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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笑道:“我看你还能忍到几时?”也许此时晕去是最好的,至少可以暂时忘却那根本无法承受的剧痛。可是这种昏迷也马上被打扰了,一桶凉水泼下来,硬生生地淋醒了他。赵佚捏住他下巴,硬生生地把一碗参汤灌入他口中。他很清楚什么是人所能承受的极限,如果再不管不顾地折磨下去,会活活地要了他的命。不多时,顾惜朝又晕了过去,赵佚又命把他泼醒,再灌给他参汤,用这种近于惨绝人寰的方法维持他一时的清醒,让他多受一刻的苦。冰已被体温熔化不少,冰刺的数目虽然减少了些,但盐水浸入伤口的疼痛却是越来越无法忍受。冰冷的痛楚,却使膝盖以下的皮肤仿佛要燃烧起来,顾惜朝真想把自己的一双腿砍下来!手臂脱臼被反拧住的疼痛,相比起来已经不算什么了!赵佚又捏开他嘴给他强灌参汤,顾惜朝一口向他喷去,一字字低声道:“王爷是否……想把王府上所有的人参……都用在我身上?那可是暴殄天物了。”赵佚又惊又怒,拭净了脸,道:“好!好个顾惜朝!你竟然还说得出话来?”他怒气上涌,忽然看到顾惜朝腰带中插着王妃所赠那支水龙吟,计上心来,喝道:“替我把他房中那张琴取来!再在他前面挖一个坑,生一堆火!”顾惜朝说了那句话,已是直抽冷气,无法再说。一听此言一怔,勉强抬头望着赵佚。赵佚托起他的下巴,逼他正视自己,冷笑道:“你不是不肯为我抚琴?你肯为之抚琴的人,就是那个戚少商?我乃天皇贵胄的九王爷,你却更在意一个江湖草莽?”顾惜朝痛得连头脑都有些麻木了,竟冷笑着丢出了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好,好,好!“赵佚怒极,却是笑着点头。他伸手接过那张琴,笑道:“这确实是张上好的古琴。你精于音律,自然也该知道什么样的琴是好琴?如此沉重的木质,如此坚韧的琴弦……”他转头喝道,“将这两根断弦勒紧在他十指关节上,在中空的琴身中慢慢加金块,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们俩的情义值几斤金子!”顾惜朝头脑中轰地一声。赵佚看他失神,心中更怒,一伸手嚓嚓两下替他接上臂骨。他大怒之下,出手极重,顾惜朝只痛得浑身发颤,一边的手下已把断弦缠在他十指关节上。面前地上已燃起一个火光熊熊的火堆,若是掉入,不止琴,人都会被烧焦。“只要你手一松,这琴就落入火堆中!看看这堆金砖,你认为,你这双抚琴的手,能够把它们全部拿住不放手?你若嫌不够,我可以一直加,把我王府所有的金砖加上都不妨!”金砖越加越多,顾惜朝内力无法运转,本来就虚弱不堪,哪里经得住如此折腾。十指连心,那琴弦陷入十指关节中,越陷越深,早已血肉模糊。若金砖再加下去,必然会深入骨髓,那自己这双手就是废了。琴弦极韧又极锋利,最终连手指都会被尽数削落。只是下面就是火坑,如何能让这张琴落入火中?退一万步说,即使双手鲜血淋漓,痛得锥心刺骨,恨不能一刀砍下来,眼望那个人的冷笑,也绝不甘心就此认输。“如何?还要加吗?”顾惜朝本已痛得神智迷糊,听到此言,冷笑道:“多谢王爷赏赐,顾惜朝就收下了。黄金贵重,又岂有不爱之理?”硬撑着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已痛得再无法言语,心知此言一出,今天这双手是无论如何保不住了。赵佚怒气冲天,喝道:“把这堆金砖尽数垒上去!”金块尽数垒上,顾惜朝已知承受不住。抬头望天,已是暗夜沉沉,无星无月。剧痛之下,唇边竟露出一丝微笑,连着琴和身往火上扑去。也罢,一了百了。晚晴不是说过,富贵功名如浮云。自己看不透,勘不破,是想不顾一切追名逐利,无奈却为这不值几何的东西枉自痛楚。戚少商对己若即若离,自己却为了他所赠之物豁了性命,值么?不是值不值的问题罢,自己当然知道很无聊,为了这张琴送了性命。也许是自己心高气傲,偏不愿在赵佚眼下放开。其实或许能放手的,只是,你要我放,我偏不放。赵佚大吃一惊,不料他竟然如飞蛾扑火般投身火中。一瞬间,也来不及思索,他与顾惜朝站得最近,伸手将他抓了回来,顾惜朝强撑一口气,道:“王爷说过,只要顾惜朝受了三道刑罚,就恕我之罪。我已受了,王爷还有何话说?”赵佚无话可说,恨恨道:“我赵佚一诺千金,今天就算你运气好,你算准了我不忍见你身遭火焚!若再有下次,我决不会如今日般怜香惜玉!”转身拂袖而去。顾惜朝早已是伤痕累累,无法支撑。心知赵佚已放过了自己,那口硬提住的气一松,昏了过去。
