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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室田的死是意外不成?
石津已经从梯子下来了。
片山望望梯子,然后不顾一切似地吸入一口气,开始慢慢爬上去。
“片山兄!不要紧吧?”石津吓得大叫。
“别大声喊!反而吓倒我,不是吗?”片山反驳他,好不容易才上到最上面。
书架左右完全空了。
可以见到对面书架的后侧。换句话说,由于书是背对背排列的,从对面放的书,紧密地并排在那里。
片山稍微伸头去窥望。
“果然——”
在积尘的书架上,书本有移动过的痕迹。不是这边的架子,是那边架子上的书。
有人在这架子的另一边待过。
室田无所知,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于是在这里翻书。就在那当儿,另一边架子的书动了——从那隙缝间有人伸手过来,把他推倒。
没捉住梯子的室田一下子垮台,失重心往下掉……
可是——若是这样,何以这么多书掉下去呢?
片山沉思着。还有,那个“某人”怎样从这里走出去?
“片山兄。”石津在下面喊,“有人找你。”
“嗯?”
禁不住往下看,片山立刻双脚发抖,紧紧捉住梯子。
“我想起啦。”进来的是水田智子。
“刚才她说她突然想起什么来了。”大崎也跟着来。
“是吗?”
片山装作平静,从梯子走下来,双脚着地时,不由喘气。
“我被人关在某间大屋的地下室。”
“大屋?”
“嗯。刚刚终于想到了。被人带进去时,我看了外面的门牌。上面写着‘门协’。”
“门协!”
片山和石津对望一眼。
“然后,我——”
“等一等!你跟着来!”
片山往前跑。石津拉住水田智子的手,慌里慌张地追上去。
大崎呆若木鸡,目送片山等人“呱喀呱喀”地冲上楼梯,喃喃地说:
“我没那份精力!”
“噢,”佐久间恭子嘲笑他,“你不是有精力去拥抱那么年轻的女孩么?”
大崎顿时脸红耳赤。
晴美心焦如焚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假如片山等人在就好了……真是的,最紧要的关头总是不在!
她忘了是谁说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尽在埋怨。
“我要进?大,容易得很。”听见门协升二的声音,“因为我卖到了入学试题。”
“你说什么?”小百合说。
“当然不便宜,我哥哥考试时也买了。向今板教授买的。我爸爸盯上了这个,他说只要有组织地买卖,又安全,一定赚大钱。”
“怎么可以……那些认真读书的人怎办?”
“人生就是这么回事嘛。”门协用淡淡的语调说:“行运的人永远都是幸福的,不行运的人做什么都是不行的。”
“荒唐!”小百合说:“那么——为何带我来这种地方?”
“我嘛,要从补习班或考生中找一个称心的,协助我们‘工作’。当然,必须坚强,懂事才行,见到你,我觉得没问题,就盯上你啦。”
隔了一会。
“你想叫我做些什么?”
“你会看人吧?你只要找人,知道哪一家的孩子可能会出钱买,然后盯上,调查那一家的底细,通知我就可以了。为了做这件事,你必须“荡’一年重考才行。”
“我……”
“你和买卖直接无关。所以,万一有事时也没你的事。还有,大家为了考试都拼了命。若是用钱可以拿到考题,首先不会有人拒绝的。”
因为只听见门协升二的“声音”,晴美猜测不到小百合处于怎样的状态。那个关谷和自称“水田智子”的女人在一起,可以想像是怎样的局面。特别是出现“药”的话题,令晴美更加不安。
“怎样?”门协说:“如果不愿意的话,这两个人会把你怎样,我也不知道。你是聪明人吧?东京嘛,是个有钱就有趣的城市。如果你肯接受这份差事,大把零用钱到手哦。”
过了半晌,小百合用坚定的语调说:
“你以为别人和你一样?起码我不是。不要。我不能做你的助手。”
声音充满确信,一点震抖也没有。
你在说什么呀?晴美大呼不妙。当然,站在晴美的立场,假如换作她在这个处境下,“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不过,若不暂时装作听话的话,就无法逃离那个地方呀。
如果正面硬碰硬的话,未免——
“哦。真遗憾。”门协说:“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下。说不定你会改变主意吧。”
“不必考虑!”
