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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话语真能达到力透纸背吗
那就是我努力教授给学生的东西之——如何写作才能力透纸背。但是让一篇论《本分歌》或是写香味乐器最新的改进的文章穿透又有什么意思！况且，写那些玩意，你的话语真能达到力透纸背吗？真的能像最强烈的X光吗？毫无意义的东西你怎样才能表达出最好的意思来？总而言之，我的意思再也明白不过了。我一度一再努力，……” “嘘！……”伯纳突然伸出一个指头警告；两人侧耳细听。“门口肯定有人。”他低声说。 何姆霍尔茨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地向门口走去，接着，猛然拉开了大门。没有人。 “不好意思，”伯纳尴尬地说， “我可能是精神压力大。 当你被别人怀疑时，你对别人也就失去了信任。” 他擦了擦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听起来异常的伤感，微微有些颤抖。“你如果知道我目前受到的压力就好了。” 他喃喃地说。忽然有种自怜之情犹如泉水一样奔涌而出，使他的眼圈有点湿润： “你如果知道就好了！” 何姆霍尔茨华生显得有些不安。“可怜的人哪！”他想，但同时又为自己的朋友感到惭愧。他希望能从伯纳身上看到更多的自尊。
第五部分皇家森林那座庞大的工厂
八点钟，天色渐晚，士托科波吉俱乐部大楼高塔上的扩音器里传来激昂的男高音，所有的游戏都在这热情洋溢的宣布声中结束。丽英娜和亨利正浓浓的游兴不得不就此中断，怏怏地回俱乐部去。内外分泌托拉斯的牧场上传来几千头牛的叫声。这些牲畜不收分毫地把荷尔蒙和牛奶提供给贝恩汉皇家森林那座庞大的工厂，让他们拿去作为原料。 直升机断断续续的嗡嗡声塞满了傍晚的空气。每隔两分半钟就有铃声和汽笛宣布一列轻便单轨火车开出，下层种姓的球客们搭乘着它们意犹未尽地从各个高尔夫球场回都市去。 丽英娜和亨利上了飞机出发了。亨利在八百公尺高处放慢了直升机螺旋桨，于是两人在逐渐暗淡的景物上空悬挂了一两分钟。从高空中望下去，贝恩汉的山毛祥林有如一片浓黑的巨大沼泽，伸展在西天明亮的岸边。落日的余辉在地平线上造出了一片鲜红，然后向上逐渐转为橘红，黄，直到浅谈的湖绿。北方森林外的天空里，二十层楼的内外分泌工厂的窗户灯光全部亮了，炽热的电光制造着夜晚的灿烂。往下是低种姓的巨大营房——高尔夫球俱乐部大楼。隔离墙那边是为阿尔法和贝塔们留存的较小的房舍。通向单轨火车的路上黑压压像蚁群一样的活动的是赶着回城的低种姓人。一列火车从玻璃质的拱门下灯火通明地开进了露天里。机上两人的眼睛跟着火车昂首过了黑暗的平原，牢牢地粘在了羽蜕火葬场巍峨的大楼上。为了夜间飞行的安全，火葬场四个高烟囱都笼罩在辉煌的泛光中，顶上还装有红色的警灯，暗示着里程符号。 “烟囱上为什么要围绕个像阳台样的东西？”丽英娜问。 “磷回收，”亨利简短地说，“气体在升上烟囱时要经过四道不同的工序。过去五氧化二磷在人体烧化时都流失了，可现在能回收其中的百分之九十八。一个成年人的尸体能回收到一公斤半以上。仅是英格兰每年回收的磷就多达四百吨。”亨利的语调听起来很是得意，仿佛这种成绩是自己取得的。