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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人龙道:“今年是那一派担任召集人?”
舒玉珍道:“台儿庄高阳堡。”
“明年呢?”
“轮到我们舒家堡了。”
骆人龙连“呵!”了两声,又在暗暗动脑筋了。
接着,舒玉珍又把第二席上的人物,指给骆人龙认了,这些人,都是舒家堡礼聘而来的江湖奇人,骆人龙还识得四年前抢他父亲灵柩的两个老人也在座中。
这两个老人,就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淮阳双雄,大哥林中英,二弟林中雄。
其他的人,骆人龙听过便算了,毫未把他们放在心上。
人,慢慢地到齐了。
舒玉珍与骆人龙要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
这时,大堡主舒正乾为骆人龙作了一次礼貌上的引见,说到骆人龙的师门来历,少不得又大大吹嘘了一番。
骆人龙听着那使人飘然舒服的赞扬,心里却是不住地冷笑,强烈的厌恶感,一直冲激着他的脑门,他要不是不断地自己警告着自己,怕不就要当面指着大堡主舒正乾的鼻子说他言
不由衷了。
大堡主舒正乾的话说完了。
骆人龙只好不大情愿地站了起来,拱了一拱手,道:“在下久仰各位大名了!”
矮昆仑铁掌郝雄举起酒杯倡导道:“老夫为铁老弟的出山行道,造福武林,预祝干杯!”
“我们同为正道武林加添新军,共干一杯!”
骆人龙也不谦让,落拓大方地仰首干了杯中酒。
终南左手剑王克昭干咳了一声,看样子,大约要借题发挥了。 舒玉珍与骆人龙早有默契,这时忽然抢先大声道:“妈!你见过天香老前辈的武功没有?”
舒夫人笑道:“傻孩子,天香老前辈近百年来,就没有在江湖上露过面,要不是钰儿说起来,谁会知道他老人家竟活到二百多岁。我想,当世之人,只怕没有人见过他老人家的武
功。”
舒玉珍道:“妈!你认为一个人可以活到二百多岁么?”
舒夫人道:“武功到了化境的人,活到二百多岁并不奇怪。”
舒玉珍又道:“我们请钰哥哥露一手天香老前辈的武功,给大家开开眼界可不可以?”
舒夫人笑道:“这话可问错了人了!”
舒玉珍于是回眸瞧着骆人龙道:“你肯赏脸么?”
骆人龙索性硬起头皮,大放厥词道:“先恩师一身武学浩瀚如烟海,除本门绝学之外,对于各门各派的武功绝学,莫不瞭若指掌,你要我表演那一门那一派的武功呢?”
座中都是武林中极有身份的高人,对于天香散人之能为,不是不知道,骆人龙这一目中无人,竟就把他们的气势压下去了。
舒玉珍秀目扫视了一下群雄被唬住的脸色,暗中得意地笑道:“这里有的是各门派的名家在座,你也不用班门弄斧了。”
骆人龙道:“本门武学也不简单呀!你出题吧!”
舒玉珍道:“听说天香老前辈的御剑术,曾一度称绝江湖,不知你学会了没有?”
骆人龙道:“略知皮毛而已,加以本身功力太浅,恐怕难入各位方家法眼。”
“呵!”厅中轻轻地掀了一阵惊讶之声。
显然,座中诸人,都被“御剑术”三字唬住了。
要知对这御剑之术,他们也只是耳闻,从来不曾有人见过,就凭骆人龙这一句话,用不着骆人龙真的表演,大家对他的疑心,已是大大的减小了。
因为,练成御剑术非一朝一夕之功,料想骆人龙是不可能有此奇能的,所以,只要骆人龙能露出天香散人的御剑术,大家就不会怀疑他是骆人龙,而进一步与他论交,拢络他以增
强实力了。
骆人龙眼见他们脸上的神色,陡地有了很大的变化,不由心中暗笑,忖道:“这一关大概可以顺利通过的。”伸手取出寒铁短剑,拖在手中道:“各位识得此剑?”