11戚少商趁着夜色,悄悄潜入王府。在寒烟阁等顾惜朝等到半夜也不见人影,心知有所变故。虽明知经过昨天晚上一闹,康王府必定戒备森严,但挂念着顾惜朝,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了。不过这康王府上确实高手众多,以他武功,竟然是挂了彩出来的,又加上铁手告诉他康王才是府中的第一高手,武功深不可测,他这次进来,实在是捏了一把汗。自己出了事倒不要紧,若连累到顾惜朝,就糟了。思及此,他不由得暗骂顾惜朝,没事找事投到这康王府上来干嘛,弄得自己像做贼一样!摸到顾惜朝的房间,戚少商心下又在嘀咕,在康王倒真的待顾惜朝不薄啊,住的这个院子极幽静,房间又极精致,不是说这康王多疑,怎么就轻易就信了顾惜朝呢?他已对顾惜朝的性子相当清楚,这人要做的事情不是自己猜想得到的,当真是鬼神莫测,于是摇摇头,不想了。看窗户开着一线,戚少商走过去向房中望了望。顾惜朝躺在床上,却闭着眼睛,想是睡着了。戚少商左右四顾,看见没什么动静,便轻轻推门走了进去,一面心里暗自奇怪,顾惜朝脸色怎么白成这样。他一直走到床起,顾惜朝还没醒。戚少商有些警觉了,以顾惜朝的武功和经验,决不该睡得这么沉的。他皱起眉头看他的脸,只见脸色如白纸,白得发青,双颊却是通红。顾惜朝猛然睁开了眼睛。看到戚少商,他又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张口想要说话,又咽了回去,一双有些迷茫的眼睛里似乎有星光闪烁。“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戚少商压低声音问他。顾惜朝不答他的话,却道:“你又来干什么?若是被人发现了,一定讨不了好去。你昨天出去,受伤了吧?我见过这里面侍卫的身手,一拥而上,也不容易对付。你还是快点走吧,别把王府当成你连云寨了,想来就来,想去就去。”戚少商听他说话中气不足,就像是受了重伤,说完这些,人竟然在喘气,心中一凛。天气本来不冷,他却缩在被中似是怕冷,心中不由得一阵阵发冷,伸手摸他额头,竟然如同火灸,当即伸手掀他被子。顾惜朝一惊,似是伸手想格,眉头一皱,仿佛触到什么伤处,又缩了回去,不肯将手拿出被外。戚少商心中越来越冷,抓起他的一只手。顾惜朝痛呼一声,戚少商拉开他长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顾惜朝的十指,全部缠上了绷带,隔着绷带都可以看到血肉模糊,再一看他手臂红肿,知道是被人卸下关节后长时间未接上,又经过剧烈震动,才会肿成这样子。难怪他不敢动弹,这样被折腾,手臂几天之内动都别想动。“让我看看你的手指。”顾惜朝大惊缩手,望着戚少商,眼中竟然出现了乞求的神色,这神色让戚少商心中一寒。顾惜朝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惨状,那,究竟有多惨?戚少商一咬牙,伸手撕开顾惜朝左手小指上的绷带。血肉与绷带相连,活生生地撕下来,只痛得顾惜朝冷汗直冒。戚少商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看到顾惜朝的手指,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像是被戳了一刀似的。不知是被什么细而锋利的东西深勒入手指关节,而且必然坠着重物!再深入几分,手指必将断为三截!下手的人好狠!“这是什么弄的?是谁?”顾惜朝不答,眼光飘向桌上的琴。戚少商随着他眼光望去,顿时恍然。一把把他拖下床来,“跟我先离开再说,这地方呆不得!”顾惜朝的脚哪里能走路,被戚少商一带之下,整个人跌在地上,只痛得大汗淋漓,强忍着不叫出声来。“我走不了,你没法带着我离开,你还是走吧。”戚少商又惊又怒,当真是心如刀割。