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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敌人用微波扫雷怎么办?”我奇怪地问道。
“这些地雷是子母雷,子雷被引爆才会激活真雷的探测装置,因为,敌人肯定会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进行扫雷工作的;而且,我们也会埋一些老式地雷让敌人轻松扫除,这样就更加让敌人认为没事了。”
借着老柳缴获的望远镜,我看见远处大约五六公里处隐约有敌人的车辆在移动。看来,敌人是不会轻易浪费时间,又要再一次进行火力侦察了。
“撤,敌人直升机来了。”老柳一撤我的衣服,拉着我飞快地钻进坑道。
在远程炮火的支援下,敌人立体搜索分队再一次出动了。这一次敌人出动了三个分队,包括侦察直升机、坦克、履带步兵战车、自行迫击炮、扫雷工程车和悍马车组成的立体搜索分队在烟雾的掩护下向我们这一片阵地摸了过来。
“排长,敌人好象在我们阵地四周用炮弹发射了战场探测器。”黄彪向正走向观察哨的老柳报告道。
“现在没有办法清除,敌人的炮火覆盖密度太高了。等敌人遮蔽设射击一结束你就配合连部的工兵小队,组织几个战士出去清除,注意小心敌人冷炮的偷袭。你现在去用电话向连部汇报一下。”柳排长向黄彪下命令道。
“得想办法消灭敌人的侦察直升机,那个家伙比较讨厌!”老柳趴在观察哨窗口自言自语道。
在敌人猛烈的轰击下观察哨好象一条在浪尖摇晃的小船。
“敌人直升机躲在对面山丘后面,只露个脑袋,怎么打?只要防空导弹一发射出去,它就钻到山后面!”我担忧地说道。
“敌人是在用地面部队做诱饵,然后用侦察直升机确定精确位置,再召唤炮火攻击。如果不能压制,没准敌人会呼叫空军用重型云爆弹和温压弹攻击我们这一片阵地。”老柳一边焦急地用手指敲打着岩石一边说道。
一阵硝烟涌进了观察哨,我们俩忍不住大声地咳嗽起来。
“我们的掩体还能抗得住敌人的云爆弹,各个坑道的核心地段都加固了,而且弯道多。隐蔽室都有加固件和铁门。呵呵,想不到,镇上居民住宅的防盗门居然成了我们的坑道设施!”我艰难地边咳嗽边说道。
“排长,敌人有一支搜索分队向我们阵地摸过来了!”黄彪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立刻被硝烟呛得捂上了嘴。
“哪里?”老柳凑到观察窗前仔细地向外逡巡,外面不时有大把的泥土被炮弹的爆炸激起迸进观察窗。
“从村子那边,是连长说一连的观察哨发现的。”黄彪说道。
我们这里的阵地早已被敌人猛烈的炮火所覆盖,敌人又发射了大量的烟雾弹,所以从这里没有办法看清楚敌人的动向。
“命令,一班你们出四个战士分成两个战斗小组,一个小组带上120火箭炮上17号哨位,另一个小组带上轻机枪和自动步枪在26号、21号、30号哨位机动诱敌。注意把敌人放到五百米内,火箭炮在三百米内再开火。”老柳很快做出了决定。
“我们把电话拉到这里怎么样?这样可以及时向连部汇报敌人的动向!”我向老柳建议道。
“那,快!”老柳说道。
战士们很快将电话线拉到观察哨。老柳不放心,亲自跟着黄彪下到预备掩体指挥战士们去了,黄彪更是亲自操作反坦克火箭炮去了。
“敌人!”一个趴在窗口的战士眼尖,看见了正在穿过村子的鬼子搜索队。
村子早就在昨天的敌人炮火轰炸下被夷为平地了。昨天晚上连长已经下令在村子了埋设了地雷,不知道敌人会不会中计。
我们这个阵地的地势不够险峻,鬼子坦克可以一直开上来。山丘的垂直高度也就有大约200公尺左右,从山顶到山脚有大约1000公尺的距离。黄彪去的17号哨位离山脚有大概400公尺的距离,而做诱敌的那几个哨位中21号哨位离山脚最近,大概有三百五十米的距离,战士们可以在敌人接近山脚的时候开火诱敌。
敌人打头的坦克已经进入村子了,巨大的炮塔警惕地四处转动着。我眯着眼看见鬼子步兵战车躲在村子外面距离坦克有三四百米远。
“大概是给坦克提供远程观瞄信息吧。”我想道。
轰!一发155毫米榴弹在我们观察哨爆炸,巨大的震动把我和一班的两个战士齐齐震到地上。
“妈的,就会打炮,有本事派步兵冲锋啊!”一个战士怒骂道。
