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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中反射的棺内情形发生了很大变化,原本平躺的风师爷此刻正慢慢地坐了起来,而他的脑后,不知什么时候探出了半张脸,正歪着脖子往上看。黑暗中我看不清那脸的模样,但从那玩意儿的姿势能看出来,此刻它应该正通过那镜子直直地盯着我看。
这个时候我全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最忌讳看到一些不明不白的东西。我被吓得一怔,赶紧去摸又背到身上的猎枪,这一下手忙脚乱的,险些从这上面栽下去。我枪拿到手后,立即对着那镜子瞄准,一想不对,那东西在石棺里,我瞄着镜子管个鸟用啊?看来是真被这东西给吓傻了。
“怎么了?”鹰戈看我这边出了状况,自己的动作也停止了,转脸对我问道。我来不及跟他解释,一边招呼他小心,一边借着那镜子继续往棺内瞄。
奇怪的是,棺内的情形和最初看到的无异,风师爷依旧很被动地平躺在棺内,之前的那张怪脸已经不见了,好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难道是我看错了?受这里的气氛感染,产生心理阴影了不成?疑惑之际,我手中的手电忽闪了两下,忽然熄灭了,虽然还有底下的光源支持,但身周围能见度差了好多,对我们来说极为不便。
这手电不防水,之前在蛇盘河落水之后,一直就好灭,这次他娘的也灭得太不是时候了,这可要了我的命了!我骂了一声,握着手电摆弄起来,这玩意儿这次估计经受不起折腾了,死活就是不亮,一时快把我急疯了。
我懊恼至极,当下对着它一个狠拍,寻思着该过报废期了,直接报销了算了。但这该死的手电这一下居然又亮了,突然袭来的光线让我一时还不适应,晃了一下眼,突然觉得又有哪儿有些不对劲。
再定睛一看,顿时汗如瀑布,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我一时连惨叫都发不出声了。
这该死的手电光不偏不倚,突然照到了一张惨白的巨脸,这张脸从大小上看极其的畸形,它的大部分被及腰的凌乱毛发所遮蔽,只看到那干枯的毛发中一个煞白的东西晃动着,徐徐地往外探,此刻与我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了。
我身子一颤,当下脑子还算清醒,下意识地望了望现在所在的高度。心道这回怎么也躲不过了,只能拼了,于是把心一横,一闭眼伸手就摸过猎枪。
我睁开眼想瞅个准头开枪,突然那东西身子一抖,整张脸一下子从毛发中探了出来,直接凑到了我的鼻尖前。
第十七章 百足蜈蚣尸
这一下就像是野兽做扑咬动作一般,只一眨眼,我眼前就多了张狰狞的面孔。那怪脸极端的惨白,畸形地扭曲着,整张脸的面部肌肉和面皮都无力地耷拉着,像干枯的充满褶皱的老树皮。那怪脸此刻半张着嘴,瞪着两只没有眼珠子的空洞眼窟,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我的天!这分明就是一具被剜去双目,再碾碎面骨的腐尸!
我毫无形象地惨叫起来,举起猎枪用枪托狠狠地将它推开,顺势就扣动了扳机。这一下太紧张了,一枪没打中要害,还好这猎枪发的是霰弹,眼下距离又很近,虽然没中它的脸,但它身上其他地方有好几处开了花。
这一枪打得太仓促,我原本就坐在铁链上两边晃悠,这下被强大的后坐力一推,身子一下就失去了平衡,往后滑落了一大截,接着就径直向后仰去。我大惊,心道不好,忙下意识地用手一抓,还好没有抓空,于是当下单手吃力,被悬吊在空中。
铁链太粗,单手根本握不过来,没法吃上劲,不一会儿就有点抓不住了。我挣扎着把另一只手也抓上去,但一抬头就看到那东西已经凑了过来,转眼的工夫已经近在咫尺了。手电也在慌乱中掉了下去,模糊中我只看到一个影子,晃动着朝我缓缓逼近,一只手朝着我的面门就探了过来。
我一看又出了一头汗,心道这东西肯定不会那么好心,伸手过来救我。我转眼又看了看当下的高度,发了发狠:妈的!再不跳八成就喂粽子了,于是心一横就松了手。
