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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迷离起来,仿佛是回到十年前,回到学校空无一人的大礼堂,周子衿在舞台上旁若无人地练琴整个一花泽类第二,年卿总躲在幕布后面小心翼翼地偷听。后来这个秘密被当时任校团委书记的沈义发现了,臊得她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从小她唱歌就跑调,音乐老师总挤兑她:年卿唱歌是自然转调,一般人都听不出她跑调了,属于高级别。青春期过后更是赫然发现自己的嗓音变成了公鸭嗓,跟张柏芝有一拼。大约这个缘故,音乐细胞丰富到快溢出来的周子衿在她心目中简直是万能的天神。
她的幸福回忆被一声刺耳的划音打断。
年卿捂着被虐待的耳朵轻喊:“苏朵!”
始作俑者苏朵冷哼一声:“姐姐,要是还惦记我舅舅就手脚腿儿麻利些。别怪我没有警告你,他去东京可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够资格站在他身边的女人。这回应该是认真想要结婚了。”
“我说了对周子衿不是那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苏朵冷冷说:“刚才你看着我就差流口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眼睛看着我心里却是想的谁。”
“你……”年卿回过味儿来,问:“周子衿真要结婚?”
“你还不是一般的迟钝。”苏朵鄙视地瞪了她一眼,收拾起谱子吉他,“姐姐,我这花骨朵哪里不如小舅那个老男人?”
周子衿哪里老啊。苏朵这是嫉妒,绝对嫉妒。
“吃饭了,笨女人。”
晚饭自然没有辣子鸡。周子衿走之前跟管家详细交代了医生的嘱咐。所以桌子上摆的都是流质食物和一些绿油油的青菜。
年卿只好陪着苏朵当大白兔。
苏朵老实了没几天就嚷嚷着闷,一定要打电话叫了潇潇、司城甚至陈高兴到别墅陪他玩。
“你把陈高兴招来干吗?”那个大肚婆来了还不得要年卿头疼死。叫她来无异于把狼招来。
“我就招她!我喜欢陈高兴我喜欢她!”
谁让她能一眼认出苏朵来呢。对这件事,苏朵一直别扭着。他都对姐姐这样那样了,轻解罗衫的就差脱光了裸奔,这个迟钝的女人都没认出他来。他都包扎成那样那样了,整个人裹得像一木乃伊,挺着大肚子的陈高兴却一眼认出了他是谁。
这个世界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寅时
司城和潇潇是一起来的,司城臂弯里还挂着一女孩,漂亮女孩,就是一妖精。多病缠身的林妹妹神态,手臂丰腴如莲藕似的根本就是薛姐姐体态。俩字:迷人!
那女孩儿特活跃,不光跟司城暧昧还跟苏朵暧昧。就除了女人不碰,是男人都腻歪的类型。
当听到司城腻腻歪歪地喊那女孩儿“淼儿……”的时候,潇潇、年卿和陈高兴一块儿喷了。
“司城从哪儿找来的这么正点的果儿?”年卿问。
“谁知道。”潇潇抚着自己的手臂,亟亟地想把胳膊上的鸡皮安慰下去,“就这几天的事儿。听说这果儿原来跟着你带着的那个乐队。司城真厉害,没几天就把她策反了。我寻思着主要是为苏朵报仇雪恨。”
年卿感叹:“男人真幸福。他们这么报仇怎么算都不吃亏,换了女人就不行了。”
她们俩正说得高兴,陈高兴不高兴了:“什么意思啊?姐,果儿什么意思?”
“果儿的最高级是王菲。具体什么意思自个儿百度去。”
“王菲?偶像啊。你们就告诉我吧,我这可特殊情况不能接受电脑辐射!”
潇潇和年卿阵营特一致,扭过头不理会她。
“你们太没有女同胞爱了。”陈高兴哀号。
别墅小客厅摆着一张台球桌。司城拉着苏朵赌球,淼儿跟去当拉拉队兼端茶递水喂水果。
潇潇撇起嘴:“卿卿姐,咱不理他们。你带着我们四处转转吧。”
陈高兴跟着点头:“嗯,就是就是。我都十年没来过这儿了,老宅子就是好,跟陈年老酒似的越老越耐品。”
“你十年前来过?”潇潇看着这个美丽的大肚婆,惊讶地问。
“是啊,十年前周子衿签约索亚唱片举办庆祝酒会,我跟着我姐蹭来的。只可惜后来……”
“我知道我知道。”潇潇眼珠子滴溜溜转,“听说周子衿出了意外,后来跟索亚解约了。还赔了一大笔银子呢。他的左手究竟怎么啦?”
