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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点小伤而已，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支吾着说，就像是被老师抓到违反纪律一样。
他叹了口气，自责地说：“我昨天真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
这句话让我想起昨天的一幕，脑子立刻混乱起来，一时都忘了若飞还在眼前。
“看你精神还不是很好，我送你回去。”他上前扶着我说。
他怎么知道我家住在哪里？
忘了他的人缘那么好，总会是有办法的。我点了点头，和他一起散步到我家楼下。一路上我都心事重重，跟若飞聊天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他却显得兴致勃勃，竭尽所能地讲笑话哄我开心。
当若飞把我送到楼下时，他礼貌地向我告辞后转身离开。望着他有些寂寞的背影，我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但是，当时的我绝对没有想到，以后会为了这个鲁莽的决定后悔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若飞，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上我家来坐坐吧！”我突然叫住他说道。
他听到了我的呼唤马上回过头来，眼里闪烁出喜悦的光芒，仿佛是一个寻宝已久的探险者终于找到了神秘的宝藏。
其实，自从再次见面以来，他的态度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我不是看不出来。虽然若飞比我小，但是他人品、家世、才能、甚至是容貌都是出类拔萃、万中选一。可我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有礼貌地回绝了这种好意。在这个时刻，我突如其来地回应了他，其实隐藏着一种丑陋的自私。
敢来我家慰问的男生，他算是第一个，而且还马上去买了大批的礼品过来拜访。所以，他一到马上搞得母亲忙里忙外地慌了手脚。我只有无奈地请他进了我的卧室。
端了一杯茶上来给他，我不好意思地说：“我家第一次有男生过来看我，所以我妈有点吓到，你别介意。”
他笑着说：“那是我的荣幸，怎么会介意呢？”
接着，我们开始聊起了以前读书时的趣事。若飞对我的房间非常好奇，每一个角落都观察得很仔细。后来还和母亲聊得十分投机，把我小时候的丑事全套了出来，简直快让我无地自容了。
若飞这样俊朗的形象和他雄厚的背景无疑非常讨长辈们的喜欢。母亲对这位突然出现的男生表现出了莫大的热情，一直问这问那，几乎都要把人家祖宗十八代打听个清楚。直到家里摆上了早饭，他才推辞说今天还有画廊那边的工作要做而匆匆离开。见他一直笑得合不拢嘴，离开时又那样的依依不舍，我感到了一种罪恶感，如同一条蛇一样撕咬着我的心。
吃早饭时，我发现今天报纸娱乐版头条竟然就是昨天画展的新闻。标题还特别醒目：知名女画家新欢旧爱同时登场！还有大张的照片配在一旁，占了很大一部分篇幅。原来Alina快要结婚了，昨天那么混乱，我还真没看清哪位是她的未婚夫。父母谈起这则新闻时我急忙躲开，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什么时候也成了上流社会闹剧的一角。
这一天我过得很不舒坦。躺在床上，脑袋空空如也，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人就是不能没有事情做！我从床上爬起来把家具移来移去，上上下下擦个遍。父母都开始劝我不要再折腾家具了，我才罢手。而后我又热衷于拆闹钟、拆毛衣，然后再把它们组装起来或是再织一件。闹到最后几乎都要拆房子了，我才筋疲力尽地打发了一天的时光。
“爱情就像一场重感冒，等烧退了就好…”这首歌唱错了，我的重感冒已经把我的脑子烧坏了，连基本的思考都不能够进行。
接下来的日子我请了三天假，因为虽然感冒已经好些了，但是我这副尊容去上课怕吓着小孩。若飞每天打来电话询问我的伤势，然后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好不容易熬到可以重新上班，我才知道学校里开始了校园文化节。每个年轻的老师都被分配到一个班级进行节目排演。我带的班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他们全体一致要求要演话剧。我只好接下来了这个沉重的任务。每天上完课就是跟一群小朋友排练，忙得没有闲暇时间，更不用去考虑其他的事。
