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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英镑（原文如此，疑为法郎之误——译者），也就是将近一百五十万欧圆。价
格倒不算太贵，因为土地的面积和所产威士忌的名气值这么多钱。不过业主是在
七年前购置这个产业的，当时他只有二十六岁。是得了一笔遗产吗？也许是的，
可是得自于谁呢？没有办法查明……如果不是得了遗产，那又是什么呢？在二十
六岁的年纪，不靠遗产，谁能如此轻易地拥有这么一笔巨款呢？也许，他是个毒
品贩子？是个骗子？或者江洋大盗？塞思。柯尔顿的生活超出了他们不现实的计
算。的确，塞思曾是一个大金融家。在他逝去的时间，他始终是这样一个身份。
不过，他又不仅如此：塞思是个天才。一个百分百的天才。
/* 6 */ 第一部分第2 章塞思（2 ）
塞思离开窗口，回到扶手椅后面坐下。他的面前是四个电脑显视屏，上面显
示着银行间外汇市场的价格。执行任务之余，金融投机占去他的大部分时间。他
感兴趣的并不是赚点钱：他的志趣在别的方面。塞思竭尽全力要弄明白的，就是
支配黄金、石油、外汇或者指数运动的机制。一如他从事的所有事情，他既然费
了心机，那么他就成功了。一只隐蔽的电铃在办公桌角上响起来。他缓缓抓起一
架电话机话筒，好像在品味时间。——是柯尔顿先生吗？他立即听出来，是伦敦
一个经纪人的声音。——有什么事？——关于二千五百万美元。您是以一二一点
七零日元的价格吃进的。现在按您定的最低价一二二点六零抛了。
塞思谢谢他打来电话，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小计算器：二千五百万美元，一美
元赚零点九日元，大概一共赚了十八万美元。他露出微笑，但是目光茫然，又链
接上他的银行的网站。他把这笔利润全部转入一个属于绿色和平组织的名叫巴尔
克莱的账户。他想，这份工作最有趣的地方在于赚取，而不是花费这笔钱。再说，
他也不需要这笔钱。绿色和平组织、大赦国际或者同类型的其它组织会更好地使
用它们……他身高一米八二，肌肉强健结实，是高强度的武术训练的结果。他一
张国字脸，五官端正，轮廓分明，一头黑发剪得精精致致，贴在两鬓。他虽然现
居苏格兰，但黄褐色的皮肤仍然保留着早年在香港住过的痕迹。那里的阳光虽然
晕晕糊糊，但晒起人来却是蛮厉害的……不过接触过他的人印象最深的是他的眼
睛，那真是精芒四射，炯炯有神。早年他为华尔街一家大银行做金融衍生产品的
时候，纽约一个同事对他曾有如下评价“当他注视着你的时候，不管他说什么，
人家都觉得他正在重新发现核裂变！”而塞思的经历也几乎就是重新发现核裂变
的经历：三岁的时候，有一次在香港植物园路的家里，他读了好几版《南华早报
》，当地的一家大报，并没有显出吃力的样子，让众人大吃一惊。到了晚上，父
母就采取了主动，在差不多殷勤地接待了客人之后，向他提了一连串问题，问他
是怎么识的字。因为父亲除了从他平常撕着玩的书报上给他念过几句话以外，再
没有对他进行额外的教育……不过这也就够了。从这些只言片语开始，孩子拆解
了词语的拼写结构，逐个字母地作了分析，掌握了它们在语句中的关联和发音。
他把这些语句当作方程来拆解，由此逐渐发现了字母表上的二十六个陌生字母。
塞思无师自通，精确地合乎逻辑地学会了阅读。接下来，他又学会了算数……他
把数目看做一个个特别的字母。对他而言，数学是一种语言，一种比人类交流用
语还要丰富的语言。可是香港没有培养超常儿童的机构。于是家人决定把小塞思
送进一所师范大学，接受大学课程教育，再另开一些特别课程，以测评他的知识
范围，开发他的智力。根据一个心理学家的建议，大家决定让他学习外语，当然
是以字母表为基础的拼音语言。短短几个月，塞思就破译了泰国语，法语，意大
