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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问月(完)作者:seeter-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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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虚弱无依,萧瑟之态顿令帝乙木的心揪痛,天心,别吓我,你千万不要有事,我知道一定是我看错,这世上,怎会有人伤得了你?
  然而眉宇微结,淡淡愁意的月天心便静静地躺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略加查看了一下,帝乙木毫不犹豫地将眼前之人抱入怀中,翻身上马,策鞭往来路驰去──挥鞭的动作如此利落,搂著天心的手臂却细致温柔,珍惜得象在呵护一块稀世古玉。 



  持续不断的颠簸感令月天心有些不适,微皱了皱秀气的眉,努力地睁开眼来。
  渐清晰的眼帘中映出狭小而精致的四壁,两张丰厚的锦褥,一张在自已的身下,柔软温暖,另一张被不远处的另一人占踞著,除此之外,便是一方多格雕花矮几,陈列著吃食药品诸般杂物,耳畔依稀传来车轮喀喀转动的响声──这是在马车上了,却不知自已为何会在此?
  凝目看向倚靠著车壁小憩的那人,月天心微微一笑,不知为何,见到是他後,心底便象是安定了一些。这人一直在衣不解带照顾自已罢?瞧他眉宇间那一丝憔悴,分明是许久没好好睡了。月天心胸中涌起一股歉意。
  细微的响动惊醒了倦极而眠的人,一抬头,眼里溢满关切忧虑,话语也有些紧张:“呀,天心,你醒了?现下觉得如何?”
  月天心失笑:“我很好,帝乙,你不用当我是弱不经风的大家闺秀,这点风寒,我还受得起。”
  帝乙木却不同意:“天心,你可知你那时有多险?你倒底因了什麽事,竟心神恍惚,放松了对那股邪血内力的压制,还冒冒失失地试图以心驭剑──会走火入魔,甚至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帝乙木的声音越来越高,说到最後,竟是冲著月天心吼了起来。
  不以为便象他说的那般危言耸听,严重之极,但月天心也明白帝乙木只是在担心自已,望著那双因怒意、焦急、恐惧而闪烁出火星的黑色眼眸,月天心心中一暖,笑道:“有劳你照顾了,不过你别急,还不至於如此──话先说回来,我们现在这是向哪儿去?”
  没好气地横了月天心一眼,帝乙木还没自失去天心的害怕中回过神来,恨恨地道:“还能上哪儿去?再不给你找那劳什子的玉芝,你这病怎麽能除得掉?”
  哦了一声,月天心有些惊讶帝乙木的速度,西风驿站那边──他的脸色稍稍阴沈,淡淡问:“你走这麽匆忙,可曾安排好对策?火离那边没动静了吧?”
  帝乙木目光一闪,笑道:“你便放一百个心罢,这些小事,不必你来操心,现在你只要好好养伤,痊愈了便成。”
  月天心眼光何等敏锐,当下便知帝乙木有事瞒著自已,却不追问,只是笑道:“是,帝乙兄的布置,我原不该疑虑──却不知珈儿现在何处?怎未跟我同行?”
  “珈儿姑娘受了些刺激,心情不稳,见了你昏迷的样子後更是吵著要去杀火离,是几个堂主他们拦下的,现在大概正在西风驿站休息吧。”帝乙木如实诉说,不过他可没说自已如何跟珈儿解释前途莫测,时间又紧,珈儿跟他们去找玉芝只能成为累赘这类的话来。越少人接近天心越好,帝乙木不悦地想。突然又忆起一事,瞧了瞧天心的脸色,小心地道,“那个,关於珈儿的事,她没有被人强暴,起先是婢子们看错了,後来上药时才清楚……天心,你不用再生气了。”
  换作以前,月天心多半只会笑笑,一带而过,而现在,听到火离这个名字时,月天心只是冷冷一晒,不愿多说。
  他的神态瞒不过帝乙木的眼。心中无端地一痛。
  抱著天心回来的那晚,见他一直昏迷不醒,衣物又隐透汗渍,帝乙木便亲手替他擦洗换衣──反正都要人替他洗,这机会怎可拱手让人──天心的浑身上下,自是让他以痴痴的目光看得遍了,爱人肌肤如玉,美态动人已极,然而再往下,却是情欲过後的痕迹历历鲜明,不是不媚,不是不销魂,只是……那是为了别人动情,为了别人所留啊!震撼过後,帝乙木堪堪冷静下来,微一思量,以他的头脑,极快便猜出了真象,然而猜出之後,心中的那份气苦只有来得更深更浓,如阴魂般纠结不去,这几日除悉心照料天心之外,更每於无人处便黯然神伤,不能自解。
  此时见了天心的神情,已是证实了自已所想,帝乙木心中一苦,勉强维持著笑容。他也明知天心并非情愿,但终究,淡然无情的忘情月,月天心的心里,是刻下火离这个名字了,较之对自已的云淡风清不可同日而语。思前想後,胸中刺痛不住,更甚於利刃所伤。   