接下来就是垂直自由落体运动,我还来不及去思考从这样的高度摔下来的后果,就已经重重地摔到了石台上,滚了两圈躺在一旁,下肢一阵麻痛,很快就几乎没了知觉。
我当下认为八成是腿摔断了,怕得要命,三炮快速跑来将我背离石台,我忍着疼告诉他赶紧让鹰戈下来,上面的情况很不妙。
三炮迅速地又点起了堆火,四周的照度高了很多,借着火光,我们一眼就看到,鹰戈背着风师爷顺着铁链往图腾石柱方向移动。我看了当即哭笑不得,敢情这厮让我上去不是为了打掩护,而是给那玩意儿当靶子。
此时的火光清晰地照出了那东西的模样,那是一具极其瘦削干枯的躯体,身着破旧的甲片状铠甲,浑身被铁链紧紧地勒住,骇人的是,这东西居然有八只手,每一只如枯柴般的手臂同样被铁链锁住。它显然注意到了鹰戈的动静,扭曲着肢体就想蹿上前,不过那一道道铁链将它的活动范围束缚得很死,使得它只能在距离石棺三米左右的地方活动。
那怪尸闹腾了一会儿,终究没法克服铁链的束缚,渐渐地又返回了石棺中,总算是安生了下来。
“这是他娘的养尸穴吗?怎么养出来的东西这么个德性?瘦得跟干柴一样,光长胳膊不长肉!”三炮觉得恶心,皱着眉头骂道。
龙少道:“这是百足蜈蚣尸,有关南陵的记载上提到过这种东西,很是凶险,这里的先人用铁链锁着它是个正确的选择。”
三炮道:“百足?你说八足还是百足?我可是两眼睛一起瞅的,一共也只看到八只脚!”
我听了也皱眉,问道:“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还算不算是人啊?会不会是有意找来的某种特殊畸形?”
龙少回道:“这种异化的东西要存活下来是很不容易的,百足只能是夸张的说法,实际上根本不可能。这个只长到八只脚就已经被放在养尸穴的位置上了,说明应该不多见,我觉得很可能是连体的畸形人!”
说话间,鹰戈已经很利索地顺着石柱爬了下来,三炮他们赶紧都上前接应,他一落地便背上的风师爷放倒在地。
风师爷像犯了羊痫风一般,浑身不停地轻微抖动着,鹰戈一把抓住他脸上的面具,奋力地一扯,岂料那面具粘得极紧,这么一下居然纹丝未动,依旧牢牢地卡在他的脸上。
我一皱眉头,心道该不会焊死在脸上了吧?那可就惨了,估计这辈子也甭想取下来,九指金今后恐怕要变身蝙蝠侠了。
“怎么回事?”三炮上前来了两下,他害怕真的将风师爷的脸皮掰下来,没敢太用力,只象征性地掰了两下,疑惑道。
鹰戈眉头一皱道:“妈的,不会是那东西吧?”
看到我们疑惑的目光,鹰戈继续道:“当年我打仗的时候,有一次在湄公河边上打伏击,那次打了场漂亮仗,当场就报销了几十号越南毛兵。我们那次的任务就是打伏击,但这仗打得太爽了,当时带头的头脑一热,干脆下令追击,我们在丛林里一直追了十几里,终于把一股残兵全部干掉了,但紧接着我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鹰戈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恐的神色,继续道:“等把越南人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突然发现我们的人数不对劲,莫名其妙地少了很多人。一行三十人中居然少了七八个人→文·冇·人·冇·书·冇·屋←,而且这些都不是战斗减员,这情况非常严重,于是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寻找那些失踪战友。我们在丛林里找了整整两天,最后在一个废弃的古城遗址里找到了他们的尸体,几个人都死了,奇怪的是他们的身上都没有任何伤痕,而且脸上都蒙着一个白色的面具,严严实实的,没有眼洞和嘴洞。我们的一个战士觉得奇怪,把其中的一个面具掰开了,结果面具一掰开,一堆恶心的虫子就从他嘴里爬了出来,我的天!那人的整个胸腔里全是虫子,都被蛀空了。”鹰戈说完一抹脸,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后来听那些老兵说,这种东西叫‘鬼面盾’,古城中有游魂在攻击我们,搞得我们以后都有了心理阴影,见到面具就打憷!”
三炮不相信地道:“真有这种事?那,九指金这下岂不惨了,照你这意思,咱们接下来该对他进行人道毁灭了?”
