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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表关心地说:“您今天喝的有点多吗?‘
‘不多呀,也怪了,平时我虽然不怎么喝酒,但喝个三四两酒问题不大。今天这小杯,我刚喝了不到两杯,不知怎么心口就痛了。’
‘噢,那您还是少喝吧,您不是心脏不好吗?’
‘是啊是啊。以后得少喝了,年龄大了,身体就不盯用了。’……“
又想到徐会计上墓地里给别人烧纸那天,关老师和我说过他当时感觉浑身发冷,就开了一瓶孙所长带来的雄黄酒倒在杯里一饮而尽。“嘶嘶”,他感觉酒精经过的地方都在燃烧。嗓子眼、食道、胃都好像都在瞬间被灼伤,钻心地疼痛袭来,他直接就晕了过去。
后来关老师身体大不如前。每次一喝酒就会痛苦难当,去医院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医生只是说以后不要再碰酒了。现在这些事情想起来,都是因为他逐渐变成鬼所至。
一百七十三
一百七十三
这么说起来,徐会计的死也好理解了。吓死徐会计的不是别人。正是关老师。关老师本身即既已成了活死人,自己又不知晓,夜晚阴气一盛可能就显了鬼形,跟着徐会计进松树林,能够吓死人就不足为奇了[奇+書*网QISuu。cOm]。可怜徐会计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竟被毫不相干的关老师吓死,真是够冤。这也算一种死不瞑目吧。
我又突然想起,清明节那天孙所长和我们的对话:
“桃子是吧,年轻有为。字写得不错,为咱们公墓增色不少哇。”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所长过奖。”
他拍着我的肩头,凑近我小声地说了几句话。“桃子啊,你最近和关老师接触得挺多。”
“是呀,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孙所长的表情严肃起来。他叹了口气说道:“唉,桃子呀,我虚长你一些年纪,论起来你得叫我一声大哥。大哥劝你一句,以后少和关老师交往吧还是。”
“为什么?”我忍不住脱口而出,全然忘了什么礼数。
孙所长笑了笑。“人鬼殊途。”然后很悠闲地从我眼前离去。
现在我终于明白所长那句话的意思了,“人鬼殊途”这句话当中的鬼不是我,而是关老师。原来孙所长早已经知道关老师的情况了。噢,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孙所长的父亲精通周易八卦,一定是早把事情的真相告知于他了。他做为殡管所的所长,对这些匪夷所思的灵异事件又无法正面公开。所以只能暗地里对我们做些提醒。又联想到孙所长后期的一系列做法,如陪关老师一起去哈尔滨,开除老王头儿,给管理处重新修缮门窗,原来都是这个原因。包括孙先生查看公墓地形、帖符也一定都是为关老师准备。而且关老师很长时间不回家住了,虽然表面上说是和老伴闹矛盾。但实院上是不是他也知道了自己的情况,有意回避和老伴儿住在一起。
这么一推理,一切豁然开朗,我以前怎么就从来没想过,也从来没怀疑过关老师呢。我庆幸于自己的聪明了。
一百七十四
一百七十四
我的心不断翻涌着,沉醉于自己的推理之中。虽然对关老师的死满怀遗憾。但不管怎么说,相对于以前的重重迷雾来讲总算是拔云见日了。
眼前的光亮逐渐变暗,再暗,直到和我真正睁开眼看到的这个空间达到一直。向四周环视半天,我才能够确认自己所处的空间原来还是我的那间小屋。用手摸向周围,我终于摸到了台灯的开光。轻按了一下,我揉着迷蒙的双眼看了看边上的闹钟:凌晨三点。我有点睡不着了,起身去了趟洗手间。然后披了件衣服推开窗。一股凉气争抢着涌入屋内,窗外几颗星亮得耀眼,闪烁在寂静的天空。我的大脑也变得出奇地清澈。
没错,刚才的确是个梦。但这个梦真实的可怕。我也深深地呼了口气。还好孙老师起码还活着。又想起几天前的那个梦,那七个人的死亡名单,上面也有他的名字。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两个真实的梦到底是我白天想事想太多了呢,还是一种不详的预兆。
秋夜,寒气逼人。我只好关了窗盖上被子。但却再也睡不着了。我半靠在床头,回想着刚才梦里推断的种种情节,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我突然发现,问题的症结就在于孙所长的那一句话。对呀,只要找个时间和孙所长聊聊,说不定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呢。