“是吗?”
过了一会,传来小百合“哗”然的叫声。晴美差点冲了出去。
“头发被扯就发出这种声音,以后就不得了啦。”门协说。
“我用药,使你忘记一切好了。”关谷说:“我会好好疼一疼你的。”
“你跑不掉的。”女人说。
“没事的。”门协说:“上次你只是被员警捉住,我爸爸大发雷霆。下次再失败的话,会被我爸爸杀掉哦。”
他的说话方式几乎毫无表情,反而叫人不寒而栗。
“不会再失败的。”关谷说。
“唔。这样最好。”门协说:“那么,她的事拜托了。”
“不看一下吗?”
“我不喜欢残酷的事。不如看影带更有趣。不过,你这样做,可以吗?”
“你指什么事?”
“没有东西,不能做生意呀。”
“我晓得。我会去拿的。应该是在阿部的家才是。”
“应该的话,我爸爸不会答应的。目前必须有东西才能做事。”
“知道啦。”关谷叹息,“这小妞的事往后缓办。我去阿部家一趟。”
“这样做比较明智。”门胁说:“还有——”
“还有什么呀!”
“躲在对面储物室的人,我看要想想办法对付的好。”门协说。
晴美大吃一惊。他在哪儿发现自己的?
来不及躲了。门“啪”地打开,关谷站在那里。
“几时……”
“我从我的房间看到的。”门协说:“这人追你们的车子。她是刑警的妹妹哦。让她活着不太方便的。”
“知道。这次不会失策的了。”
关谷手上的刀在闪光。
晴美被逼得步步后退,一下子就碰到后面堆积的纸箱。
门协和那女的站在关谷身后,一直瞅着她看。
死在这种地方……岂能忍受!
想是这样想,她手上一件武器也没有。
“跟那小妞一起,把她送上西天好吗?”
这种台词说得帅气,只有在电影中而已。
真的说出来时,就没好事了——关谷对门协那句话产生实感。
不知何时——小百合双手拿着一张不锈钢椅,站在关谷背后。门协和那女的背向小百合,所以没察觉。
小百合高高举起椅子,然后猛然挥下。关谷的头部受到猛然一击,一声呻吟,整个人崩跌在地。
晴美迅速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刀。门协和女人呆若木鸡似地呆立着。
“看来事态倒转啦。”晴美说。
“为何你的绳索……”女人哑然看小百合。
“有人替我解开了。”小百合说:“虽然——不是人。”
“喵。”福尔摩斯衔住绳子走出来。
“原来你在这儿。”晴美叹息,“我正担心,以为你到哪儿去了。”
绳子“啪”地掉在地上。
“用这个绑你好吗?”小百合说。
“你这——”
女人摆起姿势,福尔摩斯弯起背,发出粗野的呼吸,伸出利爪,“咯吱咯吱”地在地面上磨爪。
“想不想被它挠一下?”晴美说:“它会直扑你的粉脸哦。”
女人畏缩了。门协慌忙冲上楼梯。福尔摩斯“蹬蹬”踢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上楼梯,扑向门协的后颈。
“哗!好痛!”
闪身的瞬间踏空了楼梯级,门协“叭嗟叭嗟”地滚了下来。
“他晕倒啦。”小百合说:“你也要吗?”
女人脸都白了,摇摇头说:
“不要!我什么也没做啊!”
“什么也没做?”小百合严厉地盯着她,“你把水田智子怎样了?”
女人悚然一惊。
她全身冒冷汗“咚”地瘫坐在地。
“需要时间慢慢问话了。”晴美说:“小百合,你绑好吗?”
“嗯。这种事我一直想做一次。”
小百合拿起绳索,女人哭丧着脸大叫:
“不要!是他——关谷不好!真的啊!”