我的腿慢慢也恢复了知觉,还好仅仅是有些炸筋,没到断腿废脚的地步,我一边揉着腿一边道:“我看不见得,面具这玩意儿也就是个死东西,本身没有邪性的,一般能伤人的都是人做了手脚,可能和某些巫蛊术有关,我们所在的这区域正是缅甸巫蛊之术最流行的地方。”
三炮也不太信我的话,把头一转道:“巫蛊术?能厉害到这种程度吗?面具自己会趁你不注意撂你下,有这么神?”
我对道:“那你可别说,这地方,稀奇古怪的东西超出你的想象,有些巫蛊术简直就和妖术异能差不多,神乎其神的,而且都确有记载,未必为虚。兰陵王的故事你们应该听过吧!”
此兰陵并非我们所要寻找的南陵,一字之差而已,但兰陵王的面具传说是很有名的。传说兰陵王本性宽厚仁爱,不喜好战争,所以他的军队战斗力很差,一与敌国交战即溃不成军。后来兰陵王得到了一个巫师求得的恶鬼面具,戴上后他立即变得凶残嗜杀,以一敌百,极其凶悍。后来,他率领一支全部佩戴恶鬼面具的军队,东征西讨,消灭了各路敌人。而就在一切功成后,他突然发现,他脸上的面具再也摘不下来了。
关于这传说有很多种版本,比较科学的是这面具是一种蛊术,通过某种特殊蛊虫对人进行控制,使得人变得异常有攻击性。这种特殊的蛊术在前秦时期很是盛行,后来失传了,据说公元前一段时期,波斯帝国大流士的禁卫军就是这种佩戴银质面具的军队,并且还曾出征过希腊,一路战绩辉煌。
听了我的叙说,龙少思索了片刻,接着来到风师爷面前,伸出一只手探在他的脑后。突然,他脸色一变,叫了声“糟糕”,接着大拇指在风师爷的后脑勺处猛地一顶,随后便顶住不松。
不一会儿,只听得风师爷怪叫了一声,猛地咳了几下,龙少顺势用力一扯,面具硬生生被扯了下来,还连着一条长长的白色肠子一样的东西。
风师爷剧烈地呕吐起来,一股股极其难闻的绿水从他的嘴里鼻孔里喷流出来。我恶心得赶紧转过脸,没承想看到的一幕更加恶心,只见被扯下的那面具上,紧附着一条尺余长像玉一样的白色蜈蚣,和寻常蜈蚣不同的是,这种白色蜈蚣的腿非常的短,却极其尖利,就像一个个无帽的大头针扎在它身上一般。
龙少指着它道:“这东西爬到人的喉咙里,头钻进鼻腔,它们脚上的针尖会像钩子一样钻进人口腔的肉里,紧紧抓住不松开,而且还能通过针尖注射一种神经毒素,侵犯人的大脑控制人的行为!”
我看这东西,再听龙少这么一描述,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下意识地远离它。那白蜈蚣晃了两下脑袋后,缩回到面具里像蛇一样盘绕了起来。三炮骂了一声,上前就准备一脚踩死,被龙少阻止住。龙少道这东西是蛊虫,邪得很,轻易攻击它容易中毒不说,难保它的尸体不会吸引其他的同类。
龙少一说,三炮不得不停了手,但他不解气,将那面具反过来卡在地上,又搬了块大石头将它压得死死的,完了“呸”了一口道:“妈的毛虫,还不让人动了,老子整个五行山镇住你,若干年后你等下一拨倒斗的来救你吧!”
我听了笑道下一拨的倒霉蛋救了它估计就中招了,你这哪是在除害,简直就是在布机关害人。三炮回道丫的老子已经够意思了,难不成还得让我竖个“危险勿近”的牌子在那儿吗?
