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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昨晚的事，心里就有点不愉快，于是不耐烦地说道：“艾文先生，如果你还介意绫和我的关系，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无辜地说道：“何小姐误会了，我没有其他意思。绫喜欢和谁在一起是他的自由。我都无权干涉。不过，何小姐因为不太了解我们家族，所以会对我的做法产生偏见。我一定要解释一下才行！
我的父亲和绫的父亲来自英国皇室家族中一个并不太起眼的分支。即便是支脉，所有的规矩仍要按照传统来执行。可是，其中出现了一个意外，那就是绫的父亲。他去了一趟中国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中国女子，即使与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和这个女人结婚。所以爷爷迫于无奈就答应了这桩婚事。接着，不同的国籍和门第还有家族内的许多矛盾就一直折磨着他们。绫的母亲便这样去世了。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所以很想劝阻你们不要在一起。我并不担心何小姐，你的理智让我非常敬佩。但我真的很担心绫，他这样的脾气从小谁也无法控制…”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我没想到绫会来自这样的显赫的家族！一直拒绝他，真不知自己该庆幸还是该悲哀。艾文一次次的“好意相劝”，给我的打击一次比一次大。为什么他不一次性把全部的事情告诉我呢？他真是狡猾无比的男人！
我叹口气说：“艾文先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事。我还和朋友有约，就此告辞！”
他端起咖啡笑道：“好的，再见。祝你的巴黎之行过得愉快！”
没有再理会他的话，我径直向门口走去。走出酒店时，我发现今天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冬日的太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要是在家里的话，今天一定是个晒被子的好日子。
在强烈的阳光中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他正面向我走来，我并没有退缩的意思，只是很自然招呼道：“绫，又见面了！你来找艾文吗？”
他的脸色有点憔悴，似乎没有睡好。面对我的提问，他想要开口，却有没有说出什么话。一阵沉默以后，他终于说道：“是的，我来找艾文。”
他真是个不擅长说谎的孩子。我笑着说：“是吗，他就在里面，我们刚刚碰到。”
他紧张地问道：“他跟你说什么没有？”
我开玩笑地说道：“他跟我谈了谈你们的家族史。我还不知道你居然是皇室后裔。有机会帮我要一张哈里王子的签名。”
他对我的玩笑明显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黯然地说道：“你还是知道了…对了，你要出去吗？”
我顿一下说：“我正好约了若飞今天逛一逛巴黎。你顺便帮我问候一下伊莲！”说完我便告别他向前走去。
这时，绫突然拦在我面前，轻轻地在我耳边说道：“佳音，难道你不明白，你属于我。”
是的，这句话他曾用英文对我说过。我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懂了…果然还是用中文来说更让人觉得黯然神伤！我望着他的眼睛，笑着说道：“绫，我们都要学会忘却。这样以后的路才会好走一些。”
他的眉头微微的颤抖着，眼睛蓝得仿佛会滴出水来。这样可怜的眼神，我实在不忍再看下去，于是急忙越过他，大步向街上走去。
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扶着路旁的柱子站了一会儿。这时，有人走到我身边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一听是若飞的声音，便笑着说：“没什么？看你一脸的黑眼圈，昨晚没睡好吗？”
