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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朗月疏星,城外半山坡,千吉舒服地靠在英亢怀里,看天上数不清的亮星星。
“只当秀正莽撞,却是个痴情种子!”英亢轻轻叹着。
千吉嘻嘻地笑:“昨日的信里还信誓旦旦说一庭哥不回来他也不回来呢!”
原来,一庭前脚刚走,秀正就请了长假随他而去,说是一定要将他从西南老家劝回来,不过按照昨日刚接到的信看,希望渺茫。
一庭对他不假辞色不算,还不招待食宿,他走得匆忙没带够盘缠,在西南过得相当窘迫,都沦落到给酒馆跑堂的地步。唉,一庭定是故意整他了!
不过郎将秀正硬是撑过来了。信中他说:“郎将我不信一庭那小子能够看我受苦受足一百天!”
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呢!
这么段日子,帝国内情势又有大变。
在刚进入南方的第一天,明昔流和他众多随从侍卫就被发现陈尸船上,死因神秘,凶手何人各方猜测不休。明氏是南方势力最大最富有的家族,而明昔流是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他这么一死,家族纷争顿起,明家势颓是可以预见的了。
而明昔流死后,帝国承诺他的另三批奴隶再没运到南方,本来这些奴隶都已被各家富商预定,这么一来,各方富豪和明家的矛盾又是可以预见的了。
可以说,至少五年内,一盘散沙的南方已不成气候。
幽禁在深宫内的传玉身体越来越不好,御医说,薨逝只是旦夕间的事情。
于是,英亢成了帝国真正的领导者。
他一纸令下,解散了徒有虚名的议会,收回先前的立宪废奴的成命。
帝国仍是原先的帝国。
不过,他也拟定下达一系列不准虐奴、不准主仆行奸和让部分奴隶读书习武的指令。
英亢在古斯本就是神话般的英雄人物,英族对奴隶的宽待也是天下皆知,因此他取传玉而代之,古斯民众莫不拍手称快。
两三月经营下来,古斯竟是国泰民安,歌舞升平,进入了史称“黑鹰盛世”的时期。
千吉也被委任为黑旗军最年轻的将军,成了天下闻名的新贵。
他和英亢也过着神仙般的恩爱日子。
就好像此时,一起出城看星星,或者约了去温泉泡澡,到剧院看戏,哪怕等着一起吃餐饭都好像夫妻一般温馨和谐。
尽管知道英亢还有妻室,可是千吉知道在英亢心里,他是最特别的人。
一日亲热完毕,他问英亢:“我有什么好的呢?”为什么偏偏钟情我呢,喜欢我什么呢?
英亢坐起将他从头看到脚,咂嘴:“确实没什么好的!英亢做什么看上你啊!”
小家伙听了不依,鼻子气得通红,赢来一阵大笑,一把被情郎抱住,粗硬的指头刮着红透的鼻头:“你都没什么好了,我还神魂颠倒的,要还有什么格外好的地方,你英郎我的魂魄怕不早飞上九天去了?!”
千吉听得心里甜甜,脸上泛出羞色,拿牙轻咬英亢的肩膀。
英亢大手端起小家伙俊脸:“知道么,小贺,当日看见你,还是个小小人儿,眼里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味道,这段脖子啊……”拇指在白皙的颈上轻摩,“就像只小白鹤,经过苦难却还扇着翅膀想飞的小白鹤。”大头颅埋到千吉的颈边,喃喃说着,“英亢从小至大都没想这么亲近一个人,本来急着要去寿平却也耽搁下来,一耽搁就是十几天。我就想天天看到小贺,哪怕看着也觉得很高兴。我知道自己欢喜小贺了,可也想不到会像今天这么再离不开你。建立那么多功勋有什么用呢,有个人分享才更有趣。一庭倒是好,说走就走,到那天古斯安定下来,小贺也跟英亢四处游玩过神仙般日子好不好?”
这是英亢说过最动人的情话,也是千吉听过最好听的话,自己怎么这么好运呢?
向往着那神仙般的日子,他问:“什么时候帝国才能安定?是不是把南方的想废奴的都杀掉呢?”