“一想到我们死后还能帮助植物生长，继续对社会做贡献，那心里就很愉快。” 此时丽英娜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她正垂直俯瞰着单轨火车站。“是的，”她赞同，“但奇怪的是：阿尔法和贝塔们死后，和低种姓的伽玛、德尔塔和艾朴赛伦相比，为什么不能营养更多的树木？” “从物理化学上讲，人生下来都是平等的，”亨利像在说格言，“而且，即使是艾朴赛伦，贡献也必不可少。” “即使是艾朴赛伦……”这让丽英娜想起了一件事。那时她还是一个小姑娘，还在学校里读书。她半夜忽然醒了，第一次真切地听到了她每次人睡后萦绕着她的那种细语。她眼前又一次出现了那夜的月光，那排小白床；耳边又一次响起了那轻悄的柔和的细语（经过了那么多个长夜的一再重复，那声音她没有忘记，也无法忘记。）那细语在说：“每个人都要为每个其他的人工作。没有别的人，单靠我们自己是不行的。即便是艾朴赛伦也有用处，离了艾朴赛伦我们也是不行的。每个人都为每个其他的人工作，单靠我们自己是不行的……”丽英娜想起了她第一次所感到的震惊和意外：她反复地猜测了半个小时，睡意全无。然后，由于那句永远重复的话，她的心里竟逐渐舒坦起来，平静下去，于是朦朦的睡意袭了上来。 “我估计艾朴赛伦们并不真的在乎他们是艾朴赛伦。”她大声地说。 “他们当然不在乎。他们为什么要在乎呢？他们并没有机会体验做其他种类的人的滋味。但是，我们当然是会在乎的。而且我们接受了不一样的条件设计，遗传也根本不同。” “我很高兴自己不是个艾朴赛伦。”丽英娜十分肯定地说。 “如果你是个艾朴赛伦，”亨利说，“你就会为你的条件设置而感谢福帝，这心情并不亚于你是个贝塔或阿尔法的。”他给前飞推进器挂上挡，飞机往伦敦城飞去。留在背后的是已经淡去的西方的深红与橘红，漠漠的乌云移满了天顶。飞机越过火葬场时，被高烟囱升起的热气抬升了起来，直到飞到下降的冷空气流里，才又突然沉降。 “多有趣的沉浮！”丽英娜孩子般地笑了。 与之相反的是亨利一时几乎是忧伤的调子。“你知道那升降意味着什么吗？”他解释说，“那意味着一个人最终消失了，一去不复返了，变成了一股热气，升了上来。要是能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定会很有趣——是男人，妇女，阿尔法，还是艾朴赛伦？……” 他叹了口气，然后用一种坚定的快活的声音结尾，“总之，有一点我们可以肯定：不管谁原来是什么，活着的时候都是幸福的。现在每个人都很幸福。” “是的，现在每个人都很幸福。”丽英娜重复道。他俩每天晚上要听这话重复一百五十次，已经听了十二年。 亨利的公寓在西敏寺，有四十层楼，把飞机降落在楼顶后，他们径直走向餐厅。在那儿他俩跟一群热闹快乐的伙伴吃了一顿合意的晚餐。唆麻和咖啡同时送上。丽英娜吃了两个半，亨利吃了三个。九点二十分两人穿过大街，来到了新开的西敏寺歌舞餐厅。 那天晚上几乎没有云，也没有月亮，只有星星，幸运的是这多少让人沮丧的现实，并没有被丽英娜和亨利注意到。因为天空的灯光招牌成功地掩饰了天外的黑暗：“加尔文司徒普率十六位色唆风手演出。”巨大的字体在西敏寺装修的新门面上闪着诱惑的光。“伦敦最佳色香乐队演奏最新合成音乐”。
第五部分一支人们喜爱的旧曲