  18
  天边微月一点,晓霜淡淡,月天心陷入了沈思,帝乙木心中伤痛,更不欲言语,车厢里两人突地一齐沈默下来,寂寂古道上,便只闻嗒嗒的单调蹄声和车轮轻响远远地回荡开来。
  急促的一阵蹄声有如刺破寂静的长剑,突兀地自後方传来,转瞬间便追上了马车。
  只有一个人。来的人或许不是高手,马却绝对是千里选一的良驹。在这个时辰用这种马赶上来,会有什麽事呢?
  月天心注意地扬起了眉,瞧著对面的帝乙木熟练地揭起窗帘,自车外拿进一封信来,不动声色地快速读完,然後合起放回封中。
  “我知道了。回去告诉孙堂主,叫他看著办就是。”
  “可是,盟主你真的不……”
  马上的天道盟弟子神色有些犹豫,还不肯回头便走。帝乙木面色一寒,沈声打断他的话:“天道盟甚麽时候变得这麽没规矩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走!”
  “慢著。”冷眼作壁上观的月天心突然插了口,似笑非笑地看著帝乙木,“帝乙兄若不介意的话,这封信可否借我一观?”
  “这个……”万没想到向来最厌多事的月天心会有此一问,帝乙木怔了一怔,随即笑道,“天心,这都是些我帮中的琐事,不是我有意要瞒你,实是你内伤才愈,怕你看了心烦,不如待你伤好了再请教你,如何?”
  “我竟是什麽大病之人了?又是些什麽‘琐事’,能叫我看得还会‘心烦’?”月天心秋水般的眼神清亮地地望向帝乙木,象是要洞彻他心扉一般,缓缓伸出了右手,“给我瞧瞧。”
  两只手都搭在那封信上,一只修长有力,另一只白如莹玉,竟是谁也不肯松开。僵持倾刻,帝乙木终於敌不过月天心微笑而坚持的眼神,长叹一声,放开了手:“天心,你要看就看吧,只是,看了後,千万莫生气。”
  月天心也不理他,径直抖开了信,第一张的字仓促潦草,笔划有力却无章法,显是在匆忙中写就。
  盟主在上:
  
   火门又派人来袭,兄弟们浴血力战,但寡不敌众,西风驿站危在旦夕,请盟主示下是後撤还是坚守。
   另:本地其余两处分舵也已被火门在一夜间挑掉,对方留下书信,要属下转交盟主。附後。 




                                      左堂  孙明
  没看信之前,月天心已猜到是火门来袭,但连他也没想到来得会有这麽快这麽猛。从自已昏倒到现在,不过一夜光景,火门竟一出手便挑掉了天盟的两处分舵,更苦攻西风驿站,挑衅之意表露无遗,决非以往低调沈潜的行事作风。火离究竟想做什麽?
  第二封信却是火离写给帝乙木的亲笔信,字算不上好看,笔意却豪迈不羁,写得力透纸背,满页淋漓: 



  帝乙木吾兄台鉴: 



   天心其人,吾欲得之,然料兄亦必不肯拱手相让。天下者,有德居之,佳人亦复如是。观今日江湖之英雄,无非兄与我尔,唯各尽其能,一展身手,方不负上天造就之意。今闻兄正携天心北上求药,此良机不遑相让,火某大胆,先行出手,得罪得罪。
   兄如不忿,可回转与火某交手,但火某也料兄必不肯舍弃天心,任他独自北去,故,帝乙兄还请放心前行,此地不必为念,火某必将不辞辛劳,接过就管。
   今日之西风驿站,他日之明月天心,帝乙兄,请拭目待了。 