铁镜先生袁宏道笑道:“天香老前辈的寒铁短剑,为江湖奇绝兵器之一,我们过去虽无缘见识过,却是早有耳闻,天香老前辈当年即是以此铁剑御气却敌。”
骆人龙点头笑道:“袁老说得一点不错,可惜在下尚未达到御剑伤人的火候,只怕要使各位失望了。”言罢,振腕将寒铁短剑向窗外甩了出去。
窗外是一块花圃草地,极是空旷,那铁剑在草坪上忽高忽低地打了三个圆圈,陡的剑身一斜,从窗口飞回骆人龙手中。
出乎骆人龙意料之外,这次竟是得心应手,超出他昨夜练习时的成绩多多。
骆人龙自然而然的,脸上泛起了二层得色。
座中各派高手,有的点头赞许,有的默然不语,这种不大热烈的反应,更是出乎骆人龙意料之外,他也不知什么地方出了毛病,脸上刚刚浮起—丝得色,立时僵住了,显得极不自
在。
舒玉珍的心里也是非常难过,不过她因旁观者清,倒是看出了骆人龙招致失败的原因,有心说给骆人龙知道故意向舒夫人道:“妈,你看钰哥哥的御剑之术,象不象崆峒派的迥翔
暗器手法?”这句话不但使骆人龙明白了结症所在,而且,也在提醒舒夫人,要她出面为骆
人龙辩解。
舒夫人对骆人龙何等关怀,其实不用舒玉珍着急,她也不会默缄的,不过,她因是一堡的主妇,在措词方面,不得不多加斟酌,以求得体,因之,不免稍微慢得—些,她这一慢,
却另外有人答上话了。
这发言维护骆人龙的人,原来就是矮昆仑铁掌郝雄,因为骆人龙前晚的—番应对和表现,使此老大是激赏,而把骆人龙视为平生知己,他对骆人龙是没有丝毫疑心的,所以,他
的看法是另有角度的。
矮昆仑郝雄在座中年纪最大,同时又是舒家堡极有渊源的长辈,一开口便老气横秋的道:“傻丫头,你这话岂不叫人识了笑掉大牙,也不想想,崆峒派的迥翔手法只使用在暗器
上,与铁少侠的御剑术岂可同日而语!”
舒玉珍暗里叫了一声:“谢天!谢地!郝爷爷,我真感激你。”表面上却装出不大信服地道:“这有什么不同!郝爷爷你好会唬人!”
矮昆仑铁掌郝雄哈哈大笑道:“小丫头,你要不要试验一下?”
舒玉珍跳起来道:“那就请郝爷爷试给我们看吧!你老人家要什么东西?珍儿都给你办到。”
矮昆仑铁掌郝雄道:“要是由我老人家亲自动手,岂不无私也有弊了。”
舒玉珍秀眉一颦道:“那请谁好呢?”
矮昆仑铁掌郝雄一指舒玉珍道:“你!”
舒玉珍惊喜道:“我?”接着螓首连摇道:“不成,在各位前辈面前,还轮不到我小丫头。”
矮昆仑铁掌郝雄道:“我之所以要你动手试验,就因为看中了你最不成器。”
气得舒玉珍柳眉倒竖道:“谁说我最差劲?”杏目一扫,在座诸人,连同哥哥姊姊在内, 自己心里有数,这句硬话说得太勉强,忽然,念头一转,暗叫道:“糊涂!真糊涂!
我
不是要帮钰哥哥的忙么?由我出手岂不正好?”当下一叹,道:“好!就由我来试验吧!”
最后
却仍死要面子,盯了哥哥姊姊们一眼道:“不过,我不承认我在这里是最差劲的人!”
矮昆仑铁掌郝雄笑道:“算你最强好了,快去取言张纸片,一块石头来。”
舒玉珍取来纸片和石块,交给矮昆仑铁掌郝雄,矮昆仑铁掌郝雄把那纸片摺成一个六角方块,六只角上各有一个小耳花,舒玉珍见了,“噗哧!”一笑道:“郝爷爷,你真是返老
还童了,竟做起连珍儿都久已不玩的纸碟游戏来了。”
矮昆仑铁掌郝雄摺好了纸碟,道:“你小时候玩这种纸碟时,放出去,收不收得回来?”
.舒玉珍摇了摇头道:“但我可以使它在空中连打十个以上圆圈。”
矮昆仑铁掌郝雄道:“我现在传给你一种手法,你用以放出这个纸碟,它就可在这厅内飞舞许久不坠,最后,还可以回到你手中。”
舒玉珍道:“要是不成,丢人的可是你老人家呵!”
矮昆仑铁掌郝雄笑着把那手法传给了舒玉珍,舒玉珍练了几遍之后,果然能得心应手的收发纸碟。
舒玉珍高兴地道:“郝爷爷,你这手法叫什么名称?”
矮昆仑铁掌郝雄道:“这就是崆峒迴翔翔手法。”
舒玉珍心中恍然已有所悟,笑道:“你老人家现在可是要我用这石块,试一试你老人家传授的迴翔手法了?”
