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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吐出一口烟,看了一眼正从门口走廊路过的萧白。
他呢?嗯,可能他已经疯了,只不过他掩饰得很好而已。
萧白刚查完房,马千里又来了,闲得无聊的我继续跟去看热闹。
“萧医生,救命啊!”马千里一到办公室就夸张地喊道。
萧白抓了抓脑袋,“我说马队长啊,那么多线索给你了,还抓不到人呢?”
马千里从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口供,递给萧白,“全市地毯式搜索筛选下来,有嫌疑的超过三百人。再在这三百人里挑出嫌疑最大的23人。光是这个已经耗费了我们一天一夜的时间,我昨晚都没合过眼。”马千里揉了揉满布血丝的眼睛。
萧白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我给你们的心理画像呢?也符合?”
“符合啊!连名字中带L都符合,你要知道现在失业的画家遍地都是,谁现在还有空欣赏那些高雅的艺术啊?”马千里指了指那些口供,“这是他们的口供,萧医生你看看能不能从心理角度分析一下?”
萧白随便翻了几页,就丢到一边,“连一个指纹、一根头发都没给你们留下的凶手,你觉得能从他口供中找到什么破绽?他自己早就在心里假想过无数种你们会提的问题和答案。就算我能帮你分析,这么厚的一大沓口供,你想我分析到什么时候?过完这个月吗?”
“是啊,今天已经第三天了,急死我了!后天就到期限了,该死的五天!”马千里焦急地说道。
正说着,护士过来敲了敲门,说:“萧医生,许云清回来复诊了。”
“好,让他稍等一会儿。”萧白答应道。
马千里一听更焦急了,“萧医生啊,你能不能先放下手头的事,先帮我找凶手?”
萧白沉吟了一下,说:“这样吧,你把这23个画家近期的代表作都搬到我办公室来。”
“画?”马千里愣了愣。
萧白点了点头,“看一个艺术家的作品,可以看到他内心想表达出的东西。而且他们的画是早就画好的,不像现在的口供一样,经过了层层伪装和掩饰。注意,是近期的,最好是第一具尸体之前一段时间的。”
“哦!”马千里点了点头,然后又连忙说道:“其实,我是想来问萧医生你能不能直接催眠他们,套出线索。”
萧白苦笑了一声,“他们现在这么抗拒,别说催眠,只怕让他们自己睡一觉都难。”
马千里叹了口气,“要是能直接催眠多好。”
萧白摇了摇头,“马队长,哪天你体验一下催眠就知道了。且不说个体不同,能达到的催眠深度也不同。而且即使是在最深的催眠状态下,被催眠者还是有部分清醒的意识和意愿,除非你能从逻辑上骗过他。否则,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你也问不出来。”
马千里听到这个回答,又沮丧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那,就把他们的画都给搬来给你看?”
“嗯,就这样吧,我还要接诊呢。”萧白点了点头。
马千里快步走出办公室去布置任务,萧白也示意了一下护士,开始接诊。
马千里的动作还是挺快的,几个小时后,警车就一辆一辆地接踵而至,开始往萧白的办公室搬那些嫌疑人的画。中午的时候,萧白的办公室里已经充满了艺术气息。摆满了各式各样,风格各异的画。
马千里估计还是忙着审讯,看能不能有新的突破,没有再出现。
萧白忙完了一切,端着午饭,开始一幅一幅地欣赏这些画。他看着看着,突然喊了一句:“要看就进来看吧,别在窗户那探头探脑的。”
我走了进去,他没有理我。只是边往嘴里塞午饭,边继续看那些画。
“其实我可以帮你,我以前是策划总监助理,公司广告宣传画筛选和制作也归我负责。”我说。
他微微一笑,吞下一口饭,说:“你看的是画,是艺术。我看的是他们的内心,你帮不了我。”
“从一幅画去看一个人的内心,这话是不是大了点?”我问。
“我承认这带有片面性,但这话并不大。”他答。
我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难道心理学还兼职研究画?”
他点了点头,“当然,听过图画心理学吗?”