英亢深深叹口气,闷闷说:“还不知要什么时候!”
“为什么一定不能废奴?”千吉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
英亢很久都没回答,嘴抿得紧紧,半天才拉着千吉躺到他的肩窝,慢慢说:“换了别人我早就发火……我们古斯北面的大顺朝一直把我们当块大肥肉,帝国一直安定,都是北方的氏族牺牲了不知多少子弟赢来的。他们这么奋力,也多半冲着大批奴隶和土地。一旦废奴,他们所失巨大,怎还愿为帝国卖命,一旦内乱,大顺的大军南下,古斯倾亡是片刻的事情啊。”
“小贺想废奴么?”英亢紧盯着千吉的眼睛问道。
千吉顿时想到一庭临走前的问题,这些日子他总是想啊想,可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我要一直和英亢在一起。”他回答。
英亢笑着一下压到他身上:“由得你不要么?”大手一把揪住千吉的欲望揉捏起来。
再敏感不过的小家伙浑身瘫软,没两下丢兵弃甲,长腿绕上了英亢熊腰,秘所迎进了奋力杀来的热铁……
两人默契已深,也不多话,开始心醉神迷的旅程。
英亢在高潮那刻,紧紧搂着心爱的人,心想着这世上什么都没有也不能没有小贺。
他自幼因亲娘的关系不受父亲宠爱,顶着大世子的名衔,却处处遭人白眼挤兑,只仗了天赋异禀、志存高远,又个性坚毅,才守得云开见月明。不过,一个孩子苦苦支撑这多年,期间的寂寞孤独是可想见的。
到十四岁时,与一庭、秀正结识,共建黑旗,整整十年相伴,也是上下级的情分多过兄弟情谊。在朝中,位高权重,众人只敢仰视不敢论交;家里虽说妻妾成群,却无一人知己。如今,连两个生死兄弟都相继离开……
英亢,不过是个孤家寡人罢了。
有时,他不禁感慨,老天还是眷顾,能让他先得了这只小鹤,填补他一生人所有的孤独与寂寞。总觉得前世的孽缘一般,看了一眼便怎么也放不开,且相处越长,越觉得这白鹤般的青年就似长在心头的一块肉,是一世最珍贵的东西。
接下去数月,千吉在军营领兵渐入佳境,部下开始真心服从和尊敬这个看似文静却坚韧不下一庭的年轻将领。
英亢上朝听奏批阅公文还要兼顾军务,忙得吃饭的时间也没有。
两人见面的时间只剩下在床上了。
这天,云雨过后,英亢似是刚想起问身边窝着的小家伙:“明日你要去西梁查看田产?”
累极的千吉“嗯”了一声。
“早去早回,晚上我们一起吃顿饭,好久没一起吃了。”
“嗯……”
“想吃什么?”
“嗯……”
“喂!”轻拍着千吉的面颊,小家伙竟是睡去了,英亢失笑,抱着他不一会也睡了过去。
这却是最后的平静。
翌日,千吉醒来,英亢已经上朝,他想着晚上那顿饭,忙起床招呼侍卫起程,在西梁连午饭都没吃就匆匆往回赶。
在回英府的路上,碰上现在英府当差的老相识桓福,桓福朝他作了揖,还是嬉皮笑脸的老油子模样:“如今二十七可是不同了,老福我这礼可得行得再虔诚些!”
“滚你的!”看见老朋友千吉也开心。
千吉刚想走,被桓福叫住:“啊,贺将,忘了好事告诉您!”
千吉望他。
“你还记得,以前坑你的那个二十三盗不是才死了二十二个,漏掉那个霍老四今儿给逮着了,当初兄弟们可给他害惨了,一个月没出营门……二十七你咋了?”桓福顿住声音,心想这回可说错话了,二十三盗还不是眼前俊美少年的心头痛么。
千吉听着“霍老四”三字,眼前一阵晕眩,勉强定下心神:“他被关在哪里?”
“好像就在府里,大伙等着你去处置呢。”
“英帅有没回来?”