两人进了场。场内空气有些又热又闷，龙涎香和檀香的气味似乎并没有发挥作用。大厅的圆拱形天花板上是设色器画出的一幅赤道落日的景象。十六位色唆风手正演奏着一支人们喜爱的旧曲：“全世界呀，就没有这样的瓶子能够比上你呀，我亲爱的小瓶子。”四百对舞伴在光滑的地板上跳着五步舞。丽英娜和亨利立即加入成为第四百零一对。色唆风呜咽着，像一群猫在月光下彼此心照不宣地对叫；女中音和男高音合应着，仿佛经历着一个短暂的死亡。两方带着颤音的共鸣伴着丰富的和声，慢慢地升向高潮，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终于，在指挥果断的挥手下，最后的粉碎一切的仙乐融化了，轻的直叫那十六个尘世中的号手魂销魄散。A降调如雷霆般地怒吼，随即逐渐回落，以四分之一音的梯级逐渐下滑，下滑，在没有了声音和亮光的背景中，下滑为极轻柔的耳语奏出的主和弦。那和弦回还往复（四五拍子的旋律仍不知疲倦地在背后支持），把炽热的企盼慷慨地给予了昏沉中的每一秒钟。最终，企盼满足了，旭日东升突然爆发，十六个声音同时炸出了歌声：“我的瓶子呀，我永远不能离开的瓶子！ 我的瓶子呀，我为何要脱离你来到外边？ 在你的怀里呀，天空一片蔚蓝，在你的怀里呀，永远是风和日丽；因为全世界呀，就没有能够比上你的瓶子呀，我亲爱的小瓶子。” 在和别的四百对舞伴一起在西敏寺转着圈跳着五步舞时，丽英娜和亨利同时也漫舞于另外一个世界——那温馨艳丽又充满友爱缠绵的唆麻假日的世界。这里的每一个人是多么友爱，多么漂亮，多么风趣可爱啊！“我的瓶子呀，我永远离不开的瓶子……”然而丽英娜和亨利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此时此地已经在瓶子里，在稳如泰山的瓶子里，那里永远春光明媚，四季天空蔚蓝。终于，等十六个人筋疲力尽地放下色唆风，最新的马尔萨斯忧伤曲适时地从合成乐音箱中飘了出来，此时的丽英娜和亨利就像一对孪生的胚胎，陶醉地荡漾在瓶里代血剂的海浪中。 “晚安，亲爱的朋友们。晚安，亲爱的朋友们。”大喇叭用亲切悦耳的礼貌掩盖着实质的命令。“晚安，亲爱的朋友们……。” 丽英娜和亨利跟众人一起有秩序地离开了大楼。让人沮丧的星星已经在天顶运行了很远一截路。尽管空中隔断视野的市招大多已经消失，沉浸在欢天喜地两个年轻人，并没有意识到黑夜的浓重。 在舞会结束前半小时就吞下的第二剂唆麻已在这两人年轻人和现实世界之间竖起了一堵穿不透的墙。两人在瓶子里穿过了街道，然后搭电梯来到了二十八楼亨利的房间。虽然这是在瓶子里，而且已经咽下了第二剂唆麻，可丽英娜并没有忘记按照规定做好避孕的一切准备。多年来深入的睡眠教育和从十二岁到十七岁每周三次的马尔萨斯操训练，已经使这类预防措施像眨眼睛一样，几乎自动化，与生活融为一体了。 “哦，我想起来了，”丽英娜从浴室回来时说，“范尼克朗要想知道，你送我的那条可爱的绿色摩洛哥皮的药剂带是从哪儿来的。” 每隔一周的星期四是伯纳的团结礼拜日。伯纳在爱神会堂（按照第二条款这一阵子何姆霍尔茨被选进了会堂管委会）提前吃过午饭，和朋友告别后，在房顶上叫了一部出租直升机，命令驾驶员飞往福特森社区歌厅。上升约两百公尺飞机便转向了东方，转弯时歌厅那巍峨壮丽的大楼已出现在伯纳眼前。三百二十公尺高的人造卡拉拉大理石建筑在炽热的白色泛光映照下，高耸在路德山之上。