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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重宽目光刚刚一变，仙道一柄扇子已经敲到他的手指上来，道：“天下万事有定，姻缘也是一样，强拉硬阻，都是要下地狱的，阁下说是也不是？”
森重宽冷笑道：“公子说得不错。”退开一步，他身边的人也退回去在他身后围了一圈。
彩子面上还是淡淡的没有表情，琵琶声又响起，这一次声音极轻，也无音调，恰如击点。
宫城目光闪动，手中的骰子掷了下去，这一次竟滚得很慢，一粒接着一粒停了下来。
第一粒掷出六点时已响起一片惊叹，第二粒又是。到第三粒，森重宽已沉不住气，无奈对面仙道手摇折扇，似笑非笑地瞧着他，终于也按捺住。
眼看五粒六点都停了下来，最后一粒也越转越慢。突然彩子手指一勾，最后一粒跳起来翻了个身，红艳艳的竟是一点！
众人一片哗然，宫城脸色顿时发白。
彩子冷冷地瞅着他，道：“你输了。”
仙道摇着头笑道：“看来你的运气还是差一点点啊……不过你放心，我不向你讨赌注，反正不义之财，来去容易，一会儿我会偷回去的。”
他的脸上竟带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表情。
宫城一揖，道：“多谢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一场豪赌，到此已到极至，众人也将要散去。彩子道：“今天晚上让各位失望了，请各位把自己的赌注收回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收回好还是不收好。仙道笑道：“竟然会有这么肯吃亏的人吗？像我这样的小偷可就不客气了。”一边就把那只玉蝴蝶收了回去。
有他开了这个先例，开头下注的那几个人也纷纷把赌注收了回去。森重宽却不知是收回好还是不收回好了。
彩子道：“如果公子嫌重的话，明天我多叫几个人把这箱子送回去。今天就到此为止。”
森重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手下的几个人赶忙把箱子抬了出去。
这时却听一个声音道：“不，还没到此为止。在下特意来赶这一场豪赌，彩子姑娘应该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
说话声中，一个风采飘逸的年轻人已缓步走了进来。
彩子脸色微微一变，道：“爱和诸星公子大驾光临，不胜荣幸。不过此乃风月之地，公子出身名门，何必屈尊到此？”
众人吃惊，原来这位就是被誉为“爱知之星”的爱和门下第一大弟子，出身诸星世家的诸星大。
诸星微笑道：“在下已经说过了，特地为这一场豪赌而来。”
彩子冷笑道：“风尘中人，不敢攀附公子。”
诸星道：“在下并不算太老，也尚未婚配，虽然染身富贵，不能如这几位的潇洒不俗，但自信还有一掷的资格。姑娘如果有轻重之分，岂不是叫天下看轻了姑娘的声誉了吗？”
彩子冷笑道：“跟婊子谈生意的人很多，但谈声誉的，你却还是第一个。”
诸星道：“声誉一字，本无高低贵贱之分，唯在人之风骨，姑娘气骨清华，在下向慕已久，是故不惜身家，作此一赌。”
彩子道：“原来你非但武功不低，拍马的本事也不小。”
仙道插口道：“阿彩不要说，我怕你已经被拍动了。”
诸星道：“姑娘这一场赌，是不是只要出得起赌注，就有一掷的资格？”
众人见他两手空空，只有旁边那书童捧了一只小匣子，不知他有什么赌注，能抵过翔阳玉蝴蝶的价值，皆屏息以待。
诸星微微一笑，手一挥，书童开匣，里面是一对宝瓶，非玉非瓷，薄如蛋壳，隐透青光，体积虽小，却形态优美，光彩凝聚，似有云雾缭绕，众人虽看不真切，也知道是异宝。诸星道：“此瓶名为女儿青，风尘不染，云烟自生，堪为美人妆台之配。当年既得美材，又恰逢名匠，才成此物，当今天下，仅存一对，现在都在这里。这是不是可以当得赌注？”
彩子道：“的确是宝物，但也不见得是更贵重的东西。”