“他老人家一大早出门就没见回来过。”
“嗯……”
桓福还是觉得贺将千吉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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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得太好了,宣永元死了便以为危险都没有了。
霍老四。
那张龌龊的脸都快忘光了。
也不过是不到两年前的事。
我是被贺家在外地隐匿的家将从宣永元那里救出,那战之惨烈,今日想起来尤是心悸。四十多个一等高手竟只剩下了三个。可是我还是被救出来了。他们没一个后悔这么做。也许贺盛川确实有过人之处,否则哪来这些多给他尽忠的下属呢?
那三个人历尽千辛万苦将我送到帝国边境一处村庄,那里住着贺千吉的乳母。可那是贺千吉的乳母,不是我的。
家将在外多年不认识贺家七少爷,贺家乳母怎会认不出奶大的孩子。
又怎么会认不出我这个唯一没在脸上烙奴印的贱奴。
可想而知三个幸存的家将何等悲愤。
拼死救出来当作少爷一样伺候的竟是个贱奴。
我先是被打得半死不活,他们并没杀我,这不是太便宜我了。
还能怎么,无非被干了又干。
经过宣永元那场生死煎熬,我哪害怕这些,使出诱惑伎俩,他们这些奔波已久饥渴已久的男人哪会舍得杀了我。渐渐都上起瘾,对我都变好了些。
直到二十三盗来劫掠村庄的时候,除了女人和几个白嫩些的男孩儿整个庄上的老老少少被赶到了挖好的大坑里活埋了。
贺家三个仅剩的家将竟然加入了二十三盗,跟杀了他们主人的朝廷对着干。
不过和我总算有些露水情的家将不愿我被二十六个人一起分享,与另外二十三个起了纷争。
他们本没说我是奴隶,奴隶即使在贼窟里也是最低贱的,平民好歹还能卖几个钱,奴隶不许买卖,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那日他们吵得太厉害,就有人说索性卖了我,免得内讧。
有个家将实在舍不下我,说出我是个奴隶,卖也卖不出去。
还是没多少人信,我没有奴印,我还识字。但他们也没打算再卖我。
我恨极,如果被卖出去,也许还有活路,至少不是奴隶。我第一次觉得恨他们,于是有一天瞅准机会挑了二十三盗把三个家将都杀了。
可就是这个如今还活着的霍老四从来都坚信我是个奴隶。
因为我太顺从太懂得讨好。
有时候我觉得,宣永元也是从这儿知道。
我已经不想以前的事情,我并不是怎么都要活下去的人了。我最想的事情是和英亢永远在一起。我想过我爱他,他爱我的生活。
有人真心眷爱的日子。
如果他知道,如果他不爱我,我宁愿死。
活着干什么呢?
活着还不如死了。
也许老天还会继续眷顾我,也许霍老四想不起我是奴隶这件事情。
可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
我赶到英府,找到绑着的霍老四,他笑得那么淫亵下流,我一阵阵想吐。
好多好多不堪拦也拦不住从我脑子最最底下冒出来。
他竟又叫我小心肝,我直直地看着他,我曾在这样龌龊的人下面苟延残喘,摇尾乞怜。
他张口想说什么,我再不要听一个字,手上匕首插入他的心脏。
泪从眼睛里狂涌而出。
却就在那一刻,我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15
英亢站在外面已经很久了。他的小家伙向来没警觉性,包括这次。
他看着他将他们的定情匕首插进那个恶心得直让人想吐的霍老四的心脏。
瞬时,眼前一阵黑。
其实在听到线报的时候就知道一切都是真的,可总有点侥幸的心理。
很巧,在得到线报的同一天,霍老四自己送上门。
他把知道线报的所有人都杀了。
他下意识保护这个“贺千吉”,并不想别人知道他是个奴隶。
他的小贺,他的小家伙,是个冒充主子的奴隶!
奴隶!
贱奴!
天在惩罚他?
笑话他?
不准主奴行奸,是他订下的帝国法令……
他捧在手心里的是个骗子,下贱的奴隶。
好晕……
黑鹰神英亢,会有这天?
