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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他一步一步地行来,缓慢、坚稳,却又隐约带着一丝犹疑,清晰地脚步声在这死一般寂静的密室中回荡着,显得格外地糁人。那看不到底的尽头好似一张怪兽大张的口,散发着血腥而又腐臭的味道,让人作呕。
林令的脚步逐渐变得坚定,他毫不迟疑地向通道深处走去,然后,见到了紧紧相拥,倒在血泊中,已然全身冰冷的两人:苹姨,还有,鹿叔。
苹姨依偎在鹿叔的怀里,嘴角带笑。身上好似被血染过一般,已经辨不出哪儿是伤,哪儿完好。她的手上紧紧地握着一个玄铁盒。林令知道,那是苹姨一直待若生命的东西,据说,是他母亲的东西。虽然,他从来不曾一看。鹿叔双手搂着苹姨的腰,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同样嘴角带笑。那一身衣袍经过血的洗礼,通身红艳,早已不辨原色。
林令放轻脚步,慢慢地靠近,那动作,那神情,好似害怕打扰了这一对心意相通的璧人。他在两人身侧蹲下,伸手温柔地抚过他俩的脸庞,将两人的眼睛合下。
你们为我耽误了太久,如今你们终于在一起了,你们开心吗?你们的微笑是不是也缘于此呢?不要再为我操心了,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能照顾自己了,你们闭上眼,安心地去吧。是的,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能照顾自己了,而且,我也一定能为你们报仇的!
“苹姨……鹿叔……”林令低低地轻唤出声,虽然他更想叫他们一声“父亲”、“母亲”,但他也知道,这样的叫法只会让他们诚惶诚恐。
林令恭恭敬敬地向他们叩了三个头,取出苹姨手中的玄铁盒,深深地凝望了他们一眼,提步走出了穹窿。
将穹窿之门放下,他在心中暗暗念道:你们的二人世界,绝不会再有任何人来打扰了!低头看着手中沉甸甸的玄铁盒,他低低地说了句:“师父,对不起,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只能暂时放下了奇#書*网收集整理。等我,等我查明此事真相,报了血海深仇之后,我一定会完成的!”转而,他指天发誓:我,对天发誓,从今以后,不再有懒散的林令,只有背负血海深仇的青蔓铃!
一早起床,修文修到现在都没吃一点东西,总算是修完了,小本现在是又累又饿!筒子们看小本这么勤奋,就砸两张票票来吧!orz
第十八章 妙笔云海,芜山事因
乌云在头顶聚集,一阵轰雷像要将大地震裂,伴随着触目惊心的闪电,如同利刃般割破天幕。大雨哗哗,倾盆而下,浇在尚在垂死挣扎的火焰上,发生“嗞嗞”的呻吟声,那袅袅而起的青烟,像一个个飞逝的灵魂,往天上而去,却在半路就被风雨吹打得不知所踪。
一片雨色朦胧、断壁颓垣中,依稀可见一抹石青之色,如此孤寂悲怆,却又如此步履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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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宁谷兮静心,望飞瀑兮磅礴。昂首龙吟虎啸,泼墨气吞山河。酒一壶,笔一支,潇洒人一生!这便是沧庭派掌门,人称“妙笔公子”的云海的生活。
青蔓铃在【宁谷飞瀑】落下,入眼便是一个酩酊大醉的男子,他脚步歪斜,身形摇摆,海蓝色的外衣松松垮垮,一头乌发也不见丝毫打理。此时,他正左手持酒,右手拿笔,跌跌撞撞地往那九天飞瀑行去。
青蔓铃冷眼旁观,正为是否出手犹豫不绝,就见他在踏入碧潭的霎那,足尖一点,纵身上跃,攀上了飞瀑旁的绝壁,大开大合间,狂草一路直下。眯眼望去,那绝壁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刻痕,有文有画,或大或小。
笔锋勾转几次,人已随飞瀑落下,在水面上一踏,身子迅速后退,又重回谷边。“好酒!”他重重一喝,一个巨大的酒嗝之后,脚一软,身子一歪,侧身伏地,竟沉沉睡去。
青蔓铃皱着眉看他发完酒疯,转首望向绝壁。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清晰分明:“蔓舞乾坤”!
心中一紧,双眼一眯,将漫天的怒火息数隐下,侧首看那醉汉,不由地重重一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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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清爽地暗香从一旁的香炉中幽幽传出。抚了抚醉后依稀有些疼痛的额,不由地奇怪:哪个弟子那么多事,在自己房内焚香?