“这要问我姐。”
年卿一直静静听着,闻言忙摇头:“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两个等八卦的女人同时露出失望神情。
“不用理她,我姐就这样。她要是想知道准能知道!”陈高兴鄙视地看着年卿,“当年她可是周子衿粉丝后援会的首脑,要不庆祝酒会能代表广大周子衿的粉丝前来?那时候周子衿演出身后必然多个拎琴的年卿。这事儿地球人都知道。”
“还真没见过周总监身边跟过什么女生呢。”潇潇提起周子衿一副很尊重的语气。
“所以我说嘛,她还是没努力。努力到了一定知道。”
没努力吗?这世界并不是付出就能得到想要的回报。当然回报一定是有的,但很可能你要一枚鸡蛋命运回报你一坨鸡屎。可那是命运赐予的,你还能丢掉?
年卿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让你帮我买的东西带来了吗?”
陈高兴妩媚地笑着:“当然带了。喏。”她从随身大包包里拿出一台崭新的收音机,“姐,这东西难买极了。你说现在都3G了MP4了,你怎么还用这么老土的东西?谁不知道现在也就是开车的人才听听广播的。”
“对,没错。汽车工业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广播业。”潇潇对陈高兴这个理论予以肯定。
年卿宝贝似的抱着收音机,比看见人民币还亲。这些天没做广播体操,她觉得浑身不对劲。
“呀!”潇潇忽然指着小客厅说:“卿卿姐,你再不管管,我看他们很可能会玩出事。”
陈高兴年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真挺惹火的。那个淼儿窝在司城怀里却殷勤地往苏朵嘴里送水果,笑得极其魅惑。她一身摇滚范儿的衣服到处是洞,破洞处隐约可见细腻如玉令人浮想联翩的肌肤。不得不承认,这个果儿还真有成为最高级的资本。
年卿点点头,的确该管管了。拿出她经纪人的权威来。这个乐队在她手里出的状况已经很多了,不能再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丑闻。等苏朵好了,她一定要开个会宣传三项纪律八大注意,最重要的是三观要正。
她走过去,装模作样地咳嗽一下:“那什么,司城你送潇潇她们回去吧。”
苏朵还没有尽性呢,立马不愿意:“不行,我说过今天要赢他三局,这才两局。”
“少废话,放风时间结束!医生要你好好卧床休息的。司城你走不走?”
终结者乐队也就是苏朵不怕她,其他成员多少还是忌惮几分的。送司城出去时,年卿严正告诉他离这个果儿远点,不然严肃处理。
司城看看身后坐进车里的三个女孩儿,干笑几声:“卿卿姐,我就是看不过去。凭什么苏朵白白挨他们一顿打啊?沈老板见他们现在红,也没怎么处理。所以我顺手拐了死忠他们乐队的果儿。”
“就是因为跟他们有关,你更要离这个女孩儿远点。”
“你到底知不知道苏朵为什么跟他们掐架被开瓢儿?”
年卿的表情明明白白告诉司城,她不知道。
“你原先带的那个乐队的几个浑蛋私底下说你跟沈老板跟记者关系好全是因为你床上功夫一流。”司城急了,“苏朵就为这个跟他们打起来的!”
年卿静静看着他:“哦。”
“哦?就这样?”司城的脸涨得通红,“卿卿姐,我说话你别不爱听。那个乐队你带了五年,五年啊。发片三张,从默默无闻到大红大紫。我们呢?你还没带就说我们是垃圾乐队!现在知道苏朵为了谁受伤,你就这么一句?”
“那你想我怎么样?”
“我……”司城想说的话被趿着拖鞋牵着狗狗出来送他们的苏朵打断。
“司城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还不走?您还敢再慢点吗?”
汽车带着他们缓缓离开,临窗坐着的司城仍旧一脸愤愤不平。
年卿是反应迟钝体质,这会儿才呼呼喘着粗气瞪着苏朵。苏朵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指指手中牵的海盗眼牛头梗:“管家说它该洗澡了。”
她是生气来着。他就为了这么个可笑的缘由把自己搞成这样,害得公司整个制作宣传都要往后推?在这个圈子里工作,什么离谱的流言飞语没听过,几句玩笑话值得大打出手吗?
