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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要么是咱俩看见他们。”小山羊肯定地说。
下车的人和接人的人很快逐渐散去,车开以后,送人的人也走了。月台空荡荡的,除了全不知和小山羊之外再没有别人。
“这是怎么回事?”小山羊莫名其妙地说。“说实在的,小眨巴和大骗子从来没让我信任过。我一直认为他们会同咱们开个可恶的玩笑的。不过他们也许搞错了,会在下一班车来接咱们吧?”
这时,有个头戴制帽的铁路职员走到他俩面前,问他们在干什么。
“我们哪,您明白吗,应该有人来接的,但是却没来。”小山羊解释说。
“噢,没来接,那下一次会来接的,你们就别在这儿停留了。这是规定所不允许的,”职员说。
“从压榨城来的下一班车什么时候到?”小山羊问。
“明天这个时侯,”职员说完就走了。
“好吧,咱们明天再到这儿来吧。他们许是把日子搞错了,”小山羊说。 他俩走出车站,来到街上。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呢?”全不知问。
“应该找个地方搞点钱,”小山羊说。“咱们不是连吃午饭的钱都没有了嘛。住宿也得攒点钱哪。”
“咱们在哪儿能搞到钱?”
“嗨,得找工作呗。你在餐厅工作过吗?”
“没有,”全不知承认说。
“最好的办法是,”小山羊说,“到餐厅去找个招待员或是厨师的工作,离吃的东西近一些。”他解释说:“有一回我在餐厅当过看门的,我看见过招待员怎么工作,没什么复杂,只是安排坐下可不容易,位置通常总是满满的。”
小山羊在路上看见一家餐厅,勇敢地推开门,同全不知走进去。吃早饭的时间已经太晚,吃午饭又太早,所以餐厅里没有顾客。餐厅老板正站在酒柜后面忧心忡忡地噼哩啪啦打算盘,不知是在算收入,还是在算支出。小山羊问道:
“您不需要厨师或是招待员吗?”
老板停下算盘,向全不知和小山羊扫了一眼,问:
“你们谁是厨师?”
“我是厨师,”小山羊答道。“他是招待员。”
“你算个什么厨师?”老板冷笑一声。“厨师都是胖乎乎的,可你多瘦。”
“只要您雇我,我一定能胖起来。”小山羊回答说。
“你还是先胖起来,到那时候我再雇你吧!”老板生气地嘟哝了一句。
“那么可不可以让他当厨师呢?”小山羊指着全不知说。 “他好象比我胖。”
“你不是说他是招待员,不是厨师吗?”老板反问道。
“这没关系,他当厨师也行。”
“你真的会做饭?”老板问全不知。
“我也说不好,因为我一次都没有试过,”全不知说。“需要试一试。”
“不行,”老板说。“这样的厨师我可不要。而且我根本不需要厨师。我已经有厨师了。”
“那么您就雇他当帮厨吧。”小山羊建议说。
“帮厨我也不需要。”
“那就留下我们俩当招待员。”
“也不需要招待员。我现在的招待员还得解雇呢。你看,根本就没有顾客。”
“留下我们洗盘子刷碗也行啊。”小山羊还不甘心。
“我有洗碗工人。”老板把手一摆说。
“真是头倔驴!”小山羊同全不知走到街上时说。“啊,你说,他既然根本不需要厨师,那么咱俩谁是厨师对他又有什么关系呢?白耽误工夫跟他谈!”
在另外一家餐厅里的谈话也大体相仿。老板听说全不知和小山羊愿意在他的餐厅里当厨师、招待员、看酒柜的人、点心师、会计、冼碗工、擦地工、经理、更夫或是看门人,于是就问:
“这些事你们全都会?”
“我们全都会。”小山羊保证说。
“你们不会预卜未来吗?”
“不会就是不会。”小山羊摊开双手说道。“很遗憾,我们不会预卜未来。”
“我给你们预卜未来,”老板说。“你们马上就要滚到门外,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这是因为什么?”小山羊问。
“因为我是这样预卜的。”
“这也是一头驴!”小山羊到了门外断定说。“处在他的地位,我预卜得也不会比他差。”
在下一个餐厅里谈得更简短,小山羊还没开口,老板就用拳头在桌子上一敲,说:
“走!别让我再瞧见你!”
