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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念之间,便换了一付和颜,扶起圣手书生田巧,诚恳地道:“八堡主,你不必如此,在真象未白之前,在下实不敢接受八堡主这等抬爱之情。”这是老实话,要不是骆人龙,此时此地,只怕谁也说不出来。 圣手书生田巧那种举动,倒不是虚情假意,一时冲动,也不是安有什么坏心眼,只因他是—个经验阅历都相当丰富的聪明人,又加他有他知道的秘密,虽说他和骆人龙只谈了几句话,外表看去,他那种举动,显得有些突然,其实,他是在对骆人龙作下了一番观察和判断后,才打定这个赎罪图报的决心的。 只是有一点,他却没有量。
准骆人龙这时的心情,所以,他这片诚心,并未能为骆人龙所接受。
不过,骆人龙这句对人以诚的话,却在圣手书生田巧单纯的赎罪心情中,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作用,使圣手书生田巧对骆人龙在形式上的图报之外,更起了活的感情,和由衷的折服。
所以,圣手书生田巧不但不抱怨骆人龙不接受他的诚意,反而更赞佩骆人龙的君子行为,就势起立道:“君子相交以诚,少侠之言甚是,田巧愿意接受考验。”骆人龙道:“考验不敢,但愿我们能先开诚一谈。”
二人在室内相对坐下,骆人龙开门见山道:“请问八堡主,你可曾伪造先父的书信?”
圣手书生田巧一叹道:“在下就因伪造过令尊的书函,才内愧于心,落得深受人家的暗算。”
骆人龙听了,显然有点激动,双手微微颤抖起来,但最后,总算控制住了自己,又道:
“你们三堡四派为什么要这样陷害先父?”
圣手书生田巧连连摇头,道:“不!不!三堡四派只是被人利用了的工具而已,其实,暗中另有主谋之人。”
这话大出骆人龙意外,不由愕然道:“有这种事?”一顿又道:“暗中主谋人是谁?”圣手书生田巧苦笑道:“那人是谁?我也不知道。”
骆人龙剑眉一轩道:“你这话令人有点难以相信。”
圣手书生田巧道:“我也不知道,这话很难使少侠相信,但,事实确是如此,我可以把当时的情形说出来让少侠衡度一下。” 骆人龙点了一点头,道:“在下静听堡主解说。”
圣手书生田巧微一沉思;整理一下脑中记忆,长话短说道:“我就从五年以前说起吧!
五年前,平静的武林,突然被人用“天魔宝录”上的武功,掀起了恐怖的浪潮,首先遇害的是少林弟子,接着,武当王屋三派也有弟子遭了灾殃。
骆人龙马上联想到这三派都有人知道他父亲得了“天魔宝录”,忍不住截口道:“于是便有人猜想是先父下的手了。”
圣手书生田巧道“没有,首当其冲的三派,除了派人暗查以外,从未提起过令尊。”
骆人龙“哦”了一声,虽没有再说什么活,但圣手书生田巧却还是停了一停,才接下去道:“大约在三派弟子受害后的第四个月,三堡和其他四派的门下弟子也遭到了‘天魔武功’的伤害。” 骆人龙道:“这时一定提起先父藏有“天魔宝录”的事了吧?” 圣手书生田巧道:“令尊藏有“天魔宝录”之事,江湖上仍无传闻。” 骆人龙暗忖道:“奇了,少林苦行大师、武当一心道长没有疑及我父亲,犹自可说,可什么王屋柳去非也忍得住不说的呢?”
骆人龙在王屋与柳去非打过交道,对铁指先生柳去非印象并不太好。
这时,只听圣手书生田巧继续道:“直到我糊里糊涂被人利用,伪造了令尊几封书信,被高阳堡截获了,王屋铁指先生才出面指证令尊藏有“天魔宝录”之事。”骆人龙道:“八堡主,你是怎样被人利用的?” 圣手书生田巧道:“说起来真是汗颜,事情就发生在距此地不远的唐河,那天,我无意间在唐河酒楼上认识了一个年高奇人,两人谈得甚是投机,他约我第二天到他寓所去,我应约去了,一入门便被他出其不意地点了一指,接着,便要我替他伪造了四封令尊的信函,我也不知怎的,当时竟没有丝毫抗拒的意念,完全照他的意思做了,一个时辰之后,我才恢复了理智,知道自己做了一件重大的错事,我向他交涉,要求毁去那四封信,他不但不答应,而且,还威胁我,要我守口如瓶,如若走泄了风声,他便以更厉害的手段来对付我。”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唉!直到现在,我还是想不透,我怎会糊里糊涂替他伪造那些信件的,这种事情有谁会相信呵!我想少侠一定也不会相信的。”骆人龙极自然地道:”我完全相信你的话!”
