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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添上‘相思恨,恨绵绵’六个字,字下端画上三只手臂!”
“啊!”施鸣峰听得一脸惊愕,狐疑之色,两眼愣愣地直望着莫八:莫八讪
讪一笑,道:“兄弟你别多问了,你大哥的事情自己知道……你照我的话,在每
幅画上添上就是了!”
施鸣峰听莫八如此吩咐,百思不解,满腹疑窦,只有依照他的话,在每幅画
上,把这些字和画添上去。
翌晨,离开小镇,两人顺着往湘南九嶷山的官道而去,每逢市集镇甸,莫八
便偷偷地在闹市把画像贴上一幅。
这天夜晚,夜空如洗,明月高照,莫八手里已只剩下最后一幅画像,两人定
下客店后,漏夜三更时分,往白天的镇街闹处,把画像贴起来。
皓月当空,洒下一片莹莹银雾,大街上人迹稀绝,万籁沉寂,莫八眯眼看着
贴墙这幅白发红裙老婆子的画像,“咭咭咭”笑着说:“兄弟,你画得真不错,
唯妙唯肖,栩栩如生,‘花婆’李映红看到,把她这付尊范扬名四播,她该重重
谢你才是!”
施鸣峰摇头笑道:“小弟经大哥授意才画的,‘花婆’李映红要谢的话,该
谢大哥才是!”
蓦地,“咚!”的一声结结实实的闷响,莫八眼冒金星,后脑代一阵火辣辣
的剧痛,昏头转向,站立不稳,几乎跌倒地上……莫八两手捧了脑袋,“嗳嗳!”
呼痛!
施鸣峰旋身看时,两人身后,在月色映照下,站了一个满头白发,一脸鸡皮
疙瘩,穿了一条大红裙子,手里握了一根杯口粗拐杖的老太婆!
他心头不禁一怔,在寂无声息的夜晚,凭自己视听,身后站了一个人,竟然
没有发觉!
老太婆怒眼一瞪,大声的向莫八说:“你这贼偷、老偷、瘟偷,‘梁上伸手’
的小老偷儿,咱老太婆咬掉你鼻子,还是踩断了你的尾巴,在满街满巷贴上这些
见不得人的怪画,你倒替老娘说个原委出来!”
“梁上伸手”莫八给老太婆揭开底牌,痛骂他小偷儿,偷偷朝施鸣峰看了眼,
脸上不由一阵发烧。
施鸣峰这时才知道他义兄莫八在江湖上的行径,原来是位妙手空空的梁上君
子,他突然联想起‘玉壶春’酒店“布包尸体白骨”和美少年身藏大粪的事,不
由暗暗责备:“莫大哥忒也缺德了!”
梁上伸手莫八一手猛揉后脑袋给老太婆用拐杖击起的一块疙瘩,涨红了脸,
大声分辩道:“老相好,故友异地重逢,该亲近亲近才是,怎么动手就打,开口
就骂,难道就不念我们过去一段露水恩情了吗?”
老太婆听得愈发激怒,脸上鸡皮疙瘩,一颗颗转成晶红色,手上拐杖一挥,
大声吼喝道:“小偷儿,你再信口雌黄,乱嚼舌根,老娘就用这根拐杖,把你捣
成肉酱!”
莫八一拉长脸,苦兮兮地说:“老相好……何必呢……咱俩又没有七世怨,
八世仇……欢欢喜喜说话多好,何苦动手动脚?”
施鸣峰看得忍不装噗!”的笑出了声来!
老太婆转眼朝施鸣峰看了看,大声向莫八道:“小偷儿,这小子是谁?”
施鸣峰不待莫八引见,水袖一挥,以晚辈之礼上前拜见:“晚辈施鸣峰,见
过李老前辈!”
花婆李映红在施鸣峰脸上端详了一下,半晌,方始说:“小子,你姓‘施’,
叫‘施鸣峰’,从哪儿来的?”
施鸣峰恭顺答道:“晚辈从鲁东胶州湾来的!”
花婆李映红若有所思的轻“哦!”了声,试探地说:“小子,鲁东胶州湾
‘碧海庄’,庄主‘量天玉尺’施维铭,你可知此人?”
施鸣峰垂首黯然道:“正是家父!”
李映红听得微微一怔,她朝施鸣峰脸上又打量了一回,连连点头,自语似地
说:“果然跟昔年施庄主长得一模一样……”话刚说到这里突然向梁上伸手莫八
大声吼责道:“小偷儿,凭你这份邋遢龌龊相,也配跟‘碧海庄’,少庄主称兄
道弟,真丢人丢尽了!”
莫八给她骂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使劲的在自己脸上抹了把,大声的分辩
道:“老相好,你说得忒势利眼了,富贵不离贫穷交,何况我跟这位兄弟义结金
兰时,只知他叫施鸣峰!”