又过了几分钟,我们看见21号哨位的战士开火了,隐约好象看见子弹准确命中了鬼子的坦克。可是小口径的机枪子弹连敌人坦克外面的反应性披挂装甲都没有打爆。敌人后面的步兵战车过了几秒钟后在大约1200公尺的距离上开火了,25毫米机关炮弹准确地落在刚才我们的21号哨位上。紧接着鬼子坦克也发射了一发高爆榴弹,21号哨位在爆炸中被轰平了。
“小卡不会有事吧?”在我旁边的一个一班战士担心地说道,这小子一边看着山下,手还紧张地抓着我的衣服。
“应该不会有事,小卡在我们班最机灵了,班长都夸过他。”另一个战士在我身后说道,但听声音好象也有些紧张。
我扭头看着这两个年轻的战士,他们的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了,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小伙子们,不会有事的。敌人也是人,我估计刚才的一个点射,也够他们紧张一阵了。你们看,21号哨位都被轰塌了,他们还在没命地开火。”我安慰道。
又过了几分钟,敌人停止了轰击,继续向我们阵地靠拢。
“排副,用反坦克导弹吧,敌人已经很近了。我肯定能击中它。”旁边一个战士说道。
“不行,那就会暴露我们的火力配制,太早了。等敌人发动大规模冲锋的时候你怎么办?用手榴弹?”我坚决地拒绝了这个战士的建议。
其实,看见敌人一步步地逼近,同时还在向他们认为可疑的目标扫射开火,我心里也同样七上八下的。我们许多阵地伪装是打算在敌人大规模攻击的时候用上的,像伪装的反坦克炮、反坦克导弹发射装置和单兵模型气球人。如果被敌人过分地靠近,那这些伪装就会被敌人一个个发现摧毁的。
隔着炮弹爆炸的硝烟我隐约看见26号哨位这时又打出了一个短点射。小卡还活着!旁边的战士们又高兴起来。“我说他不会有事吧。”一个战士得意地说道。
有上一次的经验,鬼子反应更快了,炮火很快覆盖了26号哨位。敌人在向我们阵地开火的
他们的工程车在周围转悠扫雷,刚才我们的点射目标改为了工程车。鬼子工程车大概已经扫除了几颗老式反坦克雷和防步兵雷,敌人靠在后面的三辆步兵战车和一辆自行迫击炮这时开始放心地穿过村子向突前的两辆坦克靠拢。
“不能打敌人的坦克,它们始终用炮塔正面冲着我们,就算打中也不会对它造成多大伤害。看来黄彪的目标是敌人的步兵战车,虽然敌人的战车也披挂着反应装甲,但是只要被120火箭弹击中就必死无疑了。”我猜道。
17号哨位的射界的确不错,现在正好可以攻击敌人的坦克目标。但是黄彪却一直没有开火,估计是想等敌人的轻装甲车辆靠上来再动手。
敌人坦克和步兵战车开始向我们这边阵地上一些设得不够隐蔽的目标开火,很快有三处假目标被敌人摧毁了。
“黄彪,是不是该动手了?”我焦急地想道。
敌人后面的火炮再一次向我们阵地上方的侧翼发射了烟雾弹,弥漫的烟雾开始在阵地上流动,被风吹得到处都是。我们观察哨面向东南方向的视界被遮住了,看不清黄彪他们。哨所里开始紧张起来了。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连长打来的。
“你们那现在怎样?”连长问道。
“敌人火力搜索队现在离我们很近,这里的视线被烟雾遮蔽了,看不清下面的动静。老柳和黄彪已经带着火箭炮下去了。”我回答道。
“你们阵地能看到敌人后面阵地的直升机吗?”连长又问道。
我让个战士出去到东北面的观察哨去看看。战士很快回来报告说可以。
连长下令,带上激光测距仪,给迫击炮连指示方位,目标是敌人的直升机,用空炸引信,定高100米!
战士们在我的指挥下拉着电话线,把通信电话机连到东北面的观察哨位。我亲自使用激光测距仪,趴在瞄准仪前,我耐心地用观瞄镜里的十字光环套住敌人的侦察直升机。当敌人四架直升机中间的一架转悠一圈正在悬停的时候我扳动了激光发射的扳机。
命中!敌人直升机的位置参数诸元显示在液晶屏上。旁边拿着电话听筒的战士很快向连部报告射击诸元。
敌人直升机的激光告警装置显然非常灵敏,敌人飞快地下降高度试图脱离激光测距仪的捕获。
当敌人直升机正在等待我们发射的防空导弹脱靶的时候,一群空炸的迫击炮弹落了下来。当对面山丘后面冒起一股浓烈的烟雾的时候,我们确定有敌人的目标被击中了!