“你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对吧!”小百合一直瞪着女人,“晴美姐,怎办?”
“唔,先联络我哥哥,叫他来这里。必须以涉嫌杀人逮捕她!”
“没有——”女人胆怯地缩起身子,“我与命案无关!而且——受狙击的是我们哪!今板和井口良子都是我们的人,我怎会杀他们?”
晴美望望福尔摩斯。福尔摩斯走近女人时,女人缩身,喊:
“不要挠我!”
“喵。”
福尔摩斯把鼻尖凑近女人的鞋子,哼哼地嗅着什么味道的样子。
“什么嘛……”
“脱鞋。”晴美说。
“嘎?”
“让我看看鞋子。”
女人脱下鞋子,战战兢兢地递给晴美,晴美看看鞋底,说:
“我并不是谢洛.福尔摩斯,但我起码看得出,黏在边上的黑迹是血吧。”
“怎会——”
“一查就马上知道了——杀阿部的是你吧。”
女人有一瞬间显示想逃的迹象,福尔摩斯哼声恐吓她,她马上冒冷汗,垂头丧气。
“他……”女人彷佛在发牢骚似地喃语,“他没胆量。明明没啥大不了的事……只是触到一点点法律罢了,他就怕了,想逃避我。”
然后,她舒一口气。
“若是这么怕死,从一开始就只好好对太太忠心好了。”
晴美觉得,女人的语调里,含有轻微苦涩的意味。
“他死在这里?”
晴美走进暗沉沉、有灰尘的味道的书库之中,打量四周。
“是的。不过,愈想愈觉得匪夷所思。”片山说:“那张梯子下面,就是室田死去的地方。”
书本还堆在那里。
福尔摩斯走进来,在里头转了一圈。
“室田也加入卖试题的工作吧。”晴美说。
“正是如此。”片山点头,“看样子有人在杀绝卖试题集团哪。”
“我认为是自作自受。”晴美说:“虽然他们没杀人,却是卑鄙地犯罪。”
“我明白你的心情。”片山说:“不过,罪就是罪。”
从门协升二的话中,他父亲所做的事已明朗化。
大概明天,他就会被捕,同时丧失当议员的资格了。
井口良子也有份参与影印试题的角色。片山不愿相信,但听说井口良子爱上了那个关谷久高。
也许她是为了维系他的感情,这才言听计从吧。
“是关谷说的。我猜杀井口良子的可能就是这家伙。”片山说:“我要严厉责备他。”
“对。井口良子不是那种喜欢做暗事的类型。”
“还有,在医院里企图用刀刺我的也是他。我会使他招供的。”片山罕有的自信,“问题是杀死今板和室田的凶手了。”
“杀阿部的是那女的吧。”
“嗯。那个做了水田智子的替身的女人,她把阿部拉进集团。在与大学有关的人以外的地方收藏试题的影印本,万一检举时也安全。”
片山环视室内的情形。
“喂,福尔摩斯。知道什么吗?”
“喵。”福尔摩斯在那张梯子底下止步。
“叫我上去?”
福尔摩斯自己开始迅速爬上梯子。在途中,宛如前翻铁棒似地倒转吊挂,又翻个身“喵喵”叫着游戏。
“喂,认真一点好不好?”片山啼笑皆非地说。
“它叫你快点上去,对不?”晴美说。
“喵。”
“我已经上过了。你去吧!”片山礼让。
“自己明明怕高——好吧,我去。”
晴美爬上梯子去了。
福尔摩斯早已上到书本掉光了的空架上,在那里走来走去。
“这是对面架子的书本移动过的痕迹?”
“嗯。看得出吧!”
“对面的架子也有梯子吗?”
“有的。不过靠在边上,有需要用到时才搭在正面吧。”
“真巧妙。若是被人正面伸手一推的话,谁也站不住脚的。”
“大概想不到还有别人在吧!”
“关门并上锁的是谁?”
“问题就在这里。很难想像是室田上的锁。而且,钥匙也好端端地放在他的口袋里。”
“从里头也能上锁?”