他拉住我的手说：“是有一点。不过，今天听到你来约我就精神百倍了！”
说到这里，我想起今天要和他说的事，便说道：“若飞，我想找一家便宜点的旅馆，所以想请你帮忙。”
他把我拉到他的车旁说：“这个我早想到了。我姨妈在这里有一幢公寓，专门租给学生住，你可以先搬到那里去。我现在带你去看看！”
我依言上了车，跟他去那幢公寓看看。车一直开到了第5区。这里巴黎顶尖的文化、艺术、学术气息最浓厚的地区，被称为拉丁区。我们在一所大公寓前停了下来。这所房子一共有四层楼高，看起来非常有历史的样子，里面不时飘出各种乐器的声音。
若飞停好车后，打开车门把我带了进去。穿过雕花的大门，里面有一大片花园，种满了许多的香草。我想这里的租金应该不太便宜，便有些担心。
若飞似乎看出了我的忧虑，便说道：“你是我女朋友，我姨妈欢迎还来不及。租金是绝对不会收的。”
这更加让我觉得受之有愧了！我还来不及拒绝，已经被他拉到了楼上。公寓里的楼梯是螺旋式的，盘旋而上。我们一直走到了顶楼。这里一共有两间房间：一间是空房，一间是若飞住的地方。
他笑着说：“我姨妈都住在郊外的别墅，你的事我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我平时要练琴就会呆在老师那里。这里几乎是空着的。不过，你要住在这里可要小心！会有人夜袭也说不定。”
我推开他越来越靠近的身体说：“你说的人就是自己吧！”
他抓住我的手，一下子抱住我说：“不行，佳音太可爱了！我还是搬回来住比较安全！”
我怎么觉得这样更危险？想要挣脱他的怀抱，我突然想又起了昨天的噩梦，便问道：“若飞，你小时候是不是落水过？”
他听了却不吭声，只是一动不动地抱着我。这样奇怪的反应让我有些不安，于是又问道：“若飞，你怎么了？”
这时，我听了些人声，往旁边一看，竟然走廊上站满了人在围观我们。我急忙把若飞推开。他一看周围的状况便恢复了平常的摸样，一一给我做了介绍。这些都是在法国求学的学生，大家住在一起就像一家人一样。他们对我都非常和气。我不会法语，只好用英语跟他们交流。
既然决定在这里住，我就让若飞尽快载我回酒店搬东西。来巴黎时的行李这两天几乎都搁在那里没怎么动，所以打包起来也很方便。若飞帮我退房后，又叫来侍者把行李都搬下楼去。
我其实有点在意会再碰到绫。这两个人碰面就非常危险，所以我一路都在观察四周的情况，还特地让若飞在楼下等我。
突然，我看到朴欣陶从隔壁的房间走出来，便下意识地躲在了门后。等她走远了以后，我才松了口气。不知艾文还有什么阴谋，能避着他们就尽量不要和他们碰面好。
安全地搬了家，我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心中期望着巴黎之行从此能够平平安安地度过。可我却不知道，更大的风浪才刚刚开始…
第16章 拥抱＇VIP＇
在新居住了几天，我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这里有个小厨房，放着许多食材，每天的饭菜可以自己来做，不必再出去吃。每天早上我便骑着脚踏车去周围逛一圈，感受一下巴黎的气息。接下来一整天，我有时会读书或是找邻居聊天。
若飞大部分时间都在进行地狱式的训练，很少跟我见面。不过，每天他都要打电话来确认我今天的情况，就怕我有个万一。我总是劝他不要担心，小心身体。这种对话快成了老夫老妻式的家常。
周围的邻居对我都不错，特别是一个叫米蕾拉（Mirella）的捷克女孩。她也是一位歌剧系的高材生。而且，因为她外祖母是华裔，所以也会讲中文，跟我很聊得来。每天早上都可以听到她准时在阳台练声的声音。她年龄比我小，但是却把我当成了小妹妹来照顾，不是担心我睡不好就是担心我被人欺负。这种喜欢照顾人的个性让她几乎成了这个公寓的宿舍长。
这天，我本来想要去中国区买些食材回来做饭，可是半路上却被刚放学的米蕾拉拉住。她笑着跟我说今天A来了两张凡尔赛宫的门票，一定要带我去那里看看。来巴黎确实还没有机会参观凡尔赛宫，我一听有这样的机会当然答应了下来。
凡尔赛宫是一个记录着法国历史的地方。著名的玛丽皇后就曾经居住在这个地方。法国大革命时期她和路易十六一起被推上了断头台，就此香消玉损。她的历史一直是后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我们进入了大理石庭院，一路向主楼走去。我被庭院里精湛的园林艺术所吸引而忘了前进。米蕾拉好不容易才把我拉进了主楼。从维纳斯厅到镜厅，我们一一欣赏了法国古典文化的鬼斧神工。特别是在王后套房里，我一直想象着当年的玛丽皇后过着怎样一种生活。
