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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降生就哭得十分厉害,怎么也哄不住。而且他嘴巴里还含着一片菜叶子呢,古怪得紧……”
后院离这儿可有老大一段距离呢,这个小婴儿的哭声居然可以传到上房,可想而知声音有多洪亮了。顺着哭声一群人走到了细九家的门前,果然一阵阵包含着无奈、伤心、不甘、愤怒……种种情愫的儿啼声正从房里不停地传出,几乎要把细九家的房顶也掀翻了……
这个小婴儿长大以后,倒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不过郑家上上下下始终不敢把他当成家生奴才看待,而是打小就将他放在书房里使唤,名义上虽然是下人,其实和几位小少爷同住同食,一起上学读书,和主人们几乎也没有什么分别了。
谁知道呢?也许他未必真是郑家老太太转世投胎,可世上的事有时候也难说得很,正所谓不可全信,也不可全不信!善待于他,就算是郑家子女追念亡母,给自己心灵上的一种慰籍吧。
夜星
仲夏夜,温热的晚风从庭院中吹过,几串紫藤花叶在半空中舞了几下,顺着风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就是这样轻微的一下响动,却惊起了卧房内的儿啼之声,无论奶娘怎么哄骗,也无法止住小婴儿一下高过一下的啼哭。
这样凄厉的哭声自然很快就惊动了隔室的顾侍郎夫妇,顾侍郎首先从床上直直地跳了起来:“坏了,恐怕是‘那个’,快去看看!”
手忙脚乱地披上罩衣,夫妇二人急急地奔到了儿子的卧房里,此时小小的婴儿已经抽泣得青筋凸暴呼吸困难,却象是被魇住了一般仍然哭闹不休,只是手脚的挥舞开始渐渐显得柔弱无力起来。
见一旁的奶妈吓得手足无措,顾侍郎跺起了脚:“快,不是早就预备下东西了吗?怎么事到临头不记得用!”一句话提醒了奶娘,连忙抖索索地从床下拉出一串炮竹,凑近烛火点燃后甩了出去。
震耳欲聋的花炮声在静夜里听起来简直惊心动魄,可是小婴儿的哭声却随之渐渐停了下来,当一串炮竹燃放完后,已经精疲力竭的婴儿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这可不是办法啊!”被炮竹声惊醒的家人们此刻都已经围了过来,最先赶来的老管家忧心忡忡:“今天晚上没有得手,夜星子一定还会再来的,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万一奶娘有个瞌睡懈怠的,小少爷可就悬了。”
不错,刚才让顾家小少爷惊哭得几乎断了气的,其实并不是那几下轻不可闻的落叶声,而是京城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到夜晚就会出现的妖物夜星子。虽然并不知道它究竟是为了采补还是出于别的什么目的,但只要是被它光顾过的人家,家中的幼婴就会莫名奇妙地惊风而死。才几年光景,整个京城里也不知被它魇死了多少婴孩,年轻的父母们一提起“夜星子”这三个字来,不是恨得咬牙切齿就是哭得伤心欲绝,夜星子简直就成了那些有初生婴儿人家挥之不去的噩梦。
幸好天生万物,一物可降一物,既然有 “夜星子”, 自然也就衍生出了专以驱赶夜星子为业的巫师。听到老管家的提醒,顾侍郎马上派人去请来了一名夜星子巫,坐镇内宅通宵看守。
应该说这名巫师还是很能派得上用场,两天里夜星子来袭了三次,都被他用桑弧桃矢吓退,期间甚至还有一箭差点就射中了夜星子。可说到底这也不是长策,瞧这夜星子的意思,似乎是不得手绝不肯罢休,看来如果不能彻底地除去它,顾侍郎家恐怕是永无宁日了。可这夜星子来去都是一团浓黑的雾影,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出仿佛是一个身形高大手持长矛的骑马妇人,和巫师争斗的时候稍落下风便腾空逃匿得无影无踪,要怎么样才能把它除去呢?
还是老管家出的主意,在巫师的桃矢箭尾缚上了数丈长的素丝,当晚等到三更天,一俟夜星子出现,巫师立刻弯弓搭箭,这次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对方,夜星子见形势不妙,立刻往院外逸去。
“成了!”巫师一拉素丝,贴了符咒的丝线果然入手有感,仿佛被什么东西牢牢牵着一般。众人再不怠慢,忙顺着丝线追蹑了下去。
不过愈走大家愈是感到奇怪——丝线曲折缠绕,却始终只在顾府里面打转,最后竟然是夹入了某间上房的门缝里——难道那夜星子竟然是逃入了这间屋子?
