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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住在附近的公寓,好像就是由于这个关系,同在附近散步的丈夫熟识起来。
美也子觉得,白天丈夫一个人在家,有那样一个年轻的姑娘能给他解解闷也好。美也子认识的野见山是二十一二岁的姑娘,志愿当演员,是因为她有一付纤细苗条的身材。虽是在酒吧做工,却没有那种轻浮的感觉,像个高雅的小姐一样天真,美也子也怀有好感。
“不过,你要是累了也别勉强。”卓一还在劝让。
“不,没关系,有那样好的地方,我一点儿也不想睡,而且工作看来也很顺利,精神特别好。等以后一忙起来,这儿要雇人正式地盖办公室,那样,想去也去不了呢。”
“这么快吗?”丈夫瞪大眼睛,“真了不起。看到你那样精神百倍,我也很高兴,你有事业家的性格,要是个男的就好了。”
“是啊,不过,女人总是有限度的。”
“你是一个人干的,不简单。我一点儿也帮不上忙。”
“你写诗就行了。只管做你喜欢的事。”
“可是,听说出版很难,能行吗?”
丈夫对这一点却有所怀疑。
“运气挺好。青沼祯二郎的新书已约好,谷尾的也有希望。”
“真厉害!”丈夫对这两个人的姓名也熟悉,“都给写?”
“哎!”
美也子垂下眼睛点点头。她在瞬间仿佛看到了青沼祯二郎那忽闪忽闪的眼睛。
“出版这些人的书,资金需要不少吧?”
“哎,这个也基本解决了。”
“对钱你是有办法的。”
卓一只说到这里。需要多少资金?这些资金从哪儿融通?商定了什么条件?一切都不闻不问。他好像认为自己没有资格过问这些具体的洽谈内容似的。
“不行,都快到5 点了,马上就天亮了。”
“真的呢。说着话,不知不觉到了这会儿,也怪我回来迟了。”
“困了吧?我刚才睡过了,说着就没有睡意了。”
“不,我能告诉你工作进展基本顺利,也不困了。”
“这对身体有害。我会叫你的,你睡一会儿吧。”
*****
晴朗的早晨。
平林寺境内被榉树、袍树、青冈栎等杂木林和郁郁葱葱的杉树林覆盖着。树下全是山白竹。到草屋顶的寺庙所走的陈旧的铺路石上,有的地方还残留着去年的落叶。因为林木茂密,没有阳光,一片昏暗,光线像一条条光柱从树的缝隙中斜透进来。走在树林里,露水打湿了衣服。
冒出来的水浸湿了矮竹。早晨清新的空气湿润的绿色令人心旷神怡。
“真是个好地方。”卓一连声说道。说话时,他一仰脸望着遮挡住天空的树梢。
“还是大自然好啊,人就是从这种地方出生的,这下我可知道了。”
禅宗寺庙的大门神秘地关闭着,生锈的旧金属在暗处熠熠闪光。
从寺庙旁沿着那条山白竹的小道登上高坡。坡上的杉树更高大。
美也子看到卓一很开心,心中十分高兴。今天早上只睡了三个小时,但此刻却毫不困倦。在这里,井村行长和青沼祯二郎都已遗忘脑后。
其实,同丈夫一起悄悄在这种地方过普通百姓的生活可能更理想。
这里有座古墓。附着老青苔的五轮塔上,映照着清晨的阳光。
卓一揪了一根草叶含在嘴上。
一声尖锐的笛声,那是沁人心脾的金属声响。
一个年轻的和尚,身穿白色和服伫立在树林里。
这儿是一位大名的菩提寺,古墓很多。
穿过那儿,又是一片树林。这一带是上坡,从树林的尽头,低洼平缓的斜石像个洞穴一样,一片浓绿色,给人有几分寒冷的感觉。
“多想一个人出去旅行啊!”卓一说。
他的话出人意外,美也子不禁吃了一惊。
“旅行?”美也子问。
“哪里,随便想想。”丈夫露出胆怯的笑容。“在这儿走走,就不由得想出去旅行一番,不过并不打算真去。”
“别一个人去,我也跟你一起去。”
“那当然好,不过现在不去。”
“为什么?”
