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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墙有眼-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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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扛在肩上?”一个刑警反问道,“怎么知道的?有人看见吗?”
  “有个护士看见的,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穿白衬衣黑裤子。大模大样的,护士以为是医院里的杂役。因为医院里勤杂人员很多,互不认识。然后,那个男子便从后院绕到前门,把担架放进等在门门的出租汽车里,自己也坐了进去,车便开走了。”“这也是那个护士看见的?”
  “不,是另一个护士。她又那人堂而皇之走出去,当时并没有觉得奇怪。等到十天后,清点物资时才发现。因为是副旧担架,也就没有报警。”
  刑警们整理了一份记录,附上示意图,呈报给专案组。担架被盗那天,正是濑沼律师离开东京站的前一天,也是律师在田丸利市家被绑架的第二天。由此可见,这副担架一开始就是为了把律师送出东京站,有目的有计划偷盗的。
  “带着担架乘出租汽车,司机该会留下印象的,立即彻查市内各出租汽车公司。”侦查主任下命令道。不到两天,便查了出来。司机对拿着担架的乘客印象很深。
  年轻的司机当即出面作证说:“那个乘客,是在那天下午两点钟,在神田三崎盯上的车。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穿白衬衣,长相已记不清了。乘到龟泽吁有吉医院。车开进大门里,他下了车,叫我等十分钟。不到十分钟,他扛着担架出来了。他把担架放在驾驶座旁,自己也坐了进来,让我开回神田。我压根儿以为他是医院里的人哩。到了神田,他叫我在骏河台下停车,他便下了车。我收过车费临开走时,看了他一眼。他把担架竖在地上,两手扶着站在那里。太阳正照在他脸上。看样子像在等别的车。我把车开往银座,没再回头看他。”根据司机的证词,那人在骏河台下打算换乘别的车。于是再向各出租汽车公司调查。别的司机没有接送过拿担架的乘客。
  侦查主任说:“没有再乘出租汽车,那准是坐自备汽车。他们怕自备汽车开进医院,车号有可能被别人记住,所以先乘出租汽车,在骏河台下车,约好在那里等候自备汽车。那么附近一带有没有目击者?”这一问不要紧,叫几十个刑警四出查问,结果劳而无功。岂止无人见他乘上自备汽车,甚至也没有注意到穿白衬衣扶着担架的人。这一带车水马龙,热闹非凡。附近是商店街,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线索到此更然中止了。然而,侦查工作正在另一方面秘密进行。所谓秘密,不过是防止消息泄露给报社而且。最近的侦查工作一直是避开新闻记者的耳目进行着的。如果报上将警方的侦查情况—一披露,犯人就有可能了解到警方的作战方案。这样做弊多利少。当然有时也可以反过来利用报纸,但大多数场合给侦查带来障碍。现在不比战前,可以禁止发布消息。秘密侦查是从鉴别田九利市身上所中的子弹开始的。一发子弹打穿腹部后,嵌在壁龛的柱子上。另一发透过被褥钻到席子下面。这一发是当被害人仰面躺在被子上时,从口腔打穿出去的。从外边包着铜壳、闪闪发亮的两颗子弹,确证凶器为美制1911型45口径柯尔特式自动手枪。专案组为之大惊失色。这个型号的自动手枪是美国驻军当局发给士兵携带的武器。然而,犯人不是美国驻军,毫无疑问是日本人。同美军有关的人员,主要是在驻军中工作的人,首先值得考虑的便是翻译。实际上确有许多翻译沦为流氓的。于是集中侦查翻译。可是,凭着毅力努力多时,连一星点线索也没找到。“美军手枪的流失,未必限于在驻军里工作的日本人。有些美军的情妇和吉普女郎,被玩过后不要钱,要支手枪,然后以五六千元低价在黑市上卖给日本人。这种情况不在少数。”
  有个刑警提出这种看法,颇受赞同。美国驻军的情妇和吉普女郎,大多数汇集在立川基地附近,到那里有可能找到线索。专案组便转向这一方面。案子发生以后,根据子弹鉴定出凶器为45口径自动手枪以来,专案组凭着极大的耐性,进行长期艰苦的工作。立川基地附近的流娼,嘴巴一个个都很紧,生怕被卷进案子里去。一涉及这些问题,谁都守口如瓶,如同顽石一样。此外,也因为她们暗地里干过一些昧心事。一些老练的刑警,坚持不懈,终于撬开了牡蛎壳一样紧闭的嘴巴。事情好在流娼之间不断发生内证。刑警们利用她们的不和,诱使彼此告发对方的隐私,从中寻找线索。美军士兵把手枪给她们作为嫖资,她们或者赠给自己的情夫兼拉皮条儿,或者以五六千元的低价卖给街上的流氓地痞。流氓地痞再以七八千元,转卖给专门收购美军军用物资的据客。