“很简短,不过不大礼貌!”小山羊说。
不言而喻,这话也是走到街上才说的。
最初几次挫折并没有让小山羊失去信心,他和全不知在各个餐厅走了好久,到处都遭到拒绝,受到嘲笑,随后又到各个商店,自荐当售货员,但是,结果依然如故,店主们更感兴趣的是买主,而不是售货员。
不久,黑夜来临了,广告的鲜艳灯光到处闪烁起来。全不知和小山羊这时来到市内中心大街,街上到处都是灯光、欢快的笑声和音乐声,到处都是散步和跳舞的小矮子,到处都是秋千、转马、魔盘以及其他欢度时光的设施的吱吱嘎嘎声。在这方面,圣蚊子城与月球其他大城市毫无两样。
全不知和小山羊羡慕地望着坐在餐厅桌旁品尝各种美味佳肴的小矮子。望着这种情景却又无法消除饥饿,这是非常难受的。
“把饿劲压下去的最好办法就是照哈哈镜,”小山羊说。 “我总这样干:你笑的时候就觉得不那么饿了。”
于是他们在人行道边上陈列的哈哈镜前转悠起来,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影像。有一个哈哈镜把他俩的模样歪曲得很厉害,以致全不知和小山羊虽然十分忧愁却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全不知发现的确不那么想吃东西了。这时,台上挂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开心游艺场”。台上有一块普通床单做的幕布,一个令人发笑的小矮子站在幕后。他把头从床单正中开的圆洞里伸出来,站在台前的观众们正用胶皮球照他脸上打。那个小矮子做着怪相,上下左右地活动着脑袋,想躲开击来的胶皮球,这使观众感到非常开心。
全不知和小山羊听到哈哈笑声,走上前去,看着这逗人的小矮子的可笑鬼脸也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是干嘛?”全不知笑得喘不过气来,问道。“用球往脸上打,这大概很疼吧r”
“当然很疼,”小山羊回答说。“不过,他得想法挣钱活命啊,这样老板才能给他钱的。”
这时候全不知看见了游艺场的老板,他站在一个胶皮球装得堆成尖的大白筐旁边。凡是想拿球往小矮子脸上扔的人都要给老板一个山基克。恰巧在这个时候,有一个观众想拿别人开开心,他一下子付了五个球的钱,拿起球就往那小矮子的脸上扔,头四个球都被小矮子闪开了,可第五个球正好打在他的一只眼睛上,劲儿很大,眼皮立刻肿起来。这个可怜的人闭上眼睛,看不见了。受伤的小矮子说他今天不能再工作,于是回家去了。但是,游艺场老板却没有张皇失措,他走到台上喊道:
“我说,朋友们,谁想挣三个费尔丁?谁能坚持到收摊,我给他三个费尔丁。”
“你自己站上去嘛!”观众中有人喊道。“来吧,把你的脸摆上去吧!”
这时,小山羊迅速穿过人群,跳上台说:
“让我来试试。”
“试吧,试吧!不过,球打着了鼻子可别叫唤,”人群中喊道。
周围的人都放声大笑起来。小山羊尽量不理会小矮子们的嘲笑,他躲到幕后,把头从洞中伸出。他马上感到,幕布勒得你没办法使劲往旁边躲闪,动作必须尽可能灵活些才行。没等他四下环顾,“游艺”就开始了,一只扔得相当准的球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
小山羊大吃一惊,感到在这里可大意不得。额头上挨 了一下以后,脸上又重重地挨了几下,有一只球甚至打到鼻子上。但最重的一下是打在耳朵上的。疼得小山羊眼睛里不由地流出了眼泪。为了躲开径直飞来的皮球,他使劲眯缝着眼晴左闪右躲,想尽量保护眼睛不受损伤,结果他的怪相非常可笑。
观众们在尽情地开心。又有一些过路人被笑声吸引到人群中来。扔球的生意很热闹,老板忙不迭地收钱。
