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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是谁在付出努力?只要有努力,只要有矛盾,就会有冲突。因此,在「观者」与「被观之物」的中间,难道没有对立性吗?这并不是一种意见上的狡辩,你不妨自己去观察一下就知道了。假如我说:「这是我的。」那么不论那是财物、性、权力或工作,都会出现因界分而造成的抗拒,如此一来就起了冲突。当我说:「我是印度教徒。」「我是婆罗门。」或这个、那个时,我已经在自己的周围建构了一个世界,一个我认同的世界,于是界分就产生了。很显然,当一个人说他是天主教徒时,他已经把自己和非天主教徒做了区分。所有的区分,不论是内心的或外在的,都是在助长敌意。现在问题又出现了,我能不能既拥有一些东西,又不会制造敌对、矛盾或冲突?还是有一种截然不同的存在次元,可以完全消弥掉「所有权」这个东西,也就是真正的自由之境?
问:我们有可能不带着任何概念而行动吗?你有可能进到这间房子里,在一张椅子上坐定下来,而不带有任何对这张椅子的概念?你似乎在暗示我们不能有任何概念?
克:也许我没有解释得很仔细。人当然得有概念,譬如我问你住在哪里,你一定会回答我,除非你有健忘症。「告诉我」这件事,就是源自于概念或记忆,而人必须有记忆和概念。不过概念也会助长意识形态,带来灾害,你是美国人,我是印度人等等。你信奉一种意识形态,我信奉一种意识形态,这都只是一些概念罢了,但我们竟然会因此而相互残杀。即便是在同一间实验室里研究科学的伙伴,也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在人类的关系之中,概念到底有没有任何地位?这又是一个更复杂的问题了。所有的反应皆是概念,所有的反应:我有一种想法,然后我依照这个想法去行动;首先我产生了一种想法,一个公式或基准,然后就按照它来采取行动。因此,在概念、想法与行动之间,一定存有界分。处在概念这一边的是「观者」,行动则是在观者之外的另一种东西,于是界分与冲突就因此而形成了。这时又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受限的、从社会背景里产生的心智,是否能摆脱掉概念思考,以不机械化的方式行动?我认为这是有可能的,但我说有可能并没有什么意义。我说这是有可能的,而且这就是冥想:探索心智有没有可能完全安静下来,从所有的概念思考中解脱出来,只有在需要用它的时候才产生思想。我现在是在用英文说话,这是一种自动化的过程,但是你能不能彻底安静地听我说话,心中没有任何念头?你一旦「试图」去达到这种状态,思想就出现了。我们有没有可能在看着一颗大树或麦克风时,心中没有任何念头,念头指的就是思想或概念?看着一棵大树而没有任何思想,是很容易做到的事。可是看着一个朋友,一个伤害过你、奉承过你的人,而不带着任何成见,就很难做到了;这意味着你的脑子是安静的。虽然它也会有反应,迅捷的反应,不过仍然可以安静到完整而彻底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只有处在这种状态,你才会对他产生真正的了解,然后才会有完善的行动。
问:是的,我想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
克:很好,不过你真的必须实践才行,人必须认识自己;但接着又会产生「观者」与「被观之物」、「分析者」与「被分析的对象」之间的界分问题。有一种观察的方式可以免除这些问题,那就是立即的了解。
问:你现在正试图用语言来解释一个言语无法传达的状态。