  这些据客再一倒手,价钱已抬到一万元了。大抵情况就是如此。这样错综复杂的转手倒卖,单凭四处探听,—一追问,不仅困难重重,而且几乎是查不清的。即或抓住流娼的情夫或据客,如果他们守口如瓶,结果还是碰壁。然而,专案组坚持到底。因为物证仅此一宗,所以只好一味追下去。他们不向报社透露一点消息,在极其秘密的情况下,人不知鬼不觉,进行长期的侦查。与此同时,濑沼律师绑架案的侦查活动,在担架一项上搁了浅。一伙犯人分头在东海道线上各站下了车,终于去向不明。在一出入警署的记者们看来,专案组正处于郁闷和焦躁之中。到了夏去秋来,走街串巷比较惬意的时候,一个叫E的老刑警听到了可靠的情报回到专案组。凶案发生以来,已经过去相当时日了。
  这个老刑警风雨无阻,每天在立川基地附近奔走打探。“有个叫茉莉子的吉普女郎,今年二月,从相好的黑人士兵那里弄到一支45口径柯尔特式手枪。她和同住的人吵翻了, 便把这事告诉了我。”E刑警向主任报告说,“我又去问茉莉子,她倒挺爽快,全都说了出来。枪已给了情夫,名叫阿安,是个拉皮条的。阿多后来变了心,又勾搭上别的女人。这一下,她又忌又恨。我去,找过阿安,可是那家伙已经洗手不干了,不知下落。”听到这里,主任的脑子里生出一个疑问:那个阿安会不会是开枪杀人的凶手?“我详细问过阿安的长相。他只有二十一二岁,戴高度近视眼镜,个子矮小。”
  E刑警先自否定了主任的怀疑。 “我又向拉皮条的人—一打听,看样子阿安不大合群,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可是,有人告诉我,今年四月,他喝啤酒,同美国兵大打出手,被打断了腿。因为是拉皮条,不外乎是为了酬金的事吵了起来。他并不是洗手不干,大概是摔断了腿,干不成了。他究竟躲到哪里去了,一点也没有消息。后来我想,到他新的姘头那里打听一下,准能知道。我便去找那个女的,可是她已经离开立川老巢了。”老刑警一板一眼地说,“我又四处打听,终于打听到,她已搬到横须贺兵营附近。于是我就前往横须贺。”“在那里找到她没有?”主任急切地问。“找到了。我走得两腿都发直了。见到她,问阿安在什么地方?她说因为腿断了,正在住院治疗。她又告诉我,医院是在东京墨田区龟泽叮的有吉医院。”“什么医院?”主任惊愕地问。“有吉医院?她的确这样告诉你的吗?”“是的。我怕忘,记在本子上了。”有吉医院,那不正是被盗走担架的那家医院吗?而且三号楼也正是外科患者的住院处!“好!”主任脸上不由得露出兴奋的神色,站起来说,“马上去有吉医院找阿安。”主任说要亲自讯问,急忙叫车。他们装成上厕所的样子,免得引起新闻记者注意。从后门溜了出去。一会工夫三个刑警便在门口碰头了。
  3
  主任一到医院,立刻找来总务科长,说明自己的身份。“有个叫阿安的,不知道他姓什么,同美国兵打架折断了腿,住在这医院里,有这么一个人吧?”“啊!有一个。”总务科长打开患者名册。“名字叫小柴安男。左腿腿骨骨折。从四月份起住进医院。”“我们要见见他。”小柴安男,二十二岁,东京国分寺叮XX号——主任叫刑警记下来。听说要见本人,总务科长便先站起来,带领他们穿过病房的长走廊。“对不起,”主任喊住总务科长,“担架是在什么地方被盗的?”总务科长指了指说,就在那里,在三号楼甫道的一端。现在还立着三副担架。主任看了看放担架的地方,又打量病房的人口,然后又催促道:“好吧,去看小柴安男吧。”病房很狭窄,放着四张病床。
  三个患者躺在床上。总务科长将小柴安男指给他们后,便回避走开了。病房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气。小柴安男正支起半个身子在看书。看见生人进来,抬头一望,眼镜片上反着光。
  “你是小柴吧?”主任怕同病房的人听见,低声问道,递过名片给他看。这个名叫小柴安男的阿安,看了名片,脸上倏地变了颜色。
  “你不必担心。今天不是为你的事来的。是向你打听一个熟人。”主任安抚他似的,声音很柔和。阿安老老实实地点点头,神色仍然很戒备的样子。
  “你把一支美制45口径的自动手枪卖给一个人了吧?”阿安的眼里露出惊恐的神情。“这事儿当然是违法的,现在不是来追究这件事,我们想知道买主是谁?”主任温和地说。
  “是茉莉子告发的吧!”阿安这才开始说话,声调里还带着少年的稚气。
  “是她”“这个臭婊子,真拿她没办法。”
  “不要发火嘛,怎么样?能告诉我们吗?”