巫师不知情倒还罢了,顾家人可就傻了眼,这房里住着的是一个年近九旬的老太太,据说是顾侍郎曾祖父当年在云贵一带出征时带回来的苗女,后来被收了房,所以论起辈份来还算是顾侍郎的曾祖母。曾祖父去世以后顾家就一直奉养她至今,上下家人都称之为“老姨”。老姨无儿无女,整天窝在屋里只与一只狸猫为伴,顾侍郎为此还专门派了两个伶俐的丫鬟照看她的饮食起居,难道夜星子竟逃窜到了这里?若万一伤到老姨,这可怎么得了?
容不得再多想,顾侍郎高举烛把一脚踢开了房门,高声呼喝着冲了进去,身后紧随着巫师、管家、仆佣……所有准备抢救老姨的人在看清屋内情形后,都愣在了当场。
——烛火之下,只见老姨脸色苍白,一只狸猫在她胯下兀自喵喵地叫着。地上散落着几枝小竹签(大概就是夜星子的长矛吧),而在她的肩头,正直直地钉着一枝桃木箭矢,鲜血顺着箭杆潺潺流下……
剿灭夜星子的行动最后演变成了如何处置老姨的讨论大会,考虑到她毕竟是祖辈留下来的人,顾侍郎在仆人们打死那只狸猫后拦住了他们的棍棒,只是下令将屋子门窗封死,断绝老姨的饮食,将她活活饿死在了屋内。
从那以后,京城里的小孩子便再也没有在晚上惊风而死的了,只是顾侍郎到底也没弄明白,这个老姨是本来就属于巫盅一族的邪人,还是在年老之后因为寂寞无聊才慢慢变成了夜星子这种人憎鬼厌的东西……
乡村奇案
“娘亲娘亲——”进门甩下书袋,阿宝和阿添两个人就拱到了灶间:“肚子饿了,有什么好吃的……”
这是一对孪生子,刚刚七岁的年纪,两个人都长得一样的虎头虎脑,看在母亲罗氏眼里,自然是说不出的讨喜可爱。见两个孩子从私塾回来跑得满身大汗,罗氏一边从灶锅里取出两个咸菜团子,一边嗔着:“今天第一天上学堂,娘给你们备了好吃的……吃了先去后院洗个澡,看你们全身臭哄哄的……”
“洗澡去喽……”农家贫寒,虽然只是两个咸菜团子,对阿宝他们来说也不啻于无上美食。喜孜孜地啃食着团子,两个孩子打打闹闹地往后院去了。
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将近黄昏,做完晚饭,罗氏忽然想起老半天都没有看到两个小家伙了。侧耳细听——后院、楼上、前庭……都静悄悄的——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家里只要有这两个孩子在,哪一刻不是吵吵嚷嚷没有安生的?
心中起了异样感觉的罗氏唤着两个孩子的小名,前前后后找了一圈、两圈、三圈……哪儿也没有孩子们的踪影,看看院门也拴得好好的,并没有开动过的痕迹,难道两个淘气包是翻墙溜出去的?罗氏忙走出家门,在村里来回地呼唤了起来:“……阿宝……阿添……”
十多遍叫下来,乡邻们也被惊动了,得知阿宝阿添失踪,大家也就自发地帮着找了起来。尚在农田里耕种的罗氏丈夫根生也被人叫了回来,一群人在村里村外搜了个遍,甚至连路边的几个溷团都翻掘了一通,仍然没有发现两个孩子。
最着急的自然是根生,一把拉住老婆罗氏,追问起孩子失踪前的情形来,罗氏此时早已哭得泪流满面:“……我给阿宝阿添吃了点心,叫他们上后院冲凉……后来就没见过他俩……”
“那咱们再上后院找找!”听了罗氏的叙述,有人便提出去孩子最先失踪的地方重新找一遍,也许能找出什么线索来。
农家的后院总是堆满了许多杂物,稻草堆啦、柴禾啦、彻墙余下的砖块啦、种籽袋啦……又是快入夜的时分,光线甚差,整个院子看上去黑影憧憧,似乎倒真有几分鬼邪的味道。
在院墙的角落,一个大木桶静静地躺在那里。
“喏,刚才阿宝他们就是在这里洗的澡,我算好他们放晚学的时间,一早放下的热水。”罗氏哭哭啼啼地指着木桶:“谁知等我忙完了来看,他们已经不在了。”
“是这样……难道木桶会吃人?”有几个人一边嘀咕一边近前打量,可怎么看,这也是个极其普通的木澡桶罢了,这里乡村差不多每家每户都会有这样一个大木桶,多半是用宅前屋后的松木制成,刷上两道清漆,便成了全家老少共用的澡桶子。
其中一个人不经意间地探头往澡桶子里一看,立刻象被魇住了般僵在那里动弹不得,身边的同伴发现了他的异样,伸手推了一把:“老三,怎么啦?”