施鸣峰朱颜一红,道:“婆婆,我施鸣峰今日萍踪天涯,浪迹江湖,有莫大
哥这么一位知己,亦心满意足!”
施鸣峰这声“婆婆”李映红听得受用至极,脸上怒容一扫而光,露出一缕比
哭还难看的笑容,点了点头说:“孩子,话是这么说,不过江湖上云诡皮谲,阴
险狠毒,你得处处小心才是!”
一转脸,瞪眼大声向莫八道:“小偷儿,这孩子心地仁厚,现在认定你作大
哥,万一有点差错,咱老太婆先把你抽筋剥皮!”
粱上伸手莫八不服气似地喃喃道:“老相好,好好的话,干嘛说得这么凶
嘛……听了叫人浑身不自在!”
花婆李映红掀鼻冷“哼!”了声,道:“小偷儿,你找上我老太婆,谅是事
情有了眉目,咱们走吧!”
转向施鸣峰道:“孩子,婆婆还有急事要处理,咱们在九嶷山‘南天堡’
‘雷火金轮’吕老头那里见面吧!”
说着,不待莫八向施鸣峰说几句辞别话,一手提起他衣衫后领,陡见身形闪
晃,转眼已消失在月雾迷蒙中!
施鸣峰黯然若失,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施鸣峰回转旅店,越窗飞进客房,已近五更时分,他打坐养神一会,不多时,
晨曦初曙,又已黎明!
施鸣峰离开客店,找了家简朴的饭店,打尖用过早膳,这时他满腹愁思,剑
眉重锁,剩下半碗面食,已咽不下肚里,便付帐出门而去。
刚出店门没几步,忽听身后嘶吼叱喝声起,扭身一看,十数名疾服劲装,手
执各式兵刃的彪形大汉,由一位中年武生带领,在急步追逐一名十六七岁身披出
家僧衣的年青和尚。
小和尚僧袍染血,一脸惊恐之色,亡命地朝他身前方向奔来!
施鸣峰看得不禁剑眉轩动,眼前他虽然不知小和尚和这些汉子之间的过节内
容,可是仗着人手众多,欺压单身伶仃的出家人,况且小和尚一身是血,显然已
负重伤,这些人还咄咄追逼,情形未免有点过份了。
施鸣峰意念流转刹那间,小和尚腿肚一软,跌在他的脚前。
衔尾急迫的武生,一声怒叱:“孽障你还往哪跑!”
手抡利剑,划出一道森森寒光,朝小和尚致命处刺下。
“且慢!”施鸣峰一声薄叱,戟指疾出!
但见他食拇两指微分,竟朝武生长剑锋口处夹去。
“噫!”武生见眼前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书生,竟赤手来挡自己利剑口,不
禁惊呼起来!
剑锋收势不住,落在施鸣峰指缝间,一声“呛啷!”,武生剑身给他两指紧
紧钳住,折成两段!
武生料不到眼前飘逸潇洒的少年书生,乃是身怀绝技高人,不由骇然惊退两
步!
施鸣峰冷然缓缓地说:“这位出家小僧人满身是血,显然已负重伤,能否看
在区区薄面的份上,放过他这一次?”
话语冷峻!婉转,却含着无比的威力。
武生愣住半晌,看到对方刚才轻描淡写下,以赤手空拳折断自己的长剑,其
功力之深,已在当今一流高手之上,一念及此,心头不禁泛起几分寒意。
这名中年武生,虽然对施鸣峰所怀武学暗暗震惊,可是他乃久闯江湖之流,
岂是片言数语能吓退的,他连哼数声,冷然道:“尊驾精英内蕴,神仪外宝,该
是身怀绝艺,风尘侠士之流,想不到倒是助纣为虐,竟与这贼秃一丘之貉!”施
鸣峰听得心头一震,难道这小和尚行止有不规之处,于是旋身要质问小和尚其中
内委,突然发觉身后空空如也,那小和尚早已不知去向了。
他心里已有几分恼意,淡淡一笑的说:“在下与这小和尚,并无渊源交谊,
路过贵地发现你等数人,追杀一名负伤僧人,才插手劝阻,难道尚有其他原
委……?”
武生听他说此话,始知对方是正派中人物,方才之事仅因误会而成,于是颔
首接着道:“此秃驴不守出家人清规,调戏良家少女,经我等发现他出没行踪,
衔尾追踪至此,负伤逸走,给尊驾所救!”
施鸣峰满脸愧色,不禁恨恨地道:“原来是个采花和尚!”
