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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小静瞪圆了眼睛看着我。“没想到,桃子还会撒谎呀。”
我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脑袋嗡嗡直响,冷汗快流下来了。她怎么知道我在撒谎,难不成她也收到了相片?不会呀,那天她又没留下地址。
“呵呵,那天你收到的相片上是不是没有你自己?听说鬼没办法照相?你是不是也知道了自己是鬼?”小静说得这三句话像三个晴天霹雳砸在我的头上。我完全失音了,嘴形在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街灯下,小静的身材是那样弱不禁风,背后拖着长长的影子,多么标致的一个邻家女孩。而从她嘴里说出的那三句话是那样平静但却那样地让人匪夷所思。
“你说什么?”我终于挤出了这四个没有作用的字。
在文化路的这条长街上,夜色包裹着一切。街灯像是一个个罩子把光打在我们的身上。消失了许久的小静说出了一句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话:“奇怪了吧。其实――是我让你变成鬼的。”
九十一
九十一
四月的天气十分舒适,可我身上却顿感生出阵阵寒意。
“什么?你,你把我变成鬼?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刚才说的话。面对这个我一直觉得幼稚可爱的女孩,我突然觉得我们之间竟是如此的陌生。原来我太不了解她。我对她来说太透明,而她对我来说却又太神秘了。这种差距我本来并不在意,在今天才突然间显现出来。
“咯,咯,咯。”小静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这条寂静的长街立即传来了这笑声的回音。她的笑脸本来极其可爱,但在此时路灯的照射下,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你,你笑什么?”我有些急了,我想听听她怎么说。我心中一千个疑问,一万个疑问。都等着她解答。
“桃子真傻。这个世界上哪儿有鬼呀,是我骗你的。”小静看我瞪着两只圆眼张着大嘴好像要吃人的样子,不再卖关子了,接着她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其实很早我就注意桃子哥你了,不可否认我一见面就对你有好感,我希望我们可以成为那种很好很好的朋友。你这人很可爱,为人也正直,就是有些木讷,对女孩子也从来不懂得温柔浪漫。我在‘十里居’工作的时候,听见服务员们讲公墓常常出一些怪事,而且朝阳村有个女人叫张淑清,经常呆呆地站在村口嘴里念叨着要到公墓报仇什么的。我真是非常替你担心。我想你那么有才华干嘛非在公墓那么个阴森恐怖的地方工作呀,就想劝你离开。但我知道,以你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脾气,九头牛也难把你拉回来。所以嘛,呵呵,我就出了个下策。”
“什么下策?”我不像先前那么紧张了,十分有兴趣听她把故事讲完。
“那天咱俩在公园分手以后,我又返回原处找到照相的大姐,让她重新给我照了一张。然后让她把我后照的那张相片寄给了你。而咱俩的真正合影却寄到了我那里。”说着小静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钱夹,递到我的手里。我迫不及待地打开钱夹,那里夹着一张被剪成心形的相片。相片中:一个晴朗的日子,我和小静两张脸挨在一起,笑得十分灿烂。
天哪,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真蠢,我竟然拿自己当鬼半个月。我还去夜总会找小姐、还以为自己过几个月就死掉,还担心自己会和晶晶人鬼殊途……虽然天色仍然是如此黑暗,而在我的眼里,前方却出现了一大片的光亮,沐浴着我的全身。全世界一片的光明。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万劫不复的鬼魂得到了重生。我抑制作自己兴奋的心情,接着问小静:“你为什么要让我以为自己是鬼,你不知道这对我的伤害有多大吗?”
