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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衿点点头:“就这么定了。出院时我来接你。”他转身走的时候又在年卿耳旁丢下一句话,“我和苏朵的关系不要让外界知道。”
待他消失不见,陈高兴才凑到年卿身边问:“姐,他谁啊?气场能压过我陈高兴的人可不多见。”
年卿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的小护士眨巴眨巴眼说:“他是周子衿吧?你们跟他什么关系啊?”
陈高兴捧着肚子跳起来:“周子衿?他就是周子衿?姐,你上大学的时候不是什么后援会的会长?你们那个后援会好像都是周子衿的粉丝吧?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偶像兄!”
折腾大半天,这都快午夜十二点了。整个急救室的人都看着大吼大叫的陈高兴,表情个个都跟看见怪物似的。
年卿问她:“你不饿?”
“呀。”陈高兴这会儿才想起来晚上没吃饭这回事。一想不得了,立刻表现得饿得头晕眼花。
“你先回去,路上随便吃点。明天帮我收拾些洗漱用品送过来,哦,再给我拿一套干净衣服。”年卿一边说一边推着陈高兴朝急诊室门口走。
好容易送走了陈高兴,年卿轻轻走回急诊室坐在病床边看着苏朵。
不论怎样,熬过这几天就可以结束跟这家伙的同居生活。想到这里,年卿脸上神色柔和许多,伸出手为他掖着被角。
陈高兴刚才那么一吼,十年前那段没心没肺快乐无边的嚣张日子一股脑钻了出来。
遥想当年,周子衿不论在哪里演出都有年卿兴奋到发红的面庞。好像她上大学就是为了追随周子衿的脚步。周子衿拉的每一曲都令她感动。十九岁之前甭管遇到多崩溃的事年卿都不知道哭,听周子衿拉琴却总是泪流满面。
校友都笑她,说唱歌五音不全的人能被音乐感动成这样?一定是看上周子衿了吧。
她才不管别人的议论,执拗地跟着周子衿的脚步,也就只是听他拉琴,静静地听从不打扰。
“嗯……”病床上的苏朵哼唧起来,迫使年卿关上回忆的窗。
第二天,年卿等了一上午都等不到陈高兴给她送东西。从前这个陈高兴就靠不住,怀了孕以后更不靠谱。
年卿倒是等来了另一个人。他送来了年卿迫切需要的东西。
刷了牙洗了脸从卫生间出来,年卿由衷地对周子衿说:“谢谢。”真的要说声谢谢的。早上不能做早操也就罢了,若不能洗脸刷牙那真是生不如死。
周子衿淡淡地说:“辛苦了。”他意指年卿的熊猫眼。
这对熊猫眼还不是要拜苏朵所赐。昨夜整整一晚也不知真的假的,苏朵上了五六次卫生间。每次都折腾得年卿人仰马翻,最后一次年卿举着输液瓶倚着卫生间的门都快睡着了,苏朵猛然开门出来,她直直撞到他怀里。苏朵痛得嗷嗷乱叫,急诊室所有的人都被他惊醒了。
这么折腾,年卿能精神抖擞才怪。
可这么辛苦,年卿都已没什么感觉。意识里满满都是周子衿对她说:“辛苦了。”这是刚刚周子衿对她说的。不为别的,只为了她,所以说了这三个字。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对她说话了?好久好久,久到年卿以为这是上辈子的事。
她用冷水洗脸,本来凉丝丝的,现下如春季絮暖阳光拂过田野般温暖。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地:“我,我……”
“姐姐。”苏朵忽然说,“我想拉屎。”
这小子又来?
年卿手忙脚乱地扶他坐起身,又取下输液瓶。
“我来吧。”周子衿接过苏朵,带着他朝卫生间走去。
年卿刚舒了口气,就听见苏朵说:“我又不想上洗手间了。”
祸害,这小子就是个祸害。
周子衿哪是年卿那么好欺负的,把个苏朵一架:“不去也要去。”说完砰一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年卿心想,若不是苏朵的脸被包成了木乃伊,此刻还不知道多精彩呢。
这两人进去的时间可不短,好一会儿出来后周子衿对年卿说:“公司再请个护工吧。”
年卿想点头说好,可不知为什么摇头拒绝了:“不了,我还行。”
周子衿倒不坚持,找了主治医生问问情况很快走了。
接下来一直到晚上苏朵都很乖,不再嚷嚷着去卫生间。年卿见他睡着,决定趁这会儿回家一趟。陈高兴这家伙死到哪里去了。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可再乱都没有敲开门后看到的乱。像是刚刚爆发过世界大战。
她先问开门的男孩:“你是谁?”