“你正在拼命工作,我只是一时想想罢了,等你工作差不多的时候再一起去吧。”
“如果你真想去,现在也没关系。”
美也子后来也没忘记丈夫说的要一个人出去旅行那句话。丈夫那特殊的姿态只是要让她记住他那番话。
“在孩童时代,”丈夫边走边说,“我同别的朋友一起在这样的树林里玩耍过。那是一片阴森森的林子,一个人不敢进去。有一次,我同大家一起玩,不知不觉中,我被一个人扔了下来。当时那种孤独感现在仍记忆犹新。一看到这个林子,我就想起自己迷路时的情形。孤独的我像被树林吞没了一样。”
卓一忽然在美也子的前面大步走了起来。转眼间,像要钻进茂密的山白竹中一样往前跑去。美也子不知他要干什么,茫然地站着,只见他猛地抱住那儿的一颗树,疯狂地摇着树干。
树枝被摇得哗啦哗啦直响,树叶掉落到他的肩上。
“喂!”美也子叫他。丈夫的动作令人害怕。他不回答。
他仍旧两臂搂着树干,眼睛望着树梢,使劲地摇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地摇,好像要让它一片叶子都不剩似的。强烈的冲动在袭击着他。
没等美也子叫他第二声,摇着树干的卓一脸已扭歪了。
中午过后。
卓一在门外散步,遇见了最近开始见面打招呼的野见山房子。房子也在散步。
“你好!”在酒吧做临时工的新剧女演员明快地微笑着招呼道。
“哦,”卓一停住脚步,“现在去上班?”
“唔,还早,先吃点儿饭,而后再去。”
“真忙啊!”
“得趁这会儿做点好吃的吃,不然临走时肚子饿,只好下馆子吃饭卷,挣点儿钱就花完了。”
“吃饭卷那么贵吗?”
“我不能每天晚上都干,排戏或公演的时候就只好歇班,同别人相比,收入少一半呐。”
“是吗?真不容易呀。这次是去排戏?”
“哎,”女演员目光炯炯地说,“下月末要去关西。我好久没去过了,这次要在各地公演10天左右,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
“太好了,你担任个好角色了吧?”
“还可以。”
“祝贺你,我要看一次你演的戏。”
“这次不在东京演,很遗憾,不过以后我会邀请你的……你太太不在家?”野见山房子忽然想起似地向呆然站立的卓一问道。
“唔,妻子上班了。”
“你也不容易呀,总是一个人留在家里,不寂寞吗?”
“不寂寞。”
“我知道了。……你在写诗,反倒很自在,对吗?”
“也不是多自在。”卓一苦笑道,“没法子,我们家,妻子在工作,我却游手好闲。”
“你太太我经常见,长得很漂亮,好像不大像是良家妇女。……哦,我竟说这个,对不起。”
“没关系,你说的不错。”
“上次我问过,说是在出版社,是吗?”
“是的。”
“真的?那么,也出版小说?”
“是的,这次好像要出版青沼祯二郎的书。”
“青沼的?”
野见山房子蓦地一愣,两眼发直地凝视着卓一的脸。
那种惊奇,就像是自己知道的一个故事中的主人公偶然出现在眼前一样。
“怎么?”卓一未有觉察地问。
“没什么。”野见山房子摇了摇头,“听说要出版青沼的书,有点儿吃惊。”
“你认识青沼?”
“也不怎么认识……”野见山房子含糊其辞,“只知道名字,不过……”
野见山房子的表情与她的话却迥然不同。那种表情给人这样一种感觉:到自己酒吧来的客人常与青沼来往,客人说到了青沼的名字,于是她便知道了他。
原来是这么回事,青沼祯二郎作为体己话把女出版社社长的事告诉了同自己关系亲密的一位编辑,这些话通过常到店里来的编辑之口,又传到了野见山房子的耳里。
第八章
情人酒吧位于银座背后,铺面不大,在最近流行的酒吧云集的大厦地下室内。
已经过了晚上10点,杂志编辑林田像在外面喝过酒似地红着脸进来了。野见山房子在别的包厢一见到林田,忙起身来到他的包厢。
“林田先生,您来了!”
林田正在喝他点的白兰地,对她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啊……来,坐这儿,最近戏怎么样?”
