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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伸出手去,小鹿仰起脖子看着,她轻轻地抚在它额上。
“呼……”小鹿重重地一呼,气息喷在席兰薇掌心里,热热的。席兰薇笑起来,很想开口跟它说一句:“别急,一会儿有吃的给你。”
“嗖”地一声鸣响,席兰薇自是说不出那句话,面前的小鹿却倏尔一声嘶鸣划过天空,身形不稳地向旁一跌,下意识地想要站稳,却被突如起来的疼痛弄得根本站不稳脚。
席兰薇大惊,猛地站直身子,四处看去,想知道这支箭从何而来。
“嗒、嗒……”小鹿蹄声响得无力,待得席兰薇再想走近时,它已是满眼警惕,强撑着想往后面躲的样子。
不远处的母鹿一声尖叫,鼻息重得让席兰薇隔了这么远都听得清晰,听得出其中满满的敌意。
。
“殿下,找到了。”密林中传来的声音带着喜悦,很快有十数人围了过来,看到席兰薇时脚下齐齐一滞,继而有些尴尬地回过头去,“殿下……”
随后踏进的那人脚下也一顿,审视她须臾,带着探究问出一声:“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冤家不聚头。
席兰薇黛眉浅蹙,没有理会霍祯,回过身去走向那小鹿,不顾它的躲闪和远处母鹿的一再警告,伸臂将它强搂进怀里。
明明白白的不许霍祯再动它的意思。
“这是我王府里的鹿。”霍祯解释了一句,接下来的慵懒话语让席兰薇听着有些不适,“这畜生,说跑便跑了,看来抓回去也会再跑,倒不如当猎物打来找个乐子。”
那支箭射在小鹿大腿上,刺得很深,渗出的血已在皮毛上满眼开来,染出一片刺眼的猩红。霍祯走上前看了一看,那小鹿眼中的惊慌已到极致,被席兰薇搂在怀中安抚着还是不断挣扎,霍祯觑一觑她,口气生硬地又提醒了一遍:“婉华娘子,这是本王王府的东西。”
席兰薇沉了一沉,一手仍抚着那小鹿,一手在地上捡了个小石片起来,霍祯轻笑一声,挥手吩咐侍从:“都退下。”
蹲□,他看着她拿着石片在溪边湿软的泥土上写着:“殿下既无心带回去,何不放条生路?”
“是可以放条生路。”霍祯一哂,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复又一字一顿地道,“但本王现在觉得,有些原该归自己的东西若不看住了,兴许就一去不返、再也不会是自己的,为什么要发这个善心?”
席兰薇一窒。
霍祯站起身来,席兰薇小心地将小鹿放在地上,也站起来,将它挡在身后,等着霍祯的下文。
“这鹿,本王在府里养得好好的,说逃便逃了不说,还踏坏了府中不少花草。”他冷笑着一抬她的下巴,“就如你悔婚一般,说不嫁就不嫁了,还弄得朝中对本王好一番议论。”他逼视着她,顿了一顿,眉头一蹙,“本王从前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
从前没有,那以后呢?席兰薇很想问出这句话。思绪飞转,忽而惊觉此时他怎样的质问都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
霍祯并不傻,他看到她在这,不可能想不到她是随何人同来。如此一再逼近、使得她与他近在咫尺……
脚步踩断枝桠的声音一响,席兰薇惶然侧眸,那熟悉的俊朗身影映入眼帘。
她还正被霍祯抬着下颌,远远看去,自是二人四目相对,且身边再无旁人……
霍祁下意识地一抬头,目光倏尔定住,不禁瞳孔骤缩,被眼前景象惊得一闷。
而这情景只持续了极短的一瞬,便见席兰薇陡然一偏头,蓦地抬了手,用了十足的力气,一掌狠狠地掴了下去。
始料未及的掌掴让霍祯怒意腾起,面上被她的指甲划出火辣辣的疼痛,他下意识地一捉她的手,愤然间手上不受控制地使了力。
“啊——”一声尖叫出喉,沙哑得可怕,让霍祯猛然回过神来,手上力气一松:“你……”
她竟然……喊出声了。
☆、56 躲避
“二弟!”霍祁快步上前;除了微皱的眉心再无甚表情。霍祯微愣,回过头去一看忙是一揖:“皇兄。”
霍祁伸手一扶兰薇,一壁捉住她的手腕查看伤势,一壁问得平淡而带三分警告:“二弟找婉华有事?”