“啊~~~~~~~~~~~~~~”从老三口中传出了一声可怕的嗥叫,几个胆小的人顿时被吓得跳了起来。
“搞什么鬼?”另外几个人也纷纷围拢过来,伸头往澡桶子里看去:“没有什么东西嘛?老三,你吃错药啦?”
“往……往这边看……”那个老三这时已经回过神来,拽住身边最近的两个人退后一步,示意他们将视线稍稍放低一些,斜斜地看过去。
如出一辙的惨叫声也从那两个倒霉的人口中发出,现在,所有在场的人都知道澡桶子里恐怕是真有什么古怪的东西了,根生和罗氏爱子心切,头一个冲了过来,在看清桶内情形之后,罗氏脚一软昏死在地,而根生也随之摇晃了几下,瘫软在妻子身边。
木桶内其实并没有什么青面獠牙的鬼怪,或是小孩子惨不忍睹的尸块之类的东西,有的,只是两簇随水波浮载浮沉的头发,而那水……确切地说,其实是一大桶浓浓的血水,正在初升的月光下泛着可怕的、暗红的光芒!
整整两个月后,这桩失子奇案才在官衙审结,起初罗氏被作为嫌疑人犯关押了起来,虽然人们很难相信一个母亲会舍得害死自己的亲生儿子,但作为最后接触死者的人,她还是有着难以洗脱的嫌疑。最后还是从省里请来了早已退休的老仵作,才算验出两个孩童的真正死因——竟然就是因为那两个咸菜团子。
原来乡里人家,咸菜本是家常主菜,所以腌菜的石瓮往往常年不盖,而乡间又最多虫蚁,大约无巧不巧的,正有两条交配中的壁虎从石瓮上爬过,它们的精涎又恰恰滴落在了咸菜瓮里。
“我也是听师傅说过,人若食了被壁虎精涎沾染过的东西其实倒也无防,只是两个时辰内不得沾水,不然沾水之处必定骨肉销化,想来那两个孩子入浴之时因为年幼淘气,多半是一跃而入,所以肯定连叫都没有叫出来,顿时就被化作了血水,唉,真可怜……”
经过这样一场惨酷的打击,罗氏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甚至有些痴痴呆呆起来,直到几年后生下一个女儿,罗氏的脸上才重新出现了笑容,当然,现在的她照看孩子饮食起居异常小心,无论什么吃食,一定都会用布纱严严实实地罩上——两个儿子的惨死,想来永远都会是她心头磨之不灭的阴影吧……
喜钱
一大清早,睢宁县的县丞钱知泉便得到衙役莫大禀报,说是治下的黄水村出了人命案子,现在地保正侯在门外等县丞老爷前去勘验。
“听说是一个饿殍,大概昨天晚上西北风刮得紧了些,就冻死在路边了。”莫大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色,凑在钱知泉的耳边小声禀报着。
“噢——”看到对方那一脸笑容,钱知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当然他也知道莫大并不是因为死了人兴灾乐祸,而是按照惯例,但凡遇上路倒,不论倒在哪家哪户,那户倒霉的人家就要出八千钱送官方可算作结案。这也不知是哪朝哪代传下来的规矩,钱虽然不多,但却是额外的油水,所以各级官吏们一直严格执行相传了下来,有时候逢到寒冬腊月,每天都少不了有几个流民冻死在路边,衙役们差不多人人都可以靠此过上一个肥年。
不过,只要一想到那钱的来路,钱知泉的心里就会不痛快,他倒不是不爱财——谁会嫌钱多呢?巴结打点上司,家里老老少少的食用开销,同僚之间人情往来……哪样不要花钱?可再怎么样,把这视为一条生财之道总让人觉得颇有些难受。不过此乃官府积年惯例,绝非他区区一个县丞所能更改得的就是。
果然,勘验完死尸,地保恭送县丞大人到地保府歇息喝茶,同时就有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递了过来,衙役们簇拥着县丞大人落了座,一个个都笑嘻嘻地看着他。
“这几个钱,也把你们急成这样!”钱知泉摇摇头,打开了地保递上的那个油纸包——按惯例,这八千钱,县丞可得六成,剩下四成便归跟着来“出工”的衙役们了,地保少不了在其中也要抽上半成,大家均有银钱落袋,人人实惠。
“老爷,眼下年节,哪里不等着使钱呀?”莫大嘿嘿一笑:“靠那一点俸禄,您也知道……”