“还真有?”我一愣。
“当然有,而且已经有了近百年的发展史。从画的整体、作画过程、画的内容,包括线条粗细、画面大小、位置、用笔力度……逐一分析,综合解读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他目不转睛地边看画,边答道。
我双手抱臂,拭目以待,看看他怎么去解读这些艺术家的内心。
过了十分钟,他终于吃完饭,点上一根烟。
“给我也来根。”我说。
“不是给你送了嘛。”他答。
吝啬鬼,一根烟也要计较。我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自己点上,然后指了指左手边的一幅乡村画,“这画能看出什么来?”
“这幅画过分强调地面,占了全画面的一半,说明该作者缺乏安全感。主要景物都在左侧,说明他留恋过去。看这棵线条单调的枯树,还有落叶,说明这是一个抑郁的人,而且缺乏自信。乡村画,总体说明他厌恶现在的都市紧张生活。”他边说着,边看了我一眼。
“也就是说,该画的作者和你差不多。”他不忘加了一句来恶心我。
“我又不是连环杀人犯。”我白了他一眼。
“嗯,所以他也不是。”他笑道。
我又指了指另一幅山川风景画,“这幅呢?”
“全画没有什么突出表达的东西,这家伙单纯就是一个画手,为了职业在画画。主要景物靠右,说明他憧憬未来。山用的是浅绿色,川下还不忘添加了嫩草,说明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这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山川怡情,这也是一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他拿过烟灰缸弹了弹烟灰回道。
“这幅呢?”我又指了另一幅,画的是个铁路隧道的入口。隧道在一座山峰底下,山峰挺拔突兀,处于画面的正中,铁路从画面一直延伸到隧道里。全画用的是深色,主要是黑和墨绿。
他撇了撇嘴,“这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全画表现出强烈的男性器崇拜和征服意识。这家伙如果是个罪犯,那肯定是个强奸犯。”
“这幅呢?”我又指向另一幅人物画,画的是侠盗佐罗。全画突出人物,佐罗右手执剑,雄姿配着斗篷面罩,显得愈加有气势。
萧白没有回答,而是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双眉一锁。走到那幅画前一看就是大半天,双眉愈锁愈紧,最后又翻过画背看了一眼作者签名。
“怎么了?”我困惑道。
良久,萧白才深吸了一口气,答道:“他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为什么?画侠盗佐罗,不是恰好说明他有正义感吗?”我愣道。
“不,佐罗对抗的是当时社会的上级阶层,代表着他强烈的反社会情绪。人物画面很大,表现出一种攻击性倾向。最主要是佐罗的剑,你还记得佐罗的招牌记号吗?”他反问道。
“当然,在警察的身上用剑划Z字。”我说道,接着反应过来,“尸体上的那些划痕……”
他点了点头,“还有他用地点标出的L字。再看他在画后面的签名,笔迹精细有序,这是一个非常细致的人,心思缜密、冷静、智商极高。画风粗犷,下笔粗重,签名却精细有序,这也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就像他的人格结构,回避型人格面具下潜藏着反社会人格。”
%文%我也走过去,看了一眼那个签名——罗七。
%人%“罗七……这名有点耳熟,在哪儿听过……”我咀嚼着这个名字,回味着。
%书%“你认识?”萧白一愣。
%屋%“罗七……罗七……”我猛地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以前我们公司的一个画手就叫这名,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罗七。”
“太好了!他以前的性格是怎么样的?”萧白连忙问道。
我开始在大脑里搜索有关这名字的一切,“他在我下属的广告制作部门,我也只见过他几面。是一个很内向的人,好像有点自卑,沉默寡言,对人彬彬有礼,但是很少和别人交往。公司办聚会他很少去,即使是去了,也是一个人在角落静静地坐着。工作什么的倒是很认真,也很勤恳,是个很安分的人。”
“你们公司后来是不是辞退他了?”萧白问。
我叹了口气,“你要知道,在我们广告策划这行,需要的不是勤劳肯干的苦力,而是一个充满创意的大脑。他的画没有什么特色,来公司半年,没有一个重要方案用过他的画。确切地说,辞退他是我下的决定,公司养不了这种古板的人。”
萧白思索了一下,“你们辞退他的时候,是不是说了什么狠话?”