他低吼道:“那个王爷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你身上还有多少处伤?让我看看!”伸手就要解他衣服。顾惜朝大窘,双手又无法动弹,急道:“我……我身上没有伤,你别……你……”戚少商不再理他,手里只管解他中衣。顾惜朝又气又急,正要开口骂人,戚少商一手捂住他嘴:“叫什么叫,想把这里的人都叫来吗?”另一手继续解他的衣服。顾惜朝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不敢叫,又无法挣扎,只有眼睁睁看戚少商在自己身上翻来覆去查看,只差没找个地洞钻下去了。戚少商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伤。忽地皱了皱眉,发现顾惜朝大穴之中竟刺有金针,尽数深入穴道。“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带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是他自讨苦吃。”两个人都一震,向门口看去。门口站的,赫然竟是赵佚!顾惜朝羞怒交集,无暇注意便罢,戚少商却是无一刻不在注意四周动静,竟没发现这个人是如何进来的,不由得心中暗惊。顾惜朝大惊之下,也顾不得手伤剧痛,拉好衣服。只这一动,又是痛得几欲昏去。心下却极清醒,知道今日无法善了,心下暗自盘算。赵佚眼光很有兴趣地停留在戚少商身上。“喔,你就是那戚少商啊。那柄剑便是有名的逆水寒?厉害啊,将我这康王府视为无人之境,当真没把我放在眼中。”戚少商怒视他:“是你将他伤成这样的?”赵佚笑道:“我?你问他自己,是他放走了你,心知有错,甘心受罚的。”戚少商一双眼睛似乎要燃烧起来。但他看赵佚行动身法,竟毫无破绽,知道碰上了生平少见的高手,哪敢怠慢,全力戒备。赵佚看他拔剑,笑道:“好久没人想跟我比试了。九现神龙的名号我也听过,着实响亮。也罢,咱们就较量看。”取出兵器,竟是一管通体鲜红,宛如血凝的玉箫。顾惜朝一见,脸色陡变。赵佚瞟到他的脸色,笑道:“没错,这管箫就是那支跟你一对儿的。箫身血红晶莹,上有凤形花纹,故名凤血凝。”戚少商一愣,看到顾惜朝枕边放着一管绿箫,正在昨晚看到他在月下所吹那支。此箫玉质极美,绿如春水碧波,再怎么也不会认错。顾惜朝却不理会戚少商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赵佚那管凤血凝,一时竟像是失了神。戚少商深知处境危险,只有胜得了赵佚,才能全身而退。若是输了,必然会送命于此。当下凝神屏气,全心迎敌。他本以快剑见长,此刻全力施展,更是威力奇大赵佚赞道:“好剑法!”身形一转,箫已出手。顾惜朝无法动手,心想幸好自己不能出手,否则赵佚非逼着自己斗戚少商不可。看两人拆了数十招,便知戚少商今日决不是赵佚的对手,黄金鳞说赵佚武功不逊九幽,当不是虚言。戚少商一个失手,已被赵佚点中了穴道。赵佚笑道:“你剑法确实很高,江湖上传言非虚。但,离我还差着一截。”顾惜朝冷笑道:“王爷,你居然有心情跟他单打独斗,我还真是高瞧了你了。”赵佚嘿嘿一笑,道:“惜朝,你不要激我,你知道那是没用的。”顾惜朝哼了一声,道:“对你而言,戚少商不过是个江湖草莽。如今的逆水寒又无秘密,你要我去杀他,不过是试探我罢了。杀不杀他,你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以你在朝廷上的势力,以你的身份,就算有一份逆水寒的密信,也扳不倒你。你要戚少商的命,不就是想试试我。”赵佚笑道:“那倒也不是,戚少商的连云寨,已自成一股势力,威胁不小,我确实也想除之而后快。不要说他聚众一方已是死罪,就是你对他情深义重,冲这一点,我也得杀了他。还好啊,你遇上的是本王。若换个人,如你这般三心二意,是绝不容你活命的。如今戚少商既然到了我府上,我就不想让他活着走出去。你顾惜朝没有这般迂腐罢,难道当真要跟他真刀真枪对决,事半功倍岂不是好?本王要你做的事情,都已经帮你做了一大半了,你只需动个手指头,用这柄宝剑在他心口上戳个洞便成了。”顾惜朝笑道:“只可惜我现在内力无法运转,双手无法动弹,有心无力。王爷明知如此,还来取笑我。