若飞大四的学业并不太繁忙，有时会开车来接我，那辆银白色的宝马时常引来同事们的注意。他非常的温柔体贴，宛如温暖的阳光般围绕在我身边，对我无微不至。和他在一起，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平和，既不会感到苦恼也不会感到兴奋。
张小娴说：女人是很厉害的，她可以说服自己去爱上一个人。
现在虽然还算不上是交往，但是我至少都在说服自己要努力。
有一天，若飞来接我，路上突然接到画廊里打来的一个电话。
“佳音，今天画展最后一天出了点事。我去处理一下，你等我一会儿。”他转了个方向说。
我其实想说自己一个人回去就行，可是他似乎很不想我走，所以我还是跟他去了画廊。若飞在路上特地嘱咐我不能乱跑。看来我摔倒的事还是让他不太放心。明明是我的岁数比较大，却被他当成了孩子。
到了目的地，里面已经忙成了一团。若飞马上就和工作人员忙起来。我没什么事做，就四处欣赏起剩下的画作。那幅《情人》仍挂在原位，我知道那是一幅非卖品。一看到这幅画就让人移不开始眼神，我脱口而出道：“好美…”
“谢谢！”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Alina站在我的身后。这么近看她更觉得美艳动人，我都快有点自惭形秽了。
“何小姐想必认识我，不知能不能和我喝杯茶吗？”她用流利的中文说道。
为什么她会认识我？在某种意义上，我们算是情敌。既然对方已经发出了邀请，我自然不能退缩。女人特有的战斗意识让我很大方地答应下来。发了个短信给若飞，交待了一下我临时有事要提前离开，就跟她一起来到了一间风格古朴的咖啡馆。
馆内放着一首歌，名字叫做《Lover's Concerto》（恋人协奏曲）：
you'll hold me in your arms
你将拥抱着我
and say once again you'll love me
说你会再次爱上我
and that your love is true
你的爱是那么真切
everything will be just as wonderful
一切将是多么美妙
《lover's concerto》，改编自巴赫即兴创作的G大调小步舞曲，在电影《安娜马德莲娜》出现过。这首脍炙人口的G大调小步舞曲传说这是巴赫为他的妻子所创作的乐曲。用如此清新的曲调演唱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点了一杯黑咖啡，小口呡着。我仿佛是在观看着彩色版的《卡萨布兰卡》，分不清身在何处。
“何小姐想必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她突然开口让我有些猝不及防。
定了定神，我喝了口大吉岭说：“是绫的事吗？我们并不是恋人，你可以放心。”
她微微一笑，说道：“是吗，跟我一样。”
这句话让我十分吃惊，手里的杯子差点拿不稳。
她用手支着头，悠悠地说道：“你不必这么惊奇。绫曾经在两年前离家出走并不是他家里想的那样。遇到他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对了，我是在莫斯科的秋天第一次见到他的。他真是美得无法形容。我急切地想要将他画入我的画中却遭到了冷酷的拒绝。”
绫确实对陌生女性会有一定的敏感。她这样说我并不感到奇怪。而她说话时的眼神十分飘忽，仿佛灵魂已经脱离了肉体，回到了她与绫初次相遇的那个时候。我心里酸酸的，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嫉妒。
她继续说道：“后来，我到了伦敦认识了他的堂兄艾文，继而又遇到了他。我就像疯了一样追逐着他的身影，费了不知多大的功夫才完全了那幅《Sweetheart》。但是，上帝跟我开了个玩笑。我因为突然患乳腺癌而陷入了绝望。那时，我一无所有，只有绫陪伴在我身边…”
经她这么一说，我看向她的左胸，那里确实是扁平一片。不过，她掩饰得非常好，不仔细看的话实在看不出来。
她笑着说：“绫陪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但我们仍然无法成为恋人。他只倔强地称我为情人，很孩子气是不是？”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我不太明白，她也没有解释。只听她道：“何小姐，画展上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绫会爱上你的。我从来没见过他用那样的眼神看过谁。有些事情只消一眼就能明白。”