记得以前跟室友看动画片时听到一句台词：如果我像玛丽那样化作断头台上的露水，你会不会像她的爱犬那样随我投身塞纳河？
逛了一圈我们也有些累，于是就坐在花园里休息。虽然是在冬季，花园里依然有着许多苍翠的树木。这里有数不清的大理石雕塑，还有温室和神庙。我看得目不暇接，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花园里好像有条设计独特的迷宫，树木之间交叠纵横，似乎非常有趣。
我见米蕾拉已经累到不行，于是跟她打个招呼便自己一个人去了迷宫探险。走了一会儿，我发现自己时常走进死胡同，到处碰壁找不到出路。正在灰心之时，我突然看到一阵闪烁的光线，于是便向着那个方向走出，想不到就这样走到了迷宫的中央。这里有一个巨大的圆形水池，犹如一面镜子一般。两旁就是宽阔的通道。
我想自己是找到了出口，不禁高兴了一番。这时，有一个声音叫住我说：“终于找到这里了？那么容易的□也可以走这么长时间！”
听到这久违的刻薄语气，我回过头去一看，果然看到绫站在那里看着我。我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他眯着眼睛，笑了笑说：“因为米蕾拉是我中学时的班长。”
原来真的是串通好了的！我摇摇头说：“这么迂回地把我叫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相片说：“你要的哈里的签名。”
我惊奇地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哈里王子的照片和签名。当时只是随口说说，他还真的拿来了！我好奇地问道：“你们很熟吗？”
他把手插进口袋里说：“并不十分熟悉。在新年聚会的时候会碰面，算是有点交情。不过，不可以把照片摆在床头，也不可以随身携带！”
看他闹别扭的样子，似乎有点吃醋。毕竟我向他讨要的是另一个男人的照片，他还是很在乎这一点吧？我开玩笑地说：“这照片如果拿到网上拍卖也许更有价值。”
他着急地说：“那样不行，会引起风波的！”
我笑着说道：“我说笑的！怎么也当真？”
他气鼓鼓地说：“佳音不仅狠心而且坏心眼！”
他大概已经把我跟坏女人划上了等号。我也不想澄清什么，就让他这样想好了。看了看天色，我说道：“是啊，我狠心，我坏心眼！你别再接近我不就行了。我要回去了，再见！”
说完我便转身离开。他急忙跟上来说：“你不认识这里的路，我带你出去！”
不认得路倒是很头疼。我只好点了点头让他送我去米蕾拉那里。一路上，我特地跟他保持着距离，聊的内容也是关于凡尔赛宫的历史。他似乎对这个话题提不起什么兴趣，我便问起他和米蕾拉的中学时代，才知道他们都在瑞士读过书。中学毕业后，绫本来也想考巴黎音乐学院，可是家里一定要他回英国。一番无奈之下，他愤然去了一趟莫斯科旅行，继而让他改变了初衷。
是的，那时候绫正好遇到了Alina，接着就有了后来的离家出走。我对这段历史并不太了解，也怕触及他的伤口，于是就不再问下去。
一阵沉默后，绫犹豫着问道：“学长…最近怎样？”
他真正想问的已经写在了脸上，都不必费心去猜。我想了想，严肃地说：“他一直都在练琴，所以最近都没怎样见到他。看你如此轻松地跟我在这里闲逛，难道对比赛这么有信心？”
绫听了突然停下脚步，生气地问道：“他年龄也比你小，为什么要选他？”
听这语气，他又要开始闹别扭了。我直截了当地说：“因为他比你成熟、稳重、有安全感。而且气量比你大，不会为一些小事就闹别扭。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身份、国籍和文化上的阻隔。我这样说够不够明白？”
要狠心就要狠到底！我说的这么绝情，这么残酷，我不信绫听了这样的话还有跟我纠缠下去的念头。但是，看到那双眼睛再次露出忧伤的表情，我便有些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如此之重。
他黯然地说：“我明白了…佳音想要的我好像都没有，这样的结果也是难免的…”
望着这样哀伤的眼神，我顿时有些心疼，但又硬起心肠来说：“是啊，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就好…以后比赛时也许还会再见面。那时候，我们就是陌生人！不可以牵手，不可以拥抱，特别不可以露出这样的眼神，知道吗？”
