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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夫们很快各就其位,伙房里升起烟雾,不久就飘起温暖的香气。棉把最后几片菜叶洗干净,转头望向凤梅姐,不知道接下来她还会分派什么活给他。
凤梅姐正在灶台旁边忙碌,棉刚想开口叫她,她突然爆发出一声可怕的嚎叫。
伙夫们全都停下来,纷纷围上来。棉也跟了过去。
“凤梅姐,你这是……”
凤梅举起一只烫伤的手,痛得呲牙裂嘴,“快,扶我回高仆房上药。”
她痛得不行,仍然不忘回头狠狠地嘱咐一句:“今天早晨的蛋花汤我做不了了,你们可给我做好了,老爷要说不好喝,我饶不了你们!”说完就由大头扶着,走出了伙房。
剩下的两个伙夫面面相觑。
“这……可该如何是好?”冬芽犯愁地说。
“是啊。这可太……”小春子也面露紧张。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共同望住棉。
“棉兄弟,你……会不会做汤?”
棉觉得好奇怪,不过是一道普通的蛋花汤。难道他们也怕被油烫着?
“你们不会做吗?”
“我们……”小春子给棉噎了一下,很快又继续说:“哎呀,反正你既然来了伙房,正好就给我们露一手嘛。”
棉赶忙摆摆手,“不行的,做饭,我真的不行。”
“你看,你这就谦虚了不是?你呀,”小春子说着把棉推到灶台边上,“就别谦虚了,我们昨天一看见你,就知道你是块做伙夫的料。”
这话让棉有点儿生气,他扭了扭身子,甩开小春子的手,“我不做。”
小春子和冬芽再次交换一下眼色。
冬芽哭丧起脸来,“棉兄弟,你是不知道啊,我们俩做的汤,老爷夫人和小姐都不爱喝,这我们哪儿还敢再做汤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棉满腹狐疑地瞅瞅他们。
“可是,我真的不会做汤啊。”
“这……”小春子转了转眼珠,“没事,你就凭着感觉做吧,你是新来的,即使做得不好喝,老爷也不会怪罪。”他又把棉朝灶台推了推。
“对对对!”冬芽接着说,“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新来的,要是换了我们,那可就惨啦。”
棉望着两个人楚楚可怜的样子,心有点儿软了。
“那,我试试吧。”
“好咧!”两个人立刻喜出望外。
棉仔细回想了一下糖在厨房里做蛋花汤的情景。
“我要黄瓜片、鸡蛋、香油、盐、油、水,哦,对了,还有几块西红柿。”他点着手指数道,“对对,还有香菜叶,哦,差点忘了好像需要一点点葱花。”
“棉兄弟,你看,这不都准备齐全了吗?”小春子指指灶台旁边的桌子。
棉低头一看,他说到的汤料全在桌子上。凤梅姐刚才正是要准备做汤的。
“可是……”棉注意到上面没有黄瓜片,“黄瓜片呢?”
“哎呀,是啊,你瞧我这记性,这就去准备。”小春子匆忙拿起一根洗好的黄瓜(那是准备腌咸菜用的),用刀快速切片,端上来。
“黄瓜片来啦!”
“那,我开始了?”他看看两个伙夫。
“开始吧,开始吧。”两个人欢快地说,“你看,火烧得多旺啊,就等你了!”
棉吸口气,开始做起来。先倒一些油在锅里,看着那摊油缓缓变热,开始冒出紫气,棉有点紧张,“下一步?下一步?”他脑子里亮起一道光,“噢!葱花!”
笨手笨脚地把葱花倒进去,有几片还折腾到锅外面去了。
冬芽和小春子在一旁看着,不停窃笑。
在整座唐府里,也许只有棉不知道,这道蛋花汤是每一餐唐老爷最在意的东西,他出奇地爱着蛋花汤。而凤梅姐就是因为做出了让老爷欢喜的蛋花汤,才被破格提升做伙房的总管,搬进了高仆房。
有一次,凤梅姐回家探亲,老爷把大头做的蛋花汤全部都扣在了他脑袋上。那件事,伙房里的小伙夫们记忆犹新。
今天凤梅姐又不在,所以,当然就剩下傻乎乎的棉来承担这个小小的灾难了。
棉并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表情,他全神贯注,把精力全放在生平第一次蛋花汤里了。
“先放黄瓜还是先放西红柿呢?要不,一起放?”他认真思考着,最终决定把它们一起放进去。
棉满头大汗,他用袖子用力擦擦额角,最后兴奋地抬起头来。
“好啦!盛汤吧!”
