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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低胚胎规格呢？”一个机敏的学生马上问道。 “傻孩子！……’ 主任长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就没有想到艾朴赛伦胚胎必须有艾朴赛伦环境和艾朴赛伦遗传吗？” 那个学生显然没有想到过，一脸的迷惑。 “种姓越低，”福斯特先生说，“供氧越少。首先受到影响的是大脑，次之是骨骼。当供氧量达到正常量百分之七十时就会造成侏儒。低于百分之七十时就会生成没有眼睛的怪胎。” “那就完全是废品了。”福斯特先生总结道。 “但是，如果他们能够找到一种缩短成熟期的技术，那将是对社会的极大贡献！”（他带着迫切而又神秘的口吻说道。） “咱们以马为例吧。” 马是六年成熟；大象十年成熟；而人呢，到十三岁时性还没有成熟，到二十岁才算充分成熟。相应地，发育缓慢的结果导致智力发育也相对缓慢。 “然而，我们在艾朴赛伦们身上，”福斯特先生似乎非常公允地说，“并不需要人类的智慧。” “根本就不需要，而且也不可能得到。然而艾朴赛伦们在十岁时智力就日臻成熟，而身体到十八岁才能够成熟。让发育期占去太多的时间的确是一种浪费。假如身体的发展能够加快，例如生长速度能够赶上母牛，那对社会该是多大的贡献啊！” “是啊！贡献太大了。”学生们不由自主地说。福斯特先生的热情极大地带动了他们的情绪。 在谈到造成个体生长迟缓的内分泌失调问题上，他表现得极其专业，并提出萌芽期突变作为解释的根据。那么，这种突变的影响能否根除？能否采用一种可行的技术使个别的艾朴赛伦胚胎回归到狗和牛一样的常规去？问题就在这里，而这个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了。 蒙巴萨的皮金顿已培育出四岁就能性成熟，六岁半身体就发育成熟的个体。那只是科学的胜利，在社会上几乎毫无用处。六岁的男人和女人太迟钝，几乎什么工作都不会了。而这却是个“一揽子”程序，要么是不变，要么是全变。因此，他们希望在二十岁的成人和六岁的成人之间寻求一个折中的办法，到目前为止，收效甚微。福斯特先生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他们在猩红的光线里晃悠着，来到了九号架的一百七十公尺前。从这里向下九号架就呈封闭状态了。瓶子在一个孔道似的物体里结束了旅程。孔道每隔一段距离就出现一个两三公尺宽的小口。 “这些是用来是调适温度的。”福斯特先生说。
第一部分冷冻和不舒服轮番轰炸
热孔道与冷孔道交替出现。以强X射线的形式出现的冷冻和不舒服轮番轰炸，胚胎换瓶时经历了可怕的冷冻。此举旨在锻炼他们的承受力，毕竟这批胚胎是预定被分配到赤道地区去做矿工、人造丝缫丝工和钢铁工人的。之后还要为他们的身体配置判断力。“我们创造合适的氛围让他们能在炎热气候里茁壮成长，”福斯特先生最后说，“我们楼上的同事会让他们习惯并喜欢炎热的气候。” “而幸福与品德的秘密，”主任略带诗情画意地说，“就是喜欢你正在做的事。所有条件设置的最终目的都是：让人们喜欢已经注定的社会命运。” 在两条孔道结合点的一个空挡，一个护士正用细长的针管小心翼翼地探着走过的瓶中的胶状物。学生们和向导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 “丽英娜。”护土拔出针管，站直身子后，福斯特先生说。 那姑娘吃惊地转过身来。人们看得出，虽然这里的光线让她红得犹如生了红斑狼疮，眼睛也出奇的红，却异常美丽。 “亨利。”她向他抛过来一丝红色的微笑——一排红珊瑚似的牙齿。 “太美了，太美了。”主任喃喃自语道，然后轻轻地拍了她两三下，从她那儿得到一个崇敬的微笑。 “你在给他们加什么？”福斯特先生故意带着公事公办的语调问道。 “啊，一般的伤寒和嗜睡症疫苗。” “赤道工人到一百五十公尺处就注射预防疫苗。”福斯特先生告诉学生们说。“这时胚胎还长着鳃。我们这时为‘鱼’注射疫苗，以后将对人类的疾病具有免疫功能。”他转向丽英娜，“下午四点五十分在屋顶上，”他说，“照旧。” “太美了。”主任又说了一句，又不自觉地拍了她一下，然后与别人一起走了。 第十道架上一排排下一代的化学工人正在经受着铅毒、苛性苏打、沥青和氯气伤害的洗礼。第三排架上是正处于胚胎期的火箭飞机工程师，每批有二百五十个，它们中的第一个正从三号架的一千一百公尺点通过。一种奇特的机械让它们的容器不停地旋转。“这样可以锻炼它们的平衡能力，”福斯特先生解释说，“当火箭升空以后，要到火箭外进行修理是极其艰难的。他们直立时我们便放慢转速，让他们感到很饥饿；他们倒立时我们就大量提供代血剂。这样，他们就会从倒立中获得真正的快活。”“现在，”福斯特先生停顿了一下说，“我要让你们感受一下更有趣的对阿尔法加型知识分子的性格设定。在第一道长廊五号架上我们有一大批阿尔法加。”他对已经开始往一楼下去的两个年轻人喊道。 “他们大概在九百公尺附近，”他解释道，“只有在胚胎的尾巴消失以后我们才有可能为其设置智力条件。随我来。” 然而主任已经在看他的表了。“还有十分钟就三点，”他说，“我恐怕大家没有时间看知识分子胚胎了。我们务必在孩子们午睡醒来之前赶到育婴室。” 福斯特先生有点失望。“但是，……至少看看换瓶车间嘛。”他请求道。 “也好，”主任大度地笑了笑，“就带大伙看看吧。”
第二部分孵化与条件设置中心
福斯特先生被留在了换瓶车间。孵化与条件设置中心主任与学生们就近上了电梯，径直上了五楼。 育婴室。新巴甫洛夫条件设定室，门牌上书写。 主任开了一扇门，与学生们走进一个巨大的空房里。由于整个南墙是一扇窗户，在阳光的照射下，屋里显得异常明亮。六个护士一律白色制服：粘胶纤维短上衣和长裤。为了防止污染，她们把头发都裹在帽子里。她们正忙着把几排玫瑰花在花盆里摆列开来。花盆非常大，千万片花瓣盛开，花朵光亮可爱，犹如无数张小天使的脸，但在明亮的光照之下的并不全是雅利安型和粉红色的脸，其间还有开朗的中国人的脸、墨西哥人的脸。 其中一些大约由于太长时间吹奏天上的喇叭而累得低下了头，脸色煞白，犹如大理石。 主任的身影一出现，护士们就立正，挺直了身子。 “把书取出来，摆上。”他吩咐道。 护士们默默地服从了命令，把书摆在花盆的行列之间——一大排幼儿园用的四开本大书摆在人们面前，一些色彩鲜艳的鸟儿、野兽和鱼的形象栩栩如生地展现在人们面前，美丽动人，呼之欲出。 “把孩子们带进来吧。” 护士们马上分头行动，不出两分钟，每人推来了一辆车子，车上的四个钢丝网架上各睡着一个八个月的婴儿，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很明显是同一批波坎诺夫斯基产品），鉴于同属德尔塔种姓，所以一色咔叽制服。 “让他们下来吧。” 婴儿们被放在地板上。 “让孩子们转过身来看看花朵和书籍吧。” 孩子们一转过身，也许是为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个个朝着一丛丛花花绿绿的颜色和白色书页上的美丽形象爬去。这时，太阳光透过一些暂时的云霾照射了出来；玫瑰花好像不知哪里来的激情突然灿烂起来了。鲜艳的书页上似乎散发出一种深沉的新意。爬着的婴儿队伍开始躁动起来，发出欢乐的笑声和尖叫声。 主任搓搓手。“太棒了！”他说，“真让我感动。” 行动最快的已经快到目标了。摇摇摆摆地伸出了小手，摸着，抓着，把个玫瑰花弄得变了形，好多花瓣被扯掉了，插图鲜亮的书页被弄皱了。主任静待着，趁他们都愉快地地忙碌的时候，“好看的还在后面呢。”他说，同时示意发出了信号。 等候在屋子另一端仪表盘边的护士长优雅地按下了一根小小的杠杆。 