利语，塞尔维亚－克罗地亚语和俄语。由于他“分析”语句的结构，教授们就认
为，面对汉语和日语这类没有字母的表意语言体系，他单纯的数学智慧将无能为
力。于是他父母同意送他去学日本语，世界上最难学的一种语言。不到两个月，
他又学会了用这种语言来书写和阅读。他惊人的词汇量表明他的记忆力非凡，同
时具有令人难以置信的推理演绎能力。
/* 7 */ 第一部分第2 章塞思（3 ）
他父亲请了一个数学教授，一个在香港科技大学教书的中国人，让他每周与
儿子聊几个钟头。头一次是在孩子的房子里见的面。那是一座老房子的二楼。房
子外面就是香港湾，周围是茂密的树木。单戈当是个小个子男人，快活的圆脸上
长着一双笑眼。戈当教授是四川人。这个面积和人口都超过法国的省份的居民生
性快乐，都爱开玩笑。头回见面，教授与孩子没有扯数学，只聊了武术和中国象
棋。塞思虽然才四岁，在这两方面却已经有一定功夫了。他们在塞思父亲从高雄
带回的一张旧棋盘上下了一局象棋，接着又下了一局，两局都是塞思赢了。第二
次见面，戈当教授向孩子提了一个简单的问题，一个二元方程，塞思立即解出来
了。当教授再给他出一道真正的证明题，一道更复杂的问题时，就明白这个孩子
决不仅是个超常儿童。他用同一种方法解答了这个问题。对于一个四岁的孩子，
光是领会这个方法就显示了他的天才。可是塞思什么也没有领会！这个神童从未
翻开过载有解答此类难题方法的数学书。他的证明是不典型的，比高中毕业班学
生的步骤要多一些，而且没有那么直接。但这是他自己演绎推理的结果。一个年
纪大他十五岁的传统大学生依靠现存图表反证出来的东西，坐在教授身边的小家
伙靠自己的推演摸出了所有的步骤。而且只经过了几分钟的思考！戈当教授至今
记得他当时的感受：恐惧……
八岁时，塞思。柯尔顿接触了他的第一台电脑。那是一台功率极小的古比尔
电脑，仅仅比计算器快一点。不过，一如习惯，孩子把电脑拆得稀烂……几个月
以后，奇怪的机器对于他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他学会了所有的程序语言，即使
是最复杂的如汇编语言，帕斯卡尔语言，他也学会了……两年后，塞思精通了信
息科学的全部知识，运用起来得心应手。他把电话线接到电脑的路由器上面，创
造了自己的调制解调器，头一次闯入禁区。他出于好玩，更出于好奇，尝试着进
入美国宇航局的资料库，想看看“火箭是怎样运行的”，却没有想到需要密码。
由于无法报上口令，他只好无功而返，但是发誓要再回来看看……当时的信息门
闩并不坚牢，塞思拥有进入的种种办法。他智力超群，可以设计所需要的方程，
而比人脑快得多的电脑则以神奇的速度进行运算：两个月以后，借助于一种破解
密码的软件，他进入了美国宇航局的绝密资料库……他发现了阿波罗计划，飞船
的推进系统，以及轨线的计算，从此对物理学和应用数学发生了兴趣。很快，在
现代科学的几乎所有方面，他都掌握了别人无法超越的知识……在他这个年纪，
别的孩子不是溜进果园，就是溜进邻居家的花园，而塞思却不同，他虽然与那些
孩子同样天真，但是进入的不是美国宇航局，就是美国中央情报局，或者苏联的
克格勃。只不过在一九七八年九月五日，当他打开美国军事情报局的一些资料时，
这分天真受到了致命的一击……在香港，季风结束了。然而这个殖民地仍然受到
一场“淡紫色级”的极其危险的台风扫荡……岛上的居民被困在家里，就像生活
在一座荒岛上的落水者，因为风暴肆虐期间一切交通都停止了。塞思在自己房间
里，面对一台崭新的苹果电脑，接上电话线，链接上防卫情报所……《化学－1
／2 ／3 》档案被打开了，里面推出一组照片，详细展示了一系列化学武器的使
用效果。那是一些越共囚徒的尸体。美军用他们验证化学武器的效力。他们的身
体都被强酸腐蚀了，身体扭曲着，表明死前极其痛苦。在那堆烧焦的、穿洞的，
变样的人肉里，这里那里沾着一些长头发，表明有些妇女也被美军拿来做了试验。