但全不知可顾不上开心,他揪心地注视着自己朋友的动作,觉得皮球仿佛不是打着了小山羊,而是打着了他自己。他想央求小矮子们,让他们不要欺侮可怜的小山羊,他甚至想把那些往小山羊脸上扔球的人全都痛打一顿,同时也痛打游艺场老板一顿,因为是他为了个人的利益想出了这种不成体统的消遣办法。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天气变凉了,不一会儿,人群开始稀落,最后完全走散。老板从最小的硬币中数出三个费尔丁付给小山羊,把游艺场收了摊。
五分钟以后,全不知和小山羊已经坐在一家饭铺暖烘烘的店堂里,狼吞虎咽地就着馅饼喝大麦米汤,吃拌了黄油的荞麦饭。小山羊满意地吧哒着嘴,眯缝着眼,好象一只被从寒冷中抱来.喂吃奶油的小猫。全不知也赞不绝口地夸着汤、饭和馅饼。经过一番担忧之后,他觉得吃的东西格外香甜。
第二十三章 “死胡同”大众旅店
全不知和小山羊前往以住宿价格低廉著称的“经济”旅馆,只要花五十个山基克就能在这里租到一个十分舒适的房间过一夜,这比其他旅馆几乎便宜一半。因此,“经济”旅馆从未感到房客不足,任何人看到招牌上写着“世界上最廉价的房间”这样的字眼,都会不假思索地来到这家旅馆住下。全不知和小山羊付了五十个山基克,拿到钥匙,找着房号,来到一个不大的、干干净净的房间里,房里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个衣柜,靠墙有一个带镜子的洗脸盆,屋角甚至还有一台电视机。
“你看,”小山羊满意地说。“上哪儿找五十个山基克的房间去,而且还带电视机的?信我的话吧,哪儿也找不着。这家旅馆叫“经济”旅馆不是没有道理的。”
全不知和小山羊打开衣柜,把帽子放到搁板上,想躺下休息,但这时候,在通常是电灯开关的地方响起一阵铃声,一只红眼睛似的小灯泡眨巴起来。全不知和小山羊向信号看了一眼.看到从墙上的小缝里伸出一个扁平的金属小舌头,端部有个坑,小舌头下面有一行字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一个山基克”。
“嗬,你瞧这事儿!”小山羊高声说着,懊恼地搔了搔后脑勺。“我好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我看哪,咱们住的这个旅馆里用电得另花钱。你看,这是个小舌头,你要是不放一个山基克,电灯就会灭,咱们就得摸黑啦。”
他还没有说完,天花板下的电灯就熄灭了,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小山羊把手伸进衣兜,掏出一个山基克的硬币,放到小舌头顶端的小坑里,小舌头带着一个山基克立即消失在小缝中,灯也又亮了。
“现在全妥啦,”小山羊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
这时,全不知注意到房间里没有床铺。
“咱们在什么上睡觉呀?”他不解地问。
“睡折叠床,”小山羊解释说。“租金便宜的旅馆里经常这样搞,反正白天谁也用不着床铺,所以就把床折到墙里,晚上再放下来。”
全不知四下里环顾了一番,看到这里的床铺是按照火车车厢中卧铺的样子折起来的。
小山羊走到一个床铺前,在床侧面的金属把手上拉了一下。但是,床板并投有落下来,墙里却又伸出了一个金属小舌头,下面又有几个字眨巴着眼睛:“一个山基克”。
“咳,鬼东西!”小山羊高声道。“这么说,用床板也得花钱喽!”
他把一个山基克放到小舌头上的坑坑里,床板立刻放舌头接连不见了,仿佛在吞咽硬币,接着从墙上打开的一个个缝隙里,象从自动装置中弹出似的,一会出来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床单,一会出来一个枕头,一会出来一条被子。
小山羊铺好床,走到另一个床铺前,照方抓药也为全不知铺好床。朋友俩由于还不想睡觉,就打算看看电视。小山羊走到电视机跟前,转动了旋钮,但是电视机却没有打开,上面反而伸出一个我们已经熟悉了的小舌头,一下子要五个山基克。
“这简直是抢劫嘛!”小山羊愤愤地说。“看看电视就得花这么多钱呐!”