衙役每月俸银三两,说少其实也不算少,不过如果象莫大那样要养老娘和三个儿女,的确就有些紧绷绷了。而那些打光棍的衙役们,则难免好个饮酒赌钱的,手头自然也不宽裕。
油纸包打开后,钱知泉却是一愣——八千齐整整的青钱里,穿着的居然是一根鲜红的丝线。这可少见得很,一般乡下人串钱,用的都是乌渍麻黑的线绳,倒是没见过这么考究的。
大概是看出了钱知泉的疑惑,地保陪着笑道:“那路倒也不长眼,哪里不好去死,偏偏死在了周阿狗家,他是村里有名的穷户,拿不出八千钱结案……所以把一个女儿卖给了邻村的张大户为妾,因为算是嫁女儿的喜钱,才用红绳系的。”
“这样——”钱知泉的手没来由地抖了一下,八十千对他来说,只不过是置办几桌酒席,或是替妻子打几副簪珥首饰罢了,可是对于穷人来说,竟然需要卖儿鬻女才能凑齐此数。这样的钱,让自己怎么拿得下手?略一沉吟,钱知泉立刻命地保叫来了周阿狗和张大户,作主让两家人相互退钱还女,县丞大人发话,张大户哪敢不依?很快就将那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儿交了回来。在周阿狗一家的千恩万谢声中,钱知泉上了轿子,起程回衙……
“现在记起来了吗?”
“是……原来是这件事,时间太久,我倒是全忘了。”
“此事全人骨肉,功德甚大,所以按例得延寿一纪,官至五品,你且记下,回去好自为之吧。”
霍然从床上坐起,那个威严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钱知泉正在努力回想刚才梦中的情景,身边的人已经乱作了一团。
……炸尸了炸尸了……刚才我摸着就觉得还有气,你们偏不信……我行医几十年,明明病人脉象已绝……打醮的和尚还要不要去请呀……室内的人声仿佛开了锅的沸水,嗡嗡蝇蝇地闹成一片,老半天钱知泉才省悟过来,自己因为背疽溃烂卧床不起已经将近一月,看来刚才大概是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呼吸断绝,所以家里人才会以为自己已经下世吧。
“莫怕莫怕!”摸摸背上,那个病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由此钱知泉确定了方才并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有所遇合:“阎罗王放我还阳啦……”
从这天起,钱知泉更是一心向善,无论赈饥埋棺还是修路铺桥,总是尽力为之,而他的官衔也果真一升再升,直至五品同知。不知不觉十二年光阴转眼已过,这天早晨起来,钱知泉只觉背上有些异样,叫老妻一看,一个拳头大小的病疽又已长了出来。
对于钱知泉预备后事的关照,家里人都不以为然——从前只不过做了那么一桩好事,就得以延寿一纪,现在您日日行善,那还不延个三纪四纪的?
不过钱知泉自有想头:“那次行善是无心为之,所以阴司才重赏我延寿一纪,现在行善则是有意为之,虽然一样是积德,但恐怕未必会再得那样的重彩啦,不过多行善事多积阴德,将来福报在子孙头上也未可知呢。”
果然,没过几天,钱知泉便疽溃而卒。
烂桃
剥扯下人犯的紫绫裤子之后,露出来的,是如同初雪般柔嫩洁白的肌肤,令围观众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娇滴滴的女子,怎么能禁受得住衙门里大板子的击打?就连正准备行刑的衙役们也不禁为之手软心颤,可是偷眼相觑,一边的县太爷陈慎业铁青着面孔,丝毫没有动容的神色。两个衙役无奈,只好高高地举起了板子……
今天当庭刑责的,是符县城外开茶肆的金全姑,因为容貌生得娇丽,所以常有一些少年人围在茶肆里流连不去,说是喝茶,其实只为了和全姑调笑几句,逗个乐子。全姑自幼父母双亡,年前抚养她长大的祖母也已去世,家中无人管束,一来二去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