着衣穿鞋起身,头自然仰起。视线上移,不由地一楞:那房梁上竟绕有一支青蔓,“勾魂青蔓”?可是,这与当时在平水诤谨房内见到的又不甚相同。这一支青蔓比较短,而且下面还系了一只铃铛。看着那郁郁密密的枝叶,青青柔柔的绿,还有那个一碰就一阵叮铃的铃铛,云海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就浮现出那个石青女子清秀的脸庞,想起她优雅卓然的漫步,对错薪的戏弄,对平水诤谨的嘲讽,还有那不似人间所有的蔓妙舞姿。联想翩翩间,他那麦色的脸庞竟微微透出了些红。
猛地一个激灵,云海回过神,拿起酒,狠狠地灌了一口,提步出门。“青蔓绕梁,双日勾魂”,这么说来,自己只有两天寿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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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云海躺在了【宁谷飞瀑】的碧潭边,望着阳光上晶莹跳跃的水珠,望着绝壁上那龙飞凤舞的“蔓舞乾坤”四字狂草,神情缱绻而又轻松。将派内事务及掌门之位全交给了师弟云深,如此,便再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将壶中的最后一滴酒倒入腹中,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身穿石青色宽袖宽摆衣裙,双眼用同色轻纱蒙起的少女。
“你来啦。”云海低低地说道,像是在与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打招呼一般。青蔓铃没有答话,他那略带嘶哑的声音续又响起,不知是对她说,还是在自言自语:“当日,我抱着好奇之心前往平水山庄,却不想见到了她。她从空中款款走来,好似仙子下凡;她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别具风情;她与平水诤谨决战,却似嬉戏花丛,载歌载舞。她是那么地别致动人,让我只此一面就无法忘怀。回到沧庭后,我一鼓作气,将她的天人之姿描绘下来。‘蔓舞乾坤’,这一百零八幅图,每一幅都各有不同,各具神韵。却不知怎么地,被江湖中人说成是武功秘籍,哄抢一气。”
青蔓铃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发一言,也不知到底是否在听。顿了一会儿,云海又接着说道:“我这个人最是不堪其扰,于是就想着把图拿出来,大家爱看就看了罢。却不曾想,才拿出来不久,就失窃了。他们终日吵吵闹闹,一会儿怀疑这个,一会儿又猜忌那个。后来,又不知从哪来了个人,说是当晚看得清楚,那‘蔓舞乾坤’是被二十多年前曾经显赫一时的江湖第一剑客鹿鸣所盗。”
青蔓铃忍不住冷冷出声:“哼,就凭这一人之词,你们就认定是鹿鸣所为?”
听闻此言,云海的情绪没有丝毫起伏,就像那无波的大海,宽广包容,“他那话一出,之后又有多人附和,说是看到有人影掠过。最后,那个后来之人,又道自己曾与那偷盗之人交过手,拉开衣袖,上面是一道弯曲的蛇形伤痕,正是被银蛇剑伤及所致。于是,大伙便决定一起去找鹿鸣。”
听到这里,青蔓铃又是冷冷一哼:“说到底还不就是一人之词?”
云海依旧没有回答,又或者是默认了。“那人又说,鹿鸣的身上被他下了独家追踪粉,只要沿着气味,一路寻去即可。大伙便跟着他走了。”
“然后呢?就一路找到芜山去了?”
“不知道。我没有和他们一起去。”似是感受到了青蔓铃对此话的不信任,又解释道,“我这个人向来随缘,那一百零八幅‘蔓舞乾坤’既已被盗,就说明我与它的缘份已尽,如此,也没什么好寻的。”
青蔓铃只是冷冷一哼,听不出其中是何意味。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那个人什么长像?”
云海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记得当时看他,就觉得他似乎很面生,又似乎很眼熟。如今再去想,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会有这种事?青蔓铃摆明了不信,手一抖,青蔓准确地绕在了云海的脖子上。他却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不过那一伙人里,大多都是些不入流的人物,除了一个‘匪亨’樊焦亨外,没什么好说的。”
“樊焦亨?”青蔓玲低声重复。又听到云海那略带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我的话已说完,时辰也不早了,你就动手吧。”
他此话一出,就感到绕在自己脖子上的青蔓渐渐收紧,直勒得他透不过气来。眼前的飞瀑狂草渐渐模糊,朦胧间又出现了那个石青色的身影,衣袖翩跹,蔓蔓起舞。能够死在她的手上,也可谓人生乐事一件了。他这么想着,却突然觉得脖子一松,大片大片新鲜的空气经口入喉,盈满了肺腑。剧烈的咳嗽之后,再抬眼,宁静的山谷,飞泻的瀑布,却没有了那一抹别致的石青色。
“匪亨”樊焦亨?哼,难怪你没有和樊焦离、樊焦意在一起,却原来为了这等好事!