终于到了正题，我郑重地说道：“Alina小姐，你来找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表情严肃地说道：“自从画展开幕那天以后，绫虽然表现如常，但是身上的生气全部消失殆尽。我想应该是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所以想来和你说清楚。”
我冷酷的说道：“绫虽然跟我表白过，但我们之间除了师生关系并没有其他。”
“何小姐，我是过来人。你的表情都在背叛你。你爱上绫了对不对？你一味的退缩，难道不觉得受伤的人不会只有你一个吗？什么都没有付出就害怕结果，能比我这个什么都付出了却没有结果的人更加悲惨吗？”她的声音不大，却隐藏着说不出的愤怒。
我无言以对，事实确实是如此。我总是武装着自己避免再次受到任何伤害，不知不觉已经伤害很多人。现在承受她的怒气，我没有任何的怨言。
沉默了一会儿，她平复了语气说道：“对不起，失礼了。这个月我要结婚了，希望何小姐能够出席婚礼，算是对我的祝福。”
我从她手里接过婚礼邀请卡。上面写着她的中文名字艾莲娜，还有她丈夫的名字，那是个中国名字，难怪可以说一口这么流利的中文。我微微一笑向她道贺。
出了咖啡厅，我们分手告别。本来她还想送我一程，我婉言拒绝了。在车站上了一辆公车，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物，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手里真想干些什么，不是打扫房间也不是拆装闹钟，我好想弹钢琴！已经多久没摸到琴键了，我还能不能练好呢？
这路车的路线我很不熟悉，没想到会经过海滨路。望着近在咫尺的琴行我竟有跳下车的冲动。在那个美丽的阳台上，曾经有一个精灵送了我一把红雨伞。
路已经定好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回到家里，我关掉了手机，心情跌到了谷底，根本没有办法备教案。我狠狠地敲着自己的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还是一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顶了个熊猫眼上班去。
我带的班表演的话剧是《白雪公主》，由于谁也不愿意演邪恶的母后一角，所以只有我友情客串演出，但是却老被小朋友们说演得不够坏。
唉，现在的小孩真难对付！
等解散后，我一个人留下来对着那面镜子练习。
“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我第N次地念着台词，但怎么看都不像个邪恶的母后在说话。我低下头，很有挫败感。
背后突然有一双手蒙住我的眼睛，在我耳边轻轻说道：“当然是您啊，我的皇后！”
熟悉的铃铛声又开始在耳边回响。我沉默了，久久没有办法开口。那个人也没有动，仿佛是在等我说话。我推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径直向办公室走去。
“佳音，你膝盖的伤刚好，不要走那么快！”
我停下脚步回头道：“你不是说放手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绫的再次出现并不让我感到错愕。他有些无赖地说：“我本来是想的。但是我昨天看见你了。你的眼神告诉我不可以这么轻易放弃，所以我又忍不住来见你了。”
我气愤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经常在我家附近出没。左邻右舍都在传说有个蓝眼睛的男孩经常在深夜出来晃荡！”
他坏坏一笑，说道：“是啊，我的生命力就像蟑螂一样顽强。你已经把我踩得血肉模糊了，我还是不死心地要来试试。实际上你不同意跟我交往是没有办法甩掉我的！”
我的头又开始晕了。扶着额头，我走进办公室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心里一直想着怎么对付那个耍赖的小孩好。不，他怎么会是小孩呢？他将来绝对有潜力成为情圣，不然就是个彻底的无赖！
手机突然响起，原来是若飞打来的。
“喂，佳音。我刚好经过校门口，顺便送你回家。你在哪里？”
糟了，他们两个上次就为了我针锋相对，这次要是又碰面不知怎么收场？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在这时见面。我仿佛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选了哪条路就不可以回头。
抬起头来看向外面满天的晚霞。那真是有种夺人心魄的凄美。我紧紧地抓着电话，对若飞说道：“我已经收拾好东西，马上就过来。”
挂上电话，我对绫微微一笑，说：“就这样吧…我要走了！”说完，我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外走去。