可此刻,苏朵的眼一只青一只肿,跟他牵着的牛头梗活脱脱一个模样跟twins似的使得她有气也撒不出来。斜阳穿过老槐的叶缝碎碎点点笼在苏朵身上,再加上他讨好的、朗朗的笑容。眼前画面让年卿紧绷的脸变得柔软,声音也轻了许多。
她牵过狗链,转身走进大门:“走吧,咱们一起帮它洗。”
她没有回头,因而错过了世间最美好的神情。那是惊喜、幸福、快乐、悸动调的色。
第二天大清早,广播体操音乐在院子里大声响起的时候,杰克从它的狗窝里猛然惊醒“汪汪汪”地大喊大叫。
哦,忘了说,长着海盗眼的牛头梗大名:杰克。多雄赳赳气昂昂啊。
它一看制造噪声的是昨天温柔地帮它洗澡揉泡泡的女人,哼唧了几声又钻回了狗窝。
多美丽的早晨啊。有阳光,有空气里飘来的食物香气,有狗狗,有草地,有广播体操的音乐在耳边回响。生活的美好真是简单而纯粹。
只是,什么时候能再听到周子衿拉琴,生活就真的完美了。
年卿一边伸胳膊伸腿儿一边胡思乱想。
“姐姐!”她耳边传来一身怒吼。
年卿不用看就知道是气急败坏的苏朵。她一想自己把收音机藏起来的位置非常安全和隐蔽,嘴边溢出乐呵呵的笑。
“早啊。跟我一起做早操吧。”
“做个鬼!”
苏朵四下寻找声音源,可就是找不到:“你,你把收音机藏哪儿了?”
“我才不说。你是不是又想把我的收音机砸碎?”
苏朵咬牙切齿地说:“不。这次,我想把它挫骨扬灰!”
年卿一边做全身运动一边说:“苏朵君,你想我留下来照顾你呢,那就必须接受我的生活习惯。你不可能选择性接受我吧?要不照单全收,要不请专人看护让我回家。”
苏朵双臂环抱:“你舍得走吗?”言下之意他可是为了年卿才说服周子衿让她留下的。
正在做跑跳运动的年卿红着脸断断续续说:“跟你说多少次了,我对周子衿,没,没什么特别想法。”
苏朵漂亮的眉毛纠结起来:“不是为了他吗?不是为了他,你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生活。不是为了他,你干吗进沈义的公司,你浑身上下一点音乐细胞都没有还要当艺人的经纪人?不是为了他,你这么多年坚持什么,等待什么?”
年卿停下动作,一时愣在那里。
广播体操的音乐还在喳喳响着。苏朵终于找到它的踪影。原来年卿把它挂在了探进院墙的老槐树上。
“砰”一声,才使用过一次的收音机彻底挂了。苏朵手一抬,还真让它挫骨扬灰了。
“就是这副神情,讨厌你这副神情。每次你脑子里想周子衿的时候就这德行。”
苏朵真正想挫骨扬灰的其实是年卿吧。
十年了;年卿?这么多年一直傻傻地快快乐乐活着,时光却从指尖偷溜过去。她没心没肺地活了十年,以为还能这样没心没肺地活下去。可这个苏朵,生生不让她痛快活着。他是定要把自己藏进骨子里的秘密撕扯出来。
她缓缓蹲下,紧紧抱着双膝。
苏朵把一份早报丢到她面前。
年卿立刻看见那上面周子衿拉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儿两人相视而笑的照片。
“你还不赶紧把这条新闻剪下来贴到你的本子上?”苏朵的话冷冷刺过来,不给她鸵鸟的机会。
大学里的老菜瓜们总是在军训时巴巴地在新生里寻找目标。美其名曰是为自己的社团吸收新鲜血液,谁又没点私心。只待军训结束跟狼似的蜂拥而至,漂亮的、有才的、适合当跟班的尽数被疯抢。
美貌,永远是挑选人才的第一标准。才艺只能算锦上添花。
沈义带着老菜瓜招收爱乐社成员。
此社团是学校出了名难进的,只为社团里有个周子衿。全校美女都恨不得挤破头钻进去,偏沈义审美独特,令无数班花系花恨得咬牙切齿。
要说校团委书记不至于跟着学生们混闹。只是这爱乐社已是本校形象产品,多次登上电视台、平媒,校领导相当重视,要求沈义带领社团冲出本市走向全国,更要放眼全世界。
大礼堂面试轰轰烈烈,足足排了好几百号。沈义从炯炯有神到扫眉搭眼,无精打采地问:“还有几个?不行一块上吧。今年是欠收了,演奏水平高的没几个不说,赏心悦目的也稀缺。”
“老大。”助理小张看看报名表,“还有七个。”
“叫她们一块儿上,一锅烩了完事。”
年卿排在最后上台。小张拍拍昏昏欲睡的沈义:“老大,最后那个赏心悦目不?”