唐府的膳房里,侍婢们小心地把早餐传到桌子上。
唐老爷低头看了看刚刚端上来的蛋花汤,皱了一下眉头。
“这是凤梅做的吗?”
“回老爷,”一个侍婢站出来,屈了屈膝,“今天凤梅姐烫伤了,汤是别的伙夫替做的。”
唐老爷看样子心情不爽地拿起汤勺,舀了一点,送进嘴里。
在座的所有人都心情紧张地注视着他。
老爷慢慢咂着嘴,过了好半晌,终于开口说出一句话:“今天的汤,是谁做的?”
刚才那个侍婢赶忙又跑出来,屈膝应答:“回老爷,是一个叫棉的伙夫。”
唐三彩手上的筷子“啪”地掉落到地上。
“把他给我叫来!”老爷说。
又一场“蛋花风暴”要来临了。唐三彩多么不希望看到汤碗被扣在棉脑袋上的情景啊。
棉正坐在伙房后门的井边发呆。大头、冬芽和小春子则躲在灶台下面,窃窃私语着。
“嘿嘿,我们叫他做,他刚开始还不肯呢。”
“那个傻子,最后还是答应了。我们都看着,他根本就不会做饭,哈哈。”
“是吗?这回叫他也尝尝蛋花汤的滋味!那感觉,可热乎着呢!”大头幸灾乐祸地说。
那个小侍婢进来了,“棉在哪里?老爷叫他到膳房去。”
“噢,你等着,我去叫他。”大头高兴地站起来,眼神中闪烁着坏笑,对余下的两个伙夫说:“看到没有,来了!”
“快去叫吧。”冬芽推着大头,他们都迫不及待地等着看好戏。
棉由小侍婢引领着,跨进唐府的膳房。
唐老爷端坐中间,他看起来威严而高贵,和大街上那个气冲冲地找回女儿的小老头一点儿都不一样。唐三彩坐在旁边,另一边坐着唐夫人,面容丰满,眉目间点一颗朱砂,残留着风韵,身体有点儿微微发福,一身珠光宝气,穿着大胆的坦胸衫襦,华绸披肩。
“你就是棉?”唐老爷居高临下地问。
“是。”棉怯怯地回答。
唐三彩不忍再看下去了。
“爹,你就别……他是新来的……”
“你别插话!”
“噢。”
“这汤……”老爷说着,把手放在汤碗上。
唐三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棉勉强挤出一点微笑来,“汤是小人第一次做的,老爷,您还满意吗?”
“满意?”唐老爷反问了一句。
唐三彩已经在旁边准备好随时冲上去挡在棉前面了。
“我何止是满意,简直太满意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唐三彩惊讶地望着爹爹。
棉是最不能相信的一个。怎么可能,这可是他的第一次!他快不知所措了。
棉慌忙把头低下去,“老爷过奖!老爷过奖!”他极力掩饰着下颏,他的下颏已经变成双层,暴露出遮掩不住的欣喜的笑容。
“不错,不错。”老爷又舀了一勺汤,圆圆满满地喝下去,再舀起一片黄瓜,耐心观赏着,“嗯……黄瓜碧绿,番茄艳红,蛋花鲜嫩,这种搭配,可谓人间一绝啊。”
棉抬起头来,“老爷好文采,小人不敢当!”他的嘴角已经弯到耳朵的边边上去了,他决定不再掩饰。
唐老爷还在滔滔不绝,“一道本是红黄二色的蛋花汤,一放进去黄瓜片,嗯!鲜哪!再看这色泽,立刻就生气活泼起来。你是怎么想到在蛋花汤里放黄瓜片的呢?”他盯住棉。
棉老老实实地回答:“家里一直是这么做的,小人就跟着学来了。”
“你是名厨后代?”