我把话说得太绝，以至于最后几个字都有些颤抖。他听得有些难受，肩膀不住地起伏。然后，他不顾一切地走上来，狠狠地抱住我。无论我怎么用力也推不开他。
望着凡尔赛宫上空玫瑰色的天空，我有一阵的恍惚，仿佛自己是在梦境之中。可是，这并不是梦，这是现实。我悲哀地发现了这一点后，却是无能为力。
一阵窒息的拥抱后，绫终于松开我，痛苦地说道：“现在还不是下次见面，还可以牵手吧，还可以拥抱吧，还用这样的眼神吧！佳音越是狠心，我好像越是无法离开你…怎么办？”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望着他幽蓝的眼眸，说道：“绫，自己的问题要自己解决…接下来的路我已经知道怎么走了，你不用送了…”
绫似乎没有力气再留住我，终于任我向远处的黄昏走去。太阳把我们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有一瞬间它们交叠在一起，随后终于分开，继而消失在夜幕之中…
回到原地，米蕾拉还在那里等着我。她一见到我，就拍着我的肩膀说：“怎么样？见到人了没有？”
我望着她映着夕阳的面孔，严肃地说道：“米蕾拉，你知道若飞是我的男朋友吧？何必让我跟绫见面呢？”
她叹口气说：“因为我觉得你并不喜欢若飞，而绫又喜欢你要命。所以看看你和他两个人见面会有什么结果。现在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究竟喜欢谁了！”
就这么明显吗？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都可以轻易意识到这一点？我觉得心很乱，一时无法回应米蕾拉的话。她见我不做声，就挽着我的手，把我拉出了凡尔赛宫。
晚上，我一个人怎么也睡不着，便到了米蕾拉的房间跟她聊天。我们一起面对面地躺在床上，互相聊着今天发生的事。
她兴奋地说道：“以前听到你们的故事，我真是感叹了一番！这简直就像是某个日本电视剧的情节：一个高中老师爱上了她的学生，然后一直苦恼介怀着两个人的身份，最后还是和她的学生在一起了。”
米蕾拉曾在日本住过两年，她会收看日剧我并不感到奇怪。这部电视剧我也看过，可是安在我和绫身上并不太合适。毕竟绫已经成年了，而且我也曾是他的学生。最重要的是，我们之间的阻隔比电视剧中的更大，更难以逾越。
米蕾拉见我沉默着不说话，便靠近一点，说道：“佳音，我去过很多国家，到过很多城市。可是，我发现自己最喜欢的地方还是家乡布拉格。去年回家，我站在旧城广场上，望着蔚蓝的天空，才明白这里才是我的家。
你一直拥有的，总是把它视为理所当然，失去以后才发现：啊，这原来是我必不可少的东西！不过，故乡永远都在原地，你想回家了就背起行囊回去。可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到、回不去了…”
听完她的这一番话，我脑中回想起的人既不是绫，也不是若飞。是的，我想起了那个人！那个陪伴着我青春岁月的，怀念的、温柔的、心爱的人…
“我们回不去了”，我第一次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是望着他远去背影的那一刻。究竟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忘记这段恋情带来的痛苦？一年还是两年，还是更久？
拒绝了绫又利用了若飞，我这个纤巧伪善的人啊，既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越想越难过，我忍不住抱着米蕾拉哭了起来。她拍着我的背，轻轻哼起了歌。这旋律正是《First Love》：
You are always gonna be my love
你永远是我所爱
いつか谁かとまた恋に落ちても
就算在以后的生命中和谁恋爱也好
I'll remember to love You taught me how
我将记得你曾经教过我如何去爱
You are always gonna be the one
你永远是我的真爱
今はまだ悲しいlove song
现在仍唱着悲伤的情歌
新しい歌 歌えるまで
直至新的歌曲再次推出
米蕾拉的嗓音非常浑厚饱满，就像月夜古船中奏起的琵琶。我慢慢听着优美的旋律进入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