  底下却没画押,只是在落款处龙飞凤舞勾了朵燃烧中的火焰。月天心微哼了一声,却并未如帝乙木想象中发怒,语气也平平淡淡听不出什麽情绪:“算计得不错,难怪能登上南方首领之位,果然不择手段的很。象这种乘人之危的事,换作那些大侠,是做不出来的。”
  火离在信里说得很明白,他就是要在帝乙木陪天心求药、无暇分身的时候挑起争斗,帝乙木若丢开天道盟不管,则火门胜利成算大增,加上天道盟内奸没除,要一路攻城掠地打过北方来,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若帝乙木心系霸业,舍了天心回来就战──想必火离更是求之不得。这笔帐,怎麽算他都不会吃亏。
  帝乙木最尴尬的地方倒不在於此,而是火离在信上明明白白点出,他们两个争的是天下和天心。帝乙木虽深爱天心,却一直不敢吐实,实是怕佳人知道後,会有意疏远冷落自已,那种对待可比零剐更痛苦,向来果决明断的帝乙木也不由犹豫至今。想不到现在却被火离一语道破心事,当真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微红了脸,不知该不该承认。
  幸亏天心好象没有注意这些,只对著信纸沈思了一会,抬头道:“帝乙兄,这件事我也脱不了关系。你我认识时日虽短,却是一见如故,相交莫逆,我也就不再说那些让你回去的客套话──这块玉你拿去,凭著它上少林武当这几处地方借人借物,想必他们还不会拂了你的意。就当是我误了你时日的补报罢。”
  凝白洁净的手掌上,一块镌著古文的翠滴绿玉正在晨曦里幽然生光,此情此景,说不出的动人好看。
  帝乙木笑了一笑,从容伸出手去──却是连玉带月天心的手一起握住。他的眸子在清寒的空气中格外冷静,闪著沈稳自信、令人难以抗拒的光芒:“天心,多谢你。但,这一仗;还是留给我和火离自已来罢。” 




素心问月19
更新时间: 11/19 2002 





19
  
  儿须成名酒须醉。
  这样的回答并不在月天心的意料之外,他没有惊奇,只是抬了头,深深地凝视著面前这张平静而不容置疑的脸。帝乙木远不如月天心俊朗清逸,然而这一刻,却充满男性的动人光采。
  ──自信与力量,本就是男人最好的点缀。
  月天心清亮逼人的眼神没能使帝乙木表现出退缩,帝乙木微笑著,却是毫不回避地迎视著那双仿佛能洞彻人心的眼眸。
  两双眼神在半空中交错对撞出!亮的火花。
  ──想逞英雄豪气,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想清楚了麽?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高手过招,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你不後悔?
  ──绝不。
  ……
  半晌,月天心的眼光柔和下来,叹息了一声:“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不为,你今儿这行事,倒很有先贤之古风,不愧是黑石老人的门下──可惜入了黑道,称不得侠名。” 
  帝乙木轻晒一声:“天心,你怎地也信那些破烂规矩?一个男人,做些男人该当做的事,就叫做甚麽先贤古风了?”紧握了天心的手在掌中,欣喜他并未挣扎,精神更是大振,双眸闪亮,哈哈大笑道:“侠?甚麽叫侠?天心,枉你修道多年,怎连这也勘不破──任情负义便是侠、问心无愧便是侠!当真江湖上那些侠客,行的便是侠义麽?哪一年在北方我不要杀掉一批欺世盗名者!”
  侠,更多是对别人负有的一种本不相干的责任,而不是如帝乙所说的那样为了一已之性。月天心摇摇头,并不赞同帝乙木的说法,但纵然如此,他也不禁被帝乙木睥睨一切的豪气所折服,当下抽出手来,笑了一笑。
  “好、好。你既要自寻死路,我也只好由得你去──去之前,总能把你怎麽个对策法告诉我吧?”    
  掌中一空,帝乙木微微有些失望,闻听月天心此言,不复往日冷然,反多了些调笑之意,不由大喜,面上却佯怒:“你便总是不相信我罢了!还尽盼著我死──难不成我这几年的北方盟主,当真是做假的、用嘴说出来的?”
  “不敢不敢。”月天心笑著躲过帝乙木当胸打来的一拳,折梅手巧妙一翻拂落又一掌,“好罢,便算我失言,赔礼还不成麽?到底有什麽打算,你说来听听吧,我知道你这种人,必有花招,决不肯当真死战的。”
  知道月天心素性淡泊,不喜与人牵涉,肯这样问,已是表示了极大的关心,帝乙木心中感动,反腕抓住月天心的手──却捉了个空,只攥住了衣袖,也不放开,笑吟吟挨近道:“还是你最知我。实话说给你听,两军对垒,要紧的是避其锋锐,击其惰归,火离来势汹汹,我何必与他硬拼?那几处分舵,让给他也无妨,便连西风驿站他也尽可拿去,我只要趁机布局,查出那内奸便是──唯有这内奸,才真正是我天道盟的心腹大患,连我也差点丧命在他手上,幸亏遇见了你。”
  想起一切都原起自那次湖上初遇,出手相救,月天心不由苦笑了一下,面容也有些黯然:“那是你的造化,跟我无关,我本不想救你的。”
  心知月天心必定是想起中那火离诡计,铸成大错之事,这本也是帝乙木的心伤,不欲他多记挂这些,当下帝乙木以它言杂之,特特将话题扯开,月天心看得明白,不忍拂他好意,也便强笑著相陪,时辰一长,倒也当真放松了心情,一时间马车内言笑晏晏,气氛融洽之极。
  帝乙木却另有一番心事在。
  只是这一夜未见,他发现天心竟有些变了。高山寒雪般的淡漠少了几分,言辞形容中平添几分亲和,若说过去的美是清逸锺华,似不食人间烟火,那麽现在的美……竟象是多了几许豔色,雪地里开了朱梅一般,一颦一笑,格外流光烁彩。
  莫非当真是因对火离做了那事,引动情欲而不自知之故?想到此处,帝乙木怒极火离之外,也暗暗有些佩服,若非他用计逼迫,月天心这生都不可能触碰情欲,更不可能见到现在这般倜傥模样。
  眼前佳人活色生香,巧笑嫣然,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帝乙木实是不甘,恰在此时月天心偶一回眸,虽是无意,妩媚风情却直钻到骨里,当下再也忍耐不住,脑中一热,攥紧了天心的右臂,便要将自已的爱慕之心全盘托出。
  咭地一声轻笑,声音颇有几分稚嫩年幼,在晨雾里流动著,既象是很远,又仿佛只隔了层板壁:“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打情骂俏,肉麻当有趣,真正羞人!”
  帝乙木一愣,他的耳目也算一流的了,怎地连这人什麽时候出现都不知道?那话听得尤其刺耳,正想反击,蓦地却觉出身边人的微颤,回头看去,不由吃了一惊。 