武生从施鸣峰神态行色看来,已知对方是侠义门中弟子,吩咐众汉子退下,
自己和他在街边一家茶馆坐下。
两人寒喧一番后,施鸣峰才知道这位武生是位湘南武林杰出人物,江湖人称
“赤麟子”贺欣。
赤麟子贺欣接着说:“这贼秃除了调戏少女外.还是个小偷……”“啊!小
偷?”施鸣峰想到他义兄梁上伸手莫八,无独有偶,又碰到一个和尚小偷不由惊
呼起来!
贺砍朝他多看了一眼,又道:“这贼秃行止神秘至极,说他是采花和尚,却
从没听到他破坏过少女贞操名节。可是这贼秃别的东西看不上眼,却最爱偷少女
的贴身‘肚兜’。”
施鸣峰惊疑不已道:“天下有这等怪事!这和专偷少女‘肚兜’,有什么用
处?”
赤鳞子贺欣莞尔摇头道:“这事贺某就弄不清楚了!”
施鸣峰心中虽是奇怪,但知从贺欣口中.也问不出其间原委,两人聊谈了一
回,只得拱手作别。
施鸣峰在小镇茶馆与赤麟子贺欣分手后,脑海里直盘旋着这桩百思不解,无
法思议的怪事:“出家和尚专偷少女贴身‘肚兜’,其用意何在?”
他俊脸一红,喃喃自语地说:一个十六七岁男子,血气方刚,情窦已开,当
然懂得男女间的事情,小和尚解脱少女贴身‘肚兜’,如果怀有奸淫之心,岂不
易如反掌之事,可是据赤麟子贺欣所说,从未听到这小和尚有破坏过少女名节的
事发生,这又算是什么名堂?”
施鸣峰走着,想着,喃喃地自语着。
他低着头边思边走,陡闻“唏聿聿!”马嘶声起,官道转角处流星似的闪出
一匹骏骑,朝他跟前冲来!
施鸣峰“啁!”一声惊呼,眨眼刹那间,坐骑已经扑到他身前!
须知施鸣峰内家功力极有造诣,视听敏疾,眼前在这罕无人迹的官道上,凝
神搜思着一桩事情的原委,没有留意四围的情形,是以才会碰到这种险状。
施鸣峰惊呼声落,身肩微晃,像一抹轻烟,急朝官道一隅斜射而出!
“哦!”坐骑上是个俊美绝伦,浊世无俦的美少年,也是文生公子打扮,当
他发现眼前这幕凶险场面,已感到无法挽救时,施鸣峰轻盈俐落地使出这等身法,
也不由惊呼起来!
施鸣峰抬眼看去坐骑已经收缰,因方才自己也有几分不是,是以他朝马上主
人掠过一眼,就要离去。
当他看到坐骑上这美少年时,仿佛似曾相识的多看了眼,思潮一转,诧然轻
轻的自语道:“原来是他……会在这儿又碰到!”
美少年两道柔和却又摄人的眼神,碰到施鸣峰脸上,极不自然的把头低了下
来,倏地又抬起头,两只晶莹澄澈,黑而大的眼珠儿,朝他瞪了一眼,扬鞭策马
就要离去!
施鸣峰见这少年神态娇憨有趣,咧嘴“噗!”的笑了声!
“你……你笑什么?”美少年好像自己隐秘给人揭穿,脸蛋儿陡然一红,绷
紧了脸大声说。
施鸣峰看他顶多不过十六七岁,带了份娘儿们的脂粉气,看来有趣,就即笑
盈盈地道:“见到兄台十分面善……原来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竟是第二次见面
啦——”“哦!”美少年一对又黑又大的眼珠儿,在他脸上一阵滚转,半晌始摇
头说:“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施鸣峰发觉美少年说话很粗俗,跟他飘逸俊秀的人品比来极不相配,可是又
觉得天真浑然,言词简洁,另有使人喜爱之处。
他微微一笑,从贴身衣袋里取出梁上伸手莫八的那只翡翠玉镯,缓缓试探地
说:“兄台可认识此物?”
美少年朝施鸣峰掌心这只玉镯盯看了半晌,伸出自己嫩白皓腕看了看,突然
朱颜泛红,呐呐地说道:“这只翡翠玉镯,你……你从哪里来的?”
施鸣峰含笑说:“在下从镇上酒肆一个乡巴佬的老掌柜手里,重价买下呢!”
美少年脸上像挂了块绛色红布,指了指施鸣峰,又指了指自己,憋了半天,
始嚅嚅地道:“你……你知道这翡翠玉镯是我的……?那天……你也在那酒肆里
用……膳……你才认识我?”
