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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萨斯带的事。”樊妮说。 “还有老年的一切。心理特征，性格特征是相伴终生的。” “……然后打两局障碍高尔夫消磨掉黄昏前的时光。我一定要坐飞机。” “工作，游戏——我们的精力和口味到了六十岁还和那时的人十七岁时一样。在苦难的年代里老人总有点消极，退却，沉迷于宗教，靠读书和胡思乱想混日子，胡思乱想！” “傻瓜，笨蛋！”伯纳马科思沿着走廊走去，愤愤地自言自语道。 “然而时代不同了，也就是说社会进步了，老年人依旧工作，依旧性交，沾花惹草，东奔西突，几乎没有空余的时间坐下来思考。或者，即便因为某种偶然的不幸，打乱了他们的娱乐消遣，出现暂时的空当，然而也永远会有唆麻，可口的唆麻，半克就是半个假日，一克就是一个周末，两克就是一次盛大的东方之旅。三克唆麻就是一次月球上飘飘欲仙的永恒。从那儿回来时他们会发现自己已经越过了空当，一如平常，平平稳稳地工作和娱乐，看完一部感官片又赶下一部感官片，从一个有灵气的姑娘到另一个有灵气的姑娘，从电磁高尔夫球场到……” “走开，丫头。”主任不无愤怒地嚷道，“走开，小娃娃！你们没有看见总统忙着吗？去，去，一边玩你们的性游戏去。” “让孩子们玩吧。”总统说道。 机器轻微地嗡嗡响着，传送带缓慢庄严地前进，每小时三十三公分；暗红里无数红宝石闪着微光。
第四部分换瓶间里的小伙子
电梯间里，清一色是阿尔法换瓶间里的小伙子。丽英娜刚进门就有几个人向她报以微笑，打着招呼。在车间里她人缘很好，几乎和他们每个人都偶尔睡过觉。 这些可爱的小伙子，她一边回应他们的招呼一边想。然而，她还是觉得乔治爱泽尔的耳朵有点大（可能他是在三百二十八公尺时接受了更多的甲状腺素？），而看见本尼托胡佛时，她又想起他脱光衣服后身上的太多的毛。 她转过由于想起胡佛卷曲的黑毛而略显不愉快的眼神，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马科思的瘦弱的身体和忧郁的脸。 “伯纳！”她走近他说 “我一直在找你呢。”她清脆而悦耳的声音响彻了不大的电梯空间。大家好奇地把目光投向他们。“我想和你谈谈我们去新墨西哥的计划。”她在眼角里瞥见了本尼托胡佛张得大大的嘴，那嘴实在让她不舒服。“他是在惊讶我为什么没有再约他去！”她心想。接着她提高了嗓门，显得比任何时候都热情地说，“我很希望我们在六月份去那里过一个星期。”她继续说下去。（总之，她在公开表示出对亨利的不忠实，樊妮该高兴才对，哪怕表示的对象是伯纳。）“真的，”丽英娜以最含情脉脉的迷人的微笑望着她，“要是你还想要我的话。” 伯纳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丝红晕。“害羞了？”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也略带惊讶，然而也为自己的魅力带来的这种礼遇而感动。 “咱们……找个地方谈谈……怎么样？”他言语结巴，表情极不自然。 “难道我说了什么吓人的话，”丽英娜想道，“即便我开了一个肮脏的玩笑——比如问起他的母亲是谁什么的，他也不会更生气的呀。” “我是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显得手足无措，几乎说不出话来。 丽英娜的笑非常坦然，没有丝毫恶意。“你太好笑了，兄弟！”她说；她也实在觉得他有点好笑。 “请你提前一个星期通知我，好吗？”她以另一种口气说道。“我估计我们是乘蓝色太平洋号火箭？从车林T字口大厦起飞，是吗？要么就是从汉浦思太德起飞？” 伯纳还没来得及答复，电梯已经停了。 “到屋顶了！”一个尖利的声音大叫道。 电梯工属于半白痴艾朴赛伦减，长得像猴，个头矮小，穿黑短褂制服，那是他们的标志性服装。 “到房顶了！” 他砰的一声打开大门，午后煦暖的阳光和光亮让他精神为之一震，“哦，到房顶了！”