诸星淡淡一笑，将一只瓶子托在手中，突然手一松，众人惊呼之中，瓶子已摔得粉碎！
他神色不变，道：“翔阳玉蝴蝶，普天之下，还有一双，现在这瓶子却只剩一只了，所谓物以稀为贵，是不是呢？”
仙道笑道：“那你不妨把那一只也摔了，独留一片足够。”
彩子道：“既然如此，那么就请。”
六粒骰子又摆在盘中。
诸星将骰子握在手中，众人都看着盘内，他却手指一弹，一粒骰子便向对面飞了过去，速度竟然极慢。
一个人道：“公子这……”想用手去接下那骰子，突然惨呼一声，手上已迸出鲜血。旁边众人赶忙退开。诸星已弹出第二粒第三粒。第一粒已嵌入对面墙上，恰是六点！
仙道笑道：“太远了吧！”手一挥，一堆骨牌如急雨般洒了过去，但一挨近骰子，就像触到一堵无形的墙，纷纷跌落。第二粒也嵌入了墙。
此时第四粒也已出手。彩子已不能保持不动声色，纤指一拨，琵琶四弦齐齐激射而出。
这种赌法已近于无理，只是没人敢吭一声。
第四粒虽把四弦撞落，但也翻了一下，但第五粒紧跟上来，在后面一撞，又把它撞了回去。
仙道不知何时，已站到诸星身边，“刷”的一声，展开了纸扇。
诸星那第六粒骰子，一直握在手里，仙道的扇子，也似乎在漫不经心地轻轻摇着。
第四第五两粒骰子已经嵌入墙上，都是六点。
突然诸星眉头一紧，骰子出手，竟快如闪电，仙道手中的扇子被“刷”的一声撕开一道口子。
仙道大惊，这时骰子已经将要入墙，突然又是一道闪电，将它截了下来。
众人变色之间，那粒骰子已经碎成了粉末，慢慢飘落下来。
一个人静静出现在门口。
诸星道：“果然好身手！难道阁下也想要来赌一场么？”
那个人冷冷地道：“我不想赌，也没有赌注，只不过觉得，无论什么赌法，都没有在骰子里插一根针的。”
他的手中果然闪着一支银针，只是太细，几乎看不清。
诸星动容道：“心无旁骛，一击必中，难道你就是湘北安西门下流川枫？”
流川道：“不错。”
仙道神采飞扬，却还在叹气：“现在不会有人把我当作他了吧。”
诸星已转向他，一笑道：“那么这位应当就是风流潇洒天下无人能拒绝的仙道彰了。”
仙道笑道：“不要那么多头衔我一样会说你答对了。”
诸星环顾一下，道：“是我输了。不过如蒙不弃，倒想和二位交个朋友，家住不远，二位不妨移尊光临。”
流川道：“不。”
仙道笑道：“我们还有事呢。”
诸星笑笑道：“莫非是为了藤真？”
仙道扬一扬眉道：“诸星公子这么关心我们吗？”
诸星道：“不，只不过藤真昨天杀了爱和门下两个弟子。这两个人武功并不太高，平素也很老实，在下一直觉得有点奇怪，二位也不妨留心一下。”
他长长一揖，退了出去，一边道：“那只瓶子，就预作为在下给彩子姑娘的成婚贺礼了。在下就此告辞。”话音未落人影已经不见。
仙道长吁了一口气道：“这个人……好厉害。”又向流川笑笑：“幸好你来了。”
流川却微微皱眉道：“这个人好象很清楚我的情况。”
彩子嫣然道：“阿彰，别忘了我说过的话啊。”
仙道笑道：“绝对不会忘的，可你也别忘了我的话。”
彩子淡淡道：“我会记得的。”
* * *
二人出了宝镜楼，仙道立刻问：“你去哪儿了？”
流川转述了藤真的话，仙道蹙起了眉头。
“他明明知道得比谁都多，为什么偏偏不说出来？他究竟安的什么心？”
这时远远一骑飞驰过来，流川一眼看出：“海南宫益。”
宫益近前下马施礼道：“仙道公子，流川公子，掌门叫我顺路来此，如果见到二位的话就转达一句口信，他说他知道那个人的意思了，那是一道试题。”
“他就说了这个？”
“是，在下还有事，不能久留，告辞了。”
“试题吗……”仙道仰首略一沉吟，“不错，的确是道试题……只是这道试题无论对于海南牧掌门还是阿牧自己，分量都未免太重了。”
* * *
翔阳的药圃依然芬芳四溢，阿神正在给那株碧髓玉衣浇水，雅子跑了进来。
“阿神哥，”雅子道，“你看，今天天气总算好得多了，现在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天上呢！这是不是就叫日月同辉呢？”
阿神摇头：“我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日月是不可以同辉的，它们同时出现的时候，就必定有一个将要沉下去，沉入大海……”
