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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楼”及军火库纵火。
这“镇湘楼”是张敬尧听了一个跑江湖的算命先生“化三千”的话,造了来镇压风水的,这夜成了他的救命符;镇湘楼与督署的熊熊烈火,加上军火库子弹的爆炸声,吓得长沙的老百姓都躲在家里瑟瑟发抖。天亮开出门来,大人依旧,“张毒菌”——张督军与他的部队,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天下午,北京政府的电报与赵恒惕的先头部队,同时到达。电报中是一顿痛斥。“该督统率七八万之众,以挡乌合之敌,有何待援之必要?若谓未奉讨伐令,该督封守之内,岂能听人侵越!”这个电报,已成废纸,无人理睬:长沙城内,男女老少,一齐涌至街头,以眼泪欢迎湘军,湘军先头部队却须忙着救火。这场大火一直烧到湘军前敌指挥赵恒惕与总司令谭延辏У匠ど常逃嘟聪ǎ婢缓靡院辖参涮梦偈弊懿俊�
湖南各界为了庆祝酬功,举行了一场空前盛大的“欢迎驱张将士大会”,谭延辏Ъ聪萁玻⑼普院闾枥涂喙Ω摺5院闾栊闹忻靼住袄涂唷庇兄肮Ω摺痹蛴Ω行晃馀彐诔贩廊玫兀裨蛘啪匆⒑倩⑼够崤叹崴牙ǎ恢劣诤住�
因此,赵恒惕与吴佩孚可说是道义之交;而吴佩孚愿作赵恒惕的贵客,亦是自觉有遗爱在三湘,受之无愧,所以欣然接受,而且表示愿意定居岳州;因为这是他的发祥之地,民国七年的“湖南战争”,在吴佩孚以代理第三师师长,自赵恒惕手中夺回岳州以前,很少人知道直系中有这么一个将领。
本来吴佩孚还打算裘带雍容,沿江击揖,堂堂正正鼓掉西行;不道三月一日深夜,接到海军宿将杜锡珪的密电,得知许建廷奉段祺瑞密令,将率领八艘江防舰,偷袭黄州,活捉吴佩孚。于是仓皇撤离,決川、溶蜀两舰,在大风雨中,向湖南航行,两小时后许建廷赶到,却已迟了一步。
由黄州至岳州,须经过汉口、武昌、嘉鱼;段祺瑞得报急电湖北督军萧耀南拦截。萧耀南当然不肯做这种会挨骂的事,一面派人通知吴佩孚加速前进;一面指派第十五师师长陈嘉谟掩护決川、溶蜀两舰。等这两条军舰,熄灭灯光,悄然过了武汉以后,许建廷的追兵亦已接踵而至,但陈嘉谟已在一个名叫黄金口地方的江防要地,安设了大炮,警告许建廷不得越雷池一步,否则开炮攻击。许建廷只好知难而退。
三月四日,吴佩孚到了岳州,赵恒惕想请他到家乡衡山去住,吴佩孚婉言谢绝,同时他亦不愿登陆,眷属虽寄居在岳州的大绅士葛家,卫队亦分驻天宫营一带,他本人仍旧住在舰上。
半个月以后的阴历三月初七,是吴佩孚的五十二岁生日。两年以前吴佩孚开府洛阳,度五十大庆,各方祝寿专使,络绎不绝;此时自非昔日可比,吴佩孚看到赵恒惕所送的寿联:“平生忧乐关天下;此日神仙醉岳阳”;不由得想到两年前,康有为所送的寿联:“牧野鹰扬,百世勋名方一半;龙幡虎踞,八方风雨会中州”,自然感慨系之,黯然不欢。
贺客都认为赵恒惕将他比作“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恭维得体。可惜他缺少吕洞宾那种点铁成金的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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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凡公益图书馆扫校后一页前一页回目录02从吴佩孚到岳州以后,国内外发生了一连串的大事,首先是孙总理应邀北上后,便一直卧病,延至三月十二日逝世于北京铁狮子胡同行辕;四月二日灵枢移殡西山碧云寺,送殡者达三十余万人之多,北方军政各界对这个事实,都有极深刻的印象,伟人之为伟人,以及他的救国救民的主义,深植人心,迟早必能实现,已是一无可疑的事了。
