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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小花子欺人太甚,珍妹,你先去找震川哥他们去,我跟小花子到无人之处,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言罢,也不待舒玉珍开口,幌身暗自而去。
舒玉珍也想跟去出一口气,无奈骆人龙走得太快,留下一桌酒菜的账,非她清理不可。
等到她甩出一绽价值超过酒账十倍以上的纹银,追下楼时,已经不见了小花子和骆人龙的踪影。
这时,正是华灯初上,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热闹之极,舒玉珍一连打听了好几个人,竟不得结果,只气得她恨声不绝地,循着暗号,去与大哥舒震川他们会合,这且不提。却说,小花子徐少麟一时恶作剧,仗着大庭广众之下,料想化名铁钰的骆人龙对他无可奈何,出了一口骆人龙过去在舒家堡整治他的恶气,心里好不高兴,正志得意满地走到—处僻静的地方,准备大睡一觉之时,忽闻身后有人沉声道:“小花子,你就想这样一走了之么?”
小花子徐少麟机警地幌身错开半丈,扭头望去,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原来骆人龙正站在他的背后,瞧着他只是冷笑。
小花子知道骆人龙的厉害,曾受过骆人龙一指之赐,在这无人之处,心里忽然有点慌乱,颤声地道:“你……你……真的这样小气么?” 骆人龙见他吓成这样,不忍再和他开玩笑,朗朗一笑道:“少麟,你猜猜我是谁?”语气竟是出奇的温和。
徐少麟看出骆人龙已不会跟他为难了,心想:他一定是自惜身份,怕人笑话,不由胆气一壮,又目牛无人地冷笑道:“少麟,少麟,岂是你们这批伪君子叫的,快走,本侠没时候和你哕嗦,要休息了。”骆人龙眼见他这付神情,心里忍不住只乐,错步间,身子一幌,伸手向徐少麟手腕抓去,同时出声道:“要休息,只怕由不得你了!”
小花子徐少麟一退再退,只觉骆人龙如影·随形,那能让得开,腕脉一麻,便动也不能动了。
这一下,真吓得他心神皆悸,暗恨自己不该自找麻烦。
骆人龙忽然放手笑道:“少麟,你怕了!”
小花子徐少麟惊魂未定,但色厉内荏地道:“谁说我怕了,少神气,我们比比剑法。”
粗大的打狗棒一抡,现出了一柄修长的钢剑,安心要用“天魔剑法”了。骆人龙声音一沉道:
“少麟,不得无礼,我是你人龙哥!”
徐少麟一怔之后,哈哈笑道:“人龙大哥早就死于,谁相信你的鬼话,我劝你少用心机了吧!看剑!”剑花一挽,招走“天魔剑法”中的“含沙射影”,向骆人龙腰际,闪电般刺来。
骆人龙剑眉一皱,五指如钩,扬手间,便抓住了徐少麟刺来的长剑,轻喝一声:“撒手!”手腕一震,徐少麟再也握剑不住,那把长剑就到了骆人龙手中。 要知,“天魔剑法”
虽是怪异难测,普通武林人物,断非其敌,可是,对骆人龙又当别论,他不但会使“天魔剑法”,而且,精通整个的天魔武功,又加功力比徐少麟高得太多,徐少麟岂不是等于班门弄斧,那有他称英雄的余地,是以,出手一招,就失了长剑。这是徐少麟自认为唯以可以恃仗的剑法,现在,连这招剑法都不灵了,一时使他愕在当场,出声不得。
骆人龙一笑,将长剑交还他道:“你太鲁莽了;你纵然不相信我是你人龙大哥,也不应该出手就是杀着。我要真的不是你人龙大哥,你这样忘动无名,便要招致杀身之祸了。”徐少麟收回宝剑,怔怔地瞧了骆人龙半天,一摇头道:“你不可能是我人龙大哥,你不但脸肤很白,而且,手也是雪白,与人龙大哥完全不同。”
因为,骆人龙过去全身的颜色是紫色的,所以,难使徐少麟相信。 骆人龙道:“我有了奇遇,改变了肤色,所以和过去完全不同了。”随就把自己炎河遇险之事,简略地说给徐少麟听。
徐少麟疑怀难释地道;“你容貌变了,难道声音也会跟着变?” 骆人龙道:“我是故意吃药改变嗓音的,好叫人家认我不出。”
徐少麟依然摇头道:“故事人人会编,我说我是骆人龙,你相不相信?”
