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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禟愈看西溶愈是顺眼;暗地里一个劲儿地劝胤禩对西溶展开攻势,到时候不但抱得美人归,还增添了一大助力。胤禩却总是淡淡笑着,不置可否,对待西溶的态度十分暧昧。
这种暧昧与温柔蛊惑了西溶。她但以为古人保守,不敢明确表达感情,殊不知无论古今,暧昧都是因为不够喜欢,甚至别有目的。
一个冷面四贝勒,一个温柔八贝勒,西溶难以取舍。也不是没想过痛痛快快做个决定,可她着实纠结,难以决断。
等到巡幸塞外的皇上和太后等人即将抵达京城时,已是康熙三十七年的十月。今年的十月比往常要冷上许多,宫人们早早围了龙华,披了斗篷,换上了厚马甲。
十四来找勇者来的极勤。等到德妃随皇帝回来后,他就又找不着机会了,能不来的勤么?
这一日,他从上书房下了学,脚步匆匆,便要出去。一到门口,便恍然怔住。
方才十月,竟已天降大雪。雪花如若鹅毛般铺天盖地地飘落,楼台亭阁俱被白色笼住,琼花玉树,寒气袭人。
太监小鱼子手脚利落地给十四系上斗篷,戴上毡帽,随即试探着问道:“爷这是去……去格格那儿?”
十四唔了一声,心头莫名地有些怅然。他埋头走着,复又想起小时候,那时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他对坤贞也没什么格外的想法,几个小家伙一下雪就跑出来打雪仗,直到头发和衣服全都湿透也不曾停下,最后被宫人死拉活拽回去,便连夜里做梦都还在打。
那时候坤贞还是个丑丫头,打雪仗时战斗力惊人,仿佛真的是在作战一般认真。她教他如何暗中埋伏,如何隐蔽身形,如何稳准狠地攻击……如今学了兵法之道,再回想起当时场景,着实佩服坤贞。
这般想着,十四再抬头,已走到了坤贞住处的门口。
遥遥地,自屋子中传出一阵断断续续的琴声,难听得令人烦躁。
十四弯了弯唇。舒宜尔哈已开始教授勇者琴棋之道,棋倒还好,勇者上手很快,可缺乏文艺细胞的外星人对于抚琴之法就完全摸不到头脑了。
果然,十四垮了门槛,掀帘入屋,便见勇者正面色僵硬地抚琴。她跟和人干架似的,袖管高高挽起,周身萦绕着一股肃杀之气。
十四的目光凝在勇者露出的白皙的小臂上,微微顿了顿,随即调笑道:“时人抚琴,不是推崇虞山派的清微淡远,便是喜欢广陵派的淡泊淳古,坤贞倒是厉害,独创一门风格,着实与众不同。”
勇者淡淡地看了眼他,心中郁卒。只是她从不轻言放弃,仍旧认真地拨弄琴弦,魔音断断续续地入耳,扰人心神。
十四一乐,上前一步去,借着纠正她的手势,环住勇者。勇者无甚概念,只是觉得十四的纠正与指导确有效果,对十四暧昧的气息和若有若无的接触浑不在意。
“手不能这样放,要这样放……”
“轻一点,这里重一点……”
“来,咱们换一个姿势……”
“好,很好,很好听……”
系统大叔要气cry了!一百五十岁的老萝莉被低等星球的幼体给猥亵了!还是在他这个监护人的面前!
史莱宝!史莱宝呢?
角落里一个丸子状的蓝色生物正靠着墙酣睡,面上带着隐隐的傻笑,可见正身处好梦一场。最可气的是在他身后竖着一个牌子——“冬眠中,请勿打扰。”
喂!哪里来的牌子啊?你没有手怎么写的字啊?你一个史莱姆为什么需要冬眠啊?系统大叔缺了帮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十四握着勇者的小手,嘴唇几乎快要贴上勇者大人的面颊,气息轻轻地拂上小勇者的皮肤……
他亲眼看着勇者大人活了一百五十多年,所见过的和勇者如此亲密的人除了海德利便是眼前这个肮脏的地球幼体。海德利那个种马且不必说,无论他是否怀有某种龌龊的心思,他都和勇者具有父女之名,如这般的亲密接触都是合情合理合乎法律的,可是十四呢?他有什么资本?有什么权利?