小静认真地说:“这正是我诧异的地方。本来我想吓唬你两天,让你觉得自己是鬼。一般人一旦受到这种打击以后肯定要辞去工作调养身心,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等我跟你说明真相以后你想回去估计也没那么容易了。”
我简直快被她气疯了:“我晕死了,这就是你的理由?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吓人会出人命的。”
小静站在那里很乖的样子,用她的那对波光荡漾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我,好像眼泪随时会流下来。“人家只是一时兴起,玩玩而已,谁想到那么严重了。”
看她这副样子,我火气消了一半。是啊,她只是个刚刚十七岁的黄毛丫头,哪里懂得那么多呢。口气顿时缓和了下来。“好好好,是我不对,你接着说吧。”
“本来以为你一定会离开公墓的,结果我小看了你。托人打听说你还一直在那里上班。所以我一直想找机会见你一面和你谈谈,劝你不要在那里做了。”
“公墓有什么不好,写碑的工资又不低。而且我还在念书,这种兼职的工作多不好找呀。”我果真被小静言中,是那种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坚持主义者。
“我真的是很担心你才和你说这些的。听说前一阵你们那里又出了命案。我不想你有什么危险。”小晶言之切切,我不得不为她所动容。我大脑飞快地运动,思考着可能出现的凶险。
对面开来一辆出租车,见到我们就停下来频闪远光。“我不说太多了,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你自己考虑吧。”她看我还愣在那里,知道我下不了决心,堵气似的钻进车里,一溜烟消失在我的眼前。
九十二
九十二
娱乐中心舞厅里人头攒动。这是三种人经常光顾的地方,一种是交际舞的舞迷,一种是和情人来幽会的中青年男女,第三种是来把马子和吊凯子的。
在茶座上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的张达显然属于第三种人,他那双眼白多于眼球的死鱼眼像恶狼一样不断扫射着舞池里女人的胸脯屁股大腿,搜寻着属于他的那种猎物。张达今天刚和一个道上的朋友喝了点酒,酒足饭饱之后被拉到这里的。谁知道那个哥们儿道行比他深多了,一进舞厅就碰上了个老相好,此刻不知去哪里温存了。孤单的茶座上只剩下他和几个空瓶子。
借着舞厅里的灯光,张达看着自己嘴里吐出的缕缕清烟幻化为五彩斑斓的彩雾在空中变幻,奇妙而多姿。渐渐化为墓碑上那些血红的字迹。张达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没有心思再盯着什么看了。最近好像撞了邪,总是在自己身上发生些怪事。看来那些鬼神的事情不能不信,肯定存在。还说是给徐会计烧纸,可一时半会儿总是没有机会。上班的时候不方便,下班以后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呀,看来应该抽空找个神呀仙呀的给算上一卦。对了,就找孙所长的爸爸,那老头儿简直就是个神仙。要没他那次救我,八成命都没了。让他给瞧瞧怎么能够转运。
正在胡思乱想间,舞厅的灯光闪过。他发现身旁边突然多了个女人。他差点从椅子上直接翻下去。鬼的力量真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以前以为他们也就是深更半夜出来吓个人什么的,没想到连这么多人的舞厅都敢进。
“可以喝你一瓶酒吗。”那个女人指着桌旁边的酒篮子大声地冲张达喊话。借着摇曳的舞厅灯光,张达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
“嘿嘿”张达嘴角冒出一丝冷笑。“这下子我终于转运了。”
九十三
九十三
身边的这个女人长发披肩丰乳肥臀,上身只穿了一件低胸的蕾丝边黑色抹胸,外面敞着怀穿了件真丝的小外套。两只咪咪呼之欲出。下身穿了件性感的黑色皮裙,中间露着一截白花花的大腿看了让人眩晕,脚上是一双黑色牛仔高跟短靴,后面还拴着亮亮的马刺。整个打扮让男人见了身体的某个部位直接就膨胀充血。往脸上看她也就是二十七八的年纪,眉毛弯弯眼睛修长,不但有几分姿色,更充满了狐媚之诱惑。但整体看来虽然打扮出位,但和那些座台的小姐比起来还有些不一样的气质,显然更加高贵一些。
张达生平最大的缺点就是抗拒不了女人。甚至说已经到了不挑货色甚至忘我的境界。为了这事儿,他丢过工作、失去过老婆,还做过监狱。但说“狗改不了吃屎”一点不假。真到现在他还是好这口儿,一见大姑娘小媳妇就走不动道儿。路边的野花尚且让他留恋忘返,更别说现在眼前的这个极品了,口水差点流了一桌子。
不过张达知道,和这种比较有档次的女人交往要留一手儿,不能像找小姐那样你来我往那么直接。否则把人家气跑了可就不好玩了。张达很绅士地为女人启开了一瓶啤酒,为女人倒了一杯。女人笑了笑,对他做了个干杯的姿势。张达受宠若惊,和她一饮而尽。
“我能请你跳支舞吗?”张达不失时机地提出了他的要求,这是万里长征的头一步。
女人很大方,伸出一只手。那只手在灯光的照射下很白、很软、也很嫩。张达抓住那只手,全身的毛孔都兴奋地开了花。
两个人随着乐曲翩翩起舞,现在的曲子是首“慢三”。为了泡女人张达的舞技还真是练的不错,但“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和这个女人的舞姿比起来,他还差得远呢。那女人的腰身就象一条灵活的蛇引领他东奔西突。他开始迷上这个女人了。
“小姐,你的舞跳得真好。”他不失时机地巴结,不过也是真心话。
“呵,你瞧走眼了,我可不是小姐。”那个女人嗔笑着。
“噢。我失言,对不起对不起。敢问姑娘的芳名?”