圣手书生田巧奇道:“你怎能相信这种连我自己都想不透的事?”
骆人龙道:“那老人会‘天魔武功’,他用天魔指力控制了你的神智,所以你无从反抗他。”
圣手书生田巧犹有不解道:“天魔指力既然这样厉害,他为什么不干脆用天魔指力直接去控制他要控制的人,又何必要转弯抹角,出之挑拨嫁祸之手段呢?”
骆人龙道:“天魔指力,用于控制—个人的意志思想,不是没有缺点。”圣手书生时巧道:“有什么缺点?”
骆人龙道:“它的缺点,就是控制时间不能维持太久,即使由功力到了极顶的人出手,也只能控制一个人到十二个时辰,同时,施展起来,也极是损耗真力,不宜常用。”圣手书生田巧领会地道:“难怪事后我的神智会自动清醒过来,天魔指力要没有这种缺点,天下武林可真不知要变成一个什么样的面目了。” 圣手书生感慨了一阵,不等骆人龙催促,又自动叙述道:“我回堡之后,原想不顾一切厉害,将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大哥,可是一时又怕我们大哥不肯相信,于是在犹豫之下,一拖就拖了不少的日子,直到我伪造的信件落到了高阳堡手中,而且,也开始计议对付令尊的时候,我才着了急。”说到这里,圣手书生田巧愧悔万分地,声音也变得哑了,继续道:“终于,我下定决心要说了,但当我走到我大哥房门口时,耳中却听得有人用‘传音入密’神功警告我道:‘你要向谁说,了,你便害了谁。’自然,我不能害了我们大哥,所以,‘我终义没有说,而最后;我便连要说的机会部没有了,那老人突然现身,又点了我一指,要不是少侠说起,我真不知道我已经过了四五年的非人生活哩。” 一挘跋狭寺嫒肆男耐罚荒懿幌嘈耪馐鞘率担墒钦饧率担词顾バ判摹
难道他对三堡四派所下的一番苦心,就这样白费了么?
骆人龙有些徬徨和迷惑了。 二人沉默了一阵,八堡主圣手书生田巧又请求骆人龙告诉他这次江湖动乱的详细情形。 骆人龙在叹惜中,把这些年来的情形择要地告诉了圣手书生田巧。 圣手书生田巧叹道:“想不到我们三堡四派,竟糊涂到这种地步。不知少侠可相信我刚才所说的事实,和原谅我们三堡四派的愚昧无知?因为,这都是暗中阴谋者所造成的结果呵!”
骆人龙不是看不到这一层,但是,他能作此断然的承诺么? 同时,三堡四派那些老顽固,会相信圣手书生的话么?有承认做错了事的胸襟么? 这些问题在骆人龙脑中不断地打着圈圈。
就在骆人龙默默不语,苦苦考虑的时候,圣手生田巧的心情,可说是紧张到了极点,因为骆人龙的书点点头和一摇头,不但可以决定三堡四派的命运,而且,也是整个武林兴衰的关键。
骆人龙是不平凡的,圣手书生田巧对骆人龙深有认识,所以,他不能不耽心骆人龙的决定。
骆人龙脸上的神色,急速的在变化着,时而悲愤,时而忧戚,最后,云开雾散,顿然开朗,点头一叹道:“我不是拘于私仇的人,我既能原谅三位盟叔于先,自然,也能原谅你们三堡四派于后,不过一切都还待看事实的演变,才能作最后的决定。” 骆人龙的胸襟气度,确非常人能及,这话原是圣手书生田巧切盼听到的,可是,在他听了这话之后,心里却难过了半天,觉得名动江湖的三堡四派,在骆人龙面前,真是显得太渺小了。
圣手书生田巧高兴得握住了骆人龙的双手,又感激,又惭愧地道:“谢谢你!谢谢你!你待我们真是太宽大了。”
骆人龙苦笑道:“八堡主,且慢谢我,你们三堡四派放不放得过我,还难说得很哩?”