越过男孩走进去,看家里不过二十四小时就恢复到之前被洗劫过一般的景象。客厅里还有一个男孩,年卿的太阳穴狂乱地跳:“你又是谁?”
陈高兴捧着肚子从卫生间出来:“姐,你,你怎么回来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年卿真想把这个自私自利的陈高兴拎起来丢出去,而且还是从窗口丢出去,“我让你给我送东西,你却在干什么?这两个男孩又是怎么回事?”
“他,他们……”陈高兴理亏,小心翼翼地说,“都是宝宝的疑似父亲。”
“什么?”
两个男孩顿时在年卿面前立正站好:“大姐,您好。”这两人脸上颈上都是一道道的血印子,应该是陈高兴的杰作。
“陈高兴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姐,那天晚上我们在阿尔卑斯山上露营,大家喝了点酒我们三个稀里糊涂钻一帐篷里了。后来就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他们两个都说自己做了,所以宝宝他爹究竟是谁我们都搞不清楚。”陈高兴发现年卿的脸越来越低沉,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姐,你生气啦?”
年卿已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站在客厅里指着三个人说:“你们两个现在就离开我的房子。还有你,陈高兴,生完孩子是谁的你住谁家去,给我滚蛋,消失!二姑那儿我权当不知道,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
她是很生气。但更多的是羡慕。
陈高兴总是这样只管自己不管别人。可她都这样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爱她?
沈义早就说她:“年卿,你这人就是被自己束缚住了。”
年卿知道他说得没错,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可怜虫。痛快地过活早就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有点蔫儿的年卿回到医院急诊室,发现木乃伊苏的身边围了一群白衣天使。她头脑中嗡一声作响,该不是这家伙有了什么严重的并发症吧?这么一想,年卿手脚都是冰凉冰凉的。她竟然联想到苏朵那奇怪的妈伸出戴着大钻石的手指紧紧掐住她的咽喉。
“苏朵。”她扒开人群冲进去,“苏……”朵字被她生生咬住。人家苏朵根本没什么事,正跟白衣天使们说点子娱乐圈的破事儿逗乐呢。
“周子衿的女朋友从来没有交往超过一星期的……咦,姐姐你回来啦?”见到年卿苏朵眨着眼说,“不好意思,今天就到这儿了,她管我特严不让我跟你们说这些的。”
年卿只感觉指责的目光嗖嗖嗖直往她脸上戳,等人群退散开她脸拉长许多:“你就是话多才被人开瓢毁容的吧,脑袋包成这模样了还招惹医院的小姑娘。”
苏朵舒舒服服地靠在枕头上,嘴角好像在向上翘:“姐姐,你吃醋啦?”
“我吃你的醋?”年卿觉得自己跟他根本无法沟通,说什么什么拧巴要多累有多累,“苏朵你脑子被打得脑震荡了吧,要不然再拍个CT?”
苏朵特阿Q:“你就是吃醋了。”
好吧好吧,跟他计较什么。不过同居一天半年卿已经很能够领教苏朵的本领了,这人整个一麦兜。
果然是年轻人,身体恢复比较快嘛。
苏朵很快恢复了食欲,比猪八戒都能吃。一天三顿正餐,外加下午茶点和夜宵。每顿饭完了还要吃两个大鸭梨加十颗山竹。医生见了倒是乐呵呵地挺赞许,就是苏朵刁蛮的胃口折腾着年卿在京城各大饭店间把腿都遛细了。
一周后他除了个别伤重的地方仍包扎着,木乃伊头再看不见了。
医生给他检查后说可以出院,在家安心静养,别忘了按时回医院换药。苏朵一听,立刻吆喝着头疼难受腿脚发麻,于是又耽搁了几天。再次通知他可以出院时,苏朵又说自己头晕犯恶心直想吐。成功拖延两天后医生直接下通牒,说他这种行为是浪费医疗资源,对于在医院门口排着队却住不了院的病人来说是道德上的犯罪!