大楼的直升机平台四角，各有一个硕大无比的T字架，骄傲地在沉沉的夜色下闪耀着红光，二十四支金喇叭起劲地演奏着庄严的合成乐。 “倒霉，迟到了。”伯纳一看见歌厅大钟大亨利就忍不住嘟囔。的确，在他迈出机舱付费时大亨利已经敲响了。“福，”金钟宽厚的低音齐声唱起来，“福，福，福… …”连敲了九下。伯纳直奔电梯而去。 福帝日庆祝暨社区群众歌咏会的礼堂在大楼底层。上面有七千间房，每层一百间，团结小组就在这里进行双周祈祷。伯纳下到第三十三层，匆匆跑过走廊，在三二一零室门口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感谢福帝！他并不是最后一个。围着桌子的共有十二张椅子，还空着三张。他尽可能不惊动别人地溜到了最近的椅子旁边，打算对迟于他的人皱眉头——不管是谁。 “你今天下午玩的是什么？”他左边的一个姑娘转身问道，“障碍球还是电磁球？” 伯纳抬眼望了她一下（天哪！是摩尔根娜罗斯柴尔德），便红着脸说他什么也没有玩。摩尔根娜惊讶地看着他。 一阵短暂的尴尬的沉默。 然后她怒冲冲转过身，跟她左边较为有趣的人谈话去了。 “这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团结祈祷的开端。’伯纳痛苦地想，心中预感自己期盼救赎的意图又要落空。
第五部分那个大笨蛋川口
他要是先打量打量周围环境，而没有匆忙抢个最近的座位就好了！这样他就有可能坐在菲菲布拉劳芙和乔安娜狄塞尔之间。可他却把自己糊里糊涂地扔在了摩尔根娜旁边。摩尔根娜！我主福帝呀！她那两道眉毛！——倒不如说是一道眉毛，因为它们在鼻梁上方亲热成了一体。而他的右边，偏偏是克拉拉笛特什。没错，笛特什的眉毛倒没有亲热到这种程度，可她又秀气得过了头。菲菲和乔安娜倒是绝对恰到好处。丰满，金发，不太高。 而现在，坐在她俩之间的却是那个大笨蛋川口。 最后到场的是萨柔季妮恩格斯。 “你迟到了，”小组长严厉地说，“以后可不能这样。” 萨柔季妮道了歉，灰溜溜地坐到吉姆波坎诺夫斯基和赫伯特巴枯宁之间的座位上去了。 全组的人到齐了，团结小组没有人缺席，已经完整。一男，一女，一男，一女……围着桌子形成了无穷交替着的圆圈。十二个人做好了准备，期待着化为一体的融合，在更大的存在里消融十二个各不相同的个性。 主席起立，画了个T字，然后打开了合成音乐，从不知疲倦的轻柔的鼓点和器乐合奏——管乐轻柔，弦乐飘渺，团结圣歌的简短旋律不断地重复，来回萦绕，不容回避。一次，两次，至到听见这搏动着的节奏的不再是耳朵，而是下腹。那重复出现在旋律里的喊叫和打击纠缠的不再是心灵，而是渴望全心全意的脏腑。 主席又画了一个T字，坐了下来。祈祷已经开始。桌子正中是奉献的唆麻片。人们轮流传递着草莓冰淇淋唆麻的爱之杯，按照“我为我的消灭干杯”的公式干杯十二次。然后伴着合成乐队的节奏唱起了团结圣歌第一章。 “啊，福帝，让我们十二人融为一体，就像注入社会海洋中的涓涓细流；啊，让我们现在就汇流到一起，就像您闪亮的爱车一样迅疾。” 十二个心情急切的诗篇。爱之杯第二次传递。这次的口号是“我为更大的存在干杯”。每个人都又干了杯。音乐不停地演奏，鼓点不断，乐曲里的喊叫与击打音让人沉醉在销魂的柔情中。 “来吧，社会的朋友，更大的存在，毁坏十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