缺乏凭藉,所以才不作过份坚持,如今只怕不会那样好说话了。”
青城智光道长道:“高堡主之论,确实高明,然而又该如何对付他们呢?”
舒家堡二堡主舒伦道:“咱们行得正,站得稳,他们识相便罢,否则不理他们,他们又能怎样!”
大家商量了很久,口口声声,都是武林公义的大帽子,总想用这个法宝去压住人家,同时自己也在这个法宝自欺之下,把自己看成了是天下第一个好人。
枯禅禅师冷眼旁观,不禁摇头叹息,暗暗忧虑不已。
大家当然不便请柯李二人进入密室,最后只有一起至大厅与二人相见。
金风叟柯正雄右手提着他的成名兵器金背砍山刀,飞云叟李守义是从来不用兵器的,也在腰间斜佩了一把宝剑,二人脸上虽是堆满了笑容,却仍掩不住那心情的沉重和不安。
见面之后,双方都运出一阵朗朗的大笑,笑声过后,舒家堡二堡主琵琶手舒伦,以进为退地道:“二位大侠来得正好,这次正邪会斗,又得借重二位的大力了!”
金风叟柯正雄长眉一剔道:“愚兄弟二人爱莫能助,有负各位雅望了!”
高阳堡三堡主一轮明月高永泰道:“难道二位大侠为了骆人龙之事,竟要和我们翻脸了?”
飞云叟李守义哼声道:“我们的好话已经说尽了,一错不能再错,要翻脸,有什么了不得的!”
金风叟柯正雄轻叱道:“四弟,现在我们是来和各位一尽数十年朋友之义的,不可口出恶言!”接着又向大家一揖道:“各位老友请原谅我们四弟的浮躁,老朽想向柳掌门人叨扰几杯水酒,为我们过去协同无间的友谊共干一杯。”
王屋掌门人柳去非见柯李二人不谈骆人龙的事,心中略定,忙命人摆上酒席,款待柯李二人。
入席后,柯李二人分别向各人敬了酒,眼光落在少林枯禅禅师的身上。
枯禅禅师合什当胸道:“少林寺与中原四皓友谊长存!”
金风叟柯正雄道了一声“谢”,道:“请禅师归告贵派掌门人,中原四皓永远记着贵寺这份盛情!”
接着手中金背砍山刀一摆,截下一支桌角,正声道:“中原四皓与三堡四派的友谊,从此断绝,有如此桌。”
三堡四派在座代表却没想到金风叟柯正雄和飞云叟李守义会来这一手,当时都不禁为之怔住,接不上话来。
金风叟柯正雄与飞云叟李守义在大家一怔之际,又是一拱手道:“愚兄弟在各位安排好了的后山屠场相候。”昂首阔步,走出了大厅。
直到金凤叟柯正雄飞云叟李守义走远了,大家方始如梦仞醒,同声叹道:“这话从何说起,我们是素来尊重二位大侠的呵。”
枯禅禅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柯李二位大侠所说后山屠场相候是什么意思?”
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讪讪地一笑道:“这次王屋之会,原是我们三堡四派连谊性的集会,想不到红柳庄和骆少侠竟想利用我们这集会的机会,带来大批穷凶极恶的黑道魔头:要将我们一举消灭,是我们预先得到了消息,乃在后山广场上准备了一些酒宴,以便一尽地主之谊。”
枯禅禅师听了心中已自有数,不禁低头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舒家堡二堡主琵琶手舒伦道:“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也到后山去吧!”
于是,一行向后山行去,枯禅禅师也叫来少林四小金刚,随大家一同到了后山。
后山广场上,已经摆好了百数十桌酒席,分布在广场的东西两头。
金风叟柯正雄,飞云叟李守义已端坐在客位的筵席上,对三堡四派诸人的进入,正眼都没有看一下。
三堡四派诸人眼见柯李二人如此态度,似乎都有说不出的难过和惋惜,因为在他们的眼中看来,柯李二人是日趋下流了。
这时,枯禅禅师忽然合什向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道:“请问柳掌门人,不知可曾准备参观的席位?”他的态度已表明出来,是谁也不帮,保守中立,并有作见证的意味在内。
三堡四派诸人向枯禅禅师瞪了一眼,心中都有说不出的忿怒,可是他们毕竟还是不敢得罪于他。
王屋掌门人柳去非勉强笑道:“禅师不提起来,我们倒是疏忽了,象这等武林盛会怎可不设一公证席位,现在就请禅师担任首席公证人吧。”说着吩咐在中央左侧加设了一席。
枯禅禅师合什道了谢,便与四小金刚在那孤零零的一席入了座。
接着,又见一连走来十几个老人,为首的人,竟是那逆天翁任性,一边走,一边大嚷道:“你们这里,可招待看热闹的人?”
王屋掌门人柳去非只好又吩咐为他们在枯禅禅师席位附近添了几席。
这公证席之设,对三堡四派来说,不啻是一种讽刺,使他们脸上极为难堪。
因为这表示着,对于他们三堡四派当初处置日月叟骆一飞的公案,还是有许多人,认为值得研究。
尤其,随逆天翁任性一同前来的那些老人,有大半数以上,都是江湖上极有声望的人。
三堡四派是武林中的名门正派,平素开口闭口,都是以武林公义为依归,这次当着这多公证人,要不能说出一个道理来,对于他们的声望,将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威胁。
现在,已可看出三堡四派诸人微现狼狈窘态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报道:“有位马公子驾到!”
一条人影在路口出现,大家抬目望去,原来是一位紫脸少年,除了逆天翁任性外,谁也不认识他是谁。
枯禅禅师细声问四小金刚道:“是他么?”
四小金刚点了一点头。
骆人龙走到场边,便有三堡四派的人迎了上去,问道:“请问马少侠,是今天这儿那一方的朋友?”
骆人龙举目向场中扫视了一眼,冷冷地对那接待的人道:“在下不是你们的朋友!”
大步走向金风叟柯正雄隔席坐下。
骆人龙因为皮肤变成了紫色,金风叟柯正雄和飞云叟李守义自是都不认识他。
而骆人龙又不愿于这时显露自己的真正身份,所以也没有和柯李二人相认,但对于他们能在众目所视之下,坐在自己这一边,却是深为感动,完全原谅了他们了。
金风叟柯正雄和飞云叟李守义以骆人龙盟叔的身份,却不能不对盟侄骆人龙的朋友略尽礼数,于是向骆人龙抱拳为礼道:“多谢马少侠仗义支持,柯正雄李守义谨代敝盟侄骆人龙有礼了!”
骆人龙含含糊糊的答了礼,便即端坐不动。
不久,红柳庄的卓氏兄弟和卓夫人母女也来了,柯正雄和李定义又过去致了谢,但卓氏一门却与骆人龙故作不识,也未打招呼。
最奇怪的是公证人席上,左来一个,右来一个,一下子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