勾魂夺魄的目光注视着张达,让他这个情场老手也有些不知所措。“女人的名字、女人的年龄都不是随便打听的。知道吗?”
“嗯,可是……”
“告诉你也无妨,你就叫我兰兰吧。”
灯光逐一地灭掉,整个舞厅陷入了一片黑暗。
九十四
九十四
舞厅里伸手不见五指。一首悠扬的“慢四”曲子开始播放。这是舞厅最吸引舞客的一个环节。所有的男人和女人可以在这种没有任何光源的世界里尽情地沉醉。交际舞的舞迷陶醉在这种忘情的气氛中随音乐相互偎依,和情人幽会的中年男女不失时机地把手伸进对方的衣服里春心荡漾,把马子和吊凯子的各路豪杰们也纷纷在最恰当的时机“该出手时就出手”各取所需。张达是老牌的杀手,很有江湖经验,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绝佳的机会。一只本来揽住她腰的手逐渐地下滑摸到了皮裙。他的手感穿透裙子已经感觉到那浑圆屁股所带来的热度了。另一只手也松开了对方的手,搭在了兰兰背后,并把她揽入怀中。
偌大的舞厅中没有一丝光亮。服务员也没法工作了,暂时歇在了各个角落。张达突然很感激带自己过来的哥们儿,本来以为到了这里只能喝点闷酒罢了,没想到却巧遇这么个人间尤物。果然是情场老手,张达的手已经下探到超短皮裙的底部了。刚刚碰到如雪凝脂的皮肤就翻手向上,从内侧向上行进……
就在这淫靡的时刻,一只手抓住了张达的手腕,把他那只罪恶的手向外一板,像铁钳一般冰冷有力。张达忍不住地叫出声来。周围跳舞的几个人本来沉醉在各自优美的世界当中,被张达这么一吓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人群混乱了起来。
曲毕,周围的射灯陆续开启。张达的周围都是一对对的舞者,哪来的什么大手。张达一边搂着兰兰的腰,一边凶巴巴地看周围的人。“谁刚才扳我手来着?”
周围的人发出哄笑之声,各领舞伴回归本座。只有张达横眉立目站在那里。摆出一副疯狗随时要咬人的架势。张达有些顾不上再欣赏兰兰了,刚才扳自己手的感觉明明那么真实,现在手还有些痛,怎么就找不到人了呢。不知是谁这么缺德。
兰兰拽了拽他,“跳完了,我们歇会儿吧。”他方才缓过神来,接着装绅士。拉着兰兰的手回到了座位上。
“刚才有人扳了我的手。”张达摸着那只被扳红了手还是不得要领。
兰兰又干了一杯酒,嗔怒道:“讨厌,哪有人扳你的手。明明是你自己的手不老实。”
“你没感觉到我这只右手在摸――摸你的时候被人板了一下?”张达压低了声音问兰兰。
“当然没有了,刚才黑乎乎的谁能看清谁呀。还能扳你的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就知道你不是个老实的人。”
完了,看来鬼还在一直跟着我。张达一屁股靠在沙发上,想想刚才的事情有些后怕。回忆起来,那只手又硬又冰冷,好像死人的手一样。那不会,不会是徐会计的手吧?
九十五
九十五
张达虽然越想越怕,但美色当前,怎么也不能放弃这样好的机会吧。
兰兰有些沉不住气了。“想什么呢?想不想喝点红酒?”