  “让我想想看。”阿安陷入了沉思。并不是犹豫不决,该不该说实话,而是买主不止一个,不知指的哪一个。主任觉察出来,便从口袋里掏出照片,是新宿区杀人犯的模拟照片。阿安盯住照片看,可是没有什么反应。
  “有没有卖给这样一个人?”
  “我不认识这个人。”阿安的口气很冷淡,但仍拿着照片不放手。“再好好想想。”
  “先生,这个人因为手枪出了什么事了吗?”阿安反问道。主任见他脸上的神情似有所动,便毫不隐瞒地说:“你没有看报纸吗?”“自从住院以后,压根儿没看报。”“难怪,他在新宿开枪打死了人。子弹是45口径柯尔特式自动手枪。”阿安沉默了一会儿,吃力地挪动一下上了石膏的腿。
  “年龄和照片上相仿吗?”
  “嗯。三十岁左右。”阿安又闭上嘴,看着照片。这时,主任凭直觉,看出阿安认识这个人。“我认识一个人,同照片上不大一样。年纪和脸上的个别部位很像。瞧,发式和眼睛有些相像。”模拟照片画得实在不高明。
  “晤。那么你把手枪卖给他了吗?不要担心,尽管说,不会连累你的。”阿安咽了一口唾沫。为了使对方心情松弛下来,主任便坐在旁边的一张床上,架起了腿。
  “你卖给他的手枪是45口径的吧?”阿安点头称是。
  “嗯。他叫什么名字?”“姓黑池。”站在主任身旁的刑警们神情紧张,用铅笔在本子上飞速记了下来。“黑池。那么叫黑地什么呢?”
  “黑地,黑地……唉——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想不起来了吗?”“是十年前的事,真的忘了。”
  “十年前?”
  “是的。那时我们都喊他黑池老师。”
  “老师?”主任的眼珠子几乎瞪了出来。“他当过中学老师。那时我上一年级。”阿安答道。主任两腿换了一下位置。为了镇静自己,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吸了起来。
  “噢,明白了。这个黑地是你的老师,对吗?”主任接着问,事情一步一步理出了头绪。
  “是的。不过我只跟他学了一年。后来黑池老师辞职离开了学校,到别处去了。”阿安脸上那种戒备的神色开始解除了。“学校在什么地方?”“我的老家。长野县南佐久区春野村,学校叫春野中学。”刑警OI在本子上做记录。“正好在儿岳山的东麓,那地方的风景真优美啊。”阿安仿佛很怀念自己的故乡,说到这里,表情也变得柔和了。“哦,黑地老师教你们,是你上中学一年级的时候吧?”
  “是的,那年我十三岁。”“黑池老师也是你们村的人吗?”“我想是的。他从横尾里骑自行车来上课的。根尾里在山里,离学校一里半地,我那时还小,对黑池老师家里的情形不大清楚。”“哦,是这样。黑地老师辞去教职,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听说去东京了。因为我还小,详细情况不知道。他体操特别棒,那时不过三十一二岁。 年纪很轻。 说是老师,不如说像个大哥哥。我们给他起个外号叫‘黑哥’。”阿安的眼神,仿佛在回忆少年时代的往事。“嗯。那么十年以后,你在东京又见到了这位黑哥,是不是?”主任问到了事情的核心。“是的。在府中赛马场偶然遇见的。他已经忘记我了。可是我还记得他。我觉得特别亲近,便喊他老师。那是第一次遇见他,是在今年二月。那天天气特别冷,我们就在赛马场的人群里说说话。”阿安说。“当时他就提到手枪的事了吧?”