唐三彩摒住呼吸。
“噢,不,小人的双亲已经过世了,他们……”棉想起自己做工程师的父亲和做教师的母亲,“家父是个木匠。”
“噢!那你还会做什么菜?”
“小人不会……”棉想了想,又诚实地补充一句,“就会做蛋花汤。”
唐老爷狐疑地撇撇胡须。
唐夫人在一旁发话了,“老爷,我看这个棉还不错,尽管看起来笨手笨脚的,但是有当伙夫的潜质,让凤梅好好带带他。”
老爷点点头。
“就是就是。”唐三彩赶忙说,“爹,你提他做伙房的副总管吧?”
“哎?哪能胡来呢?”老爷假装不悦地说,又转向棉,“你先下去吧,以后的蛋花汤就由你来做了。”
棉应了一声,从膳房退出去。
唐三彩满心喜悦地看着他离去。
棉走在回伙房的路上,阳光照耀在他的伙夫衣衫上。
“我真的能当好一个伙夫吗?”他问着自己。
我看这个棉还不错,有当伙夫的潜质。这是唐夫人说的。
当然了,小春子也说过,我们昨天一看到你呀,就知道你是个当伙夫的料。
让凤梅姐好好带带他。
棉不断提醒着自己不能被冲昏头脑。也许只是因为我在汤里放了几片黄瓜。
六爷昨天晚上说,你不像个做下人的。
棉突然觉得手指痒痒,他有多久没碰电脑键盘了?
凤梅姐听到今天早晨膳房的“黄瓜蛋花汤”事件时,正躺在高仆房的床上休息烫伤的手指。她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什么?老爷要提升他做副总管?”
“哎呀,凤梅姐,也不是啦。”小春子说,“那只是小姐的意思而已。”
“哦。”凤梅姐稍稍安下心,重新躺下去。
“不过……”小春子试试探探地看着凤梅姐,“老爷说,以后的蛋花汤……都,都由棉来做。”
凤梅又腾地坐起来,盯住小春子,“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凤梅姐呀。”
凤梅慢慢倒在床上,“你先出去吧,我头好昏。”
“那;凤梅姐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凤梅躺在床上,恨得咬牙切齿。
“棉!我们走着瞧!”她指着房间里一个圆滚滚的坐墩,把它当做棉,对它说:“你等着吧!”
第二部分(三十二)
M10
整整一天,棉做了三次黄瓜番茄蛋花汤。虽然他已经不必再担水,但偌大一个唐府,伙房要负责的不仅是主人的一日三餐,还包括下人们的饭食,分派到每一个伙夫的身上,任务都不能算轻松。
好在自从他早晨从膳房回来,其他的伙夫都开始对他“关爱”有加。中午做蛋花汤的时候,小春子还体贴地用自己的衣袖替他擦额头上的汗珠,棉对小春子感激地笑笑,他开始感觉到伙房的温暖。
但还是觉得疲倦,这似乎比一整天都坐在电脑前还要累。
晚间,伙夫们聚集在伙房吃晚饭的时候,棉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了。他垂着眼皮,筷子碰到装咸菜的碟子边缘,好久都不想动弹。
“哟,我说棉哥,你这是怎么了?”小春子在旁边问。
“唔?”棉抬抬眼皮,“哦,我没事儿。”
“你看你,今儿晚上早点儿回去歇着吧,碗筷我们来洗好了。”他充满“仗义”地说。
“就是,就是。”大头把大半个馒头塞进嘴里,鼓着满满的腮帮子说,“都要当副总管了,那身体可不能马虎!”
小春子瞪了大头一眼,意思是:这事儿不能随便说,要是传到凤梅姐耳朵里,那还有好吗?
大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低下头专心嚼馒头。
实际上,棉什么都没听到,他已经举着筷子睡着了。
“棉哥?棉哥?”小春子轻声叫着。
棉没有反应。
“真的睡了啊?”小春子放下心来,对其他两个伙夫说:“这家伙看来是真没干过什么重活,他今天一天才干了多少啊,就累成这奶奶样儿!”
“可不!”大头把馒头咽下去,朝嘴里扔了块咸菜,欢快地嚼着,“今天的水还都是我打上来的呢!”