勇者对大大满足的十四和悲愤难当的系统大叔都几无所察。在十四的殷殷教导下,她渐渐摸着了一点抚琴的门道,心里微微放松。
今年天冷的极快,九月便有浓雾弥漫,挥散不去,到了十月,竟开始下雪了。接连有将近两个月不曾见到红灿灿暖呼呼的太阳,勇者感觉分外疲惫,平日里均是在强撑精神。
此时心上放松,她愈发感觉疲倦。她缓缓起身,去一旁倒水喝,随即随意地坐在椅子上。
十四端坐抚琴,面容清正,一曲暗含情丝的《凤求凰》自指间缓缓流淌。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茶香袅袅,热气扑面,勇者困意渐生,竟不知不觉中撑着腮睡了起来。
十四笑望着她,停下手上抚琴的动作。喜嬷嬷和水英有事不在,莺哥刚刚才出去,不知做些什么了,四下无人,十四心思悄动。
他缓步上前,走到外星人身前,微微俯□子,细细端详着她秀美的面容。
她睁着眼时,因那双直勾勾而沁着冷意的眸子的缘故,显得有些难以接近。如今她阖目酣睡,气质倏然柔和了许多。
长睫细密,恍若两只黑翼蝴蝶。小鼻秀挺,肤如凝脂,唇不点而朱。这般看来,当真是没有一丝一毫幼年时的影子了……不,唇都是一样的薄,断然不是个会情意深种的人。
坤贞……
十四如被蛊惑一般,缓缓伸出手。他怕惊醒坤贞,只敢用指尖似有似无地轻轻触碰着她的脸。
系统大叔感觉像是自己被十四摸了似的一样痛苦。
十四胆子渐壮,心中恍若有火愈燃愈炽,再难忍耐。他轻轻握住勇者冰凉的小手,随即欺身而上,覆住了勇者薄薄的唇。
他再不敢多加动作,只是这样以自己的唇摩挲着她的唇。这让他心绪激荡,难以平复,亦让他意乱情迷,不愿起身离去。
小时候与她成日胡闹,对她百般嘲弄,断断想不到有一日,他会趁她睡着时情不自禁的偷吻她。
系统大叔感觉像是自己被十四亲了似的一样痛苦。
自门外由远而近传来一阵脚步声,十四乍然一惊,慌张起身。他茫茫然地走着,走到书桌旁边,装模作样地执起毫笔,在宣纸上胡乱地写画。
由德妃赐下的莺哥掀了帘子进屋,微微垂着头,用眼角轻轻一扫,但见十四阿哥和坤贞格格相隔甚远,略略放下心来。
她走到坤贞身边,正要唤醒小主子,让她去屋子里睡,便听得十四阿哥负手上前道:“等她醒了,告诉她爷先走了,让她多加练习琴技。”
莺哥应了下来。
她复又去收拾十四用过的笔墨。她不识字,看不出纸上写的是什么,好似是一首诗。
莺哥留了心眼儿,将这诗小心收好,留待德妃回宫后呈给她看。
等德妃回宫后,唤人来细细询问十四阿哥近来的状况。等她看到那首诗的时候,不由得眉头紧蹙,眸光一冷。
这诗题曰十月雪,正是胤祯的手笔无误。雪染青松拂玉枝,红尘不到静阶墀。黄花未谢梅将发,相伴琴书在是时。
德妃垂着眼,心中暗思,以后她再随皇上巡幸时,必须要带上坤贞和十四中的一人,决不让他们再有任何机会暗通款曲。等到二人年岁一到,便给坤贞寻一门婚事,再给十四纳几房妾室,到了那时,应当能让他们断个干净了。
年末的时候,专注出游六十年的康熙帝打算开了春儿就去南巡。德妃听着康熙帝的意思,好像是觉得十四还小,不想带十四去,她便做了主张,将坤贞的名字报了上去。
德妃万万没想到,十四不知从哪儿知道了坤贞要去,竟寻了个机会去找皇阿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将自己想要出宫长见识,亲眼看看我大清江山的殷切之心说了个明明白白。康熙觉得十四这般样子着实有些好笑,便令人大笔一挥,将十四的名字填上了随行的名单中。
名单既定,德妃几乎要咬碎银牙,对勇者的态度很是有些不冷不淡,再不似从前那般和善温柔。
无论如何,这两个人都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德妃还就不信了,十四那个混小子真能如那孙猴儿一般翻出自己的手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那首诗是历史上的胤祯写的~《十月雪》:雪染青松拂玉枝,红尘不到静阶墀。黄花未谢梅将发,相伴琴书在是时。