拿着电话听筒的战士兴奋地向连部汇报。
但是,很快敌人的报复性炮火覆盖轰向我们阵地后面原来发射迫击炮弹的炮兵阵地。大概敌人用炮测雷达找到我们迫击炮阵地的位置了。不过,不用担心。他们肯定是打了就跑的,而且都是遮蔽阵地,敌人远程炮火还不一定能够着目标,还只能用迫击炮还击了。
遭到打击的鬼子直升机半天都没有露头了。
“排副,你看,敌人退下去了!”一个趴在窗口的一班战士冲我喊道。
真的,敌人坦克炮塔扭向我们这边,慌忙地掩护其他车辆退入到山丘的另一头。
“走,去看看黄彪他们。”收拾好激光测距仪,我说道。
走到一半路上我们看见迎面老柳背着一个满身是血的战士匆忙跑向医务室。
“是谁受伤了?快!赶快去叫医务兵!”我边扭头高声喊战士边赶忙上去帮忙。
第二节
就在我向老柳迎上去的时候,外面敌人又一次的炮火覆盖开始了。
“托住大腿!”老柳低头边走边冲我说道。
我应了一声。匆忙跑到边上搭手。
我们扶着老柳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排卫生员所在的坑道医务室。在暗淡的坑道里,我扶着老柳的手感觉到正在喘粗气的老柳已经浑身湿透了。
坑道顶部不断地落下灰尘,坑道里面的视线不是很好,老柳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
“注意!”黑暗中黄彪喊了一句。
“妈的!”老柳也顾不上看脚下,直起腰继续向前走去。
“排长,走错了。是这边!”后面的一个战士见老柳慌不择路,赶忙喊道。
“哎呀!”“咣!”在转弯的时候那个跟在后面的战士没留神,一头撞在墙壁突出的角上。幸亏戴着头盔。
“看着点!别把定向雷的托架给撞掉了。”黄彪埋怨了一句。
“陈雨,快,小卡腿动脉给炸断了。”老柳一看见卫生员小陈,赶忙把小卡平放在地上。
“应急灯!快!大家帮忙把他的东西给解下来。”卫生员边打开医疗箱边冲大家说道。
“扎得太紧了,用匕首!”老柳看半天没有把小卡的衣服和装具解下来急得从身后拔出了匕首。
“小心割到肉!”黄彪在一边喊道。
“胸部和腹部也有伤口!还有肩膀!”卫生员很快发现小卡其他的伤口。
“帮忙用止血绷带扎住大腿!再上面一些。不行,伤口太多,止不住!得赶快送到后面的野战医院紧急输血!”卫生员包扎完再打一针吗啡后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在应急灯苍白的光线下小卡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已经变得惨白可怖,随着短促的喘息他的嘴角在涔出汩汩鲜血。
“我来背!”黄彪把背着的反坦克火箭筒递给后面的战士,抢到前面把小卡抱了起来。
“快,走!”老柳在前面带路,奔向山后的临时野战医院。
大家摸索着赶往坑道的出口。
“现在出不去!敌人在炮火封锁!”跑到坑道出口时老柳顿足喊道。
野战医院设在营部旁边不远的山凹里,敌人的炸弹、炮弹轻易打不到那里。可是,我们连阵地到医院的路上有一段200多米的开阔地。由于医院是后来改动位置,我们连还没有来得及在地下挖掘坑道。
“怎么办?”老柳和黄彪急红了眼。
“敌人的炮击按惯例至少还要半个小时以上!小卡还能坚持多久?”我急忙问卫生员道。
“他,他的脾脏好象也被炸伤了。要抢救就得马上。我没有血浆,再拖一会,恐怕……。”卫生员低下了头。
大家都绝望地看着渐渐陷入昏迷的小卡,黄彪一直在试图叫醒他,用手拍打他的脸颊不让他睡去。
可是,外面敌人震天的炮火轰炸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声声的爆炸声仿佛是在碾挤撕扯我们的心。黄彪的左手深深地插在暗红的土壤里,太阳穴上的青筋暴露。
卫生员用颤抖的双手给小卡擦拭嘴角涔出的鲜血和坑道顶部落下的尘土。搀着小卡的老柳双眼睁得溜圆,在弥漫着灰尘的坑道口边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小卡的脸色逐渐变得灰暗起来,喘息也变得迟缓无力,可是嘴角的鲜血却越涌越多。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我们的耳朵几乎被近在咫尺的炮火轰鸣震聋了,肩膀上早就落满了泥土。
看着生命的气息逐渐离去的小卡,黄彪忍不住了,他低低地咆哮了一声,准备抱起小卡冲出去。