克:因为你我都懂得英文,所以我们才用语言来沟通。若想正确地进行沟通,你我必须同时具备热切而又贯注的质量才行,否则我们是无法真的产生交流的。假如你我正在说话,而你却朝着窗外观望,或者你很认真而我一点也不认真,那么这类情况都会让沟通停止。因此,传达一个你我完全不熟悉的东西,是极为困难的事。不过有一种沟通形式是不需要藉助语言的,但只有当你我都很认真、贯注与直接,而且双方的心智都处在同样的层次、同样的节拍时,它才会出现;那时就会形成一种非语言性的「神交」。那时我们就可以安静地对坐;但不是你的寂静或我的寂静,而是我们共同的静谧;那时或许就会出现真正的神交了。不过这份要求也许太高了一点。
人心该如何摆脱恐惧
我们有这么多错综复杂的问题,很不幸的是,我们往往会倚赖别人,譬如专家学者││来解决这些问题。世界各地的宗教已经提供了各种逃避这些问题的方法,此外,科学也被视为可以帮助人类解决这些问题的方式之一;或者教育也能解除这些问题,可是你会发现这些问题不断在增长,而且变得越来越紧迫、复杂,好像永无止境似的。你会逐渐发现我们谁也无法倚赖,不论是僧侣、科学家或专家学者都无法倚赖。这些人并没有解决什么问题,因此你必须独自去探索它们;战争、宗教信仰的分歧、人与人的对立、人性之中的暴力等等,这一切都在持续地发生;恐惧与痛苦也一直在继续增长。
你会发现你必须亲自去探索这一切;你也会体认到根本没有所谓的「权威」可以倚赖。任何一种形式的「权威」(除了科技上的专业权威之外)都失效了。人类把这些「权威」视为能带来和平的工具或引领者,可是因为他们失败了,失去了原有的意义,所以才会普遍出现对「权威」的反叛,包括宗教与道德上的反动。你会发现美国这个不到三百年历史的年轻国家,在尚未成熟之前已经出现了衰败的迹象;处处皆是失序、冲突与困惑,还有无法避免的恐惧与痛苦。这些外在事件必然会迫使人为自己寻找解答;可是你必须把过去的一切一笔勾消,重新开始,并且认清没有任何一个外在的权威可以帮助你。没有任何信仰、宗教派别或道德准则可以带来真正的帮助。过往的救主或经典已经失去了重要性。人被迫靠自己来进行检视、探索与质疑,这样人心才能变得清明;它不再受制、颠倒或扭曲。
然而我们真能靠自己来发现正确的答案吗?我们的心是如此地受制,它真的能获得最终的自由吗?,包括显意识与无意识在内?
关于恐惧
人心能摆脱恐惧吗?这是人生最重要的一个议题。人心能不能从富有感染性的恐惧之中解脱出来?让我们来探索一下。不是一种理论上的探讨,而是真的觉察到自己的恐惧,包括生理及心理的,显意识及无意识底端的恐惧。有没有这个可能性?你或许能觉知到生理上的恐惧,这比较容易办到,但你能否觉察到无意识底端的恐惧?
任何一种形式的恐惧都会污染心智,令其颠倒,带来困惑与精神官能症。处在恐惧之中,心是不可能清明的。我们要切记的一点是,无论怎么仔细地分析恐惧或创立对恐惧的种种理论,最终我们还是会害怕。但如果我们能深入地探究它,真的去体察它,或许就能彻底解除它了。
某些恐惧是可以被意识到的:「我怕失业。」「我怕我的妻子会跑掉。」「我害怕独处。」「我怕没有人爱我。」「我怕死。」等等。此外,我们也害怕面对人生显而易见的乏味、无意义以及永无止境的陷溺,还有受教育、到工厂或办公室上班谋生,养育子女,偶尔享受一下性爱的愉悦,以及不可避免的痛苦与死亡所带来的厌烦感。这一切都会助长恐惧,显意识的恐惧。我们能不能面对这所有的恐惧,穿越它们,而不再感到害怕?我们能不能扫除这一切,得到真正的自由?如果做不到,那么显然我们就会继续活在焦虑、自责、不确定感之中,而且会有越来越多的烦恼。
然而恐惧到底是什么?我们真的认识恐惧吗?还是只有在它结束之后,我们才发现自己有过这种情绪?去弄清楚它是很重要的事。我们可曾直截了当地接触过恐惧,还是我们的心已经对它习以为常,而且永远都在逃避它,因此从未跟这所谓「恐惧」的东西有过直接的接触?如果你能接受自己的恐惧,那么当我们共同探索它的时候,或许就能对它产生直接的了解了。