随着鬼节前的繁忙,孙所长来公墓视察的次数也逐渐增多。我几次想开口找他谈谈,不过又收硬生生地收了回去。一方面是他实在太忙了,每次把这里的工作安排好后他又得回所里处理别的事情。另一方面我和他实在是级别差得有点多,人家是殡管所的大所长,处级干部。咱呢,不但是基层单位的工作人员,而且还不是正式的,只是个小打工仔而已。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是。这几天没事就和关老师聊聊,让他注意安全,保重身体之类的,搞得他也莫名其妙,浑身不自在。
今天的我依旧心事重重。刚和关老师聊了几句,又要去墓地里描碑。刚出门没几步,迎面差点撞上了孙所长。所长笑了:“桃子,最近可不太在状态呀,这鬼节要到了。客人又多,精神点儿。”
我强打精神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最近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吧。我早就看出来了。等你问你又不开口。”孙所长双目如电透过金丝边的眼镜传过来烔烔的神采,那双眼睛也许早就洞悉了一切。
“嗯,嗯。”这个时候我又不知道怎么开头好了。
“没想到桃子还和我这么拘束。”虽然孙所长一直是和蔼可亲,可是级别就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孙所长,我想问您一句。那次您和我说过,别和关老师接触的太多。‘人鬼途殊’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呵呵呵。”孙所长笑了,笑得十分爽朗。
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心道是这有什么好笑的。
“桃子啊,桃子。亏你还是个大学毕业生呢。怎么连这种小儿科的事还用问我。你们的教科书里说过世上有鬼吗?”
“当然没说过。”我声音小的只有自己能听见。
“我那只是对你的一个提醒,你只要少和他接触就行了。我说的‘人鬼殊途’只是一种比喻。其中的含义嘛,过几天你就会知道的。行了,不要疑神疑鬼的了,快去描碑去吧。”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准备进管理处的门。
“孙所长,那如果没有鬼,孙先生为什么要在公墓周围帖符呢。”好不容易逮住所长,我必需要把事情弄明白。
“呵,我父亲一直研究易经和道家文化。他有他的行为方式,我不便干涉。况且《易经》还是一门很深奥的古代哲学,绝不能和封建迷信等同。作为我们年轻一代,要理智地看待问题,树立正确的唯物主义人生观,千万不能迷信什么邪魔歪道。”
我吐了吐耳头,不敢向下问了。看来我之前的推论有误,孙所长并不是我想象中的世外高人,不过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义,我还真的琢磨不透。
一百七十五
一百七十五
告别了所长,我又到了墓地之上。
其实在公墓的所有工作里,我最厌烦的就数在墓地里描碑了。本来用毛笔蘸油漆写字就拉不开笔,还得用稀料来稀释。再加上碑都是立好的,上面的字还好描,到了下面的,根本没办法象平时一样的握毛笔。秋天冬天就更惨了,描碑没法带手套,山上的风又大,有时描完碑手都快冻僵了。
今天墓地里的风就不小。刚描完一块就得把手插到兜里暖和暖和。四周看去,偌大的公墓中只有零星有两三家在墓地里上坟的。相比较前一两天还算是冷清了些。突然想起了张淑清,很久没见到这个女人了。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为什么不像往常一样来看自己的丈夫。是出了什么变故吗。不觉地走向郑占田的那块白色石碑。已经很久没到这碑前站一会儿了,“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他的墓前被清扫的十分干净,我知道这是关老师特别关照过的。站到近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逝者如斯,活着的人就应该感到幸庆了。哪还敢做太多的奢望。抬起头来注视着碑文,忽觉哪里不对。仔细观之,不禁大吃一惊。身上又是一阵浓浓的寒意。