“无事……”霍祯的目光仍停在席兰薇身上;她抬手揉着被他扭疼的肩头,黛眉紧紧蹙着,眸中充满惊慌,就像地上那小鹿一样。
兰薇肩部、手腕都疼痛隐隐,更被自己刚才那一喊吓住了,无措了半天,可算缓过神来,怔怔地望了一望眼前扶着自己的人,眼眶一酸,泪水几乎夺眶而出,自己都说不清是吓的还是高兴的。
“二弟,朕再说一次,兰薇是朕的嫔妃。”霍祁扫了霍祯一眼,“你和你的妾室,给她找麻烦不止一次了。你也知道朝中对先前的事议论颇多,若不想继续下去,你离她远些为好。”
霍祁的手指轻轻在兰薇腕上一块淤青上按了按,见她并未太痛,知道这伤没有伤筋动骨。遂放下她的手,偏首看向霍祯,凝视他脸上的几道划伤须臾,淡声一笑:“二弟围猎时让树枝划伤,朕会命御医前去医治。”
话中的意思很是明白,此事到此即止,他不想再有旁人听说此处的冲突。
霍祯手背随意地一擦脸上伤势,冷笑说:“皇兄待妾室真是好得很。”
“你大可以直说朕专宠妾室。”霍祁说得比他更直白了些,笑意亦未减半分,“但今日之事,无论专宠与否朕都只能护着她。”
他看得很清楚——虽然是席兰薇先动的手,却是霍祯先碰了她。一个是亲王一个是宫嫔,若她不动手避开,问题才更大了。
霍祯沉了一沉,复又深深看了席兰薇一眼,目光从她身上挪开,躬身一揖:“臣弟告退。”
离开前,他瞥了眼地上受伤的小鹿,也没有再作理会,冷哼了一声离开。
。
“下手够狠的。”霍祁睇着席兰薇,话语轻轻。
席兰薇轻咬了咬嘴唇,向后小退了半步,下拜谢罪。
霍祁没有拦她,思忖片刻,笑问说:“谢罪都不打算说句话么?”
方才分明听见她喊出来了。
“……”席兰薇登觉如鲠在喉,奇怪的感觉在胸中涌动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好像声音就在喉中徘徊着,却始终没有勇气发出来。
“还是说不出?”霍祁皱了皱眉,没有再逼她,道了一声“算了”,伸手一扶,继而将手中一直拿着的葛藤递给了她,“喏。”
还打算喂鹿来着。
席兰薇看看地上卧着的那小鹿,大概是实在无力站起,已经不再挣扎,放弃一般颓然卧在那里,神色恹恹的,任人宰割的样子。
不远处的那母鹿又是轻叫又是蹬蹄子,却碍于有人始终不敢走近,在溪边急得团团转,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这边的小鹿。
席兰薇把那葛藤的叶子揪下来递向小鹿,小鹿偏头避开,算是不声不响的反抗。
这鹿本是越辽王府养的,目下逃出来……也许母鹿有本事带着它觅食找谁,但受了伤能不能熬过去就说不好了。
霍祁瞧了眼那箭射进去的位置,估摸着没伤到骨头,又看看席兰薇的神色,温笑道:“带回行宫去养着?”
……养着?!
席兰薇哑了哑,愕然在他手上写说:“这是鹿……”
又不是小猫小狗。
“知道是鹿。”霍祁笑出了声,手在小鹿额上一抚,“不过挺温驯,不会伤人。再说,宫里又不是不养。”
如此说来也对。席兰薇颔了颔首,又指了指不远处那母鹿——小鹿带走了,母鹿怎么办?
“嗯……”霍祁思索着,遂是问她,“方才母鹿一直在?”
席兰薇点头,他一笑,竟直接伸手将那小鹿抱了起来。这小鹿养得肥壮,但毕竟还未长成,算不得沉,霍祁摸了摸小鹿又看了眼那母鹿,便向席兰薇道:“走吧。”
“……”席兰薇不解,看看他的笑容,还是跟着一并向外走了。
她很快就知道了霍祁“安的什么心”。那母鹿始终跟着,离他们十余丈的距离,也始终维持着这十余丈的距离。她若停下脚来回头看去,母鹿便也停下脚看着她。
就这么一直走到林外,候着的宫人们分明一惊,忙不迭地上前将那小鹿接下。
“当心,有伤。”霍祁叮嘱了一句,也回过头去看那母鹿。母鹿又停了一停,看看眼前的这一大群人、又看看小鹿。
目光似乎……柔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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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回去索性没有乘马车,一路向山上走着,身后的“嗒嗒”蹄声从未停过。
直到了行宫门口,席兰薇拽了一拽霍祁的衣袖——母鹿怎么办?