所谓“孙、段、张三角联盟”,事实上不待孙总理北上,便已名存实亡。至于段、张之间的矛盾,则在双方争夺这个地盘上,便已表面化;而奉军对于直隶督军一职,虽志在必得,而由何人出任,却又有矛盾,照张作霖的意思,王承斌名为直系,其实早已投向奉系,两次直奉战争,第一次手下留情;第二次袖手旁观,总算对得起奉军!应该仍旧让他当直隶督军,无奈李景林执意不让,张作霖也就只好支持他了。
可是,段祺瑞在张作霖下令紧急撤出北京的第二天,已发布了命令,特任卢永祥为直隶督军,杨以德为直隶省长。卢永祥发动江浙战争,为第二次直奉战争的前奏,对张作霖来说,无异替奉军打了先锋,虽无功劳,却有苦劳;苦的是浙江地盘已失,如果不让他当直隶督军,自然得为他另等一条出路。
几经筹划,终牢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十二月七日张作霖在天津召集卢永祥及段祺瑞的代表吴光新会议,决定以卢代齐,由临时执政发布两道命令,一道是江苏督军齐燮元免职,江苏督军一缺即行裁撤,以江苏省长韩国钧暂兼督办江苏军务善后事宜。一道是特派卢永祥为苏皖宣环使,直隶督军由李景林暂署。
明眼人一望而知,这是将江苏这个地盘分配给卢永祥,如齐燮元不肯相让,便以武力驱逐;由张宗昌带领所部护送卢永祥南下,必要时可以使用“宣抚军”的名义;这时的张宗昌,已是第一军军长,部下不下十万之众。
在江苏的齐燮元很知趣,乖乖地交出了印把子;但以江苏反对卢永祥及奉军南下的呼声甚高,齐燮元认为尚有可为,乃策动苏军将领,留他在南京担任江苏保安总司令,调兵遣将准备拒卢奉于境外。见此光景,卢永祥在天津先成立了“苏皖宣抚使公署”,宣告就职;紧接着便要由张宗昌出任宣抚军总司令与齐燮元武力周旋。江苏各界一看,有发生第二次齐卢战争的可能,便提出强硬主张,请占不必来,请齐赶快走、江苏的问题,请他们不必管。
齐是走了,由南京转到上海去作寓公了,卢则还是要来,由张宗昌保护着,沿津浦路浩浩荡荡南下。由山东入江苏,第一个重镇是徐州;如果江苏决心拒卢反奉,涂州便是首先发生冲突之处,因此,徐州镇守使陈调元的态度,便成为各方瞩目的焦点。
但张宗昌胸有成竹,车到济南,他将参谋长王鸣翰找来问道:“老弟,你跟陈雪轩熟不熟?”
陈雪轩便是陈调元,王鸣翰答说:“不熟。见过。”
“见过就行。你再去见一见他。”张宗昌问:“陈雪轩跟俺的交情,你知道不知道?”
“大帅在南京的时候,他不是冯河间的宪兵司令,同殿为巨的吗?”
“同殿为臣不稀罕。陈雪轩跟俺是可以同嫖一个姑娘的朋友,同嫖同赌,俺的就是他的;他在上海娶那个有名的窑姐儿花四宝,老鸨子敲竹杠,要他一万现大洋,就是俺给的。”
“原来这样的交情,那一切都好谈了。”
“对了!你跟他去说,俺借个道儿,请他高抬贵手让一让。”张宗昌又说:“你今天就去。”
“是!”王鸣翰说:“这么空手去不好意思吧?”
“说得对!”张宗昌沉吟了一下说:“俺送他两枝枪。”
一枝是白朗宁手枪,枪柄是廿四K 金所铸;一枝是烟枪,金镶玉嵌,据说是庆亲王府散出来的。
于是当天晚上,王鸣翰便从济南专车南下,到了徐州,自车站直接去看陈调元,当面送上礼物。陈调元不等三鸣翰开口,便即说道:“鸣翰兄,你的来意,我完全明白,效坤的事好办,我给你看个电报。”
电报是打给江苏省长暂兼督军的韩国钧的,说奉天大军压境,来势汹汹,为避免地方糜烂,决定率领所部,退保杨山、丰沛一带,以避凶焰,借保生灵。
“谢谢,谢谢!”王鸣翰行了个军礼,“我回去一定把镇守使高抬贵手的感情,报告我们大帅。”
“这倒不必,不过,请你转告效坤,他到徐州,我不便跟他见面。他送我两枝枪,我应该回礼。”接着便喊:“蒯副官!”
“有!”接着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军官,看他的肩章是一名中校,穿一身草绿色华达呢的军服,袖子里露出雪白的衬衣,还戴着一副金袖扣;军服上面两只口袋,横过一段金表链;手里拿着一枝极长的象牙烟嘴,进得门来将黑漆闪亮的一双马靴,“吧”地一声,在后跟上碰出极清脆的响声。
“这位是张大帅的参谋长。”
“王参谋长,你好!”蒯副官疾趋两步,先敬礼,后握手,身上带着香水味。
“蒯副官,”陈调元交代,“等张大帅一到徐州,你代表我去欢迎。”
“喳!”