矮昆仑铁掌郝雄点头道:“你最好朝窗口扔去,免得伤了人””
舒玉珍依照迴翔手法的要领,扔出石块,石块带着一阵破空之声,在六七丈外碰在一棵桃树上,把树上桃花震落了一大片。
迴翔手法,竟是不能使石块在空中稍作翩翔,全座宝主,见了这种情形,差不多都已猜出,矮昆仑铁掌郝雄将要说些什么话了,他们一时疏忽,竟没有想到这一点,所以未等矮昆仑铁掌郝雄开口,便都有些不大好意思起来。
其实,在这些武林高手面前,矮昆仑铁掌郝雄本可不必再说什么,一笑了之了。
偏偏舒玉珍有心替骆人龙出气,硬又问道:“郝爷爷,你叫我懒了半天,总不成最后还是一个闷葫芦吧?”
矮昆仑铁掌郝雄盯了舒玉珍一眼道:“你真的还不懂么?”
舒玉珍道:“我要懂,又何必还要问你老人家?”
矮昆仑铁掌郝雄道:“天香老前辈这把寒铁短剑,看上去只有五寸长短,可是寒铁钢母,其重非凡,据传说,它的重量,大约是三十二斤十四两吧!”说到这里,目光投向骆人
龙,意思是要骆人龙答话证实。
可怜骆人龙得到这柄寒铁短剑后,从来就没有注意它的重量,它到底有多重骆人龙连想都没想过,这时只好顺着矮昆仑铁掌郝雄的口气道:“先恩师这把寒铁剑正是三十二斤十四
两!”
矮昆仑铁掌郝雄由于骆人龙证明了他的见多识广,老脸生光,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更加轻松地道:“凭这寒铁短剑的重量,若非是御剑术,岂能收发由心,丫头,你现在可懂了吧!”
舒玉珍不但现在懂了,而且早就体会出来了,但她为了替骆人龙打抱不平,非把话点明不可,于是又道:“你老人家是说,崆峒派迥翔手法对这重达三十二斤十四两的寒铁短剑,
是无能为力的,是么?”
矮昆仑铁掌郝雄点头道:“对了! 总算你现在明白了。”,矮昆仑铁掌郝雄以老卖老,他这句话不仅教训了舒玉珍,在座有许多人听了,都是说不出的难过。
经此一来,大家纵然还有盘查骆人龙的意思,却也不好开口了。
骆人龙暗中吁了一口长气,向走回座位的舒玉珍轻声谢道:“珍妹,多谢你了。”
舒玉珍嫣然一笑道:“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钰哥哥,我服了你。”言外之意,把对骆人龙生疑念的人,统统都损上了。
席间,不调和的空气,维持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三堡四派的代表们,由于一时大意走眼,被矮昆仑铁掌郝雄借题发挥地暗整了一顿,心里都有点不是味儿,是以,要他们马上变
得有说有笑,自是不太容易。
就在这空气极为沉闷的当儿,忽然,一个堡丁送进一张拜贴,交给了大堡主舒正乾。舒正乾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又复活了,连声道:“请!请!请!”
矮昆仑铁掌郝雄道:“是谁来了?”
大堡主舒正乾道:“天山神翁和他的令媛。”
矮昆仑铁掌郝雄推座而起道:“殷老儿来了,这是难得事,走!我们出去迎接他i门父女。”
因为有女客,所以舒夫人也一同迎了出去。
骆人龙没有见过天山神翁殷古侗,但是和他们爱女红衣罗刹殷如云却不陌生,这时,他的容貌改了,红衣罗刹殷如云,当然也不认识他了。
天山神翁身裁高大,白发童颜,嗓音嘹亮,一看就知他是一个朗爽的人,有着极为刚正的性格。
与他一见面,大家只觉满耳朵都充满了他的笑声。
回到厅内,天山神翁殷古侗因是不常来的外客,矮昆仑铁掌郝雄就把首席让给他坐了。
红衣罗刹殷古云也座上了舒夫人原来的席位,骆人龙于是便夹在红衣罗刹殷如云和舒玉珍二女之间了。
天山神翁殷古侗左盼右顾了一阵,哈哈大笑道:“舒老弟,贵堡今天有什么喜事,倒让小老儿碰上了。”
大堡主舒正乾忙招呼骆人龙过去,为他引见了天山神翁,笑道:“铁少侠艺出天香老前辈嫡传,前晚解了本堡之围,谈起来,竟是内子的姨侄,所以备了几杯水酒,为他洗尘接
风。”
骆人龙回天山神翁一揖道:“晚辈铁钰,初出江湖,以后还望老前辈多多提携。”
天山神翁殷古侗双目如炬地在骆人龙脸上打量了半天,哈哈一笑道:“老弟乃是天香老前辈的传人,这前辈之称,小老儿实是不敢当得。你我还是平辈论交吧!”
