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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怕打扰楚夫人安睡，楚老爷请人看了不少风水宝地，最终将墓址选在了离楚府不远的山脚，专门请人照看着。
墓前是一条乡间小路，墓后是大片四季常青的万年青，墓边则是供前来祭拜的人休息的小栈。
清晨的时候只有楚连城楚碧城司空三人，安静异常。
祭拜过了楚夫人之后，楚连城和楚碧城又携手在楚夫人面前磕了三个响头，才互相搀扶着起来。
司空难得安静的站在一边充当背景。
“连城。”楚碧城声音喑哑低沉。
“哥？”楚连城不解的回头，“怎么了？”
楚碧城背着楚连城双手紧篡成拳：“长安……”
楚连城讶异道：“长安怎么了？”
楚碧城缓慢的摇了摇头，抬头眯着眼睛看向远方的天际，声音低沉犹如喃喃自语：“不知为何，这些天我总有些心神不宁，唯恐我身边的人又出了什么事情……你和爹是我在这世上唯二的亲人了，我……”
“哥，你刚刚说什么呢，我没听清。”楚连城担忧的看着他，“出什么事情了？”
楚碧城弹了弹未沾灰尘的袖口，潇洒的掀袍转身，坐在栈中的矮凳上，直视着楚连城，苦恼的问：“连城，当初你和长安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你再给我说说好不好？”
楚连城不着痕迹的僵了僵，躬身仔仔细细的擦着板凳，好像上面布满了蛛丝灰尘。
楚碧城也不打扰她，就那么看着她的动作，布满了深意的眼神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看。
太阳渐渐从东方的山那边爬过来，身披五彩朝霞将东方大片的天空云朵都染得五彩绚丽。
楚碧城像是被那壮丽的色彩吸引了，着迷的看着东方的天空，温和说道：“你和爹是我最重要的人了，我总不希望你不开心，我们总希望你能够幸福，可是许长安，我看见的是他给你的痛苦远远多于幸福……你说你会脱离以前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我相信你，可是妹妹，我不放心……我听有人说，腐烂了的伤口就要用利刃狠狠的剜了去，让他重新长出新肉，那样，才算是新生。”
楚连城终于坐下来，同样看着天边的霞光，轻声笑着：“我就知道，哥哥永远是对我好的，也许我并不能完全理解哥哥的方式，可是哥哥永远都用他的方式爱护着我……可是哥哥，我从来都不承认我和长安的以前是腐烂的伤口，不论是好的坏的甜蜜的心酸的，那些都是我人生中的一部分，都是我认真经历过了，值得我牢牢记住甚至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回味的。”
楚碧城淡笑，不置可否。
两兄妹并肩坐在一起，一起昂首看着天边的日出，初晨微凉，阳光将他们的剪影拉的老长老长的。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在楚连城关于她和许长安从前的记忆中，她和许长安相识在她十四岁及笄日的那天。
自从楚连城十四岁之后，她便不再整年整年的去回春谷了，反而几乎每天呆在家中，做着每一个大家小姐都会做的事情——刺绣作画，更多了一件看医书的事情。
女儿已经及笄了，没两年便要嫁人了。对于这个从小都不曾生活在身边的女儿，楚家人对她又怜又爱。
楚夫人噙着泪欣慰的看着她和楚碧城相携出门，兄妹两一青一粉的衣裳颜色，真真一对金童玉女，羡煞旁人。
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凉意，楚碧城知道楚连城怕冷，细心的替她披上了披风，大红色的披风映衬着她粉面含春的脸庞越发的喜庆。
恰时正值一阵微风吹过，带起了她披散至腰间的发丝轻舞飞扬，有几缕发丝飘到她脸上缠住了脸庞。她想伸手将这些发丝梳好，却被初春的空气冷得一个哆嗦，只好求助的看着楚碧城，哀求道：“哥哥……头发头发……”
楚碧城被她撒娇的可爱模样逗得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着帮她打理凌乱的发丝。
正值此时，不远处有个好听的声音响起：“楚兄。”