他带着异常兴奋的口气再次说，好像刚从人事不省的沉睡中快活地醒过来，“到房顶了。” 他抬头瞅着客人们的脸笑了，带着有所期待的崇拜，好像一条狗。客人们说说笑笑走进阳光里。电梯工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 “是上房顶吧？”他满心狐疑地又说了一句。 一声铃响，电梯天花板上传出扬声器的声音，发出了指令，非常轻柔而不减威严。 “下行！”那声音道，“下行。十八楼。下行，下行。十八楼。下行……。” 电梯工砰的一声关上门，摁了一下按钮，电梯马上向梯井里嗡嗡响着的昏暗处滑了下去，那是他所习惯的黑暗。 屋顶阳光充足，温暖而明亮。直升飞机嗡嗡地飞，飞得夏日的午后睡意朦胧。火箭飞机从五六英里外的晴朗的天空飞速掠过，即使看不见，但它那深沉的轰鸣却好像是在抚摩着柔和的空气。伯纳马科思做了一个深呼吸，抬头看了看天空，再看了看四周蓝色的地平线，最后目光回到了丽英娜的脸上。 “你真漂亮！”他的声音隐隐在颤抖。 她面带极为深沉的同情理解地对他报以微笑，“玩障碍高尔夫也许再好不过了，”她高兴地答道，“我要飞了，伯纳。老让亨利等着是会惹他不高兴的。定好了日期一定要及时通知我哟。”她挥着手迈过平坦广阔的屋顶向飞机库走去。伯纳站着，呆呆地望着渐渐离去的白袜的闪光；望着她那晒黑的膝盖矫健地伸直，弯曲，再伸直，再弯曲；望着玻璃瓶绿的短外衣下那灯心绒内裤。他脸上显得非常痛苦。 “她漂亮极了。”他猛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快活地叫道。 伯纳心里一惊，回头望去。本尼托胡佛正低着他那胖乎乎红扑扑的脸望着他笑——显然是发自内心的笑。本尼托一向是以温和著名的。大家都说他可能一生不必使用唆麻。歪心眼呀，坏脾气呀，能让别人非常生气的东西对他从来不起任何作用。在本尼托眼里，这世界永远光辉灿烂。 “而且有灵气。很有灵气啊！”接着他换了一种腔调，“可是，”他接下去，“你却总是一脸忧郁，你需要的是一克唆麻，”他右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小瓶子，“只要吃下一小片，十种烦恼都不见……可是我说！” 他发现伯纳已经转身匆匆走开了。 本尼托拿着小瓶子愣愣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家伙到底怎么了？”他摇了摇头，茫然道。这时他认定关于那可怜家伙的代血剂里放进了过多酒精的故事是真的。“我看是影响了脑袋。” 他把唆麻瓶丢在一边，掏出了一包性荷尔蒙口香糖，塞了一片到嘴里，一边纳闷一边慢慢走向飞机库。 亨利福斯特已经把他的飞机从机库推出，丽英娜来到时，他已在驾驶舱等候多时。 “晚了四分钟。”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丽英娜上了飞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亨利发动引擎，直升机螺旋桨挂上了挡。飞机垂直升入天空。亨利一加速，螺旋桨尖叫起来，轰鸣声从大黄蜂变成了黄蜂，再从黄蜂变成了蚊子。速度计表明他们正以大约每分钟两公里的速度攀升。伦敦在他们身下越来越小。几秒钟之内巨大的平顶建筑便仅如一片片几何图形的蘑菇，挺立于公园和花园的绿色之上。其中有一个小一点的细茎蘑菇，更高更长，向空中擎起一个亮闪闪的水泥圆盘，那就是车林T字架。
第四部分整整迟到了七分钟