素心问月20
更新时间: 11/20 2002 




 20 



  仍是那般清清淡淡不见太多喜怒的容颜,帝乙木却在那眼神里看到一刹间的异样波动,竟似有些……愤怒一般,合著那微微的一颤,虽然是转瞬即过,却也令帝乙木暗暗心惊。
  能令忘情月如此介怀的人,绝非平常之辈。帝乙木暗自戒备,手指一弹,疾驰中的马车听得信号,立刻减慢了下来,最终停住。
  晨光亮了一些,迷雾凄凄,将退未退,官道上仍是冷冷清清,不见半个人影。
  正在疑惑间,只听月天心淡淡地开了口:“你又来做什麽?”
  身边的帝乙看得分明,微茫的青光里,月天心神色不变,那双腻玉般的纤手却已搭在了冰魄上。
  “嘻嘻,月哥哥你在干什麽?人家是来找月哥哥玩的啦!”
  全然撒娇的脆嫩语声,带著孩童独有的纯真甜蜜,若不是在此时此地听到,帝乙木想必也会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月天心却只是微微一晒。
  “有甚麽事,下来说罢,总在天空里晃著,未免吓了路人。”
  “月哥哥,还是你最疼商商了,商商在你们头顶飞了大半天,好冷啊!”
  帝乙木吓了一跳,心道这世上莫非真有仙人,还会在空中飞来飞去,便听扑扑几声振翼,一只铁青色的巨鹰自半空直冲而下,昂然收翅,停在马车前面。巨鹰背上,却是一个粉妆玉琢的孩童,生得极为可爱,脸颊红红地象只大苹果,让人很是想去咬上一口,一双乌溜溜的眼珠转个不停,灵动无比,配上大红长毛的披风,当真是人见人爱,料想那观音座前的善财童子也不过如是。
  帝乙木闻见空中异动,本已下意识地挡在月天心身前,见到来者竟是这般可人的孩儿,倒是愣了一愣,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耳畔月天心悠悠地叹了口气:“帝乙兄,你莫看他这般天真,他的辈份,只怕比你我都还要大些──血魔门下最末一个徒弟红孩儿秦商的名头,就算你不是道门中人,也该听说过罢?”
  帝乙木悚然一惊。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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