“把‘活宝’带去。”
“喳!”蒯副转脸问王鸣翰:“张大帅什么时候到?”
“我今天打电报去,明天他就到了。”王鸣翰答说:“明天请你跟车站联络好了。”
“是,是!请王参谋长在电报里面先提一提,我代表我们镇守使去欢迎。我叫蒯德礼。”
“好个‘快得利’!我们大帅一定喜欢这个好口采。”
“是、是!全靠你美言。”
等蒯副官一走,王鸣翰便问:“请教镇守使,你所说的‘活宝’是什么?”
“活宝自然是活的,这个窑姐儿外号叫‘云里飞’,张翼德大战云里飞,还真不知道是谁输谁赢呢?”说罢,陈调元哈哈大笑。
张宗昌经过徐州,带着‘云里飞’,沿津浦路南下,直扑浦口。原驻南京的齐燮元的部队,已由韩国钧下令,先期调驻镇江、江阴;所以第一军安渡长江,兵不血刃地占领了南京。然后兵分两路,一路沿沪宁路东进,赶走了齐燮元的部队,分驻常州、无锡;一路进驻太湖西岸的宜兴,准备与浙江的孙传芳见个高下。
在宜兴,张宗昌召集了一次军事会议,宣布对浙江的作战,由副军长褚玉璞负责,他本奇*书*电&子^书人带队进驻上海。随后便讨论参谋长的问题。
“俺有两个参谋长,你们说,参谋长给谁?”
大家都说,从奉天出发,打垮吴佩孚是王鸣翰,如今应该仍旧是他。
“好!俺派工参谋长当第一军的参谋长。”
这时李藻麟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张宗昌却胸有成竹,拍一拍他的肩,示意稍安毋躁。
“伯仁,”他唤着李藻麟的别号问:“你到上海去过没有?”
“没有”
“跟俺走!包你好玩。”张宗昌指着李藻麟宣布:“他是俺的随军参谋长。”
大家一致鼓掌,一方面表示欢迎,一方面也表示赞扬张宗昌处理人事的手腕高明。
“好了,好了!”张宗昌挥挥手说:“现在咱们要讨论作战方针;老帅是教俺要把孙馨远揍跑,俺看孙馨远不是省油的灯。大家看,怎么办?”
“报告大帅!”王鸣翰站起来说:“既然到了这里,没有不攻浙江之理。浙江一拿下来,安徽不战而下。这个局面出现以后,老帅不能把三个省的地盘都拿走,那时候大帅当然可以分到一个省。”
“伯仁,”张宗昌问:“你看怎么样”?
“我赞成王参谋长的见解。”李藻麟说:“大帅也该有个地盘才是。”
“好!”张宗昌看着褚玉璞跟王鸣翰说:“你们先部署起来,等俺到上海看看风色;别忙着动手,听俺的信。”
“是!”褚玉璞与王鸣翰,同声答应。
“还有什么事?”张宗昌停了一下说:“没有事散会。”
散了会,王鸣翰将张宗昌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大帅,你别忘了陈英士那件事;部队不能进租界,没法子保护你。”
“不要紧,俺的老长官李平书,在上海是大乡绅。”
“可是李平书是跟陈英士一起光复上海的,陈英士当沪军都督,李平书当民政长— 。”
“俺知道,俺知道,俺比你清楚。”张宗昌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俺另外有人在上海,都接头好了。”
原来张宗昌有个给他管赌帐的军需、姓单,是清帮中人,对上海的情形很熟。张宗昌特为先派他到上海去疏通。上海租界,是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这三大亨的天下;张啸林是杭州人,本来是清朝“杭州织造”衙门的一名工匠,此辈籍隶内务府,归驻防杭州的“将军”管辖,由于身分比较特殊,向来不太安分,杭州人称之“机坊鬼儿”;张啸林是不安分之尤,复又借助于清帮的势力,在黑龙会打出一片天下。他跟卢永祥手下的若干将领,如何丰林等人都很熟;有个亲家叫俞叶封,当过浙江水路缉私营的统领。单军需便是通过俞叶封的关系,结识了张啸林。
张啸林素来喜欢结交官场,但以脾气暴躁,粗鲁不文,开出口来,不是“妈特皮”,就是“入你活得个皮毛儿”,跟奉军一开口便是“妈拉巴子”,颇为相似,因而得了个外号叫“张大帅”。张啸林亦颇以此外号沾沾自喜。
如今听说另一个“张大帅”要到上海了,想起“说大书”讲过张献忠到四川要跟张飞联宗的掌故,大为兴奋,向杜月笙表示,要大大地铺张一番,欢迎同宗。