我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是我上司负责通知他的。我上司是个对下属非常刻薄的人,说话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罗七……”萧白念叨着这个名字,自言自语地说道:“罗,声母L;七——7,L倒过来,就是7……难道真的是他?”
“就在他被辞退后的第三个月,出现了第一个吸血鬼抛尸案。”我又补充道。
萧白点了点头,快步走到那一叠口供前,翻到罗七的背景资料介绍,我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罗七
男,32岁,原中专医护学校毕业,后参加成人高考考入艺术大学。学成后主要从事绘画类工作。为人老实,做事勤恳,但十个月前被某公司辞退,待业至今。虽极少和别人交往,但邻里一致认为这是个老实人,别人有事,他也愿意帮忙。
罗七两岁那年,母亲因车祸去世。自从母亲过世后,父亲天天喝酒麻醉自己,稍有不悦就打骂孩子出气。六岁那年,他父亲因为饮酒过量,脑溢血过世。
而后他转由祖父母抚养,性格内向,自闭。从小就不善与人交往,但学习稳定,属于成绩不好也不坏的类型。2008年,祖父母相继过世。他变卖了继承的遗产,自购了一辆土黄色手动舒适型长安铃木新奥拓,以方便上下班用。
目前单身,住在庭院里小区352号。在住处和车上没有发现重大疑点和线索,询问时也应答如流,神情无异。
萧白沉吟着,“这资料越来越符合了,但还差一点东西,我一直在找的东西。”
“什么东西?”我困惑道。
“爱!”萧白认真地回道。
我冷嗤一声,也就这家伙天天爱不离口,连杀人狂都不放过。
他没有管我反应如何,只是又走回去看那些画,继续筛选嫌疑人。
两个小时过后,萧白边看画边对着背景资料参考,一共挑出了三个重点嫌疑人,他拿起手机给马千里打了电话。
“马队长,你们今天重点审问这三个人,分别是罗七、刘天健、赖雷。要是到了明天,还套不出线索的话。直接将这三个人送我这来,我来给他们做心理评估。”
“嗯,对!你就说你们警方怀疑这名凶手是一名精神病人,所以送他们来精神病院做精神鉴定。你说只要精神鉴定确认他们精神状况很好,就可以排除他们的嫌疑了。”
“你们的重点是在罗七,我觉得他的嫌疑最大。”
“你们搜他房子没多大用的,他肯定还另有一个窝,车他肯定也洗过的。这家伙心思缜密,估计不会给你们留下什么重要线索。”
“嗯,好,就这样。”
萧白放下电话,看了看表,然后又看了我一眼,“你怎么还不去陪雨默做影子游戏。”
“还做?都快两个星期了,天天做游戏,这到底算什么治疗?”我不耐烦地回道。
他又挂起了那一脸贱兮兮的微笑,“不是说过了吗,那是戏剧疗法。哦,对了,我让雨默写了剧本,你们按着雨默的剧本来玩这个游戏。”
“剧本?”我一愣,看来这游戏还真没完没了,现在连剧本都有了。
萧白看我一脸的无奈,接着说道:“单一恐惧症,最常用的是系统脱敏疗法和暴露冲击疗法,但这种行为疗法是治标未治本。雨默的恐惧症很特殊,她真正恐惧的对象其实并非影子。”
“可她现在害怕的就是自己的影子啊,你让她消除对影子的恐惧不就行了?”我不解地问道。
萧白摇了摇头,“如果我只从影子下手,消除她的恐惧,那等我消除了她对影子的恐惧之后,接下来她就会出现新的恐惧对象,而且比现在更严重。那样只会加重她的病情,想要真正治好她,就必须从根源着手。”
他望向我,郑重地说道:“相信我,这个游戏对雨默的病有极大的帮助。精神病不是伤风感冒,几粒药就可以治好。也不是我说几句开悟的话就能让她明白过来的,这是一个相对长期的治疗和领悟过程。”
“玩游戏来治病,这算哪门子治疗。”我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
“这是……萧白疗法。”他贱兮兮地回道。
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厌恶他那张贱兮兮的脸,那张脸真的很欠揍,特别是当那张脸再配上微笑的时候。
到了女病号楼的治疗室,雨默果然写了剧本,而且是厚厚的一叠。
“我们……从哪儿开始?”我目瞪口呆地翻着雨默的剧本,感觉天地在旋转。
雨默看着我的神情得意地笑了笑,“就从我六岁那年开始吧!”