霍祁回过身去,望着那母鹿朗声一笑:“要跟进来就跟进来,有吃有喝。”
宫人们俱是一阵无奈:听得懂吗……
接着,眼看着皇帝揽着席兰薇进了行宫、那母鹿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大摇大摆地跟进去了。
行宫门内门外的一众侍卫忍不住地侧目看去……觉得这简直算一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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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当晚就都知道了,席兰薇宫里多了个稀罕“物件”——梅花鹿。
且还是一大一小,据说那小鹿伤了,让席兰薇照顾着,母鹿也对她和气得很。
这事对久居后宫的嫔妃来说很是新奇,一番议论之余,又嫉妒席兰薇在宫里真是独一份的待遇——为了她高兴,皇帝连这山林里的野兽都弄进行宫来了,凭什么。
霍祁却没有太多心思去关心那两只鹿如何或是后宫议论如何。当晚,传了席兰薇和御医一并到广明殿,告诉御医席兰薇今日发了声的事,命御医细细诊脉、查看,言辞间无比期盼席兰薇赶紧能说话。
不仅弄得御医紧张得直擦冷汗,连席兰薇都有些不自在。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御医才得以告退,殿中安静下来,霍祁走到席兰薇身边坐下,噙笑道;“这般好事,怎的反倒没精打采?”
静了一静,他又道:“很想听你说句话。”
席兰薇抬眸望一望他,垂下羽睫,张了张口,又为难地闭上,踌躇片刻再试着张一张口,却是再度无声地闭上。
她说不出来,就算这一年都很想说话,也还是说不出来。
眼见他满是期许地在等,席兰薇愈感压力甚大,第三次这般重复后,真是又急又恼地要哭出来,提笔写下的字迹都潦草了:“臣妾说不出。”
“说什么都可以。”他笑着鼓励道,想了想,索性将要求放得更低了些,“一个字都好。”
席兰薇默然。还是没有勇气发出一点声响,今天的那第一声……她自己也听得清楚,沙哑而低沉,她就没听过哪个女子……不,就没听过哪个人的声音那么难听。听上去简直不像人声,而像是两块粗糙的石头刮在一起的声响,让她心中不适。
“你在二弟面前都出声了。”霍祁继续道,“在朕面前反倒怕了?”
席兰薇忽然就慌了。
突然提起霍祯……她不知他这话里有没有别的意思。一直以来,她那么避着霍祯,从朝中到宫中,对于二人的议论却几乎从来没停止过。
……他难免听进去了?
霍祁定定地凝视着她的面容,良久,见她仍无反应,悻笑一声又道:“再不吭声,朕当真要嫉妒二弟了。”
席兰薇竭力摸索着其中意味,半晌无果。霍祁到底是帝王,即便平日里对她很好,她也还记得,他在更多的时候喜怒不形于色的,教人难以摸清情绪。
且她很是清楚,若果猜错了他的喜怒该是多么可怕。莫说是帝王喜怒,就是霍祯……一个藩王的喜怒,于她而言也够受了。
“臣妾……”她在纸上写得无力而犹豫,两个字写罢,迟疑了很久才又继续,“与越辽王,什么事也没有。”
霍祁看得一愣,继而皱了皱眉,带了些许疑惑问她:“你在想什么?”
“今日臣妾与越辽王只是巧遇。”她又写道。
明亮的烛火映照下,席兰薇的面色被那身杏黄的曲裾反衬得愈加苍白,她写罢搁了笔,略抬了一抬眼眸,与他视线一触,羽睫便一阵轻颤。霍祁将那张纸拿在手里,注目于上面分明写得不稳的字迹,被那白纸黑字刺得有些胸中发闷。
觑一觑她,目光挪回那张纸上,他问得有点自嘲:“你以为朕在试探你?”