楚连城还未回头的时候想，这个声音的主人一定像是月夜清辉般清冷淡然却让人不能不注意到他，回头看到的时候，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人为何和楚碧城这么亲近了。
这真的是个让人看着便舒服的人啊。
身材瘦削却很结实，和楚碧城一般的身高差不多的年纪。挺鼻薄唇剑眉星目五官端正，不是那种令人一见便倾心的模样，但是他周身自由一种沉着的气势吸人心魂，即使身着着普通布衣，却不会让人小瞧了他去，也不会显得盛气凌人。
果见楚碧城笑着招呼了一声：“许兄。”
那是楚连城和许长安第一次相遇，相遇在青州河边的拱桥边。
杨柳依依吐新芽，流水潺潺自向西，身边行人不断，楚连城眼中的只有款款而来的那个身影。
许长安惊艳的看着她道：“这位一定是楚兄说过的妹妹连城了，对不对？”
楚连城昂着只到他胸膛的脑袋看着他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许长安笑笑：“楚兄常常说楚家有女楚连城，年方十四却风华绝世，坊间也多有流传楚家小姐貌美无双的话语……这么美丽的小姑娘，一定是楚连城了。”
楚连城闻言，害羞的同时还是忍不住羞红了双颊，捏着楚碧城的袖子瞪他一眼，轻哼一声对着许长安问：“哥哥一定说的是‘我妹妹怎么会不美丽，我楚碧城的妹妹那可真是天仙下凡！’对不对？”
许长安勾着唇连连点头：“便是如此……甚至连语气都一模一样，果真不愧是亲兄妹。”
楚碧城捏了捏楚连城的双颊，直到她捂着脸躲在他身后才放了手：“哼，胆子大了，居然敢打趣你哥哥我了。”
楚连城朝着他吐吐舌头，紧紧扒着他的手臂防止他再次动手。
楚碧城又转头问许长安：“老师说，现在看到我妹妹了，可觉得我有所虚言？”
许长安长长的作了一个揖，老实道：“第一次听你提起的时候，真的就以为是你是多端爱护妹妹，所以才一直夸奖的……现在看来，果真不愧是你楚碧城的妹妹，端端一个绝色丽人。”
楚连城羞得快把头都埋到楚碧城的怀里了，但是还是忍不住抬头看这个人。
楚碧城挑剔的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一手紧紧的护着楚连城将她圈在怀中，最后哼道：“你小子，即使我比较欣赏你，可是你也别想打我妹妹的主意。”
“哦？”许长安意义未明，“连城虽小，但是终有一日会成亲会离你而去的。”
楚碧城骄傲道：“那又如何？我妹妹，这般如花似玉，医术高明又怀着慈悲心肠，就是菩萨身边的玉女，便是天王老子我也觉得配不上。”
楚连城别过脸去，通红的双颊跺跺脚：“哥哥！说这些做什么！”
楚碧城捏捏她的脸，嘻嘻笑道：“这有什么，这小子的话虽不中听，但是有句话却还是很有道理的，你总有一天会出嫁……到时候我一定要为我的妹妹招一个文武双全又听你摆布的夫婿。”
许长安安静的看着两兄妹打闹不置可否。
三人相携着逛满了青州城内的大街小巷，尝过了十味楼有名的十道糕点，品过了如意楼的千金酿，见识过了醉舞阁的胡姬美奴，直至月上中天。
月下的青州城渐渐变得静谧起来，皓月笼罩着大地，娉娉婷婷的婉约。
三人并肩走在青州大街上，楚碧城捏了一块糕点喂到楚连城的嘴里，楚连城要了几次楚碧城都不给他，坚持要他拿着，只好捏着他的衣角顺势张着嘴咬下，楚碧城的手却不着痕迹的一抖，糕点便抖到了远了一点的地方。楚连城狐疑的看了眼楚碧城，楚碧城一脸无辜的伸着手，楚连城再次一口咬下，却还是没咬到，咬牙切齿：“哥哥！”
楚碧城无辜回望：“怎么了？”
楚连城瞪他一眼。
楚碧城安抚的将糕点放到她嘴角，楚连城瞪他。
楚碧城的手一动不动。楚连城看他的手都有些抖了，于心不忍的咬下去，却还是咬了个空。楚碧城见她这次真要动怒了，趁她说话的时候忙把糕点塞到她嘴里。
楚连城愣愣的眨了眨眼，委委屈屈的背过脸闭嘴吃糕点。
楚碧城则在她看不见的这边偷笑。
许长安掩着嘴角可疑的弧度，轻咳了一声：“楚兄和楚小姐关系真好。”
楚碧城正重新拿了块糕点去逗死命都不肯再吃的楚连城，闻言一乐：“我们是亲兄妹，我们要不好了还指望我们和谁好？”
如此的理所当然让许长安感叹的摇了摇头。
楚碧城却继续对着楚连城说：“妹妹，瞧哥哥我对你多好，亲自喂你呢，刚刚你没吃多少，现在肯定饿了，再吃点，一会儿到家了我再让厨房给你再做夜宵。”
楚连城瞪他。
楚碧城无辜的看着她。