骆人龙被他说得一时答不上话来,呆住了。
徐少麟忽又自言自语地道:“我看你的跟神,倒有点象人龙大哥,待我想出几个问题来问问你,便知道你是真是假了。”
骆人龙—拍大腿道:“对!你这主意不错!”
徐少麟凝思了片刻道:“杜老先生与你相处的十日之中,一共换过几次服饰?”骆人龙不加思索地道:“换过一次。”
“为什么理由换的?”
骆人龙回想当时情景,那是因为恩师三绝先生要在十日之内,将一身绝学,全部传给自己,以致在全心全意指点之时,竟被他自己的旱烟杆烧着了衣服,犹不知道,直到衣服烧了一半,方始警觉,这事留给骆人龙一个永远忘不了的印象,师恩如海,报答无门,骆人龙不由有些黯然伤神起来。
徐少麟晒笑道:“答不上来了吧!”
骆人龙俊目含泪伤感地道:“麟弟,恩师因倾心授我绝学,忘神烧着了自己的衣服。”
这是除了骆人龙和徐少麟以外,任谁也不知道的事实,徐少麟再没有理由不相信这自称铁钰的人,不是他的骆大哥了。
何况这时,骆人龙又探手腰间,解下流霞宝剑为证,又道:“麟弟,你还识得这把宝剑么?”
徐少麟跳过来,一把握住骆人龙的双手,高兴地道:“大哥,你想煞小弟了!”接着,又想起前情,:埋怨骆人龙道:“大哥,那次你在舒家堡,对我好不客气呀!”骆人龙苦笑道:“那是事不由己,麟弟,你得原谅我。”
徐少麟笑道:“你要不是我大哥,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件事,此仇非报不可,可是,现在我只有自认倒霉了,只望你下次拿我当牺牲品时时,手下留情,点到为止,就足感盛情了。”
骆人龙俊面一红道:“麟弟,大哥当时也是很难过的呵!”
徐少麟见骆人龙自责之情,溢於言表,忙又宽慰骆人龙道:“大哥,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你不要放在心上。”语意一转,义道:“大哥,你舍得丢下那漂亮妞儿,跟了出来,有什么事安—支使小弟的吗?”
骆人龙道:“柯叔叔现在是在红柳庄?还是在郑伯伯那里。”
徐少麟道:“柯老爷子就在这商城城里。”骆人龙剑眉一皱道:“那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偷懒?”
徐少麟苦笑道:“那还不是怪你!”“我有什么不对?”
徐少麟摸着自己的脏脸道:“你的酒害了我,柯老爷子不准我在外面随便喝酒,怕我惹事生非。”
骆人龙道:“走!带我去见他老人家!”
徐少麟脚下不动,仰起头道:我告诉你地点,你自已去好不好,我的脸现在还在发烧哩!”
骆人龙笑道:“怕什么?是大哥请你喝的哩!”
徐少麟“呵!呵!”道:“对,我能找回大哥,正是大功一件,柯老爷子一定会请我再喝—顿。”拉了骆人龙就走,拐弯抹角,不久采到一座道观门外,驻足道:“就在这道观里了,待我入内说明了,再出来请你,免得多生误会。”
言罢,也不叫门,越墙进入观内。
顷刻后,徐少麟又从墙上翻了出来,道:“大哥,你随我来。”
骆人龙随徐少麟翻墙而入,只见观内黑漆漆的,连灯光都没有。好在他内功深厚,目功特强,仍是瞧得非常清楚。
徐少麟带着他穿过正殿,从李老道君座下,进入一间地下室。
地下室的门,在他进入之后,嘭的一声,自动关上了。
室门关闭时,隐然可以听出锵然之声,显然必是钢铸成的了。
骆人龙暗忖道:“看来柯叔叔仍不相信我,想必难免又有一番相试了。”转念间,借着室内灯光,已见室内除一金风叟柯正雄外还有二人。
其中一人,是一个身穿鹤氅的清癯道长,年纪约在五十开外,六十不到。另一人,则是骆人龙的老朋友,鼎鼎大名的天下神偷,瞽目空空罗集。
金风叟柯正雄居中而立,双目精芒电射,直向骆人龙脸上射来。
骆人龙毕恭毕敬韵,走到金风叟柯正雄身前不远之处,躬身一礼道:“小侄骆人龙见过柯叔叔!”