在下面几页，有些技术记录，说明产品的效力“令人满意”，只是挥发性较差，
致使空中投放的效果大受影响。军方放弃了这个计划：前面那页惨遭酷刑的人是
白死了……
/* 8 */ 第一部分第2 章塞思（4 ）
塞思发现这些惨无人道的暴行的可怕图像时还不到十一岁。他对搞政治的人
并无好感。在香港，大家都知道红卫兵对民众施加的残暴行径。但是这些几乎被
化学兵摧残成肉浆的躯体，还是超出了他从前可能想像到的惨像。他连着两夜睡
不着觉，直到风暴结束……十三岁时，麻省理工学院组织了一场证明一种特锐三
角形定理的竞赛，他报名参加，夺得头奖，那是一份进入这所权威大学学习的奖
学金。然而他年纪太小，竞赛主办者只好把奖学金收回……过了两周，有两个身
着美军制服的男子来找他父母商谈。他们属于数字信息化部队。其中一个矮个子
是将军，长着一张刀条脸，带着僵硬的微笑跪在孩子面前。——孩子，我们对你
的能力感兴趣。他对塞思说。尽管脸上显得亲切，声音却单调冷漠。——你是谁？
——我们为军方工作。我们开展一些科研工作，你可以参加。——像《化学－1
／2 ／3 》那样的吗？塞思冷淡地回问道。刹那间将军变得一脸煞白。他没法回
答这个问题，转脸望着副官。两人面面相觑……——你认为那是什么工作？他问
道，显出一丝怀疑的神色，还希望孩子说出与美军那个最机密的计划完全搭不上
界的话来……——“化学－1 ”吗？军事杀菌剂B －8 的衍生物，其中B －8 占
27％，浓缩硫的氧化物占31％，碳的氧化物占21％，硫酸钠占15％，亚硝酸占…
…——别说了！将军小声命令道，似乎是不想引起孩子父母的注意……塞思离开
客厅，躲进自己房间，意气消沉地待了好久，进行紧张的思考。他从未真正地考
问过自己的能力。不过，这一天他意识到，他已经清楚自己有什么样的天赋了，
他应该作出选择，用这些天赋来为某一项事业服务。这个十三岁的孩子觉得自己
可以改变世界，因为自己拥有罕见的力量。这种力量不说世上无人能够超越，至
少没有几人能够超越……他自发地旁听了一些大学课程。课余时间还是沉迷在电
脑的漫游里。他进入了俄罗斯国防部的信息系统，也进了五角大楼的内部网络阿
尔帕网。他下载了核废料处理不善的资料，发送给《纽约时报》。做这些事时他
才十四岁。传媒机构没有一个人把这匿名邮件当真。他还发送了许多别的材料，
可是没有多少产生了他所期望的效果。最后他得出结论：世界不想知道秘密，事
情只可能在暗中改变。接下来他遇到了苏姗，就是他后来的妻子。她短暂的一生
给他带来少见而完美的幸福。摆脱天才强加给他的种种限制，他到死都觉得自己
基本上是个正常人……
/* 9 */ 第一部分第2 章塞思（5 ）
——柯尔顿。桑，有什么吩咐？塞思的管家索阿出现在他的书房门口。管家
年约三十四岁，身材中等，肌肉强健，剪了个板寸头，脸上有一条又长又深的刀
痕，从右耳一直拉到下巴……一如平常，两个人开始用广东话交谈起来。两人都
是在香港长大的。 ——萨内斯布里先生来过电话，说下午三点用常用方法与你
接触。索阿说。 塞思知道，康拉德。萨内斯布里一来电话，十有八九意味着要
开始一场新的使命。此人在全世界统治着一个无与匹敌的传媒帝国，在美国、欧
洲和亚洲控制了数十个电视频道。另外，他的集团还拥有五十几家报纸，用十四
种语言出版。萨内斯布里出身于一个工人家庭，今年四十三岁。媒体，甚至是不
属于他的媒体都把他描写成一个奇才。他一手创建了委员会。这是个绝对秘密的
组织，塞思今日就是为该组织工作……委员会的其他成员也都成就不凡：安托尼。
达夫，信息业巨头，在因特网的门户网站中，无可置疑地占据了大哥大的位置。
他领导的供货人网站已经是世界上最大的公司，可是他的市场份额仍在扩大。他
几乎算是因特网的发明人，因为他在十六岁的时候就设计了最初的私营网络，把
美国大企业的各个子公司连结在一起……安迪。布劳恩生产软件。一如其他成员，
他不是个商人，只是个非常优秀的设计师。他在程序设计方面表现了惊人的才华，