第二卷总算开篇了,哎,好辛苦。因为第一卷考虑得比较成熟,加上又修了很多次,所以写起来还算比较顺,第二卷的话,可能会生涩一点。不过,小本会努力想,努力码,努力修的!
这一章可能情节比较少,大家还请见谅。
第十九章 玄魅踪谜,匪亨身亡
六月九日
湑杭【双一客栈】【双一居】
青蔓铃站在门前,望着那依旧盛放的莲花,不由地悲从中来。物依旧,人已非。
“主子。”一个身穿宝蓝色祥云富字织纹儒衫的男子站在她的身后,恭敬地唤道。
“方掌柜,你来迟了。”青蔓铃没有回头,淡淡的话语中,满是威慑。
“回主子,适才店中出了点乱子,耽搁了些时间。”方年低着头,语气不卑不亢。
青蔓铃眉头一挑:“怎么,现在也有人敢来【双记】捣乱了?”
“回主子,是……店里的人。”
“有这种事?”青蔓铃有些讶异,却并未深究。她淡淡地道:“昔日苹姨对我言道,【双记】产业虽大,可这最值得信任之人却只有方掌柜你一人。”
“夫人她,哎……”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感动,但更多的却是遗憾与伤怀。
青蔓铃没有接话,转而问道:“玄魅还是没有消息?”
“是,代管至今没有消息。”
“这样?”青蔓铃微微皱眉,“我记得【双记】每个月初都会派人来收上月的帐。怎么,这个月还没有人来?”
“上个月的帐在半个月前就已派人收了。”
“半个月前?”青蔓铃心下一算,“那岂不是五月二十五?”
“是。这几年每年的五月都会提前来收帐,因为六月要给夫人祝寿。”
“这几年?”青蔓铃准确地捕捉到几个敏感的字眼,“从哪一年开始的?”
“三年前。”
三年前?“我知道了。”她顿了顿,续又补充道:“玄魅再派人来收帐的时候,记得派人立刻通知我。”
“是。”
“另外,这几日,多留意一下樊焦亨的行踪。”
“匪亨?”方年有些讶异地反问了一句,随即马上点头,“是。”
方年退下后,青蔓铃依旧保持着远眺的姿势,夜风习习,吹乱了她的发,银辉倾泻,朦胧了她的裙,渐渐,渐渐,弥漫成了一种亘古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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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四日
霈星国榛州
午后,雨丝纷纷扬扬地下着,街道两旁的商铺三三两两,慵懒地开着门,路上的行人几乎不可见。在这最是自然静谧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便显得格外的突兀而引人注目。人们从店中,家门后望去,一匹通身雪白,不含一丝杂色的宝马飞奔而过,上面坐着一个石青色的蒙眼少女。大雨中,她没有打伞,也未曾穿戴任何雨具,头发衣衫湿了大半,却丝毫没有折损她的气度风华,反而越发显露出她的潇洒与不凡来。
这石青少女正是从湑杭一路赶来的青蔓铃。她在【双宜客栈】前下马,要了间普通客房,便立于窗前,紧眺不远处的宏伟府宅——【樊焦府宅】。
而今,在那红墙绿瓦之间,平白多了许多刺目的白。白色的灯笼,白色的纱幔,在这一片凉风戚雨中显得格外的萧瑟寂寥。
青蔓铃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她的一双眼睛藏在石青蒙纱之下,面色坦然冷凝,看不出半点心思。
咕噜咕噜,青蔓铃耳朵一动,头微侧,视线右转,是一辆四驾绛木马车,那暗紫的帘幛上,一个巨大的橙黄色交联双剑徽标显得格外清晰入目。
她足下一点,纵身从窗口跃下,跨步几次,准确地落在了马车前。马匹受惊,前蹄离地,亏得那马夫机智,赶紧往旁一拽,这才生生擦着她的手旁行了几步。变故突然,青蔓铃兀自站立,岿然不动,倒是那车中的人受损颇多。
帘幔猛地被掀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怎么回事?”一声娇喝后,一个火红的身影出现在林令面前。
“别来无恙啊,樊焦小姐。还有,樊焦公子,潜渊,弋蘼。”
帘幔被全部掀开,里面坐着的可不正是这四人:一个火红,一个纯白,一个金发,一个黑衣。