“这门的结构是这样的。”
“那么,凶手会不会也有钥匙?”
“那也很妙吧?因为钥匙只有一把。室田跌下后,凶手从他口袋拿出钥匙,从里头上锁,又把它放回去——不过,室田跌下时,发出很大的响声,而接待处的女孩马上冲下来了……”
“凶手大概没时间把钥匙从室田的口袋拿出来又放回去吧!”
“就是——毕竟是室田自己上锁的不成?”
“那么,凶手是几时进去的?”
“那也是问题。”片山点点头,“无论如同,总是搞不明白。”
“福尔摩斯,你在干什么?”晴美开始下梯子,“下来不容易吧?骑我肩膀如何?”
“喵。”
福尔摩斯好象没有这个意思,在空架子上躺下来。
“干什么呀?这种地方不会舒服的。”晴美苦笑。
“它在干什么?”片山从下面问。
“它在睡觉,在架子上面——不要啦,满身尘的。”
“喵。”福尔摩斯叫。
“慢着。”片山说:“对呀,说不定……喂,晴美,可以到那边的架子躺躺看吗?”
“嘎?”晴美瞪大眼,“我吗?”
“试试看,能不能躺下?”
“但……好吧。福尔摩斯,让一让。”
晴美从梯子爬上架子,肚子朝下躺卧。
“这样可以吗?”
“从下面看不见。”片山说:“我懂了。凶手可能躺在那边躲起来。为此,才有必要把书推下去。”
“是吗?我要下来啦。”
“嗯。”
这一次,福尔摩斯乖乖地骑在晴美肩上,一同下来了。
“不过,还是有钥匙的问题。”晴美拂去衣裙上的尘埃,“另外,事先躲起来可以,但怎样、几时出去的?”
“正是问题所在。当然,凶手事先一定来看过那架子上面的情形。”片山沉思,“慢着……”
“喵。”
福尔摩斯叫,片山回过头去,但见穿白袍的佐久间恭子站在书库的门口。
“佐久间女士——”
“你想说什么?”佐久间说。
“是你吧。”片山说。
“我杀了室田老师?当时我在外面哦。”
“你没杀他。不过,把凶手运出外面的是你。对吗?”
“是吗?”佐久间装糊涂。
“当时,你率先走进来,抱看担架——凶手躲在架子上,而我因为担心石津,迟些进来……于是你让凶手下来——对,你让他躺在担架上,在上面铺上白布。”
佐久间恭子微笑听他说。
“然后,再把室田老师的尸体放上去,用布盖住。石津说重也是当然的。因为当时担架上载看两个人。”
一阵沉默。
“你好聪明。”佐久间说:“不过,我不会告诉你是谁做的。”
“佐久间女士——”
“那班人不仅弄脏了?大的名誉。若是那件事,我也不会插手。那班人不单只要钱,有时假借卖试题,连有儿子的母亲的身体也要。”
“你说什么?”
“今板老师嘛,他的为人……我以前就认识他了。所以,知道有那回事时,我觉得不可饶恕。”
“尽管如此——”
“无须杀人?是的。换作是我,也许……但,有一个人,为了儿子的事,只是去找今板老师商量而已。她被问到想不想买试题时,大吃一惊——那个母亲是一个人把儿子扶养长大的,她禁不住迟疑了。”
佐久间恭子慢吞吞地靠在书架上,继续说下去。
“于是被今板捉住机会,强行把她……不过,那人结果还是拿不出那么一大笔钱。”
“那么,没买成吧。”
“对——她儿子落榜了。以分数来说,只差那么一点点……假如没有人买试题的话,大概会考上的。那孩子一心要讨母亲欢喜而用功读书,他受不起打击……于成绩公布后在回家的路上,被车撞死了。”
片山不知说什么才好。
“所以,那个人要报复。今板,然后室田。她杀了那两个搞不法考试的中心人物,我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兴致去告发她。”
佐久间恭子只说了这些,便再也不说话。
片山叹一口气。
“我明白你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