金风叟柯正雄回了一礼道:“老夫满腹狐疑,请少侠先把话说清后,再相认不迟。”
骆人龙又向瞽目空空罗集招呼道:“罗大哥,想不到我们又重逢了。”然后,才又转向金风叟柯正雄道:“柯叔叔有什么吩咐,小侄无不遵命。” 金风叟柯正雄叹声道:“但愿你是人龙,否则,我们四人今天只有同归于尽。” 骆人龙回头瞧了一眼,原来徐少麟未曾进来,室内正好只有四人。他这时,有话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静待金风叟柯正雄的盘问。 金风叟柯正雄腹间一阵起伏,显然,内心之中非常激动,但脸上,还是十分冷静,他问道:“流霞宝剑带来了么?”
骆人龙取出流霞宝剑,双手呈给金风叟道:“宝剑在此,请柯叔叔过目。” 金风叟柯正雄双目棱光在流霞宝剑上微一凝注,便即点头道:“请你使一招‘日正中天’!” “日正中天”,乃是骆人龙之父日月叟骆一飞“朝阳剑法”中的绝招,不易剽窃,非经耳提面命,亲口传授,难以尽得神髓,不说别的,就那握剑之法,便别有技巧,无法仿效。金风叟柯正雄与日月叟骆一飞数十年金兰之交,对此自能瞭如指掌骆人龙略一凝神,右手五指向剑把上一搭,如龙探爪,似握非握,手腕和剑柄所成的角度,使人看了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金风叟柯正雄眼睛早就睁得大大的,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骆人龙的动作。骆人龙右手刚一接触剑把,他便点头道:“你改使一招‘天魔剑法’吧!”骆人龙含笑使了一招“天魔剑法”中的”魔由心生”,这招剑法,骆人龙前在王屋山曾用以突出青城派的“四绝剑阵”,他特别把它使了出来,自然是有着特别的用意的。金风叟柯正雄的苍目中,隐隐现出了泪光,但,他终于忍住,没有马上和骆人龙相认,却又要骆人龙详述别后的经过。
骆人龙晓得这位盟叔是因为做过一次错事,致使自己父亲遭了无妄之灾,故而处事格外小心,这种过份的小心,正显示出其内心的沉重之情,遂就把能够当着外人说的经过,都说了出来,尤其是在大别山和瞽目空空罗集相遇的事,更说得非常详细,甚至,把当时二人所说的话,都引用了一些。
骆人龙话声一落,未待金风叟柯正雄开口,瞽目空空罗集已确定这骆人龙不是假冒的。
抢先发话道:“柯老二,这一定是骆少侠无疑了。”
金风叟柯正雄咽呜地道:“人龙,这些日子来真苦了你了,愚叔无用,想来好不惭愧。”
骆人龙宽慰金风叟柯正雄道:“二叔,你不用难过,小侄要是没有这番惊险,也就无法混入三堡四派,遂行复仇的计划了。” 金风叟柯正雄一听骆人龙对复仇大计,似乎已另有安排,不由心境一宽,舒容笑道:“你又作了什么复仇计划?”
骆人龙望了那老道人一眼,欲言又止的,顿了一顿。
金风叟柯正雄何等人物,当然看得出骆人龙因不识那个道人,有所顾忌,忙接口自责道:
“老夫真是疏忽,只顾和人龙说话,忘了叫他拜见道长了。”随即吩咐骆人龙道,“人龙,快快见过武当远尘道长,道长与愚叔数十年道义相交,我们因怀疑你的身份,正准备一同对付你哩!” 骆人龙闻言向远尘道长长揖道:“晚辈失礼,还请道长赐谅!”
远尘道长朗声一笑,一把抓住骆人龙双臂道:“少侠英风朗朗,俊逸出群,故人有后,好不叫贫道高兴!”接着,又眉峰微皱道:“此室暗藏火药,危机稳伏,不是谈话之地,来!
来!来!我们迁地为良,换一个地方长谈吧!”
说罢拉着的骆人龙,掀动机扭,打开钢门,与金凤叟等相率走出地下室,在一间清静雅室之内,重新落了座。
骆人龙暗中作了一番计较,觉得目前时机尚未成熟,为了掩人耳目,实不宜将发现三堡四派并非自己真正仇人之事说出,於是只把原来的计划说了出来道:“小侄自王屋一战,既恨三堡四派蛮不讲理,又凛於三堡四派团结之力非凡,在这种情形之下,要想向他们寻仇,势比登天还难,唯二的办法,只有设法分解他们的团结,然后,一个一个地收拾他们。”
金风叟柯正雄冲口叫了一声“好!”道:“人龙,你这计划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骆人龙道:
“我已经有了相当的怖署,正想找一个点火的人,不料就遇上了二叔。”金风叟柯正雄道:
“你要怎样的人帮忙,快说出来,我们大家商量着设法物色。”骆人龙俊目落向瞽目空空罗集身上,道:“罗大哥,你愿意帮这个忙么?”瞽目空空罗集微现迟疑之色地道:“少侠,你知道老偷儿原是三堡四派请出采对付你的,马上要我撕破脸和他们正面为敌,只怕有点不妥吧?”