他们头上是巨大蓬松的云朵，犹如几个神话力士的朦胧的胴体挂在蔚蓝的天空，有的就高耸在他们头顶。忽然，一个鲜红的小虫嗡嗡鸣叫着从一个力士身子里往下滑落。 “那是红色火箭，”亨利道，“刚刚从纽约飞来，”他看看表，“整整迟到了七分钟，” 他摇了摇头又说，“这些大西洋航班——确实误了点，太丢人现眼了。” 他放松脚下的加速器，头顶上螺旋桨的尖叫声降低了八度半，从大黄蜂变成了黄蜂、蜜蜂、金龟子、鹿角虫。飞机上升的速度减缓下来，不久，他们便静止地停在了空中。亨利拉动一根杠杆，咔的一声，他们前面的螺旋桨开始了旋转。起初非常缓慢，渐渐变快，最后眼前便成了一片圆形的光雾，悬浮平飞的高速风叫得越发尖利了。亨利的眼睛紧盯着转速盘，发现指针指向一千二，便松开了上升螺旋桨。飞机已有足够的前冲量靠机器支持飞行。 丽英娜通过两腿之间的地板窗户望下去。他们正从六英里的公园地带上空掠过，那一地带把伦敦市中心与第一卫星城隔离开来。绿地上的人群小得如蛆虫一般。 树林里闪亮着许许多多汪汪狗离心游戏塔，好像森林。在灌木丛旁，两千对贝塔减正在进行瑞曼面网球混合双打。从诺汀山到韦尔斯登的大道两边是五号自动扶梯球场。依林运动场上一场德尔塔体操表演和社会歌演唱正在进行。 “咔叽是非常难看的颜色。”丽英娜说，显示了她从睡眠教育中获得的种姓偏见。 杭思洛感官片摄制厂占地100多亩，附近有一支穿黑色咔叽制服的工人正忙碌着为西大路重新铺设玻璃。他俩飞过时，刚好一个流动坩埚启开，发出耀眼的强光的玻璃液体滚滚流向路面。石棉压路机碾来碾去，绝缘洒水车后升起一片白雾。 斯冷德福的电视机厂好似一个小城镇。 “他们一定是在换班。”丽英娜说。 淡绿色的伽玛姑娘以及黑衣的半白痴们如蚜虫和蚂蚁一般在门口挤来挤去，有的正在排队，准备上单轨电车。人群中来来回回的是桑葚色的贝塔减。主楼顶上直升机升升降降，一片忙碌。 “说实在的，”丽英娜说，“幸亏我不是个伽玛。” 十分钟后，他们已来到斯托克波杰，玩起了第一局障碍高尔夫。 伯纳急急忙忙走过屋顶，眼睛搜寻似的向地下观望，偶尔发现了人也马上悄悄躲开。他行色匆匆，就像一个被追捕的罪犯，但是不愿意看到追捕者，担心他们的模样较想像的更为可怕。这就把他自己弄得更加尴尬，更加难以名状的寂寞。 那个令他害怕的本尼托胡佛的用心原本是好的。这却就使他的处境更糟糕。用心良好的人跟居心不良的人的做法竟然一模一样。就连丽英娜也使他觉得痛苦不堪。他想起畏缩犹豫的那段日子，那时他希望并且一次又一次试图鼓起勇气问问她，却又失望了。他无法想象自己如何面对被拒绝的尴尬？要是她同意了，那又是多么令人欢欣鼓舞的事啊！不过，现在好了，她已经对他表明态度了，然而他依旧难受——因为她竟然认为那天下午最好是用来打障碍高尔夫，而且跟亨利福斯特一溜烟跑了。他不愿在公共场合聊他们间最秘密的私事，她却觉得好笑。总之，他难受，因为她的行为让他觉得她只像个健康的、教育良好的英格兰姑娘，没有太多的与众不同之处。 他打开自己的机库，叫来两个闲逛着的德尔塔减随从把他的飞机推到屋顶上去。机库的管理员是同一组波坎诺夫斯基化的多生子，一模一样地矮小、熏黑、狰狞。伯纳像一个对自己的优越性不太有把握的人一样发出命令，口气尖利，带几分傲慢，甚至有些气势汹汹。伯纳对跟种姓低的人打交道有非常痛苦的经验。因为木管原因何在，伯纳的身体并不比一般的伽玛好。关于他代血剂里的酒精的流言大有可能是实有其事，因为意外总是会发生的。他的个子比标准阿尔法矮了八公分，身体也相应单薄了许多。跟下级成员的接触总痛苦地让他想起自己这种身体缺陷。“我是我，却希望没有我。”他的自我意识很强烈，很痛苦。每一次他发现自己平视着，而不是俯视着一个德尔塔的脸时便不禁感到受了侮辱。那家伙会不会以对待我的种姓应有的尊重对待我？那问题叫他日夜不安，却并非没有道理。因为伽玛们、德尔塔们和艾朴赛伦们经过一定程度的条件设置，总是把社会地位的优越性和个子的大小挂钩的。实际上由于睡眠教育，有利于大个子的偏见普遍存在。因此他追求的女人嘲笑他；跟他同级的男人拿他恶作剧。种种嘲笑使他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既以局外人自居，他的行为举止也就像个局外人了。这就更加深了别人对他的偏见，加剧了他身体缺陷所引起的轻蔑和敌意，从而又反过来加深了他的局外感和孤独感。一种怕被轻视的长期畏惧使他回避他的同级人，使他在处理下级问题时产生很强烈的自尊意识。他多么妒忌亨利福斯特和本尼托胡佛呀！那些人要让一个艾朴赛伦服从并不必大喊大叫，把自己的地位看做是理所当然，他们在种姓制度里如鱼得水，悠然自得，没有自我意识，对自己环境的优越和舒适也视而不见。 