张达嘴角撇了一下。心道:“呵呵,一个陌生的美人儿和我喝酒,这不是天上掉馅饼这是什么。等着吧,等她喝多了我就好下手了。”舞厅里的红酒价格不匪,一咬牙二百多元就出去了。为了吊一个美人,值得。
两个人天南海北边聊边喝,“人借酒力酒助人威”,没多会儿两个人已经无话不聊了。经了解原来兰兰是佳木斯人,只是在鸡西做些生意。但在这边比较孤单,没有太多朋友,所以一个人来舞厅玩儿。张达暗喜,看来今天真是老天爷成全,这个妞儿跑不出老子的手掌心了。
兰兰包里出现了一阵蜂鸣,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便出门去接电话。这小妞竟然用摩托罗拉的数字手机,这在今天看来算不得什么。但在九六年那可是两万元一部的,一般人家的经济实力想都不要想。张达心道:看来不光是个靓妹,还是一个富婆。这下我是财色兼收了。张达正在美美的盘算,兰兰快步进来。“达哥,我有点急事,需要去处理一下,改天再和你一起玩。”
“这个?”张达扫兴透顶,好像突然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别失望呀,我今天真的是有事,改天我主动找你玩。这是我的名片。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兰兰递给张达一张名片,并把张达的呼机号记在了手机上。然后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张达愣在那里足足有两分钟,一直回味着刚才那透骨蚀魂的感觉。兰兰已经像一阵风样的飞走了,她的名片留在手里还在散发一种莫名的香水味道。
余下的时间,张达边思量着“美事”和“鬼事”,边打发剩下的小半瓶红酒。
晶晶一个人呆在宿舍里,关上灯蒙了被子。今天时间过得这么慢,还没到九点半宿舍熄灯的时间,光从门上面糊着报纸的窗口透射进屋内,走廊里不断地传出女生们的嬉笑和脸盆碰撞的声音。她怎么也睡不着,不断地回忆着自己搬进这间屋子的前前后后。
楼上又传来了重重踏楼板的声音。“咣,咣”。晶晶再也躺不住了,翻身下地拉开灯。墙上只挂着一个空的木质镜框。墙上的字迹已经用小刀都刮掉了。但这些场景必竟让晶晶觉得心里有些发堵。那楼板还在不停地有节奏地敲击“咣,咣”。
她只好像往常一样拿起床边的一块木条敲暖气管子。但楼上的声音并没有消失,还是不间断地敲击。楼上的人越来越过份了,大晚上的敲什么呀?晶晶披了件衣服,决定上楼看看。
九十六
九十六
这栋老楼不高,一共只有四层,都是医学院专科女生的宿舍。晶晶住的是第二层。楼上两层是高年级的宿舍,晶晶是比较有涵养的人,虽然楼上的人整天敲楼板,但她最多也就是敲敲管子警告一下,她还从来没有去过楼上。
今天晶晶实在是沉不住气了,心说我倒要看看大晚上的你们在干嘛?难道都在地上砸核桃吃?那也太不不拿我们楼下的死活当回事了。转眼就到了三楼,三楼的格局和二楼一样,但比二楼清静许多。也许老生们有更多可去的地方吧,看电影、图书馆、自习室、搞对象;再或者老生们把连床夜话都说绝了,不再喜欢夜半总结人间的嬉笑怒骂。晶晶走到了自己楼上的那个房间门门口,没错就是这里。听听里面没动静,她直接扣响了房门。“当,当,当”。“有人吗?有人在里面吗?”
怪了,里面出奇地安静,那砸地的声音也没有了。“知道楼下的来找就想躲呀,门也没有,今天如果你们不开门,我还就不走了。”
“当,当,当”晶晶提高了一个音量。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当,当,当”,继续……
“谁呀?”一个女生从对面的房间探出头来,睡眼惺忪,看来是刚被吵醒。
“你找谁呀?”那个女生在揉眼睛,嘴里还打着哈欠。
“我找这房间里的人,我是楼下的。”晶晶见打扰了人家,不太好意思,说话的声音也缓和了一些。
“找她们做什么?”那个女孩继续追问。
“噢,没什么,她们人在吗?”晶晶有些反感,心道你痛快地告诉我人在哪儿就得了,还婆婆妈妈地问这问那干嘛。
“她们?你不知道吗?她们大三那两个班从三月份开学起就去啥医大的几个分院实习去了。一共要两个月呢,五一才能回来。我们这层现在根本就没几个人住。”
“什么?”晶晶有些慌了,“那你们这里有人用东西砸楼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