圣手书生田巧皱眉扼腕道:“三堡四派人多口杂,意见分歧,要一举开导他们,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由我从内部发起,并非没有可能?怕只怕那暗中的魔鬼又暗中捣乱;那就很难说了。” 骆人龙心中一动道:“八堡主,自先父蒙冤遇难以后,除了在下的复仇举动以外,江湖上一直没有别的事故发生;你能说出其中道理么?” 圣手书生田巧凝思片刻,道:“我想先请问少侠一句话?”
骆人龙道:“八堡主请不用客气。”
圣手书生田巧道:“不知骆少侠自认对付我们三堡四派,有没有稳操胜算的信心?”骆人龙老实地道:“在下既已潜入你们三堡四派,相信不出半年,必能使你们三堡四派内部起变,再也团结不起来,最后的胜算在下已经掌握了八成。”
圣手书生田巧道:“如果那暗中之人,正是想利用少侠打击我们三堡四派,则他对少侠所作的努力,必已非常满意,根本用不着横生枝节,只须等待收获了。”骆人龙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在下也是这个想法。”
圣手书生田巧接道:“既是如此,则少侠寻仇三堡四派的计划,一点也不能放松和变更了。”
骆人龙道:“堡主的疯癫之病,也不应就此痊愈。” 圣手书生田巧一怔后,哈哈大笑道:“在我大哥面前也不能透露口风么?” 骆人笼点头道:“在下觉得未到时候,应该只看我们两人心里有数。” 圣手书生田巧何等聪明巧慧之人,心领神会地道:“莫非少侠在敝堡有了什么发现不成?” 骆人龙一笑道:“不必如此,反正你疯狂病已痊愈之事,不到诱出敌踪是不宜泄漏的。” 圣手书生田巧叹道:“我们三堡四派这个罪可就受大了,还望少侠手下多多留情。”骆人龙道:“在下自有分寸。”接着,站起身来一揖道:“堡主好好调息休养,在下今天告退了。” 圣手书生田巧忽然又一把握住骆人龙的手道:“少侠,你真的信得过我么?” 骆人龙神色湛然地道:“堡主,在下不会盲从也不会猜疑,目前,在下还找不出不相信你的理由。”他打开室门,留下了惊喜交集的圣手书生田巧,走出了地下室。骆人龙回到自己房中,只见落星堡自大堡主以下的七位堡主都等在他房中了。舒氏兄妹,也杂在人群之中,从舒玉珍的脸色里,骆人龙知道她又在向自己抱怨撒娇了,骆人龙笑了一笑,表示了自己对她的歉疚,又向大家打了招呼,才落坐在窗前的一张椅子上。
大堡主田畴迫不及待地问道:“少侠,舍弟萎缩的筋络,有恢复的可能么?骆人龙蹙眉道:“以今天的情形看,只要药物能够及时配齐,大致有希望复原。”说完打了一个呵欠,显出很疲倦的样子。 有了骆人龙这句话,田氏兄弟们都放心了一大半。
大堡主田畴带领站了起来,向骆人龙——揖道:“多谢少侠,愚兄弟告退了。” 骆人龙送走了田氏兄弟,回顾舒氏兄妹,只见舒震川正劝说舒玉珍道:“钰弟疲倦了,我们也走,让他好好休息吧!”
舒玉珍微哼道:“多说几句话,不见得就累死了他,大哥,你要走,你先走好了。”
骆人龙笑着答腔道:“珍妹,你现在不关心我了?”
舒玉珍眼睛一热道:“你现在是落星堡的上宾了,才真的没有把我们放在心上哩!” 骆人龙知道舒玉珍是因他没有邀她—同到地下室去看圣手书生田巧,而发了小性儿,这事要说也说不清,只好装聋作哑,故意脚下一踉跄,向前冲了两步,倚在墙壁上,显出真元内力消耗太多,支持不住之状这一招真灵! 不用骆人龙再说什么话,舒玉珍已是急得花容变色,游身过来,扶住骆人龙柔声道:“钰哥哥,钰哥哥,你怎样了?”