就凭它挣得了自己的财富。他的专长是“量身定做”用于空间开发或者数学研究
的超级软件，与生产大众化软件的竞争者不同的是，他在十五年前，也就是他十
九岁那年就创建了一家公司。在硅谷的“大脑孵化器”，这家公司在创新与品质
方面始终是大家参照的标杆……迈克。布拉德莱，天才的生物学家，因为研究成
果得到普遍应用而获得诺贝尔奖。如今他领导一个实验室。因为开展基因组织变
异方面的研究，这家实验室在世界上很出名。才三十五岁，他就统治着一个拥有
数百亿美元资产的庞大帝国……不过，和那些伙伴一样，他对金钱不感兴趣：进
入委员会的人都是有预见力的人，是先驱，他们预知、创建和制做未来世界的各
个构成部分。也就是信息科学、生物技术、因特网或者其它信息技术。这些人中
的每一个都可以要求得到世界之父的称号，第三个千年生育的世界……这正是委
员会存在的理由。他们对于未来的技术发展，尤其是可能超节制发展的责任，促
使他们反躬自问，面对一个新种型世界的威胁，他们有什么对策……政府曾经出
资，鼓励这些技术发展。如今这些技术取得长足进步，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控
制。一个完全整合的世界已经发展成型，既无限制，也无任何约束：经济变成了
全球性的经济，只用几十秒钟，技术就可以把我们从地球这一头带到那一头，这
种可怕的能力，任何人都没法控制或者抑制。惟一明白这个新现实可能带来的超
出节制的后果，并且能够与之斗争的人，就是创造这个现实的人。今日，委员会
的五个成员正在竭尽全力，防止这种后果发生……
与别的成员不同，塞思放弃了抛头露面的生活。其实只要他愿意，不论投入
社会活动的任何一个方面，都会取得成功，成为当代最有权势的人物。他本可以
从事转基因研究，干这方面的活就和设计软件一样轻松容易，本可以像统治萨内
斯布里帝国一样统治达夫的帝国……他是这些人的别动队，可以调派到任何战场，
不论是虚拟还是现实战场的生力军。不论何种境地，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富有成
效地适应，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这点。他觉得自己被安排在适合的岗位上，
而且不乏金童的生活那种轻轻松松的快乐……
/* 10 */第一部分第2 章塞思（6 ）
他看了看表，十三点四十五分，就走下宽大的楼梯，来到底层大厅入口。这
里原来是接待室，现在改做了图书室，因为塞思是个读书狂，读起书来如饥似渴，
读过的书二楼图书室都装不下了。在这里可以找到哲学、生物学、数学和财政金
融方面的书籍，它们都被细致地分门别类地摆放。塞思匆匆走过城堡内院，来到
温暖的马厩：一条三十来米的走廊，分隔出十来间马栏。墙壁是赭色的，灯光柔
和而温暖。在他的生活中，养马是一项重要的活动，甚至比骑马更为重要，成了
他生命的一根支柱。虽然他是一个骑术精良的骑手，却更乐意观察马匹自由活动
的样子，而不愿意强逼它们走出训练的舞步，或者跨越障碍……不过今日骑马快
步兜兜风，在原野上疾驰一段路，这个主意也许并不会让他反感。然而当他牵出
一匹马来的时候，又放弃了这个计划：无疑奥卡这匹马是他的最爱，尽管他对每
匹马都有深厚的感情……他是在塔吉克斯坦买下这匹健美的种公马的。那里离阿
富汗边境不远，他甚至租了一架飞机把马运到格拉斯哥。塞思本来可以在当地最
后几群野马中选择一匹小驹驯养。即使它们没有踩上地雷，那些健壮的阿加尔德
克马也好景不长，因为当地的农民正在追猎它们，要食它们的肉来渡过饥荒。奥
卡长成了一匹高大的骏马，塞思和他女儿才可以靠近它。塞思把缰绳结在豪华的
马厩中央一个金属环上，拿起马栉有条不紊地给奥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