玩笑开得差不多了,我们都收敛了起来,环顾四下寻找着出口。一眼望去出口没找到,倒发现不少脸上同样扣着那黑面具的尸骸,从装束上看,有殉葬时期的,也有后来进来中招的人。我颇感纳闷,我们可是按着石碑上的地图指示才来到这里的,按说这种地方应该极少有人涉足才对,怎么会出现不同时期的大量尸骨。再想想风师爷的遭遇就越加让我不安,这里这么多的尸骨,碰上个鬼打墙鬼障眼之类的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第十八章 鬼行栈道
风师爷呕吐了一大阵,终于消停了下来,鹰戈用水壶里的水给他冲洗口鼻,再喂一些水给他喝,他的意识这才渐渐地恢复过来。
龙少道这应该是西南的一种奇特的蛊术,蛊虫以这种面具为载体,伺机攻击人类,风师爷中招虽然蹊跷,但在这种地方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看到我们,风师爷并未感到意外,只是苦笑了一声。我们此时也没空去追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找到出口,困在这尸体堆里是件很麻烦的事。
风师爷的体力恢复得很快,不一会儿已经能够自己走路了,我的双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那一下摔得太狠,动作幅度大一点膝盖就会感到针扎般的疼痛。
龙少的这两下表现着实让我咋舌,他这样的身手,生意人这样的身份恐怕驾驭不了,现在这人给我的感觉就是深不可测。但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有些事情你明知道其中有文章,又不能去刨根问底,知根知底、坦诚相待显然仅仅是江湖客套,并不适合尔虞我诈的生意场。
几人重新上路,往殉葬洞的深处继续探,按着标准的格局,再往前一段应该是殉葬的铜车马、人俑,穿过去便是巨大的甬道,可直抵地宫,但我也不敢肯定,因为那是大多数秦汉皇陵的模式,而且一般都处在平原地区,在纵横的山体里挖殉葬坑,修筑复杂的地宫,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南陵显然没有大唐帝国的雄风,开山为陵,所以陵墓的修建会受到很大程度上的限制,格局依照山势的走向灵活变动。
其实说白了就是,我们随后遇到的麻烦会比较大,到时候靠着登山钩攀附在悬崖峭壁上艰难前行都是很有可能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们走了大概有十多分钟,殉葬洞就开始变窄,而且越往里走便越窄小,最后变成了一条只有两米宽的夹道。
夹道的两边依旧是天然石质山壁,并无特别,只是两边分别有两条铁链,被粗大的铁楔子固定在山体上,一直延伸到前方,夹道似乎很长,看不清尽头是什么。
我一看惊道:“怎么又是铁链,会不会前面有个大家伙?”之前那百足蜈蚣尸让我产生的心理阴影太重了,这里再出现铁链这东西,很容易让人想到会不会又锁着什么东西。
风师爷伸手摸了摸那铁链,用手一把握住,随即摇头道:“不会的,用铁链锁东西没必要还把它固定在墙上,应该有别的用意!”他一边说一边转过脸,望着龙少做了个请示的动作:“去前面看看?”
龙少点头应允,几人又往前摸了十几米,接着就听得走在最前面的三炮一声惊叫:“我的妈呀!这……怎么会这样!”
三炮一边惊叫一边挤着我们往后退,我一听他都语无伦次了,心道怎么了,什么东西把他吓成这样?赶忙探出脑袋一看,顿时也吸了口凉气。
就在眼前一米的地方,路一下子消失了,就像是被巨斧劈开了一般。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巨大的裂谷悬崖,深不见底,一抬头,就能看到顶上窄小如细线一般的天空,简直是名副其实的“一线天”。而两边的崖壁上,分别有两条铁链被固定住,向前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那铁链有茶杯口粗细,但到远处看起来和上面的天空一样,只有极细的一条线。崖壁上密密麻麻地布着许多碗口粗的横木,有长有短,一直延伸到地底深处。而铁链正下方一米的地方,是一条由密集横木组成的栈道,随着铁链一起往前延伸,虽然年久失修,但这里的横木依旧杵在那里未断裂,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风师爷道:“现在知道了,这些铁链就是这样的用途,人走在这样的栈道上,用手刚好能扶着它。你们看那些固定铁链的铁楔子排得都很有规律,基本上三米多一个,这正是为了保证链子的稳定性。”
我道:“那这些栈道是干什么用的,打仗吗?”问完之后我便觉得这问题问得有点白痴,就算打仗也得找个平整的地方啊,什么人能在这种地方打仗,蜘蛛人吗?
风师爷却被问住了,看来他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作用,只猜测着道:“如果是打仗的话,这些栈道应该不会保存得这么完整,只是……”他皱眉看了看那些横木,疑虑地道:“从这些东西的排列来看,好像一直通到最底下的地方,这些东西可能就是为这个服务的!”
三炮睁大眼睛道:“通到这底下去干什么?这黑灯瞎火的,底下能有什么财宝吗?”
我想了想,如此深邃的裂谷底部,最能吸引人的也就只有矿藏了,会不会是南陵人在底下发现了什么矿藏,如此复杂的工程就是为了开采矿藏服务的?似乎也只有这种说法能行得通,因为南陵不是什么泱泱大国,花这么大代价搞这些东西,是需要有充足理由的。
我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