原有的碑文边竟多了三个字“谢萌萌”。这三个字就写在张淑清名字的旁边,不但也是锤錾雕刻,而且还用油漆上了颜色。竟为惊奇的是,这三个字的字体,没错,竟是我的字迹。
环顾四周,我感到一种亘古的无助。公墓的碑刻之中,三人碑不在少数。即“考”为一人,“妣”为两人或多人,这其实就代表了墓的主人是一夫二妻或一夫多妻。在老一辈人当中,常常出现这种情况,有的是一妻数妾,有的是原配亡故之后的续弦。这种碑在成百上千的碑林当中,就显不出什么特别。可是单单这一块,我太了解了。上上下下看过多少次,怎么也没有“谢萌萌”的名字呀。更奇怪的是,用的还是我的字体,和我写过的碑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差别。难道是我梦游来这里写的?不可能,我只会写碑和描碑,并不会刻。只能解释为鬼干得这件事。对,一定是的。小静也就是谢萌萌不甘自己心爱的男人郑占田死后和别人合葬,于是就把自己的名字加在这里。我后背起了凉风阵阵。突然回头,后面并没什么人。我不敢在这里久呆了,草草收工离开墓地。
一百七十六
一百七十六
一九九六年八月十八日,鬼节。
今年清明公墓的盛况又再现了一次。所有人忙忙碌碌,安排来往车辆、接待购墓咨询、注意防火防盗、维持上坟秩序。每人忙的都不亦乐乎。我已不算是新人,没有了菜鸟的兴奋和紧张,从容地做好自己的每项工作。石会计和小王倒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一看人多就乱了阵脚。亏了有孙所长和主任坐阵指挥,才保持了应有的“革命”斗志。这次鬼节,除了武警官兵的助阵以外,公安局和警也派了两辆警车和几名警察协助维持秩序,就连陈队长都亲自来这里助阵。这才使上头下发的“祭奠禁止烧纸”这个死命令得以实现。也许有的读者会说,不就是鬼节上个坟吗,有必要这么大的阵式吗?找几个人维持一下不就得了吗。这可是大错特错了。一般这种盛大节日到公墓上祭拜的人成百上千,车辆也有百十多台,好车公车不计其数。大家想想,九几年就能花五六千到两五万买墓地的人都是什么人,达官显贵、黑白两道,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有公安和武警助阵那还了得,我们公墓上的几个小卒,哪个爷爷也得罪不起呀。
忙活了一天。还好和清明节不同的是过了晌午就没有多少人了。那些人像大风吹来的一样,吹来又吹走,风过之后只留下漫山遍野的瓜果梨桃。不用说,这些东西收罗完以后,公墓的所有人又可美餐几日了。武警官兵和警察也陆续撤离。陈队被孙所长他们盛情留在了这里一起吃晚饭。
虽然外面还是热闹非凡,公墓上的人还在用麻袋装墓地上摆放的食物。我的内心里却平静如常。人再多和我又有什么干系呢。“在人海之中最沉默,笑容也寂寞。”思索间,又看见了墓地上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老王头眦着一嘴的黄牙冲我傻乐。不用问,看他手里拿的大布袋就知道他今天干什么来的了。他早料到今天会有不少的战利品,忍不住上山来分一小杯羹。
“王师傅,您也来了。最近身体好吧。”我象征性地打了声招呼。
“呵呵,当然当然。身子骨壮得很。力大如牛呢。”把他的话匣子打开就好象给洪水开了闸――没完没了。
我正想闪人,考虑着怎样躲开老王头,突然听他把下句话收回了口中。这可不像他的风格,我看他正呆呆地看着空地那一侧,好像很吃惊的样子。
是什么人能让他出现这副表情,我也很好奇,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心中也是一惊。
从空地那头走过来的两个人,后面那个我不认识,四十五六岁,瘦高个儿,长的没什么特别之处,生意人打扮。再看走在前面这位,身高体壮,漆漆的脸膛,浓眉圆眼,但眼里早已失去了神采。不是别人,正是公墓上的煞星张达。
一百七十七
一百七十七
他怎么也来了。今天难不成是武林大会。
一提精神病人我就头皮发麻,赶快把头扭过来装做没看见。还好他可能也没看见我,我也不太确认他是否还认得我们,反正他们两人没有拐弯,径直进了管理处的门。
我帮着老王头儿把他捡的那一袋子好吃的抬到他的自行车上,象征性地和他客套一下:“王师傅,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吧。”没想到他还是老毛病不改粘粘乎乎。“那好那好,正好我好久也没见到关老师了,过去和他聊一会儿。”
我和老王头一前一后进了管理处的门,原本窄小的屋子里人满为患。关老师和岱哥在忙活晚饭。其他人陆续回来,洗菜摘菜好不热闹。我向办公室里瞧了一眼,好家伙这一大屋子的人都快坐满了。