骆人龙揖让道:“尊老敬贤,乃是先恩师明训,晚辈不敢无礼。”
那边红衣罗刹殷如云不知何故,忽然隔席叫了一声:“爸……”
矮昆仑铁掌郝雄从旁道:“我看谁也不要客气,爱怎样称呼就怎样称呼,各随心意好了。”
天山神翁殷古侗大笑道:“好一个各随心意,毕竟郝老哥比我这山里人高明,好,以后我们就各随心意罢!”
骆人龙道了一声谢,回到自己座位上,舒玉珍扯了他一下道:“钰哥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不容骆人龙问第二句话,就把骆人龙拉到厅外,一直走到一棵大树下,才停住脚
步。
骆人龙问道:“这里有什么可看的?”
舒玉珍笑遭“我是藉口叫你出来谈话的。”
骆人龙一怔道:“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舒玉珍柳眉一扬遥“我要给你一个警告。”
骆人龙一惊道:“可是又有谁要找我麻烦了?’舒玉珍翘起小鼻子道:“你没有看出来?”
骆人龙莫名其妙地道:“珍妹,我实在什么也没看出舒玉珍忽然一叹道:“唉!你真是一个呆人,你就没有看出那个红衣罗刹对你丰常注意么?”
骆人龙笑道:“珍妹,你莫非有点神经过敏了?”
舒玉珍连连跺足道:“你是不信我的话,将来吃了亏,可不要怪我没有及早提醒你。”
骆人龙摇头道:“我与她人未谋面,她有什么理由要害我?”
舒玉珍急道:“我不是说她一定会害你,而是……而是……”似乎觉得下面的话话实在不好出口,一叹便顿住了。
骆人龙道:“她既然不会害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舒玉珍玉面孔一红道:“真糊涂,你要是不听我今天的警告与她接近了,我就再不理你了。”说罢,一甩头,跑了开去。
骆人龙满头露水地怔了半天,忽然似乎想通了,一笑道:
“呵!她原来是为的这个!”
背后,飘来一阵香风,骆人龙以为舒玉珍去而复回,刚叫了一声:“珍妹……”
“我可不是你珍妹,你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清脆脆的声音,起于她身后不远处。
骆人龙猛然回头望去,“啊!”了声,道:“原来是殷姑娘!”
红衣罗刹殷如云笑道:“厅里闷气得很,出来走走!”
骆人龙一揖道:“殷姑娘自便!在下先回去了。”
红衣罗刹殷如云笑道:“你这个半个主人,难道不能陪陪客人么?”
骆尬想起舒玉珍的话,正自作难,嚅嚅地道:“这……这……”
一语未了,只见舒玉珍红着睑已跑了过来,道:“钰哥哥,你今天是主客,总不能逃席呀!”
骆人龙暗笑,忖道:“刚才你把我叫出来,就没有关系了?”
三个人—阵风地又先后走回厅内。
舒玉珍偷偷地瞪了骆人龙一眼,意思好象是说:“你这个人呀,叫人—刻都放心不下。
…
第 十 章 黄衣老人
接风宴之后,三堡四派中人,对骆人龙的猜忌之心,渐渐消除了,而且,骆人龙还和他们建立了相当深厚的友情。
这是由于骆人龙利用天香散人所遣秘笈上的武功,现买现卖,一有机会便尽量卖弄,使三堡四派中人,对他,产生了一种高深莫测的观感之故。
这种前途似锦的少年奇侠,三堡四派那能不倾心结纳以为奥援。
骆人龙打入三堡四派的计划的第一步,算是幸而成功了。
以后该怎样着手进行呢?他一时尚不能确定。
这时,骆人龙正为这个问题,独个儿,站在冷月清光之下,徘徊苦思。
蓦地,—声:“骆少侠!”的呼声传了过来。
骆人龙脱口应声道:“谁?”
这声“谁”,是骆人龙在下意识下不自觉而发出的,等到话声出口,骆人龙才悚然而惊,知道这下可能要露出马脚了,不由剑眉双挑,行功提劲,身形猛地拔起,向那呼声来处
扑去。
人起空中,便看出在树后面,站着一位罗衫飘曳的俏佳人,望着他威猛的来势,不避不让,面无惧色地嫣然一笑道:“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