林田知道野见山房子毕业于新剧的研究所,已加入净是年轻演员的第二期会。
“最近要到地方公演,这个月底就去。”
“唔,那不简单呐,有那么多钱哪。”
“大家积攒的。”
“女演员都像你这样晚上在酒吧打工吗?”
“打什么工的都有,所以,应该说,大家都很勤劳。因为有人出钱,才能到地方公演,多叫人开心哪……”
“唔,你们找到的资助人不错,莫非就是你丈夫?”
“哟,要是有这样的资助人,那就太高兴了。林田先生,您怎么样?”
“我啊,就是想给也没有钱哪。”
野见山房子啜了一口林田斟的加水威士忌。
这个酒吧生意很兴隆,狭小的店铺顾客盈门。香烟的烟雾在淡淡的光线中卷起漩涡,迷漫着整个店铺。
“哎,林田先生,您在出版社的文艺部工作,认识许多作家吧?”野见山房子问。
“唔,当然,那是生意嘛。”
“青沼祯二郎先生那里也去?”
“青沼?唔,他那儿我也去。”
“关系挺好?”
“唔,不错,怎么……”
“嗯,没什么。”野见山房子将酒杯端到嘴边,“哎,林田先生,您最近给老板娘说过青沼先生什么有意思的事了,是吗?”
“什么事?”
“喏,青沼先生同一个出版社女社长的事呀。”
“啊,是这个。”林田湿润的嘴唇笑着说,“你真是消息灵通啊,是老板娘告诉你的?”
“不是,她说话的时候,我在旁边的包厢里偷听到的。我心里正想,等林田先生来,要直接详细问问呢。”
“是青沼那家伙得意的时候透露给我的。他说,有个出版社的女社长施用美人计让他写书。”
“哦,真稀奇,这种办法很流行吗?”
“哪里,很少有,最近有的小说家老奸巨滑,既贪财,又贪色。可是,青沼这家伙贪恋女色,对方看透了他的这一弱点。”
“青沼先生竟是那样迷恋女人吗?”
“他贪色也与人不同,比起年轻女性,他倒是更喜欢中年的。”
“是上当受骗的?”
“不,那不一定,对良家妇女好像没多大兴趣。比如这儿的老板娘、餐馆年轻的掌柜的,都是些比较妖艳的女人。”
“真是个好色之徒哩。”
“是啊,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听说了这个女社长的事,我给青沼说,你好像都是喜欢服务业的女人,这次这个女社长却是个地地道道的良家妇女,这是怎么回事?”
“您问得真不客气呀!”
“编辑同作家,没关系。”
野见山房子想起了绀野卓一和他妻子的面容。
卓一留着长发,每天呆在家里玩。虽说是诗人,却好像很善良。同他一交谈,便觉得尘世上的事情转眼间离得远了。他的眼睛像孩子一样温柔、天真。
同他的妻子经常在路上遇见,那种类型的女性使人根本想不到会是卓一的妻子。漂亮的容貌,总是梳着后面向上卷的发型,突出前额的发际。作为一个女人,房子看了心中不禁有几分羡慕。也许是黑眼睛的眼梢微微往上吊,给人一种严厉的感觉。纤细笔挺的鼻梁下,线条优美的嘴唇紧闭着,下颚不胖不瘦。平素多穿和服,而且花色高雅。正好合身,怎么也想不到她竟是那个“诗人”的妻子。因为看上去不像个良家妇女,使人觉得她曾经做过服务业。可是,她并没有卑俗之感,倒显得十分爽快。
作家青沼祯二郎喜欢她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哎,林田先生,下次能把青沼先生带到这儿来吗?”
野见山房子搂着林田的一只胳臂说。
“把青沼先生带来?是啊,他是个大忙人,不知行不行呢。”
“哎,一定把他带来哟!”
“你太热心了吧。”
“我很有兴趣。”房子红着脸说,“对青沼先生这样的人,好像很有精神。”
“哎,你产生什么奇怪的念头了吧?”