* * *
仙道和流川走进海南总舵的时候，牧正在等他们。
“阿牧我们是顺便来和你说一声的，我们要到紫石桥去。要应试就别贴了卷子，反正这盘棋我们一定奉陪到底。”
“好。”牧微笑道，“你做什么我不管你，我只要求你们一件事。”
“什么？”
“就是你们无论如何一定不要丢掉小命。”牧微笑，目光却深沉莫测，“只要棋手还在，就不会有必输的棋。”
（第二卷终）
＇ALL＇蝶影枭踪（17…18）
主页》耽美书屋》All char同人区 所属连载：＇ALL＇蝶影枭踪（0） 作者：千山之雪
第三卷：花·溅泪
第十七章 来往何必问因缘
仙流二人走了没多远，仙道突然换了方向。
“你不是说要去紫石桥？”
“说着玩的。”仙道笑道，“让人搞不清行踪岂非有趣得很，藤真不是最喜欢玩这一手？”
“难道你怀疑阿牧身边有什么可疑的人？”
“你不要老把我想得那么坏好不好，我只是觉得好玩罢啦。”仙道笑，“紫石桥反正现在该杀的人杀完了，大概能处理掉的事也处理掉了，不会有人再留什么线索给我们，不如趁着现在花红柳绿，各处走走玩玩吧。”
流川知道他自有心眼，便也随了他。
仙道果然是不择方向，信步而行，一路上遇人便搭话，遇店便进去，流川是最怕麻烦的，不免觉得头痛，仙道却很愉快。只是关于藤真的传闻越来越多，真假莫辨。
“要是都是真的，到今天为止他已经杀了六十一个人了。”仙道打着呵欠，“而且一点标准也没有，还真符合他自己说的‘杀人不需要任何理由’。他真打算兼职做无常啊？”
“他不会枉杀无辜。”流川道。
“是啊是啊，就是不知道他心里头什么人算是无辜。有些人杀得实在太没道理，如果不是他出了什么古怪想法，就是有人硬要嫁祸在他身上。”
“那他为什么不为自己辩护？”
“他本来就是个从来不想为自己辩护的人，哈，我明白了，”仙道拍拍脑袋一笑，“你知道什么叫作‘隐身法’吗？”
流川摇头。
“他明明是个连化装都懒得做的人，要躲要藏都是难事，偏偏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只有他想让别人看见他的时候别人才看得见他，你说这不是很妙？这些迷雾，对别人来说是给他背黑锅，对他来说，却刚好作了隐身衣。这一路上，我敢担保不知有多少人见过他，可是他行踪难测，杀人又正邪莫辩，出手无情，谁敢泄漏他的消息？就算有人口不严，也已经是马后炮了，没有人知道他的确切踪迹，这对他做任何事都非常有利。”仙道叹了口气，“我只担心到最后不好收场。”
流川也有些忧心，突然想起一事，道：“那只玉蝴蝶呢？”
仙道答道：“上次在宝镜楼送给那里的姐儿了。”
流川虽知他说的不是真话，也不禁皱眉：“就算你看它不重也不必这么随随便便对待它吧。”
仙道“哼”了一声，道：“人家给你的定情物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给了我，我拿它做什么当然也随我高兴。”
流川道：“谁说那是定情物了？”
仙道叫起来：“人家在那种众目睽睽的情况下把它送给你，难道不是定情的信物？”
流川瞪着他，道：“不是。”
* * *
其实流川心里也不是没想过，所以那时为了免去误会，他就要把这只玉蝴蝶交还雅子。雅子却觉得很奇怪：“我把它送了你就代表我一定要嫁给你？”
流川倒想不到她这么干脆：“不是，可是别人会这么想的啊。”
雅子反问：“那要是那时是我哥哥出的面呢？”
流川一愣：“这个……”
雅子道：“那你担心什么？”
流川还觉得这小丫头不懂事，但藤真的反应也一样。
“没关系，这只玉蝴蝶本来也不是翔阳的东西，是关外一位玉匠感念先父之恩送给他的，本是一对，先父赐了给我，我没什么用场，倒是阿神可能用得着，所以就一只给了他一只给了雅子，既然雅子送了给你，你就收下好了，反正是身外之物，来去随缘而已。你要知道，”藤真笑，“像我们这种所谓世家大族，只有收回说出口的话的，没有收回送出手的东西的。”
“那你为什么要把它塞到我这里？”