“你行了吧,我也干了不少啊。”冬芽也插进来一脚。
这时候,朱小夭进来了。
“哎哟,小夭姑娘!又来要苹果吃啦?”小春子嬉皮笑脸地说。
“去你的!”小夭冲他翻翻白眼,“小姐叫棉到他房间去一趟。”
几个伙夫互相诡异地看看。
“嘿嘿,我把他叫起来。”小春子说。
“棉哥?棉哥?”他拍拍棉的后背,“小姐叫你去哪!”
“唔?!”棉睁开眼睛,“谁?”
“小姐,小姐叫你到她房间去哪!”
“哦,好。”棉站起来,晕头转向。
“走吧。”小夭说。
棉跟她走了出去。
剩下伙房里的几个又有闲话可扯了。
朱小夭带着棉绕过安静的回廊。
“棉公子,是不是累坏了?”小夭体贴地问。
“还好。”棉一路走着,晚风已经把他吹得清醒了。
“你可得注意身体,要不……”朱小夭停住脚步,回过头看着棉,“我可怎么办哪?”
“小夭姑娘,你,你别这么说,快点儿走吧。”
“哼,你就知道着急去找我们小姐,从来都不知道关心我一下。”朱小夭愤愤地快走几步,发髻在脑袋上一荡一荡的,她把棉带到唐三彩房间的门口。
“小姐,棉公子来了。”她在门外说。
“让他快进来。”
朱小夭为棉推开门,房间里飘满了棉花糖的浓香,唐三彩正坐在桌子旁边摆弄着棉的造糖机,盘子里已经放了好几串做好的棉花糖。自从棉来到唐府,这台机器就成了她的玩具。
“棉公子!”她展开笑容。
棉走进来,朱小夭也想跟着进来。
“你先出去吧。”
“是。”朱小夭不情愿地退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了。四周点着通明的红烛,唐三彩的脸在烛火下显得温柔可人。
“三彩姑娘,不知……”
“坐吧。”唐三彩说着翻开桌上的碗盖,“你看。”
棉定睛一看,这……不是晚饭时小姐点的红烧肘子吗?他还曾经帮着拔过那只肘子上的猪毛。
“三彩姑娘,这是……”棉感到自己的胃开始激动起来。
“就是给你点的,我让他们拿到我房间里来。”三彩笑着,“快坐下来吃吧,都快凉差不多了。”
“太谢谢了,我……”棉搓着手。
“你呀,就别说那么多了,干了一天的活,好好补补吧。”
“好!”棉不再客气,就在满室棉花糖的香甜中坐下来,用筷子夹起一片肘子,塞进嘴里。
“好吃吗?”
“唔!”棉乖乖点点头。
“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让他们去做。”
“三彩姑娘……”棉把肘子咽下去,感觉胃里舒服好多,“你对我这么好,我,哦,不,在下都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
唐三彩抿嘴一笑,“你明白就可以了,不需要谢谢。你慢点吃,来,喝口汤。”她盛了一碗莲子汤给他。
棉感激地把汤碗接过来。
“伙房里的人今天对你怎么样?”
“不错,都是好人哪!”
“是吗?”
“是真的!”
“哦。”唐三彩稍稍放了点心,“这帮家伙,看到爹爹爱喝你的蛋花汤,肯定都不敢再对你不好了,对了,你在哪儿学到这么好的手艺的?”
棉嘿嘿笑着,“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做汤,我……其实根本就不会做饭。”
“呀!”唐三彩带着惊异,“你可真厉害!”
棉还是嘿嘿笑着,“三彩姑娘,你别夸我了,我都……嘿嘿……”
唐三彩从衣柜的抽屉里取出一叠衣服,“喏,这是你来的时候穿的衣服,我叫人洗好了。”
大红的唐装,粗布裤子,已经干干净净,透亮如新了。棉看到那件红缎上装,心里忽然被什么堵住了。那种红色太刺眼,盛满他不忍回忆的往事。
“还有这个。”唐三彩又拿出一套伙夫的装束,“你换着穿。”
棉急忙接过来,把那套衣服盖在大红衣服上面。
“还有……”唐三彩语调变得缓慢,她从身后慢慢拿出一双新鞋。
“三彩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