“不知道。我想引诱青沼一次。”
“有意思,那种好色的家伙竟会引起女人的兴趣。”
“女人就是这样,总是受到唐璜①的欺骗。”
① 西班牙传奇故事中玩弄女性的风流贵族。——译者注
“是啊,我们这些跟女人无缘的人就更寂寞了。”
“唔,您有您的长处嘛。”
“你在安慰我。”
“哎,怎么样?真的,能不能把青沼带来?”
林田为了显示自己同流行作家的亲密关系,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林田忠实地履约了。两天后的晚上,青沼祯二郎高挑的身姿同林田一起出现在酒吧里。
“呀,真高兴!”
野见山房子第一次看到青沼,连忙到门口迎接。青沼的形象经常在报纸、杂志上出现,他本人更显老些,皮肤也更黑些,而且皱纹也格外地多。
他绷着脸,闷声不响地同编辑坐在餐桌旁。长长的头发垂在额头上,身上的西装是进口货,领带也很时髦。总之,在装束上与到这间酒吧来的常客大不相同。此外,青沼喜欢在一些细小的地方花销。
“就是这姑娘,先生。”
以前在背后口口声声称那家伙、那家伙的林田这会彬彬有礼。
“就是这姑娘叫我一定把您请来。”
“是的。”
野见山房子给青沼送上手巾。
青沼干瘪的眼皮往上翻了翻,嘴唇这间微微露出了牙齿。
“哦,喜欢我什么地方?”
他悠然地擦着脸。
“什么都喜欢!”
野见山房子面色绯红兴奋地说。其实,,她内心里也想练习一下演技。
“见到您很荣幸,没想到先生会光临这种寒伧的酒吧。”
“林田君,”青沼语调庄重地说,“叫我无论如何要来一趟。”
“林田先生,谢谢!”
“我说话算数吧?”
林田十分得意。
青沼端着白兰地,林田端着威士忌,野见山房子端着啤酒,三人象征性地干杯。
“先生的大作,我全都拜读过,写得真好!”房子说。
“哦,爱读我的书?”
“是的,是您的小说迷。”
青沼好像心情并不好,脸上渐渐绽出了笑容。
“先生不喜欢良家出身的女性吧?”
“谁说的?”
青沼直盯盯地瞅着林田。林田显得不好意思。
“不是不喜欢良家妇女,不过像你们这样的妓女我是喜欢的。”
“啊,我不是妓女,虽然做酒吧女郎,但内心却是良家妇女。”
“正好,我就喜欢这样的,虽然在做这种工作,却是个正正派派的良家妇女,这一点正合我的意。”
“先生格调很高啊。”
“是真的。”
“不过,有时对良家妇女也会动心吧?”
“是男人嘛,当然会动心,可是内心并不坏。”
“啊,太好了,这么说,我有这种资格啰?”
“是啊,良家妇女不大好办,未婚姑娘也不好办,还是妓女好,事后没有麻烦。”
“可是,也不能光下这个结论,还是先生的爱好……先生,假如有个人不是在这种地方工作,比如以前曾经做过服务业,现在还是有夫之妇,仍像以前那样漂亮,您会喜欢吗?”
“有夫之妇?”
青沼祯二郎又朝林田看了一眼,那样子似乎是说:是你给说出去的。林田脸像喝醉了似地端着酒杯低着头。
“是啊。”女人答复道。
“要有这样的,那是最好不过了。你很符合我的爱好,起码可以体验一下上当受骗的冒险。”
“先生,您好像已经猜到了,您刚才的话似乎含有切身感受,现在正在进行吧?”
“这家伙说什么了吗?”
青沼下颚指了指林田。野见山房子装作没听见不作回答,笑眯眯地从酒杯边上斜眼瞅着青沼。青沼有几分醉了。
“既然泄露了,那也没办法。”他好像并不怎么不高兴,“现在同她正处于热恋状态。”
“啊,真够呛!”房子放下酒杯拍了拍手,“您把这事告诉我吧。”
“说了也没关系,你还是个孩子嘛。”
“哪里,我都是大人了,而且,你把当时她的心理以及各种姿态告诉我,还能使我学到一些演技呢。对中年太太的心理我们还不懂,所以,那位太太如何利用身体表现内心的情感,请把您观察到的告诉我。”
“可以作参考?”
“我想是的。”
“好吧。”青沼叭地一下将酒杯搁到桌上,“既然这样,那就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