“哦……”我表情僵硬地回道。
不出所料,马千里始终还是没能从那些嫌疑人口中套出任何线索。即使有明确目标——罗七,但罗七就像一个气定神闲的禅师,微笑着回答所有的问题。不知道马千里有没有动用“潜规则”,不过估计也没用。换了我也不会承认,一旦承认了那就是死罪。
我还记得罗七以前的眼神,像小猫一样,无害的、胆怯的、害羞的眼神。我也从没想过,有这种眼神的人有一天会变成杀人狂,而且如此嗜血。
当第二天马千里带着那三个重点嫌犯来做测试的时候,我又从窗户边看到了他。他并没有太多改变,包括着装和脸上的表情,但是他的眼神中多了一种东西,一种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的东西。
他们被带去萧白的办公室,那里准备了三张坐椅,和萧白准备好的测试题。他们目前只是嫌疑人,还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表明他们就是罪犯,所以他们没有戴手铐,刑警们也只是跟随着。罗七从我面前走过的时候,我低下了头。他并没有认出我来,可能也是因为我穿着病服的原因。
萧白走到我旁边,也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问:“哪个是罗七?”
“走在中间那个,但是他眼神中多了一种以前没有的东西。不是疯狂,之前我以为他的眼神应该会变得疯狂,但我现在看到的不是疯狂。”我摇头说道。
萧白的眼神很锐利,紧紧盯着那个背影,“是自信和满足,对吗?”
“对,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眼神,仿佛突然从小猫变成了狮子一样。就像狮子那样自信,带着满满的成就感俯视着自己的领地。”我感慨道。
萧白点了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那些尸体就是他心中的艺术作品,而且他的作品得到了那么多的关注。这是他作为一名画家,一名艺术家最想得到的东西,这也就是他拥有自信和满足的原因。”
我倒吸一口凉气,我从未想过罗七的心理会扭曲到这种地步。或许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别人的认同吧,哪怕只有一个,有一个人认同都好。
我想起了有几次我退他画稿时的情形。
我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将他的画往他桌面上一丢,“罗七,你这画不行,又被刷下来了。”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桌面上自己的画稿。那眼神很空洞,就像灵魂一瞬间被抽干了似的,他缓缓地拿过那份画稿,打开。就这样呆呆地看着,看一天。
我其实还算客气的,最可怕的就是我们策划总监直接给他退画稿。他会拿那份画稿直接砸到罗七脸上,“你画的什么垃圾玩意儿!这是画吗?这是画吗?房地产广告你就去画大厦,旅游广告你就去画飞机,公司广告你就去画公司……你有没有自己的意境,你是画手还是照相机?你这照相机是不是太贵了点?还得月薪三千养着!”
罗七一样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地将那些画稿拾起来,然后低着头挨训。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那是无人赏识的孤独,极其可怕的孤独。
我曾经很希望罗七能回骂一句,能反击,能挣扎一下。但他没有,他只是把头埋得越来越低,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画稿。他是别人的出气筒,也是一个越吹越大的气球,这个气球一直攒着别人和自己的愤怒,从来没有释放过。这个气球总有一天会爆炸的,而且爆炸时的威力很可怕,会惊醒所有的人。
所以记住,如果你身边有这样的人,请你善待他。哪怕他做得不好,做得不够,请你礼貌一点,委婉一点。否则你就是在培养一名杀人狂,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就像只谁都可以欺负的小猫。
也许你不能代表所有人,也许你做不了那么多。也许等到他拿着刀开始屠杀,或者举起机关枪在办公室里扫射的时候。也许他会想起当初你曾经善待过他,也许他会放你一马,也许。
萧白等那三名嫌疑人在椅子上坐好之后,他也走进办公室,点头微笑说道:“三位好,我是萧白,一名精神科医生。马队长请我协助办案,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