三大亨中,官场交际向以张啸林为主;杜月笙自然同意,到了一月底,张宗昌带了一万多人开到上海;部下有白俄,有山东老乡,也有奉军,军纪极坏,以致于南市闸北的小康之家,纷纷迁入租界。张宗昌的老长官李平书,此时正在筹办上海地方自治改制为特别市的工作,少不得要设宴欢迎,请了杜月笙与张啸林作陪。
席间张宗昌身受拘束,斯斯文文;张啸林则是早经杜月笙郑重告诫:“啸林哥,今天是在场面,李平老是大绅士,张大帅是山东人,北佬最忌讳骂人家的娘。你今天‘三字经’切切不可出口。”张啸林紧记在心,不过他讲话不用“妈”字当头是开不出口的,所以咬一咬牙,索性一言不发;而杜月笙又向来拙于言词,所以盛馔在桌,这顿饭却吃得沉闷无味。
散席以后,单军需向张宗昌报告:“杜、张两位请大帅到汕头路玩玩。”
汕头路亦是“长三”荟萃之区,张宗昌是知道的,欣然许诺,分别上车。张宗昌的座车是自己用火车运来的,因为他外号“长腿”,人高马大;入关以后,特为向美国福特汽车公司订购一辆“纳许”牌子,车厢加大,另配防弹玻璃的“保险汽车”,刚刚运到不久,在南京用过几回,转运上海;军用牌照不适用于上海租界,不过,这不是问题,杜月笙叫人将他的汽车牌照卸下来,挂在张宗昌的汽车上。那块牌照的号码是四个七,英法两界十字路口的巡捕,一看这张牌照的汽车开到,会预先开绿灯让它畅行无阻。
上海的富商巨贾,都用保镖,三大亨更是如此。杜月笙知道张宗昌有过暗杀陈英士这段往事,深怕国民党志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特为派了两名“罗来保镖”,保护张宗昌。军阀出行,卫士讲究身挂盒子炮,一手把枪,一手攀住车窗,站在汽车踏脚板上,疾驰而过;但上海租界上不兴此怪现象,两个罗宋保镖,一左一有,夹护张宗昌而坐。张宗昌会讲俄国话,在车中跟两名保镖谈笑未终,车已戛然而止。
杜、张二人陪着张宗昌踏上二楼,一名俊俏娘姨,掀开门帘,用苏州话高声通报:“杜先生陪仔客人来格哉!”
“请,请!”杜月笙扬手肃客。
张宗昌取下头上“三块瓦”的水獭皮帽,弯腰进门,顿觉眼前一亮,但见一个长身玉立的丽人,含笑目迎;杜月笙便从张宗昌身后闪出来说道:“老六,你见见张大帅。”
“大帅,”单军需接口说道:“她是‘花国大总统。’”
原来从前文人好事,选歌征色,评头品足之际,月里高下,定出娼门的“花榜”、梨园的“菊榜”,首选便是“状元”,依次便是“榜眼”、“探花”。入民国后,无三鼎甲的名目;有张三日刊的小报“晶报”办花榜,首选称之为“花国大总统”,现任的“花国”元首,就是杜且笙称之为“老六”的富春楼老六。
这富春楼老六气度高华,丝毫不染风尘气息,所以张宗昌虽然惊艳,却不无自惭形秽之感;这一来,心理上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距离,同时杜、张二人是第一次见面,虽不似在李平书席上那样拘束,但也不便乱开玩笑,只安安静膊地坐着聊天。
“妈!”张啸林一开口想起杜月笙的告诫,赶紧绷住,定定神喊道:“老翁,来写局票。”
“老翁”名叫翁左青,是张啸林介绍给杜月笙,专司笔墨的;吃花酒有他在场,叫堂差写局票,便是他的差使。张啸林听说张宗昌好热闹,自作主张,替他叫了八个堂差;此外,每人至少一个,亦有叫两个的,因此,主客共计八人,堂差不下二十名,加上跟局的娘姨、大姐,将前楼的大房间,挤得几无回旋的余地。
这天杜月笙与张啸林商定在富春楼老六的香闺请客,是因为她那里地方大,气派够;更因为她除了花国大总统的“荣衔”以外,应酬功夫,八面玲珑,由她来做女主人,能随机应变,把场面控制得很好。
果然,敬酒敬到张啸林,称呼尴尬了;平时叫他“张大帅”叫惯了的,此时有张宗昌在,不便再这么叫。她笑一笑说:“唷,今朝倪搭有两位张大帅哉!”
“老六,你弄错了!”张宗昌指着张啸林说:“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