“佳音，你就这么忍心？”绫喊道。
这个声音并不大，却有刺穿人心的力量。我没有回答，只迟疑了一会儿，继续走着我的路。
再见了，我的肖邦…
第10章 眼泪
10月的校园里飘满了桂花树甜甜的香味。橘红色的花朵一簇簇地争相开放着，熏得人有些醉意。神话传说中嫦娥住的广寒宫里也有一棵桂花树。住在光秃秃的月亮上，应该是无比寂寞的吧？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绫没有再追上来。我有些庆幸，也有些失落。一路走到校门口，若飞站在车旁等我。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西装外套，微微靠着车身，眼神显得有些焦急。树影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痕迹，整个画面显得通透而诗意。只要是女孩子都不能不为眼前的景色所吸引。我愣着看了一会儿。
他转头一见到我忙迎上来，露出迷人的笑容，说：“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的！”
我奇怪地问道：“你一直把车停在后门，我怎么会找不到？”
若飞傻笑了一会儿，又关心地问道：“你的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病还没痊愈？”
我被说得有些心虚，忙说道：“没事，最近工作忙了点。其实你不用老来接我。”
他忽然不再说话，紧紧盯着我看，似乎要把我看穿。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别过脸去。
这时，他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整理着我的头发，拿下沾在我头发上的一片桂花花瓣，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不来接你就就见不到你了！”
听了这话我有些难过，支吾着说道：“若飞，我…”
没等我说完，他就抢着说：“今天有个地方想带你去。快上车吧！”
他很绅士地为我打开车门。我无可奈何，只好依言坐进了车里。车子开始发动，窗外的景物开始风驰电掣般的从眼前掠过。我们没有再说什么话，车内显得非常安静。若飞的驾驶技术很好，我坐他的车时从来没有不适感。
车子一路驶出了市区，来到郊外一座教堂前停下。这座教堂由红砖砌成，围墙上长满了爬山虎，似有些年代。尖尖的屋顶，拱形的窗户，一个大大的红色十字架放置在当中，充满了哥特式的建筑风格。
为什么要来教堂，我很纳闷？若飞解释说：“Alina的婚礼快要在这里进行了。今天想带你先来看看。”他说完下车替我开了车门，带我进了教堂里面。
黄昏时分，教堂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柔和的光线射在彩色玻璃上幻化出奇妙的光彩。若飞走到耶稣像前开始祷告。我虽然不是信徒，但是对于神明也是敬畏的，何况是在如此庄严肃穆的教堂中，于是也双手交握，跟他一起祈祷。
出了教堂，他拉我坐在路旁的木椅上，笑得合不拢嘴，似乎非常开心。
我奇怪地问道：“有什么让你这么开心？”
他凝视着我，高兴地说：“我刚才在感谢上帝让我的愿望成真。”
我被他喜悦的表情所感染，也笑着问：“你许了什么愿？”
若飞忽然停止了微笑，十分认真地说道：“以前我希望再次见到你，现在又希望你能在我身边。上天一直很厚待我，我夜里做梦都能笑醒。”
面对这样真诚的告白，我一时说不出什么话。因为我并没有喜欢上他就回应了他的感情，于情于理都要和他说明白。我急忙说道：“若飞，我其实有其他喜欢的人…”
他马上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又笑着说道：“佳音的事我都知道！”
听他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又问道：“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若飞故弄玄虚地凑到我的耳边，小声地说：“你忘了，你的好姐妹是我的粉丝。”
不会是小玫吧？出卖死党这种事我想她不是做不出来。众多好友之中，她算是最了解我的一个人。有她的情报，无论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若飞大概什么事都清楚，也就不用我费唇舌再解释什么了。
“佳音，你知道吗？我在辩论赛时第一次遇到你时，我就对自己说，这就是我想要的女孩！后来有一天，我看见你匆匆跑过我身边，遗落了一只钢笔。我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