席兰薇低眉颔首,下意识地避着他的目光,紧绷的神情让他知道——她分明就是这个想法。
长缓地吁出一口气,霍祁认真地看了她许久,这么多日子了,他在席兰薇面前时常“受挫”。比如她时常能猜到他下一句会问什么,又或是通过一些细微之处看出他的习惯和喜好、判断出他方才干了什么;再比如……她从来不会吃别的嫔妃的醋,平静到他都忍不住地想激起她的嫉妒了——譬如在夏月的事上,虽是权衡为重,但在权衡之余,霍祁亦有些暗暗的邪意,很想知道席兰薇会不会在意这些。
可就是所有的“受挫”加起来,也不如眼下这一行字的解释让他心里堵得厉害。他以为,不管席兰薇多么大度、多么想避开后宫纷杂,都……至少是信得过他的。
☆、57 惊梦
“是;朕就是在试探你。”霍祁将那张纸搁回桌上;轻笑承认。仍是凝睇着她,目光有些森寒起来;语中笑意亦不复方才鼓励她开口时的温暖,“你不是很会猜人心思么?那你猜猜朕还要问你什么;给朕个答案。”
他……
他离座从她面前走开,等着她写。席兰薇僵住;滞了一滞;在他的冷视下提起笔来,觉得心绪全被搅乱,莫说去猜他在想什么,她就连自己现下在想什么都摸不清楚。
合眸静思,席兰薇想;突然问起霍祯的事,那就绝不仅仅是想知道今日之事是为何,必定更想问明白一直以来她是什么心思、与霍祯又是怎样的关系。
落笔,手上运力一字字书下,写得不急不躁。待得写罢,席兰薇细读了一遍,无误,将纸拿开,换下一张。
还有什么呢……
哦,这一年里与霍祯的几次碰面、还有他当着一众宫嫔曾经为她开脱过的事。
席兰薇屏息,这事说起来复杂些,便斟字酌句,写下的言辞委婉小心。
然后……
若他疑霍祯先前对她的回护皆是有心,那么也会好奇今日为何恰好会与霍祯碰面吧?
确实巧了些,他难得带她出宫,偏就遇上了霍祯。
席兰薇摇了摇头,自己都觉得真是无巧不成书——若她是皇帝,碰上这样的事,必定也是会生疑的。
如何同他解释呢……
她想了一想,想到了带回来的那两只鹿。她来广明殿时小鹿已经在后院一角睡了,蜷着身子,她伸手去摸它它都毫无反应。
神色微凝,席兰薇再度落了笔,停停写写,可算将这第三番话也写罢。将笔放下,她将三张纸上的内容又再度读了一遍,遂站起身,捧着纸张行到霍祁身边,屈膝一福,静等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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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祁淡看着她,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忐忑得堪比他头次召见她的时候。有些气结,问得不冷不热:“你真觉得朕在试探你?”
“……”席兰薇悚然一惊,拈着纸的双手一紧。全然猜错了,第一句就不对,不知接下来两句……
她抬起头,眸中隐带惊疑,霍祁略一笑,缓了一缓,垂眸淡睇着她手里那几页纸,目光移回时,又道:“若是猜错了,朕废了你。”
席兰薇面容一震,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这般惊慌自被霍祁尽收眼底,徐徐笑道:“觉得猜不对,就别拿给朕看了。”
席兰薇惶然看着他,意味不明。不知道他这意思是正经问题还没问、还是已然算她猜错了。
“朕不管二弟对你怎么样,你最初的那番解释,朕信了。”霍祁笑了一笑,弯腰将纸从她手中抽出,却是一折,未看,“既然是你自己执意悔的婚、连将军都劝不住你,那说你现在再与二弟……太荒谬了。”
席兰薇长松一口气。但凡关乎清白的事,没有什么比夫家不疑更要紧了。
“所以朕拿这个试探你干什么?”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明显觉得她方才的担心有些可笑,“要是疑你和二弟……朕早不管你就是了,任由你哑着、在后宫老实待着,反正你也跑不了。”
说得十分自信——此话甚对,她这几次之所以能见到越辽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时常拜见皇帝。如若皇帝根本不宠她了,她只能日日守在自己宫中,哪有见到亲王的机会。
“所以方才朕当真只是想听你说话而已。”他顿了一顿,“会提起二弟是朕随意说笑,没顾虑那么多。”
席兰薇浅浅颔首,他又说:“没顾虑那么多是因为……”他语中又停了停,“朕希望能与你随意些、想你也能随意些。”
他说得十分恳切,手中尤握着那三张纸,一并对折着,基本看不到里面的字迹。他再度低头瞧了一瞧,继而拿高了一些,笑问:“是解释和二弟并无关系吧?”
席兰薇点点头,他一笑:“朕没疑过这个,以后也不会疑。不过你若不放心,这纸就留着,如若朕哪天疑了,提醒朕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