“站住!你要干什么?”后面深出一只手抓住了黄彪。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连长和指导员。
“现在出去不是送死吗?”指导员叹道。
又过了半个小时,我感觉好象是时间在手指间一点一点地流淌,随着小卡的鲜血落在赫红的土壤里再慢慢地融化。
在我们旁边的坑道里已经集聚了几十个战士,大家都靠着坑道墙壁默然不语。
卫生员检查了小卡的脉搏和心脏,然后冲大家慢慢摇了一下头。我们的心僳然沉到冰冷的水面以下,我感觉脸上有两道温暖的溪流顺着脸颊划落。后面的坑道里逐渐想起了低低的啜泣声。
“我们回坑道里去吧。”当我正在试图劝黄彪把小卡的遗体抱进坑道里去的时候,外面敌人的炮击曳然停止了。
“小卡,坚持住!”黄彪疯子一般抱起小卡冲进了硝烟弥漫的表面阵地向山后跑去。
“黄彪,他已经死了!”老柳在黄彪冲过他身边的时候一把没拉住,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他还没死!”黄彪狂吼着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烟雾之中。
“黄彪!”我喊了一声,跟着他后面冲进了硝烟。
外面阵地表面被敌人炸得乱七八糟的,到处密布着弹坑,地表一层厚厚的浮土。每次从浮土里拔出脚来就有许多土粒钻进胶鞋里。
前面隐约看见黄彪抱着小卡艰难地跑向医院方向。忽然,黄彪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我加快速度跑到黄彪的身边把他搀起。
“快!快!小卡还有救!”黄彪喘着粗气继续向山下奔去。
我强忍着泪水跟在黄彪后面跑着。
“医生!医生!有伤员!有伤员!快输血!”黄彪一路狂吼着跑进医院。
闻讯跑出来的医生们迅速给小卡做了检查。
“同志,他已经牺牲了。”一个医生摘下口罩冲黄彪说道。
“不可能!刚才我还看见他活着!就一会,怎么会死呢!”黄彪红着眼睛一把拉住医生的胳膊。
“黄彪!小卡在坑道里就已经牺牲了。”我在一边实在忍不住,把黄彪转过来对着他的脸吼道。
“什么?小卡已经死了?不可能!”黄彪愣愣地说道。他的眼睛忽然变得无神,两注热泪从眼中夺眶而出,黄彪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嘴角在痛苦地抽搐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啊!”
终于,他没有了力气,蹲下身子抱住我的腿像个无助的小孩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在一边的医生护士们同情地看着这个痛哭不止地大汉,医院里弥漫着令人窒息寂静,只有黄彪的哭声。
“麻烦大家给小卡整理一下遗体。”我强忍着眼泪冲医生们说道。
医生们答应一声开始替小卡整理遗体。
黄彪此时的心情我能够体会,当那个不知名的战士死在我的怀里的时候,我同样感到整个人是那么的无助与虚弱,他浑身布满弹孔,两眼无神地睁着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我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黄彪拉了起来抓住肩膀:“兄弟,尽管哭吧。”
黄彪渐渐停止了哭泣,抽搐着鼻子,看着医生们给小卡整理身体,眼睛直直地看着已经离开我们这个世界的年轻小伙。小卡年轻的脸庞没有丝毫血色,发白的嘴唇上短短的茸毛粘着暗红的土粒,失去了生命活力的手臂无力地从手术台上垂下。
“总有一天,我们也会躺在这里。如果这是命运,哪又有什么好哭的。这就是战争。生活在战争里的人,就因该学会坚强。”我缓缓地低声说道。
“喝口水。”我把身上的水壶解下递给黄彪。
“他是为掩护我死的,是我害死他的!”黄彪痛苦地抱着头。
“混蛋!小卡在天之灵要是看见你这个样子会怎样?像个汉子吗?”我忍不住怒骂道。
“黄彪,不用自责了。这笔血债我们要索回。”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的指导员老莫拍着黄彪的肩膀说道。
我一转身,发现跟来了几个战士。
“指导员!”黄彪站了起来。
“黄彪,你记不记得我们参军时宣誓的内容?”指导员问道。
“记得。”黄彪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