一时爆炸声，汽笛声，警铃也疯狂地响着，声音极端躁杂刺耳。 孩子们的哭声，尖叫声跟着响起；小脸儿因恐怖而变了形。 “现在，”主任也可能觉得噪声太大而喊道，“现在我们用柔和的电台声音烘托以下刚才的氛围。” 他又一次发出了信号，护士长按下第二根杠杆。婴儿们的哭叫声突然变了调子，发出的抽搐叫喊中有一种绝望的、几乎是疯狂的调子。一个个小身子抽搐着，僵直着；手脚颤抖着，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在扯动他们。 “本来可以让那片地板整个通电，”主任大声说，“但是，这就已经足够了，”他示意护士长停下。 爆炸中止，铃声中止，警报声渐渐消去，一切变得异常平静。僵直的、抽搐的小身子放松了，然而，孩子们的已经微弱的疯狂哭泣和惊叫却又一次变大，哭嚎声响彻整个空间。 “再把花和书给孩子们。” 护士们依言照办。然而绚丽的玫瑰花、色彩鲜艳的小猫、小鸡和咩咩叫的黑羊刚一靠近，婴儿们就如惊弓之鸟，吓得胡乱躲闪。哭喊声也跟着大了起来。 “各位，”主任带着胜利的喜悦说，“各位。” 也许，在孩子们心里花朵跟巨大的噪声的匹配，花朵和电击的匹配已熔融、交织在了一起。像类似这样的课程连续进行两百次之后，两者之间就建立了牢不可破的关系。 这种人为的联系不是自然所能轻易拆散的。 “他们会带着被心理学家称之为‘条件反射’的对书本和鲜花的厌恶长大成人。他们一辈子再也不会有爱书籍和爱植物的危险了。”然后，主任转身对护士们说，“把孩子们带走吧。” 穿咔叽制服的哭哭啼啼的婴儿们被放回车上推走了，在身后留下一股发酸的奶腥味，屋内又恢复往日了寂静。 一个学生突然举起了手：我们不要让这些低种姓的人在书本上去消耗社会的时间，况且读书一定有读到什么东西的可能，自然也就有可能破坏他们的某个条件设置的风险，那不是我们希望发生的。这些他都可以理解；然而……有一点却想不通，到底为何要花费那么多精力让德尔塔们从心理上厌恶花呢？ 主任耐心地解释道：培养孩子们厌恶玫瑰花是高度节约一种的方法。不能算很久以前（大约才过去一个世纪），伽玛们、德尔塔们甚至艾朴赛伦们都有喜欢花朵的条件设置（一般来说是喜欢野外的自然，特定意义上就是喜欢花朵）。其目的是让他们一有机会就产生到野外去的欲望，逼得他们多花交通费。
第二部分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们花交通费了吗？”一个学生问。 “花了很多，”主任答道，“这样，他们就不必花别的费用了。” 主任指出，樱草花和风景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它们是免费的。大自然会消磨工人的工作意志。于是决定取消了对大自然的爱，尤其取消了低种姓的人对大自然的爱；却并不取消花交通费的倾向。由于他们依然要到农村去，即使不愿意也得去，那是任务。 问题是能在经济上为交通消费找出更有说服力的理由，而不是喜欢樱草花和风景什么的。恰当的理由后来找到了。 “我们设置了条件，让人群讨厌乡村，”主任总结道，“却又设置了条件让他们喜欢野外的任何一项活动。同时，我们又留心让野外活动消耗精美的器材；让他们既消费工业品也花交通费。所以我们才给婴儿电击。” “懂了。”学生说完，投以敬佩的目光。 沉默了一会儿。 “很久以前，” 主任清了清嗓子说，“在我主福帝还在世时，有一个小孩，名叫鲁宾拉宾诺维奇，他的父母说波兰语，”接着问了一句，“你们是知道什么叫波兰语吧？” “我看，是一种死亡的语言。” 一个学生答道。 “和法语和德语一样。”另一个学生插嘴道，炫耀着学识。 “还有‘父母’，你们知道吧？”主任问。 瞬间的沉默之后，几个孩子脸红了。他们还没能学会区别大众科学与纯粹科学之间的重大的却也微妙的差别。然而还是有一个学生鼓起勇气举起了手。 “人类最初就是……”他踌躇了，面颊涨得通红，“胎生的。” “正确。”主任微笑地点了点头。 “那时在婴儿换瓶的时候……” “出生’的时候。”他被纠正道。 “呀……他们是父母生的——我说的不是现在的婴儿，而是那时的。”可怜的孩子结结巴巴地说。 “总之，”主任总结道，“那时就是爸爸、妈妈生孩子的。”这话好象一记耳光，砸得孩子们无地自容。“妈妈，”他往椅子里靠了一下，大声强调着，把科学硬揉进他们的脑子，“我明白，这些都是不愉快的事实。然而，绝大多数的历史事实都是不愉快的。” 主任接着又说起了小鲁宾——小鲁宾。有一天晚上小鲁宾的爸爸（一砸！）和妈妈（二砸！）不小心忘了关掉小鲁宾房里的收音机。 （因为，你一定要明白，在那野蛮的胎生繁殖时代，孩子们都是由爸爸（又砸！）和妈妈（再砸！）抚养成人，而不是在国家的条件设置中心长大的。） 在小鲁宾熟睡的时候，伦敦的广播节目忽然开始了。第二天早上令他的爸妈大为吃惊的是，小鲁宾第二天醒来时竟能一字不落地背诵一个奇怪的老作家的长篇说教。那是少数几个被允许把作品留给我们的老作家之一，名叫乔治·萧伯纳。他正按照一种经过考证确实存在过的传统讲述着自己的天才。那些话当然是完全听不懂的，小鲁宾背诵时挤眉弄眼，格格地笑着。他们认为孩子疯了，赶忙请了医生。幸亏医生懂英语，听出了孩子讲的就是萧伯纳头天晚上广播的那段话。医生明白此事的意义，便写信给医学刊物报告了。 “因此，就有了睡眠教育法，或称之为‘眠教’的原则。”主任故意顿了一下，似乎很神秘。 原则倒是发现了，然而要真正付诸实践却是许久许久以后的事。 “小鲁宾的病例早在我主福帝的T型车上市以后还不到二十三年就发生了，”（说至此主任在肚子上画了个T字。学生们也虔诚地作了同样的动作。）可是……” 学生们疯狂地记着。“睡眠教育，福帝二一四年正式使用。为何在这以前不使用呢？ 有两个原因。其一是、……” “这些早期的先行者，”主任说道，“走错了路，把睡眠教育当做了培养智力的一种方法……” （这时，他身边一个小孩睡着了，右手在床边无力地垂下。有声音从一个匣子上的圆格栅里轻轻发出：“尼罗河是非洲最长的河流，是地球上第二长河。虽然在长度上不如密西西比（密苏里河），它的流域却居世界第一位，流经的纬度达三十五度之多……” 次日早餐时，“汤姆，”有人说，‘你知道非洲第一长河是哪一条吗？”对方摇了摇头。“那么你还记得从‘尼罗河是……’开头的那句话吗？” “尼罗河是非洲最长的河，是地球上第二长河……”话语脱口而出。“虽然长度不如……，“那么现在你知道非洲最长的河是什么河吗？” 他目光呆滞，“我不清楚。” “是尼罗河吗，汤姆。” “尼罗河是非洲最长的河，是地球上第一，二条……” “可是哪一条河是最长的呢，汤姆？” 汤姆泪眼汪汪地说；“我不知道。” 主任特别指出，是他的哭喊使最早的调查人员放弃了实验。之后便再也不曾做过运用睡眠时间对儿童进行尼罗河长度的教育了。这样做完全是正确的。这件事也告诉我们：不理解科学的意义是不可能掌握科学的。 “但是，假如他们有过良好的道德教育，结果可能就完全不同了，”主任说着便带大家 走出门外。 学生们一边走向电梯一边拼命地记着：“在一切形势下道德教育都是不可能诉诸理智的。” “肃静，肃静，”他们步出十四楼电梯时，一个扩音器低声说着，“肃静，肃静。”他们每走下一道长廊，就会听见喇叭口不知疲倦地播着同样的声音。学生们，包括主任，都不由自主地踏起了脚尖。他们当然都是阿尔法，但就是阿尔法也都是受到充分的条件设置的。“肃静，肃静”，这断然的命令让十四楼的空气充满宁静。
第二部分阿魏树脂的香味
他们赔着脚走了约五十码，来到一道门前，主任轻手轻脚地打开门。他们跨过门槛，前面一片昏暗，那是个宿舍，百叶窗全关闭了。墙边放了一排小床，共八十张。一片轻柔的有节奏的呼吸声以及接连不断的喃喃声传来，好像是远处轻轻的细语。 他们一出现，一个护土就站了起来，向主任行立正礼。 “下午上什么课？”他问。 “前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