王爷,你我都不是笨人,你要想怎么样就尽管说,有什么话就只管问。”赵佚抚掌大笑:“你真是个妙人儿。那你就回答本王想问的问题吧。”顾惜朝笑道:“他放过了我三次,我也要救他三次。这个理由够吗?”戚少商怒道:“我放过你那三次,你已经捱了我三掌,你已不欠我的,我不需要你救,让他一剑把我杀了便罢!”顾惜朝不去理他,仍然带笑道:“王爷不过就是恨我刚刚答应了你杀他,转过头便放他,要罚我,还没罚够么?你料到戚少商今日必来,正好撞个正着,不是么?”赵佚奇道,“你既然知道我可能会来,你就怎么不叫他走呢?”顾惜朝笑道:“这人太笨了,自认为侠义,我越要他走,他是越不肯走的。弄不好还会把此刻不能行动的我带上一起走,那我才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赵佚也笑了,摇头道:“不过我倒没想到会看到这么香艳的一幕,唉,惜朝,你不公平啊,如果我这般对你,早被你一剑穿心了。”顾惜朝笑道:“那王爷认为怎样才是公平呢?”赵佚抬头望着天花板,想了想,道:“这个嘛,你不肯为我抚琴,可是大大地不给我面子。好罢,我就罚你为我抚琴一曲,我今天就放戚少商走。”他扬扬眉,“你看,我已替你把断弦接上,我是未卜先知啊。”顾惜朝原来伤口便痛得犹如针刺火烧一般,与赵佚这番对答全是硬撑的,整个人当真比在油锅里煎还难受。听到赵佚轻描淡写的言语,头脑中一阵眩晕,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笑道:“王爷那可真是便宜我了。不过是一曲而已,早知道惜朝就不会小气了。”12琴放在窗边矮几上。离床虽只有几步之遥,但顾惜朝看来却是千山万水。咬着牙,一步步挪了过去,腿膝痛入骨髓,仿佛是用刀子在挖上面的肉。走到琴前,已是几欲昏去。赵佚笑道:“这几如此之矮,你打算站着弹吗?”顾惜朝深吸了口气,一咬牙,双膝落地,顿时眼前一片漆黑,过了好一阵才看得见东西。他面色已像个死人,却笑道:“不知王爷想听哪曲?”赵佚眼珠一转,道:“那就弹广陵散吧。”顾惜朝心中倒抽一口凉气,暗骂赵佚狠毒。他微笑点头,道:“王爷好眼光。”赵佚看他谈笑自如,又见他脸色已变成死灰色,整个人在发抖,知道他膝伤极深,如此跪着不比跪钉板好受多少,心中也不由得佩服。“住手!顾惜朝!”戚少商心痛欲裂,那双手哪里还能弹琴?“我不领你的情,要你来救,我戚少商还有何面目活于人世?”赵佚一笑摇头:“惜朝,你如此看重的人,就是如此?本王可真是失望。”他用箫在戚少商肩头上敲了几下,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戚少商,你实在是个呆子。”顾惜朝已把双手放在琴上。双肘剧痛,只这一个动作眼前便又是一黑。“王爷,麻烦你点了这人的哑穴,免得他吵到你听琴的雅兴。还有,请王爷多准备几桶凉水。我一昏倒,就把我泼醒罢。”铮铮琴音响起。每一拨弦,都是痛澈心肺。伤痕本深,手指一用力,便是鲜血四溅。 再弹几个音,顾惜朝手指已痛得不听使唤,琴声有些散乱。赵佚一笑,凑到他耳边道:“你再弹错一个音,我便砍他一个手指。”顾惜朝猛地咬住嘴唇,这一咬用力极大,嘴唇立刻鲜血流出。他用力咬,咬,咬,只咬得下唇满是鲜血,看得赵佚都触目惊心。戚少商看得双目欲裂,哪里还忍再看,闭上了眼,自己嘴唇也已咬出血来。“那我就为王爷再从头弹起。”琴音响起,赵佚听在耳中,也不由得暗服。他特选广陵散,确实是在出难题。广陵散曲调悲壮激昂,气势磅礴,深具杀伐之意,曲调繁复,技巧极高。旋律抑扬顿挫,顾惜朝就算造诣再高,在此重伤之际,又如何去讲究用力轻重?何况广陵散甚长,恐怕没有一柱香的时间是弹不完的!顾惜朝双目早已失神,只是机械地狠命咬着嘴唇,咬得满口鲜血。他脸上竟还带着个笑容,一个像是凝固了的笑容。本来就伤痕累累的手已经成为血红,几乎没有一处是原来的白皙肌肤了。一个重音弹下,便是鲜血四溅,顺着手背淌下,直染红了琴弦,慢慢流到琴身上。琴音连绵,铮铮不绝,听在戚少商耳中,直是怨恨凄恻,犹如幽冥鬼神之声。赵佚看他手上血如泉涌,竟渐渐浸透琴身,琴音却一个不错。广陵散特有的愤慨不平的浩然之气,以及高洁之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