苏朵就这么不情不愿地被清理出医院。
出院这天周子衿和沈义一起来接他。年卿目送这个终结者上车,心情很是愉快。
谁知苏朵一条腿留在车外,伸手死死拉住年卿:“你也上车。”
年卿挣脱不开,求救的目光先看向沈义后投向周子衿。先看沈义是一种习惯,可她很快想起沈义跟这小子一定是一伙的,不然怎么明知道苏朵不是没有地方住还往自己的公寓里塞。她想周子衿一定不会不管。
“你别看他们,你看着我!”苏朵这些天压在心头的话再忍不住,“陈高兴就只看到我的眼睛就认出了我。可你呢,姐姐,你从来没有认出我,从来没有!”
“苏朵,上车。”周子衿果然说话了。
“我不就是十年前从游泳池里把你救上来吗?你想干什么?你想要什么?如果想报答,我心领了。”年卿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她实在觉得莫名其妙。这小子十年后忽然冒出来,横冲直撞搅得她的生活乱七八糟。她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吗?按理说她该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是吗?
苏朵瞪着她,胸膛鼓得老高。
“苏朵,上车。”周子衿又说了一遍。
沈义出来打圆场:“子衿啊,要不还让苏朵跟着年卿回去?我觉得年卿照顾他挺好的。”
周子衿年卿两人双双用目光刺杀他。
苏朵像是被提醒了什么,转身在周子衿耳边低声说着什么。他们说得挺久,周子衿的眼神若有似无地在年卿身上瞟了几瞟,方说:“年卿,你再辛苦辛苦,去我家照顾苏朵一段时间行吗?”
当然不行。
可说这话的人是周子衿,周子衿啊。
年卿晕晕乎乎地点了头,晕晕乎乎地坐上银色沃尔沃商务车,晕晕乎乎跟着苏朵到了周子衿家的别墅。
十年,距离她上次来到这里整整十年。
苏朵跌进的那个游泳池仍旧盛着碧蓝碧蓝的水。那个美丽夜晚举行露天Party的草坪依旧绿油油。
这么多年过去,改变的只是花园里树长高了许多,只是周子衿不再拉琴,只是苏朵长成了一个性格古怪的男生。
“老姐,老姐,住在这里的男生一定是个王子……”当年,本着“有热闹不凑王八蛋”原则死气白赖非要跟着年卿一同参加酒会的陈高兴刚一走进周宅,就作如此感叹。
那天年卿穿着鹅黄色连衣裙。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穿真丝连衣裙,那样嫩的颜色,站在人群里像一朵淡雅的矢车菊。这也是她此生为止唯一一次穿连衣裙。她的青春她的梦想仿佛都在那个美妙的仲夏夜戛然而止,停止了一切美好的萌芽。
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努力地想,想得眼眶酸涩。
“姐姐,”苏朵打断了她的酸涩,把她硬生生拉回到现实中,“你就是在这里救的我。”苏朵也在回忆,显然他的回忆更幸福。
年卿努力地笑:“是啊,那时的你就像拔了毛的小公鸡。现在可长大了,更壮实了。看这小胳膊腿儿发育得多好。”
她的形容苏朵显然不满意,拖住她的手就朝别墅里走:“谁是拔毛的小公鸡啊。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吃辣子鸡了,越骨瘦如柴的越好。我现在只喜欢在骨头缝里挑肉丝,不喜欢在肉块里挑骨头。”
“把你的手拿开。”周子衿和沈义就坐在客厅里说话,年卿急着把手从苏朵手中抽出来,“你舅舅这里一定有厨师,想吃什么跟他们说去。”
苏朵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神秘兮兮地对她说:“姐姐,你不想回到这里吧?我也不想。你放心,等我全好了,摆平我妈,咱们就回你家。到时候就咱们俩过。”
为什么她跟他清清白白的关系总能被苏朵三言两语说得那么暧昧?