恐惧到底是什么?它是怎么产生的?它的结构及本质是什么?譬如我们刚才举出了害怕舆论这件事;这里面其实涉及了好几种东西,包括怕失业等等。这类的恐惧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它是不是时间的产物?如果我已经了解了恐惧的起因,它会不会因此而消失?它会不会因为探索、分析及寻找到起因而消失?譬如我怕某种东西,就说是死亡好了,或者我怕明天过后会发生的事、以前曾经发生过的事;但是让这份恐惧延续下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你也许做错过某件事,说错过某句话,一些属于过往历史的事;或者你很怕未来可能会生病、失业等等。因此我们有属于过去的恐惧,也有属于未来的恐惧。属于过去的恐惧是已经发生过的,属于未来的恐惧则是可能会发生的。
为何你会感到恐惧
然而,是什么东西令过去的恐惧以及未来的恐惧继续存在呢?很显然是思想,有关过去种种的回忆,或者某个曾经有过的病痛可能在未来复发等等。恐惧是由记忆及思想支撑的。忆起过去的痛苦或快乐,会让恐惧延续下去,得到滋养与支撑。有关未来的苦与乐,也是一种思维活动。
我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感到恐惧,因为它可能造成未来的某种结果。因此,思想就是一种心理上的时间感,这是非常明显的事。思想造成的心理时间感与外在的时间是两回事。
把时间划分成昨日、今日及明日的思想,助长了心中的恐惧。思想制造出了当下与未来可能发生的事之间的界分。思想藉由心理上的时间感促成了恐惧;思想就是恐惧的源头;思想也是痛苦的源头。我们接不接受这个观点?我们是否能真的看到思想的本质、运作的模式,以及如何制造出整个过去、现在、未来的结构?我们是否能认清思想藉由分析而发现了恐惧的肇因,但这必须经过一些时日才能达成,所以根本没有解除恐惧?在恐惧的肇因与恐惧的止息之间,往往会产生恐惧的行动。譬如一个暴戾的人发明了无暴力的理论;他说:「我有一天会变得平和。」其实他只是在播下暴力的种子。因此,我们如果利用时间,也就是思想,做为解脱恐惧的工具,我们就永远也无法解除恐惧了。恐惧是不能藉由思想来解决的,因为助长恐惧的就是思想。
恐惧的真面目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如果思想并不是脱离恐惧的方式,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必须很清楚地去探索这个问题,不是在头脑里想一想就算了,也不是赞同与否的问题,而是必须深入地探究它,如果我们够认真的话。因此思想就是助长恐惧与快乐的一种东西。假如我们认清了思想会助长巨大的恐惧感,而且根本无法解除恐惧,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办?我希望你能亲自回答这个问题,而不是等着我来回答。如果你不是在等着我回答,你就会面对它,而它势必会带给你挑战,所以你必须响应它。但如果你以老旧的反应来响应这个挑战,那么你会怎样,你其实仍然在害怕。这个挑战是崭新的,立即的,而思想只会助长恐惧,思想无法止息恐惧,那么你该怎么办?
首先,当你说出:「我已经了解了思想的整个本质与结构。」时,你的意思究竟是什么?你所谓的「我了解了」、「我已经了解它了」或「我已经发现了思想的本质」,究竟是什么意思?一个会说出「我已经了解了」的心智,到底是处在什么样的状态?