他似乎感到那两个随从把他的飞机推上屋顶时有点不大情愿，动作慢悠悠的。 “迅速点！”伯纳气愤地说。有个随从瞟了他一眼。他从那双茫然的灰白的眼脚里觉察到的是一种畜生般的蔑视吗？“迅速点！”他几乎是气急败坏了，声音里掺和着一种难听的干涩。 他上了飞机，一分钟后已向南边的河上飞去。 几个宣传局和情绪工程学院都坐落在海军大街一栋六十层的大楼里。那楼的地下室和下面几层为伦敦的三大报纸（即《正点广播》（一种专门供高种姓阅读的报刊）、淡绿色的《伽玛会刊》和咖啡色的绝对使用单音节字的《德尔塔镜报》）的印刷厂和办公室使用。往上依次是电视传播局、感官电影局和合成声乐局，一共占了二十二层。再向上是分别是研究室和铺有软地毯的房间，那是供录音带写作作家和合成音乐作曲家精心推敲的地方。最上面的十八层楼全是情绪工程学院的办公室。
第四部分命令守门的伽玛加
伯纳在宣传大厦楼顶降落，下了飞机。 “跟下面何姆霍尔茨华生先生去个电话，”他命令守门的伽玛加，“通知他伯纳马科思在屋顶上等候。” 他坐下来，点了一支香烟。 电话打来时何姆霍尔茨华生先生正在创作。 “告诉他我马上就来，” 说完，他挂了话筒，随后转身对秘书说，“给我收拾一下东西。”他对她那妩媚的微笑熟视无睹，依旧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着话，同时站起身子，很快到了门边。 何姆霍尔茨华生先生身体强壮，宽厚的胸膛，宽阔的肩头，魁梧的个子，行动却极为灵敏，步履矫健而富有弹性。脖子犹如一根结实的圆柱，撑起一个轮廓美丽的头颅。深色的鬈发，五官端正。确实是卓而不凡，引人注目。难怪他的秘书不知疲倦地重复说：每一毛孔都是阿尔法加。他是情绪工程学院文学系的专职教师，业余也从事些教育工作，是一位在职的情绪工程师。他定期为《正点广播》写稿，写感官片脚本，而且精通写口号和睡眠教育顺口溜的奥妙。 厉害，他的上司给他的评语是，“也许，（说到这里他们便摇摇头，意味深长地压低了嗓门）太优秀了一点。” 的确，太优秀了一点，他们说得对。过于聪慧对于何姆霍尔茨华生先生所产生的后果跟生理缺陷对于伯纳马克思所产生的后果很为相似。骨架太小肌肉太少让伯纳和他的伙伴们疏远了。从一切流行标准看来，那种疏远都是心灵所难以承受的，于是他和他们之间疏远得更厉害了。而使何姆霍尔茨极不愉快地意识到自己和自己的孤独的则是过分能干。两人共同的感觉都是孤独。可是有生理缺陷的伯纳感到孤独的痛苦已经有一辈子；而何姆霍尔茨华生由于意识到自己过分聪明、跟周围的人的不同却是最近的事。 这位自动扶梯手球冠军，这位不知疲倦的情人（听说他在不到四年的时间里就有过六百四十个姑娘），这位令人尊敬的委员、社交高手新近才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游戏、女人、交际对他只能算是第二流的好事。事实上（也是基本上）他对另外一个问题更感兴趣。究竟是什么问题？那就是伯纳准备跟他进行讨论的问题——或者说，要来听他再谈谈的问题，因为谈话的永远是何姆霍尔茨。 何姆霍尔茨刚跨出电梯就遭到三个美丽姑娘的突然袭击——她们刚从合成声宣传局走出来。 “哇，何姆霍尔茨，亲爱的，晚饭时一定到老荒原来吧，咱们一起野餐嘛。”她们围住他央求道。 他摇摇头，从姑娘们中挤了出来。“没时间，没时间。” “我们就请你一个男人。” 然而就连这样撩人的许诺也没有使何姆霍尔茨动心。“没时间，”他依旧说，“我很忙。”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姑娘们紧随其后，眼睁睁地看着何姆霍尔茨上了伯纳的飞机，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才恋恋不舍地走开。她们对他的行为没有任何怨言。 “这些女人！”飞机升上天空，何姆霍尔茨说。不停地摇着脑袋，皱着眉头，“真让人消受不起！”伯纳故意点头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