他唠叨了几句,还是掏出五个山基克放到小舌头上。五个山基克被吞到电视机肚子里,荧光屏马上亮了,闪过一部陌生影片的镜头。影片演的是乱糟糟的事,一大群警察和侦探捕捉一帮抢劫了什么珍贵财物的罪犯。警察们不断地进行搜捕、埋伏、突袭,但罪犯们却每次都骗过警察,逃脱了追击。
全不知和小山羊是从半中腰看的电影,所以怎么也搞不明白罪犯是在什么地方、抢劫了什么财物。他们不知怎的非想搞清这个问题不可,同时他们也特想知道最后是不是抓住了罪犯。
电影的情节这时变得更加紧张剧烈,令人头晕目眩的追捕,大规模的殴斗,震耳欲聋的对射等场面一个接一个地出现。看到马上就要捉住匪首的最有趣的地方电视机突然关掉了,上面又伸出小舌头,“五个山基克”的字样又闪烁起来。
“给,让你吃!”小山羊气恼地嘟哝着,连忙又拿出五个山基克送到电视机里。
荧光屏又照常亮起来,匪徒们扑过来救自已的头目。警察往他们身上投催泪弹,后来又叫来装甲车支援,然后又是追逐,把途中碰到的一切全撞得一塌糊涂。
不过,全不知和小山羊最终还是没能把这部引人入胜的影片看完。当小舌头第五次又伸出来的时候,小山羊说:
“算了!我们不是小气人,可也不能拿钱白扔啊!再说也该睡觉了。”
小山羊决定在睡前洗冼脸,于是走到洗脸盆前,但在这里又为用水、用肥皂和用毛巾各花了一个山基克。
小山羊洗完以后,全不知开始洗。可是他刚把脸打上肥皂,就有个什么东西咔哒一声,水不流了。全不知把水龙头左拧右拧,用拳头敲,都不顶事。肥皂杀眼睛让人忍受不了,又没有水冲。全不知只好喊小山羊帮忙。小山羊一看情形不妙,就跑到水龙头那里,恰恰在这个时候灯也灭了,屋里又是一片漆黑。黑暗中唯一可以看清的就是墙上不停眨巴的红眼晴和它下面略微发自的金属小舌头。
小山羊想到进又是要电钱,于是一边从兜里掏山基克一边往小舌头那儿跑。一眨眼的工夫小舌头就把钱舔了下去,消失在墙里,灯又亮了。小山羊就这样把灯搞好,又跑到洗脸盆那里,看到这儿也伸着一个要水钱的小舌头。
“你真是个填不饱的肚子!”小山羊骂道。“我不是已经付过钱了嘛!给,你嫌少就再吃!”
一个山基克在这儿也马上被吞了下去,水龙头里又流出了水,全不知这才得以把杀眼睛的肥皂洗净。
小山羊重重叹了一口气,把剩下的钱数了数,说必须赶快躺下睡觉,因为他们的钱很少了。朋友俩脱掉衣服,钻进被窝,可是他们的花销并没有到此为止。不一会儿,他俩觉得房里冷起来。不论他俩怎样用被子裹住身子,还是象常言说的,冻得透心凉。后来,小山羊起了床,想去要求换个暖和点的房间。他跑到门口。看见墙上有一排按钮,分别写着:“服务员”、“通信员”、“清洁工”、“招待员”,他使劲按这些按钮,但结果只是从墙里伸出一些小舌头,每一个都在固执地要求;“一个山基克”,“一个山基克”,“一个山基克”。
“你们全都疯了呀!”小山羊气愤地说。“我上哪儿给你们搞那么些山基克去!”
这时,全不知看见墙上还有两个按钮,下面写着:“采暖”和“通风”。
“等等,”他说。“咱们大概忘了开暖气了。”
他按了一下按钮,这时墙里伸出一个小舌头,声明想得到一个山基克的愿望。 “我这是给最后一次啦!”小山羊一边从兜里掏钱一边嘟哝。
山基克起了神奇的作用。响起低沉的轰鸣声,从洗脸盆下方的缝隙里向屋中吹来热风。朋友们感到屋里暖和了,于是钻进被窝暖乎乎地睡着了。
清晨,他们早早醒来,想尽快离开旅馆,以便留住剩下的钱。然而,他们又遇到了麻颊,就是他俩放帽子的衣柜柜门关得紧紧的。小山羊拽了半天拉手,柜门里光是伸出一个小舌头,要一个山基克作为保存物品的费用。小山羊一看没办法,只好又伸手到兜里摸钱。
“见你们的鬼去吧!”他火了。”这哪是旅馆,简直是抢劫馆。你住一住,不光帽子没有了——瞧,好象连裤子都得给剥走,连打喷嚏不花钱都快不行了。”
他俩跑进一家小吃店,匆匆吃了点早饭,急忙往车站跑去,希望小眨巴和大骗子在火车到达前赶来。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