骆人龙笑道:“小弟不是要你和他们正面为敌,只是想利用你是他们朋友的身份,从中说几句话儿。”
瞽目空空罗集仍然作难地道:“少侠,你这计划能不能缓一步实施?”
骆人龙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瞽目空空罗集一叹道:“少侠,你不能多考虑一下么?”
骆人龙道:“如果罗大哥有困难,小弟另想办法好了。”
瞽目空空罗集沉思了半天,一咬钢牙道:“好!这事可以商量!”
骆人龙道:“请罗大哥立刻随小弟动身。”
金风叟柯正雄插嘴道:“人龙,你这就要走了?”
骆人龙道:“我正和落星堡田二堡主,舒家堡少堡主等同行,要不马上回去,容易启人疑窦。”
金风叟柯正雄黯然道:“不知什么时候能够重晤?”
骆人龙深深知道金风叟柯正雄对他的关爱,和声地道:“二叔,你放心,小侄这次极有把握,你等着看三堡四派的没落吧!” 金风叟柯正雄也发现自己一时关心过甚,大反自己英雄豪情,立自振作道:“现在我们怎样配合你的行动?”
骆人龙道:“请二叔转告卓庄主和郑伯伯他们,我们吐气扬眉的日子马上就到了,请他们目前犯不着和三堡四派发生无助大局的小冲突,保留全部力量,以备最后一战。”金风叟柯正雄点头答应了骆人龙。
骆人龙和瞽目空空罗集辞别出来,离开道观不远,瞽目空空罗集忽然道:“兄弟,你知道我来此正是为了寻找你的么?”
骆人龙因为想不出他找对方的理由,不免一惊道:“找我什么事?”
瞽目空空罗集道:“我到过少林寺了。” 骆人龙心神一定道:“小弟过去所说的话,没有骗你吧!”
瞽目空空罗集“嗯!”了一声,道:“你的‘天魔宝录’,我也为你暂时存放在痛禅上人那里了。”
骆人龙道:“谢谢你替我在阴魂不散阴不放身上取回了‘天魔宝录’。”瞽目空空罗集笑了一笑道:“这算不了什么,倒是痛禅上人要我告诉你的几句话,非常重要。”
骆人龙道:“上人有什么指示?”
瞽目空空罗集道:“上人说三堡四派不是杀害令尊的仇人,其中另有隐情,要你不要对三堡四派太过决绝,他现在正多方设法探听真情,一有所得,—便会派人前来相告。”语声一顿,轻轻一叹,又道:“所以,老哥哥仍想为三堡四派请命,希望小兄弟暂莫妄动。”骆人龙微一沉吟,接着脸上神色一板,冷冷地道:“先父含冤而死,事实胜於雄辩,就是三堡四派也从未否认过,罗大哥不觉得上人之言多属臆测之辞?”
瞽目空空罗集委婉地道:“上人一代高僧,从不轻言,老哥哥认为他必有所见……”—
骆人龙愤然道:“上人要真有先见之明,当初又为何坐视先父为三堡四派所害?”’瞽目空空罗集竭力容忍道:“小兄弟不要错怪了上人,上人原本有意制止三堡四派妄为的,却因寺中突然发生了一件非常之事,延误了时机,以致未及阻止。”骆人龙微现讶容道:“当时少林发生了什么事?”
瞽目空空罗集摇头道:“这个,痛禅上人倒来提及。”
骆人龙脸色又是一寒道:“罗大哥,你倒是对任何人都能推心置腹!”语中极尽嘲讽意味。
瞽目空空罗集双眉微挑,显然心中也有了火气,但,他毕竟不是年轻之人,善於控制自己,当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叹道:“小兄弟,你不觉得你这话说得太重了么?”骆人龙一点也不认错地道:“小兄弟不惯甜言蜜语!”
瞽目空空罗集道:“老偷儿若不是对小兄弟推心置腹,既应三堡四派之请,偷取你的‘天魔宝录’……”
骆人龙截口道:“‘天魔宝录’不是已经到了你的手中么?” 瞽目空空罗集道:“可是,自从在大别山与你一席交谈之后,我已改变了心意,故将‘天魔宝录’送到少林寺去,并未将之交给三堡四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