骆人龙月里说着:“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脸上却又逼出一片苍白之色。舒玉珍心里好不难过,扶着骆人龙坐好道:“钰哥哥,我没有生你的气,你好好调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一把拉着舒震川道:“大哥我们快走,不可扰了钰哥哥。”悄悄地退了出去。
骆人龙见舒玉珍走了,长吁了一口气,站起来,清理了一下脑子,把八堡主圣手书生田巧的话,和自己所遭遇到的大小事情,重新作了一次检讨,经这一检讨,他觉得红柳庄,黑煞手郑昆和是非老人等三人,都有重大的嫌疑。
红柳庄和是非老人对他的复仇,表现得太热心,太过份。
黑煞手郑昆则似乎对流霞叟邱永信之死,不无关系。
过去,他从没有朝这方面去想,现在一想起来,就觉得疑云重重,值得怀疑的地方太多了。
想着,想着,最后他不觉自言自语地道:“唉!胡思乱想,徒乱心神,我还是脚踏实地的干吧!”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摇着纸扇,在落星堡四下转了四圈,回到房中,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 这时,如果有人注意他,便会发现他手中摺扇的握法与一般不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顺眼。 他回到房中以后,把那摺扇往书桌上一放。
那放扇的方位也特别怪异,既不是横放,也不是直放,而是把扇子倒过来,扇把朝内,扇页向外斜斜的放在桌角上,等于把一只桌角分成了相等的两份。 骆人龙放好了扇子,人便坐在一边,抽出一本书观赏,掩饰住等待的心情。 不久,二堡主田均来了,瞧着桌上的扇子,无意间把扇子移动了一个方向。 骆人龙心里一紧,暗忖道:“原来是你!”
他一面和二堡主田均谈话,一面把扇子又移回原来的位置。等待二堡主田均下一个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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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知,二堡主田均只顾和他谈话,再也没有注意那把扇子了。
骆人龙原来就不希望二堡主田均是他用扇子联络的人,见此情形,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二堡主田均和骆人龙天南地北地谈了一阵,随即辞出,辞出不久,接着,又走进来一个人,这人一进房,一双眼睛便死死地盯在骆人龙的扇子上。
就凭这神情,就不难看出,这人才是所要联络时人。
骆人龙瞧着来人,欠身笑道:“七堡主有何见教?”
七堡主田七就在骆人龙书桌旁边坐了下来,随手移动了一下桌上的扇子,道:“今天的天气,真是闷得很。” 骆人龙顺手将扇子推回原来的位置于道:“七堡主,请用这扇子搧一搧,便会觉得舒服了。”
七堡主田七拿起扇子,打开三分之一,对着左边脸上搧了三扇,换了一只手,对着右边脸上搧了四扇,然后将扇子放回原处,道:“够了,谢谢少侠!”
骆人龙伸了一个懒腰,拿起扇子,双手向背后一背,用扇子在自己背心上轻轻地敲了七下道:“我们到外面去走走吧。”也不礼让七堡主田七先行,便缓步走出房来。到这里为止,毫无疑问的,彼此已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可是,彼此之间,却都有着意外的感觉,做梦也没有想到,对方竟是自己要联络的人。
二人一先一后,默默地走过了一条走廊,走入一座八角凉亭之内。 这座亭子比四面的花草都高,可以看出很远而不怕被人掩近起来。
七堡主田七趋前一步,轻声道:“田七听候吩咐!” 骆人龙不言不语地瞧了田七半天,只瞧得田七心里七上八下,脸上泛出了惶惑之色,这才缓缓地道:“浮尘子的宝扇,你有办法取到手么?” 七堡主田七道:“少侠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田七便取出来,” 骆人龙道:
“你去仿照一把假扇,换出真扇,将真扇暗中送到王屋山去。” 七堡主阻七道:“扇子交给王屋何人领收?”
骆人龙道:“不必交给任何人,要使王屋把它当作一件意外的收获。” 七堡主田七应声走了,他竟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问了显然,他对是非老人的差遣,是抱着盲目地服从的态度。
骆人龙眼看七堡圭竟不惜背叛自己的兄弟,听命于外人,不由暗自心惊,出了—身冷汗,觉得这个是非老人委实神通广大,如果他便是暗中主谋的人,那就太可怕了。 当晚,骆人龙思来想去,杂念纷陈,一夜都宁静不下来,这些眼见的事实,使他第一次抛开了个人的恩怨,而为这个武林耽心起来。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终于合上了眼睛。
好像就在他刚合上眼睛不久,朦胧中,耳边响起了清脆悦耳的声音,道:“钰哥哥!,钰哥哥!快快醒来,不得了,不得了,落星堡出了事了!”
骆人龙一惊而起道:“什么事?什么事?” 舒玉珍瞧着骆人龙抹嘴笑道:“一觉睡到晌午,你真能睡呀!” 骆人龙一看天色,果然已是晌午时分,不由苦笑道:“我昨天太累了,在我的感觉上,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