两人的对视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楚连城先服了软，不服气的吃下糕点。
“我说楚兄你怎么把周兄他们的应酬都推掉了呢，原来是要陪楚小姐。”许长安好奇道，“今天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
“连城以前一直和她师傅生活在回春谷，每年春节的这几日才能回来，那几天家里来来往往客人不断，一直没能好好的和妹妹一起玩玩。”楚碧城手中的扇子潇洒的在他指间溜了一圈，得意的看着许长安道：“今天是我宝贝妹妹及笄的日子，而且这之后她就一直在家了……算是为了庆祝，这是两个很重要的原因。”
“我自小和连城在一起的日子不算多，过两年找到个好人家连城就要出嫁了，这样逍遥的日子便越来越少了。”说着，声音有些低沉了，爱怜的看着楚连城道，“便趁现在好好看看这个生活的青州，说起来连城还没好好看呢，以前总答应陪你看苏县的桃花，但是每次桃花开的时候你却回了回春谷，竟是一次都没有和你一起看过，还是我答应过了的呢，我这个哥哥可真不称职。”
楚连城摇摇头，咽下最后一口糕点，笑眯眯的道：“我要哥哥欠着我，从四岁那年到今年十四岁，已经整整十次的，所以哥哥以后要多陪我看十次桃花！”
楚碧城摇头失笑：“依你依你，都依你，过两个月，咱就一起去赏花去，这次一定不会食言了！”
许长安看着两兄妹的互动，恰和适宜的插两句话，一行三人不断的小声弥漫在这个月辉皎洁的青州夜里。
许长安和楚碧城私交甚好却从没来过楚府拜访。因此，时隔两月未再次见到这人的时候，不禁愣了一愣，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在下许长安。”楚连城从来藏不住心思，许长安看她满脸的疑惑和猜想，终于有些挫败的说，“那次，楚兄带楚小姐……”
这么一说，楚连城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不禁微红了脸颊，聂喏：“许……许公子。”
许长安看了看四周，四下无人不见见丫鬟小厮，便是和她寸步不离的楚碧城也不在，好奇的问：“怎么不见楚兄？”
这么一说，楚连城就红了眼眶，蚊呐般的细声道：“……我第一次来这里，习惯了一个人，便不让那些丫鬟跟着只和哥哥一起，可是刚刚来了哥哥的朋友，他们在那儿说话，我等不住又看见这边的桃花看的正好，就想走过来一点点，一会儿就回去……”
看了看许长安，没见他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便继续说道：“但是看见这树很好看的之后又看见不远处一树更好的，就忍不住走近一点……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就找不到哥哥了……”
扁扁嘴眨眨眼努力憋着泪。
第30章 第三十章
许长安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走到她身侧道：“刚好，我还记得回去的路，不如我们一起回去？”
想到他和楚碧城是比较熟悉的，本着与哥哥交好的人都是好人的潜在想法，便未作犹豫跟在他身后。
许长安本就生的好看，不仅学富五车熟读经史子集四书五经，又极会看人脸色，顺着人的心意而行，要是他故意想要与人交好，便很难有人对他反感。
楚连城亦是如此。
极目望去，粉色的花海铺天盖地的遮住了整个世界，看不清来时的路也辨不清哪些是刚刚走过了的。
楚连城安静的跟着许长安身后，不安的看着四周的桃花，走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忍不住停下来扯了扯许长安的衣袖不解的询问：“许公子，这里……先前我们是不是走过了的？”
许长安认真的看了看四周，果真是很熟悉的景色，脸颊略微红了红，低下头歉疚的对楚连城说：“楚姑娘……恐怕我也走错了，恐怕我们刚刚就一直在这里兜圈子呢。”
楚连城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本来就是我不认识路，是我连累了你的，和你没什么关系的。”