“是青蔓姐姐!”最先出声的反倒是那个金发美人,她眨着那双蓝眼,兴奋地望着她。
青蔓铃轻扯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心中却滑过一抹叹息:如此招摇的蓝色眼睛啊……
“潜渊,弋蘼,你们要与樊焦兄妹一同进去吗?”她指了指身后不远的【樊焦府宅】。
看着那在风中飘荡着的两只白灯笼,四个人的表情各有不同。樊焦意有些伤感;樊焦离伤感却带着难以掩盖的欣喜;潜渊的眉头微皱,眼神冷冷,似乎很是不悦;而弋蘼则是眨着一双美丽的蓝眼,一脸莫名与好奇。他们之间偶有眼睛交会,却又很快地互相避开。
青蔓铃只是在一旁站着,不言语不催促,静待他们的决定。
最终,还是樊焦意语带忧伤地开了口:“你们就不要进去了,毕竟樊……我哥哥他……哎……”樊焦亨在世时,她一直直呼他的名字,如今人死了,终究还是叫了一声哥哥。
樊焦意又抬起头对青蔓铃道:“青蔓姑娘,若是你不介意……”
青蔓铃会意地点点头:“我无妨,只要潜渊与弋蘼同意即可。”
潜渊自是不会有什么意见,而弋蘼听从潜渊。如此,樊焦兄妹同进【樊焦府宅】,而潜渊与弋蘼便随青蔓铃到了【双宜客栈】。弋蘼要与青蔓铃同住,是以,便再开了一间普通客房,就在青蔓铃边上。
晚饭后,青蔓铃唤住了潜渊,来到他的房内。
“什么事?”潜渊冷冷的开口,不见半点面对弋蘼时的温柔。
面对他的冷淡,青蔓铃似已习惯,她走到圆桌前,优雅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地开口,却是一个十分莫名的问题:“知道我什么一直用这石青蒙纱遮住自己的眼睛么?”
潜渊也随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没有对她的问题作出任何反应。
青蔓铃也不介意,只是轻轻地将手伸至脑后,解开结。随着石青蒙纱的慢慢下移,潜渊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他定定地盯着除去遮蔽物之后的那双眼睛,一眨不眨。
第二十章 碧墨梦瞳,韶华飞逝
那是一双极美极美的眼,墨中带碧,水色氤氲,眼波流转,如梦似幻。潜渊望着那双眼,觉得自己被深深地迷惑吸引了,他仿佛看到了小弋,金发灿灿,蓝眼湛湛,笑意盈盈地在花朵盛放的庭院中翩翩起舞,眉梢眼角俱是满满的幸福。
青蔓铃看着潜渊的身子渐渐僵硬,后又慢慢放松,生硬的线条渐趋柔和,嘴角上扬,眼神温柔,满脸的迷醉。她重将石青蒙纱戴上,品着茶,静静地等着潜渊脸上的表情由迷醉转为迷茫,清醒,最后定格在了惊讶与不解。
她轻轻一笑:“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为什么?”潜渊定定地看着她问道,语气虽然冷漠却不再冰冷。
“小弋的金发蓝眼与我这双眼比起来,只怕也不相上下。如今,你可知道他人见她时会有何反应了。”她浅笑着,将手中的茶水喝尽,起身出门,淡淡的话话随着夜风飘进房内,“你们这一路行来,怕是有不少麻烦吧。”
潜渊听着她的话,眉头不由地越蹙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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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寂静如空。樊焦意独坐于灵堂,阴风阵阵吹过,白纱飘散骇人,她虽说胆大,却也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战。她一边住炉中加着纸钱,一边不住地四处张望,突然,眼前一道人影飘过,终是把她吓得将头埋入了手臂,尖叫连连。
“是我。”清泠却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些熟悉。她怯怯地睁眼,幽暗的月光下,一抹石青之色静静地立在门口。
“青……青蔓铃?你怎么在这里?”樊焦意从地上站起身,惊讶地睁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