美少年说到这里,睁大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看了施鸣峰,殷切地希望从
他嘴里,吐出一个“不!”字。
施鸣峰点头含笑道:“正是……所以方才在下说是与兄台第二次见面啦……”
美少年俊脸通红,红到嫩白的颈脖上,水袖掩脸,仿佛少女娇啼似地喃喃说:
“羞……死……人……了……”施鸣峰见这位“小兄弟”天真有趣,带了一份少
女的风情,故意追问道:“兄台怎地将粪便藏在钱袋里?”
他问出这话,接着却是点头自语地说:“是啦……可能兄台一时便急,找不
着适当之处,于是就拿钱包袋权充一下!”
美少年放下掩脸的水袖,涨红了脸,分辩地道:“脏死了,哪有这事情……
这粪便不是我拉的呀……”施鸣峰见这位“小兄弟”又羞又急,拙于辞令的神情,
几乎喷口笑出声来,可是他还是很正经的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了,可能兄台受
人之托,忠人于事,将人粪便随身携带,不意却将银两丢掉了!”
美少年给他连连追问,羞急之下,已找不出适当话来应答,只有咬牙恨恨道:
“缺德鬼……捉狭鬼……该死的小偷儿……日后查明真相,我可饶不了你……”
施鸣峰心已几分清楚,却是惋惜同情地又接着道:“原来兄台遭人所作恶……可
恨!可恨!”
美少年嘟起红润润的嘴唇,睁大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朝施鸣峰盯着了眼,
不耐烦地说:“我要走了,不跟你讲啦!”
说着,手上马鞭一扬,就要上路。
施鸣峰忙不迭脱口道:“慢着!小兄弟!这只翡翠玉镯,原壁归赵,你拿回
去吧!”
施鸣峰这声“小兄弟”,听得美少年乌眸运转,扬起的马鞭亦就放了下来,
一脸晴雨莫测的神情:“你……把这只翡翠玉镯还给我?!憬形摇⌒值堋
浚 ?
“嗯!”施鸣峰突然感到一股奇异的光芒,从美少年一对大眼珠里散射出来,
尴尬地笑了笑:“四海之内皆兄弟,在下长你一二岁,就直呼你一声小兄弟了,
这翡翠玉镯是你的东西,应该还给你的呀!”
美少年困茫地朝他看了看,伸出一只细腻嫩白的手接过玉镯,俊脸上突然浮
起两朵薄薄的红云,慢慢把头低垂下来,忽地抬头大声问道:“喂,你叫什么名
字?”
施鸣峰听来却觉细柔清脆,天真洒脱,似乎别有一番令人喜爱之处,他毫不
在意地笑着,道:“我叫施鸣峰!小兄弟,你呢?”
美少年想了想,好像搜寻一段故事似地缓缓地道:“我……叫于……静……
对!我叫于静!”
施鸣峰奇怪至极,天下哪有这等糊涂虫,连自己姓名也要慢慢才能想起来!
于静嫩白的俊脸上,洋溢出一脸甜甜的笑意:“喂,你叫我‘小兄弟’,我
是不是该称你一声‘老大哥’呢?可是你并不老啊?看你年纪顶多长我二三岁
吧!”
施鸣峰给他问得啼笑皆非,心里暗暗嘀咕:“这位小兄弟,人品俊逸清秀,
一位浊世无俦的美少年,说出话却令人哭笑不得,难以应付!”
施鸣峰遂含笑道:“小兄弟,你叫于静,我叫施鸣峰,我称你静弟,你叫我
鸣哥,你看怎么样?”
于静鼓掌笑道:“好!好!太好了!骑马走在官道上,天上掉个哥哥
来……。”
说到下面一句,俊脸一红,陡然把话停祝施鸣峰怜爱地朝他一看,关心地问
道:“静弟,你驰骋扬鞭,准备往哪儿去呀?”
于静“嘻嘻”笑了说:“三分悠闲,七分落寞,闲了没有事,催马加鞭,让
这头牲口活动活动,鸣哥,你呢?”
施鸣峰听他回答得刁黠古怪,只有拉长脸苦笑,始接答道:“我跟你差不多,
萍踪江湖,浪迹天涯,日前传闻湘南九嶷山‘南天堡’,堡主雷火金轮吕奎六十
寿庆,武林冠盖云集,很想顺途前去见识见识!”
“去‘南天堡’?!”于静一对大眼珠在他脸上滚了一转道:“鸣哥,你有
没有接到吕老头的请柬呢?”
施鸣峰见他问得出奇,只觉一个稚嫩的少年书生,对江湖上的动静,似乎比
自己知道得还清楚,当下含笑摇摇头说:“一个平平凡凡的后生晚辈,怎会接到
这些大人物的请柬呢!我去‘南天堡’只是瞧瞧热闹而已!”
于静两片红润润的嘴唇一嘟,冷冷地道:“鸣哥,你把自己说得忒没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