“只是因为藤真说它可御百毒，虫蛇退避，所以阿神常常采药，可能用得着。这也免得你再碰上什么人面桃花的时候，没那么刚好次次有救星。”
仙道这才明白，心中一喜，嘴里却道：“啊哟，早知道那时在宝镜楼我就叫个更高的价了。”
流川冷冷道：“虽然送了给你，还是来自翔阳的东西，你若轻易对待，我不会饶你。”
仙道心里有气，道：“那你不如把它收回好了。”
流川道：“不行。”
仙道问：“为什么？”
流川道：“因为你太过白痴，它在你那儿大概用处大些。”
仙道叫道：“就这样？”
流川已放马前去，丢下一句道：“你还要怎么样？”
仙道叫道：“难道我在你心目中一点特别都没有？”
流川勒住马，半晌回头，冷冷道：“你真的需要？还是你习惯了？”
说完这一句，他便拨马而去，不再回头。
仙道愣了半天，见流川已经去远，急忙也纵马追了上去。
＊ ＊ ＊
这个时候，神公子也离开了翔阳。
当阿神与雅子走进海南总舵，牧立刻迎了上来。
“又要劳动神公子的大驾了。”
“哪里，”阿神道，“海南夏令瘟疫流行，我自然要效犬马之劳。阿牧你没事吧？”
“我没事，清田和田冈师伯他们也还好。只是下面不少弟子抵御力不强，所以病势有点危险。”
“这就交给我了。”阿神道，“不过久闻海南飞鸽传书的名声，这次才真的领教了。”
“海南于天下各大门派，都训练飞鸽往来，以备不时之需，虽然不如信使实用，速度上却快得多。”牧笑道，“好了，不耽搁了，我们去看看。”
几日下来，众人都劳心劳力，甚是疲惫。不想此时越野福田又同时失踪了。
“师伯不必担心，我会让海南弟子各处去寻访的。”
“这也不太要紧，海南弟子现在能用的不多，你不必再为我操太多的心。他们两个跟了我这么久，武功都过得去，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这次连话也不留一句便走，却很少见。越野这孩子虽然话少，心思却多，我怕他给福田出了什么怪主意。”
海南的疫病终于得到控制，神公子也终于可以休息一下。这一夜牧邀他小酌。
“这几天辛苦你了，阿神。”
“辛苦吗……”阿神微微一笑，“这是我的本职么。倒是你这位大掌门最近操了不少心吧。”
牧也笑笑，月色静静倾泻在他的身上。
“我把很多事交给清田了，他现在很有长进呢。”
阿神笑笑：“难怪田冈大人越来越宠他了，简直把他当作仙道第二，阿牧，小心你的宝贝被陵南抢走啊。”
牧没有回答，却在侧耳聆听。
很远的地方仿佛有琴声传来。
“你……最近见过他吗？”
“是的。”阿神的眼睛深如夜色，“你在担心他么，阿牧？他不会太寂寞的。”
“是因为那个人？在他的身边吗？”
“不，自去年那一夜起我就没有再见过那个人，我想他也没有。但如果那个人在他的心上，大概也和在他的身边一样吧。”
牧的手微微一颤。
“可以告诉我有关那个人的事么，阿神？”
阿神没有回答，却反问。
“你还记不记得天魔女月影姬的事，牧？”
十余年前，武林中的第一美人？
是的，风姿既绝美，而武功又奇高，被称作“月影仙子”，与“飞云剑客”是江湖上人人称羡的神仙侠侣。
只可惜红颜天妒，竟罹奇祸，有一夜她突然失踪了。
谁也不知道那一夜她受到怎样的摧残凌辱，只是当人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已不能说话，双手也被折断，衣衫破碎，全身伤痕累累。
最可怕的是她的脸，一半还完好无损，一半却已被毁得不成人形，似乎那迫害她的人，在毁她的容之外，还有意要别人想起她以前的样子，有意要人们认出她。
大家猜测也许是某个从前追求她不遂的人施加的报复，有的人认为，能做出这么刻毒的事的，必定是嫉妒她的美貌的女子。
然而她喉舌被毁，双手遭残，已无法说出那凶手的名字。这件事于是便成为一桩疑案。
最为不幸的是，她的情人，在这个时候，竟也背叛了她，转而与一位名侠的独女成婚。众人虽然有所议论，但也认为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月影姬在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