屋里的一个人笑着和我打招呼,“桃子,好久不见了,过来坐坐。”我一看竟是孙先生。看他面色比上次见红润了许多,看来身体已经康复了。急忙过去打招呼:“孙先生,您好。”
他给我找了把椅子,让我就坐在他的旁边。
“孙先生,真不好意思。这么长时间都没再过去看您。”我脸颊微红。
“客气什么,没事的。亏得就你还记得我这老头子。”
我利用和他聊天的间隙环视屋子里面的众人,陈队和主任坐在平时他们办公的位置上聊天,而孙所长和那个瘦高个儿则坐在沙发上理论着什么事情,张达一个人在旁边玩弄着烟灰缸,像一个不懂事的孩童。
嘈杂的声音中,我依稀明白了瘦高个和所长谈话的内容。原来瘦高个子是张达的表哥。他现在是张达的监护人。本来殡管所对张达的个人情况还是很照顾的,看病的医药费给报,工资照领不误,但他表哥说这些钱根本就不够用,说除了给张达看病用钱之外,还得雇人照顾他日常起居,而且他母亲在敬老院每月也得要钱,所以想向所长申请再加一倍的工资。而所长的意思是这已经对他很照顾了,都是按照上头规定的最高标准执行的,没有办法再做增加了。
张达表哥听到这里提高了声调:“我这次特意领他从七台河赶到这里的。就知道你今天准在这里现场办公。来之前我也早有打算,你要是不给加工资,就把他还给你们来养。不行就跟到你们家去,他的工资我也不要了给你,你看行不行。”
这几句话声音不小,屋里聊天的其他群落全部停止,向他们这边行注目礼。张达表哥也不怕大家听见,继续提高了嗓门:“你们大家评评这个理。让我养一个病人,你们单位又不给钱。这日子让我们怎么过。”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发呆。因为没注意听他们前面的对话,半截子听到一句总是显得那样没头没脑。张达好似完全没有感觉到屋里紧张的气氛,嘴里不知在叨唠着什么,还在玩着那个烟灰缸。
所长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劝张达表哥不要太激动。谁知这家伙不说还好,越给他坡下他越来劲,不住地调大调门,不但翻来覆去讲这几句,而且还开始夹杂一些粗话。
门口有人高声喝了一句:“所长,别理他。张达是装疯。”
大家刚才把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张达表哥和所长身上,谁也没有注意门口还站了个人。而且更没想到这个人还突然间出口发言,而这发言内容就更是石破天惊。大家都一时愣在了那里。
一百七十八
一百七十八
喊话之人声音清翠,是个女声。而清翠之中又现沙哑,好像刚刚哭过一样。
众人定睛看来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我却“啊”了一声。
进来的这个女孩正是小静。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呼机,现在是下午四点多钟,外面的天还没有黑,怎么一只鬼竟跑到这里来了。还让所有的人都看见她,是她不要命了,还是她想要我们所有人的命。
我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上下牙床不自觉地往一起碰。我实在想象不出一会还会发生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所长,你别理他的话。张达真的是装疯。”小静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现在我才有时间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她,她一身衣着华丽,从上到下都珠光宝气,再也不像我开始认识的那个清纯女孩了。唯一让我熟悉的就是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
“你是?”所长觉得她有几分眼熟,主任却一眼就认出她来。“这不是‘十里居’的那个服务员吗。”
我心里又是一惊,原来并不是只有我和岱哥能看见她,其他人一样可以看得到。
“对,是我,我曾经是那里的一名服务员。我实在是忍无可忍,看到这样卑鄙无耻的男人坐在这里大放厥词。”
小静用手点指张达和他表哥。“你们这两个丧尽天良的家伙。刚才你们在厕所里说的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