恍忽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你把匕首弄脏了。”然后看到了那双圆睁着的弥漫着不知情绪的爱极了的眼睛和流满脸的泪水,他竟然想抱住他给他抹眼泪,问他谁欺负他了,英郎给他报仇。
可是又恨不得扑上去将他撕成一千片一万片,这个欺瞒他的背主的奴隶!
千吉看到英亢的表情,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还是抽出那把沾了血的匕首,拿衣服擦了又擦,擦了又擦。
“脏了就不会干净。”
冷冷的声音。
千吉愣在那里,他有好多好多话想说,不是那样子的,我们可以那样子的,英亢……
门口的情郎再不说话,转身即走。
千吉一下子从屋里窜出去从背后抱住他,冲得太急,一下子跪在地上。
头紧紧贴在他腰上,手紧紧绞在一起。
他突然想到当日香贞贞从闺房里冲出抱住秀正的情景。
香贞贞当日就死了。
英亢一根一根掰开千吉的手指,继续往前走,还是一句话没有。
抖颤着声音:“英……亢……”
怎么也留不住要走的人,看着渐渐消失的身影,千吉想起那顿约好一起吃的晚饭。他在饭厅对着一桌的菜等着,等着,直到热菜的师傅第三次来问,他才离开。
也好的啊,至少英亢没有跟别人说这件事情。他没把事情做绝啊!
还有希望的是不是?
他在温泉浴池里洗得干干净净,直挺挺赴死般走到英亢的卧室。
英亢竟还没回转。
他脱下衣物,钻到被窝里,静静地等着。
英亢走进卧室时,希望生命里没有出现过那么个人。他还是他,虽然寂寞虽然不知道爱一个人可以爱到什么程度,但他还是他。
他现在不是他了,他竟然下不了手,这么个背主的贱奴,这么个欺瞒他的贱奴,他竟然下不了手!
看着这么个人窝在床上,圆圆大大的眼睛直直看着他,长长卷卷的眼睫翼动不止,翻腾的情绪直要将英亢逼疯。他扑过去一把掐住最爱的鹤一般的颈子。
死去吧,消失吧。
诅咒着,手却慢慢松下来。
千吉拼命地咳嗽,呼吸着狂涌而入的新鲜空气,两只胳膊圈住英亢的腰,心里狂叫着,他舍不得杀我!他舍不得杀我!
可只一刻,他便被重重地抛在床上。
英亢仇恨地瞪住床上昨夜还是可爱无比的裸体,从牙缝里迸出:“滚出去。”
紧紧咬住牙,千吉还是扑过去抱住他,嘴也去亲那张阔嘴,不就是昨日么,还曾那么亲密的结合的啊,没变什么啊,我还是我,不是么?
这次被推在地上。
“滚出去!”
咬住唇,狂乱地摇头。
英亢赤红着眼睛:“你想干什么?你不是害怕和我做爱的么?那个霍老四告诉我你以前——”
“不——”更狂乱地摇头,别说,求你,别说!
“怎么,不是真的么,你不是那么羞涩,嗯?我要上你的时候,你贞妇一样,结果十三岁的时候就勾引二十三个人去杀了另外三个!你那些伎俩是不是也要拿出来用用?你聪明,对我便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对那些人又是另一套,很不错,很不错,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到你就想吐!”
不要听,不要听,可是一字不漏地钻进耳朵里脑子里心里,他想吐,他想吐。
不是的啊,我对你是真的,不同的。
你别讨厌我。
这个世上只有你对我这么好,我只得你的。
看着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小人儿,英亢竟是一阵满足。
他知道这是最大杀伤力的话。
可不是么,那么可恨。
他英亢拿出所有对他,他什么时候拿出过所有?
他那些事情为什么从不告诉他?
他是个奴隶,他什么都不敢说。
英亢知道答案。
这个男孩什么都不敢说。
杀掉霍老四的时候流了一脸的泪。
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东西,他又那么想把他抱起来,疼惜,不管不顾地疼惜,告诉他其实他根本不会在意那些。
可是他又确实在乎他是个奴隶。
奴隶是什么东西?
他英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