“苏朵。”周子衿刚好抬头喊苏朵,见他俩亲亲热热地拉着手声音顿了一顿,“我今晚飞东京,三天后回来。”
苏朵仍握着年卿的手,闻言高举起招摇地摆了摆并龇出洁白的牙齿:“有姐姐照顾我就行了。”
沈义低头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去机场。”
要走的人都走了,年卿站在门口台阶上远远看消失的银色沃尔沃。她低下头,用尖利的指甲刺向苏朵的掌心:“放手。我们必须谈谈。”原来女生的长指甲跟穿高跟鞋有一样的功效:在必要的时候把它们变成武器。
苏朵吃痛,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
周子衿家的别墅颇有些来历,转几条街就是紫禁城,特苗正的红墙绿瓦。院墙外几棵老槐歪过来,澄净天空那么一挂,卷着草香的风呼啦啦一吹,时空静止似的美好。
年卿坐进树下摇椅里晒太阳。
“姐姐,你想谈什么。”苏朵笑眯眯地,乖乖坐在她对面。
她装不下去了,心里的疑问噼里啪啦打过来:“第一,你真是对我图谋不轨才串通沈义住我哪儿的?第二,为什么?第三,我没有恋弟情结,如果说当年的人工呼吸让你产生什么错觉,请你去看心理医生。”
苏朵还是很乖,笑眯眯地:“回答姐姐的问题。第一,我就是对你图谋不轨蓄谋已久。第二,不为什么,我高兴我乐意我就是想。第三,我看过医生了,没用,要不你从了我要不你灭了我要不你就听天由命。”他忽然把脸凑近了些,“你看我这么外娇里嫩的你就对我没有觊觎你就不想采下我这娇艳的花骨朵?”
他的话半真半假,听得年卿哑口无言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也就是身份证上写着芳龄二十九,智商情商还停在十年前没长进过。终于,她涨红了脸憋出一句话:“你妈都不管你?”
“她?”苏朵双手在脑后交叉,摇晃着他青一块紫一片的漂亮脸蛋儿,“我妈说了,只要是我占女孩儿的便宜她就不管。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这什么娘啊。年卿有点儿走神,心想陈高兴和苏朵的妈估计能结拜姐妹了。再转念一想,不行,那自己和苏朵的辈分不就乱套了。
她被自己的发散型思维吓了一跳,赶紧眨眨眼唤回理智。
“姐姐,你就不要妄图从我的天罗地网里逃开了。反正也没用。”
年卿试图讨价还价:“你要是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逃跑了。”在这儿待着好歹能见着周子衿啊,她跑什么跑。
“说,组织上全给你解决!”苏朵特痛快。
年卿收了脸上轻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问:“周子衿的左手手腕是怎么受伤的,你知道吗?”
风忽然停了,鸣叫的蝉哑了嗓,歪进院墙的老槐耷拉着岁月。
苏朵看了她很久:“姐姐,我难受。”说完就倒年卿怀里了。
年卿只当他装的,毫不客气地推倒在地气汹汹走开了。半小时后管家紧拍她的房门。
“年小姐,年小姐,苏朵的止痛药在哪儿放着呢?”
年卿打开门:“怎么了?”
“您不知道啊。”管家用眼神指责她护理得漫不经心,“小苏少爷在院子里躺着起不来呢,直嚷疼。若不是我发现得及时……”
不等他说完年卿便冲出去。她心里有点担心,周子衿这么疼自己的小外甥,会不会生她的气。
管家和她一起搀着苏朵回房间。喂他喝了药,年卿还是不放心,坐在床边寸步不离地等苏朵醒来。要还不见好得赶紧地往医院送啊。
就这么等着等着趴在床边睡着了。这房间有一股气息,令她安稳的气息。年卿做了个梦,眉头不时纠结起来。也不知她梦了什么,呼吸渐渐急促,脸颊也红得怪异。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苏朵却不知去向。
这被子当真丝滑如水,在她坐起身的同时窸窣落下。
露台传来的吉他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苏朵诗人般的吟唱轻轻响起:“i look upon my life as a trip to try to see to enjoy……yesterday’s just passed away something goes clearly……”
他一边吟唱一边拨动琴弦,时不时停下来在六线谱上乱七八糟地写着什么。
年卿英文很烂,五线谱六线谱更烂。总之是烂到一块儿了。但她着迷地坐在苏朵身边听他断续吟唱。苏朵抱着吉他的样子很像十年前拉大提琴的周子衿。她望着他,眼神迷离起来,仿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