沈义来了精神,戴上眼镜对着表格叫出年卿的名字:“你擅长演奏什么乐器?”
年卿从身后怯怯拿出一对沙锤:“老师,我会这个。”
小张直捂脸,心想这女孩儿死定了。可惜了啊,多小家碧玉。谁知沈义忽然笑出声:“年卿?卿卿子衿?行,你给来段。”
年卿稀里糊涂摇了一串练好的节奏型。沈义说:“好,有天分。等会儿过来登记信息。”
台上台下顿时跌倒一片。
一摇沙锤的居然被录取了,这让那么多拉琴的、吹管的、敲架子鼓的情何以堪。
小张追着沈义问:“老大,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啊?”
“你说说乐队里哪个人愿意打杂?三角铁沙锤什么的平时用不上的龙套上场时让谁来谁都不愿意。现在来了一个岂有不收之理?”
哦,原来是需要个跑龙套的。
跑龙套的也要赏心悦目,这是爱乐社的原则。沈义颇为心满意足。
年卿在一片指指戳戳中晕晕乎乎走出大礼堂。心想自己就这么被录取了?报这个社团她就是想挑战自己。从小就被老师同学挖苦音乐细胞为负,她对跟音乐有关的一切都特别感兴趣。谁知这么一试竟然成了?
发布各社团名单时,那么红的超级大榜,排名第一的爱乐社后面排名第一就是年卿的名字。一年级生黑马年卿一战成名,变成半个校园名人。
这一下,班里甚至系里的很多女生都会跑到年卿面前郑重地递给她一个精美的本子:“麻烦你请周子衿给签个名。”
周子衿是谁?
得到的答案是:神。
这个神年卿入社一个多月了也没见过影儿。难道地球是危险的,他跑火星了吗?不过也好,那些女孩儿发现了年卿只是个跑龙套的事实,倒也不再骚扰她。
抱着一种自己进入爱乐社简直侮辱了各位前辈的受虐心态,年卿的跑龙套工作完成得尽善尽美。乐队排练时她准会提前一小时把后勤工作做好。排练时基本上几小时都没年卿什么事儿,可她还是心满意足地听大家排练。
渐渐地,打开水,买东西,帮乐队成员处理莫名其妙的事务也变成年卿的龙套工作之一。大家意识到有个人指哪儿打哪儿是件很有乐趣的事,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个行列里。
“年卿,帮我买包卫生巾。”
“年卿,给我们几个带珍珠奶茶回来。”
“年卿,今晚排练我没时间抄笔记。”
……
年卿统统应承下来,像个女超人。
一次, 年卿挑了乐队不排练的时候到礼堂打扫卫生。
正当她趴在第一道幕后面与一粒干枯在地板上的老鼠屎斗智斗勇时,低沉的大提琴乐声贴着木地板飘到她耳朵里,使得她整个人过电似的瘫坐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年卿一直以为乐队里的灵魂是小提琴,却没想到大提琴更加憾人心弦。小提琴像是伶人在咏叹,大提琴则像哲人在诉说。年卿喜欢后者。
他是谁?拉的什么音乐?
年卿迫切地想看这人一眼。她小心翼翼地在地板上挪动,刚探出头去就听见乐声戛然而止。
“谁在那儿?”他冷冷地问。
年卿心想定是自己被他发现,扰了拉琴的兴致,心下懊恼得不行正准备出来认错却又听到一阵脚步声。
“周,周子衿,可不可以请你给我签个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