许长安透过楚连城的肩侧正好看见一个被繁花掩映着的亭子，便对指了指那里对楚连城说：“左右现在我们找不到出去的路，走了这么久的路也累了，不如就在那个亭子里歇息一会儿，说不定一会儿楚兄他们便能够找到我们了。”
楚连城想了想，知道楚碧城发现她不见了的时候一定会让人来找她的，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免得和来找的人错过了，便点头同意了。
两人在亭中坐定，楚连城第一次单独和一个成年男子共处，觉得有些拘束的同时又微微有些兴奋，便抬头问他：“许公子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许长安笑道：‘都说青州苏县的桃花是天下一绝，我早就想来见识见识了，这次趁着刚好到青州来办些事便顺便来瞧瞧这天下一绝。”
“你不是青州人？”楚连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骄傲的昂起头来微微提高了声音问，“那你觉得这‘一绝’如何？”
“我不是青州人，这次来是因为要处理一些事情。”许长安摇摇扇子，对自己来自何处的问题淡笑着带过，拱着手笑道：“这‘天下一绝’不愧为一绝，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楚连城听出他不愿意多谈他来青州的原因，也不在意，反倒是对他的千律一篇的恭维有些乏味。摇了摇头，折了一枝桃花在手心把玩着，轻声道：“作为青州人，有人这么喜欢苏县的桃花，我是很高兴的……但是我觉得再好的景色也要有人欣赏才能称得上是美景，要是独自开放在山野之外而无人欣赏，怕是再好的景色也入不了人的心怀……又怎么能算的上是美景呢？”
许长安愣了愣，随即失笑道：“楚姑娘言之有理。”
两人就这么对坐着，楚连城努力忽视无人在身旁的尴尬，转了头四处看亭外的桃花。
许长安也不多说，轻摇着折扇若有所思。
“楚姑娘。”许长安猛的看见楚连城身后的东西，抿着唇停下了摇着纸扇的手。
楚连城见惯了他淡笑的模样，此时忽的这样严肃，不禁吓了一跳，眨眨眼，不解的看着他问：“怎……怎么了？”
许长安点点头又摇摇头，恢复到先前的平静的神色，站起来轻声笑着说：“凡是繁盛出名的地方，大都是背后有些什么典故的，苏县的桃林这么出名，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传说？”
楚连城的实现追随着他的动作，听他这么说，回过头看着对面的桃花树笑道：“自然也是有的。”
许长安绕到她身后，轻笑出声：“果真如此。”顿了顿，随即又道，“不如楚姑娘你跟我讲讲这些故事，楚姑娘你意下如何？”
楚连城回身看他，他就站在她的背后，站的很近，回身的时候，她的脸几乎都贴在了他的胸前，闻着清淡的墨香味，在许长安看不到的地方红了脸。
楚连城忙转头不去看他，平复着砰砰直跳的心跳，眨眨眼睛道：“许公子你不用这么客气的，你想听我说便是了。”随即便说开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苏县的县主曾对花神不敬惹怒了花神，花神一怒一下便命令手下的二十四芳主不许在此地开花，于是苏县的花再也不盛开了，曾经鲜花盛开的地方渐渐变成了荒芜废墟，没有了花儿盛放，鸟兽虫鱼也渐渐的少了，苏县便渐渐变成了一个被世人称作噩梦的地方，许多人背井离乡离开了，但是有一个男子一直不愿意走，因为他的母亲病重了。”
楚连城叹了口气，许长安疑惑的问：“为何要叹气？”
楚连城低头拈了拈衣袖，苦笑道：“作为一个医者，最讨厌的事情怕都是提起与死相关的话题了吧。”
许长安愣了愣。
楚连城双目出神，继续说：“即使知道生老病死是人生规律，即使知道世间那么多人并不是我能够救得了的，但是每次提起死亡，看到那些救助不了的人的时候，心里总是会很痛苦的不知所措……”
许长安笑道：“楚姑娘，真和楚兄说的一般菩萨心肠。”
楚连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呼、、继续道：“男子的母亲病重，时日无多，男子便一直照顾着她不愿意离开，母亲躺在病床上的唯一愿望便是在临死之前看到鲜花开放，男子得知之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