  “是的。黑地老师问我在东京做什么事。我想瞒他也没有用,就老实说我当据客,买卖美国佬的物资。他想了想问我,能不能搞到手枪?我当时吃了一惊,便探他的口气,是不是想要?他带点苦笑说,他要护身用,他干的工作比较危险,不便对我说,要我无论如何帮他搞一支。他有钱,价钱贵一些也无妨。我私下里寻思,这个黑哥恐怕也是不务正业。那时我恰巧从茉莉子那里买到一支,正想脱手,便满口答应了。第二天也是赛马的日子,我们约好,还是在赛马场碰头。”“于是你把枪交给他了?”
  “是的。第二天照约定的,当面交给他了。看在从前老师面上,价钱较便宜,卖给他七千元。可是黑哥多给了一千元。看来,他很有钱的样子。”
  阿安问,“那位老师究竟是干什么的?”“大概没有什么正当职业。”主任只回答了一句,又继续往下问,“你记得给他手枪那天是几号吗?”
  “是二月中旬,有赛马的星期天。您查一下就知道了。”那一天是二月十五日,新宿发生凶杀案是在两个月之后。“以后就没有再见面?”
  “没有。不过,有个二十六七岁的瘦个子来找过我。说是黑池老师打发他来的。因为我曾把地址告诉过老师。那人说,老师要我再给他弄一支枪。我觉得这事儿太担风险,便推说现在没法搞,一口回绝了。”
  “那是在什么时候?”
  “记得是三月份。”
  “那个人的名字呢?”“他没说。一双眼睛贼不溜秋的,叫人一看就讨厌。长官,那个人老缠住我不放,总到医院里来。他去住处找我,打听到我在这里住院。说是要买手枪,问我有什么门路,我又一口回绝了。”
  “等一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日期我不记得了,好像是将近四月底了。”主任听了这话,便闭上眼睛思量,那可能是偷担架的前几天。“你还记得卖出去的手枪上面的号码吗?”
  “没有。”“那好,谢谢。”主任站起身来,阿安看了他一眼,眼里又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长官,黑池老师用我卖给他的手枪杀了人吗?”
  “是啊,你给我们找的好差事。”主任说罢便跟在刑警后面,走出病房。专案组召开了侦查会议。 主任在会上报告调查经过。 报告完毕,他提出自己的看法:“我认为新宿的杀人犯,可以肯定是黑地这家伙。他在红月亮酒吧当酒保,自称山本。做泪律师所调查的案子里他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事务所的田丸利市对他跟踪追迹,咬住不放。他一时性起,开枪打死田丸。至于凶器,毫无疑问,是从小柴安男处买来的手枪。 根据鉴定结果,用的是美制19 11型45口径柯尔特式自动手枪。之后,不是黑地便是他的同伙需用手枪,按小柴安男的证词,是一个瘦削的男子曾去找过小柴,被小柴拒绝了。等小柴脚上受伤住进有台医院,那个瘦子又去医院问他买手枪的门路。这次小柴还是一口拒绝了。问题在于那天的日期,小柴不记得,还没有查清。我估计可能在担架被盗前几天或前十几天。换句话说,当时那个人看到有几副担架立着,放在医院的走廊上。以后黑地枪杀田丸潜逃,同伙又进一步绑架做沼律师,感到有必要把做沼律师隐藏起来,以避开我们的搜查。他们便定计把律师装成病人送出东京站,干这种事,要用担架,而担架是特殊用品,如果买一副新的,怕留下蛛丝马迹。这时,准是同伙中的那个瘦子,想起去医院找小柴时,看到过立在走廊上的担架。他说到医院偷一副很便当。大伙儿都同意这么办。事情也正如他们设想的那样,轻而易举地办成了。这样一来,做沼律师便被放上担架,由东京站抬进南下的‘西海号’快车。这个推论,与事实大概不会有多大出入吧。”对主任的分析,谁也没有提出异议。侦缉一科里村科长也参加了这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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