请仔细听我说,不要下任何论断。我们现在要问的是:思想真能了解任何事吗?你告诉了我某件事,譬如你为我仔细说明了现代生活的各种复杂面向,于是我说:「我明白了。」这不仅只是字面上的了解,还包含对整个内容及深层面向的体认,因此我认清了人类是如何深陷于神经质的、官能症式的恐怖状态里。如果我们是以所有的感官、神经系统及知觉在了解这件事,那么我们就再也不会陷入其中了。我一旦体认到眼镜蛇的危险,就不可能再靠近它了。即使我再靠近它,我的行动也会是截然不同的,因为我已经了解了它。
因此,我们是不是真的了解了思想的本质、思想的产物,亦即恐惧与快乐?我们是否真的有所领会?是否确实了知它是如何运作的,而不只是理论上的认知,或字面及逻辑上的理解?如果我对字面的解释已经心满意足,那么我就是在玩文字游戏。但如果这些解释可以让我直接觉知到那个被描述的对象,那么截然不同的行动就会产生。(就像一个正在挨饿的人,他真正需要的是食物,而不是你对食物的描述。)
当一个人发现了思想是如何在助长恐惧时,会发生什么事呢?当你对一个饥饿的人描述食物有多好吃时,他会有什么反应?他可能会说:「不要对我描述食物有多好吃,赶快把它拿给我吧!」这时你必须有立即的行动,而非理论。因此你如果说:「我了解了!」就意味着你不断地在认识思想、恐惧及快乐;你的行动是从这种持续不断的认识之中产生的;如果你能如此去认识恐惧,恐惧就会止息下来。
某些恐惧从未被揭露过,它们是深埋在内心底端的秘密,那么意识心要如何揭露它们呢?通常意识心必须藉由梦境来觉知这些恐惧带来的暗示,但是当人们梦见它们时,是否能诠释得清楚?如果一个人无法靠自己来了解它们,就必须倚赖外在的诠释者,但这个诠释者也只能依据自己的方式或专业训练来加以解析。另外还有一种情况是自己一边在作梦,一边在解梦。
但人为什么会作梦?专家说人必须作梦,否则就会发狂;我可不能确定人是不是必须作梦。我们为什么不能在白天清醒时,开放地觉知无意识里的暗示或提示;这样我们就根本不会作梦了?如果我们在睡觉时还不停地作梦,我们的心就不可能安静,不可能更新。因此,心有没有可能在白天完全开放,保持警醒及觉知,以便让深埋的恐惧带来的暗示及提示被观察到及消化掉?
白天如果能留意地觉知一言一行以及所有发生的事,我们深埋的恐惧及表层的恐惧就会暴露出来;然后你的睡眠才会彻底安祥,没有一丝的梦境,而且隔天早上起来,你的心会变得十分清明、无邪而活泼。这并不是一种理论,试试看就知道了。
问:如何才能把深埋的恐惧带到表层意识?
克:你可以观察自己是否警醒、敏捷,是否注意到无意识乃是过去种族记忆的储藏库。譬如我是在印度出生的,属于所谓的波罗门阶级,其中有各种的偏见、迷信及道德规范等等,包括个人性的以及集体性的;这些东西全都深埋在无意识底端。这便是我们一般所谓的「无意识」;专家学者或许会给它另一种名称,其实我们一般老百姓自己去观察一下就知道了。然而这一切要如何才能揭露出来呢?你要怎么去进行这件事?如果你是犹太人,那么你的无意识里一定有深埋的犹太教传统;如果你是天主教徒,那么有关天主教的一切,也一定埋藏在你的无意识底端;如果你是共产党员,心里面又会有不同的东西,等等。那么,你要如何不藉由梦境来揭露这些东西?
假设白天里你都很警觉,能察觉思想的活动,觉知到自己是如何在说话、如何在走路、如何在反应、如何摆姿势等等,那么所有深埋的东西很容易就会暴露出来;这不需要花什么时间,因为你已经不再抗拒什么,也不再刻意挖掘什么,你只是一直在观察与聆听。处在这种觉知的状态里,所有的东西都会暴露出来。但如果你说:「我要保留某些东西,排除掉另外的一些东西。」那么你就会进入半睡眠状态。如果你说:「我要把印度教、犹太教或天主教的某些好东西保留下来,然后让其它的东西消失掉。」那么显然你仍然是受制的、执着的。因此,我们必须让这一切都浮现出来而不带着任何抗拒之心。
问:这样的觉知是没有选择性的?
克:如果觉知之中带着选择性,你就是在障碍它。但如果觉知之中没有选择性,那么一切事物都会被揭露出来,包括最深的恐惧、冲动及秘密需求。
问:我们是否该一天做一个小时的觉察练习?
克:如果我真能觉知及留意,就算是一分钟,也足够了。大部分的人都不怎么留意,但注意到自己没有在留意,就是一种觉知了;不过刻意培养觉知也并不是真的在觉知。我可以花一分钟时间去觉知内心发生的事而不带任何拣择性,只是很清晰地去观察;我也可以花一小时去练习觉知,却并没有真的在留意;结果是一个小时之后,所有的习性又重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