☆、第51章 外星人一拒十四
第四十九章
听说江南风景极好。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到时候绵绵春雨落下,他与坤贞共撑一把油纸伞,缓缓漫步西子湖畔……
自从确定了要和勇者一同去南巡后,十四就成日细心规划,兴奋得夜夜难眠,便是睡了,也要笑醒。
十四觉得自己近来运气着实好。南巡的时候可以天天跟勇者在一起,便是起驾之前的正月,借着八哥八嫂的嘉礼,他还可以再同勇者相会一回。
时当康熙三十八年的正月,在定婚之礼后的第二年;胤禩与玉录玳终于大婚。清代实行夜间办席迎娶,白日里则要先由男方派人到女方家里催妆,之后女方再派雇喜轿铺的抬侠到男方去送嫁妆。
送妆的时候,女方还得请男方家的人来随行,若是请来的人身份贵重,有官位在身,那是极体面的事情。十一岁的十四与老九老十自请做了送妆的人,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皇子朝服,翎顶辉煌,颇有皇家气势,引得平民百姓拥挤围观,欣羡不已。另有几个小孩子群聚而唱:“搭大棚,贴喜字儿,龙凤围桌红官座儿。”十分欢乐喜庆。
夜间亥初一刻,玉录玳自安亲王府发轿。听着外头笙笛锣鼓合奏着《麒麟送子》,玉录玳身着花钗大袖,凤冠霞帔,心中十分感慨。
这可是第二次做新娘子了,嫁的却是同一个人。
前生的八福晋张扬恣肆,落得凄惨收场,今生今世,她既然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必要好好把握,从此谨言慎行,做他胤禩的贤内助。
她能力有限,不能助他登上大极之位。玉录玳的心愿唯有一个,愿他体体面面、平平安安的活,不必……不必似前世一般屈辱,自改其名为“阿其那”,因呕病而卒于阴冷监所。
她轻轻抚着手中苹果,回想着前生之景,愈想愈是悲愤,虽强力自制,不肯落泪,可眼泪却终是滑落,花了妆容。这般昏昏沉沉地想了一路,哭了一路,终是听到外面传来震耳的锣鼓三声,却原来是该下轿了。
玉录玳匆匆擦了泪,手中握好苹果,端正仪态。
帘那头传来了引弓拉弦之声,这是胤禩在向着轿帘虚射三箭,以取箭发连中,马到成功之意。
箭射罢了,轿帘一掀,映入眼帘的便是穿着桃粉旗装、盛装打扮的坤贞。
勇者这是被胤禩挑来做“填脂粉”的活儿的。这是大婚中的一道程序,必须由全福不忌、八字相和的未婚少女来做。为此,外星人又对着镜子苦练了好几日的笑,总算勉强合格。
她笑的有些傻气,又有些古怪,所幸面貌不似之前那般丑陋,看上去也还算赏心悦目。
勇者自天地桌上拿了脂粉,用手指蘸着,往玉录玳的两颊上去抹,直到抹得一边红一边白才算好。
玉录玳暗自庆幸,这下妆容花了个彻底,任谁也不能看出她之前哭过。
等又完成了递宝瓶、越马鞍、倒带子、天地三拜等一系列礼节后,清音四起之中,勇者摩拳擦掌,眼睛放光。
十四不由莞尔,对于勇者为何突然兴奋起来了十分了解。
玉录玳和胤禩喝罢了交杯,便听得有数人高喊“阿食不乌密”。勇者精神高度集中,踮起脚尖,向着门外望去。
一群汉子抬了数只烤全羊进了屋子,那烤全羊看着金黄发亮,烤的是皮开肉绽、香气扑鼻,诱得人食指大动。
一个汉子挥刀割了羊肉,置入红漆盘子中。吉祥妈妈呵呵笑着,将盘子呈上,分别喂了胤禩和玉录玳吃下,随即便开始说些福禄鸳鸯、白头偕老的吉祥话。
屋子外面,萨满巫师开始奏乐起舞。伴着那诡异的乐曲,玉录玳头戴红盖头,脚着蓝布鞋,由丫鬟妇人扶着,进了洞房。胤禩则开始挨桌儿敬酒。
勇者和十四坐在一起。勇者大口大口地吃着盘中的羊肉,嘴上满满的都是油光,十四看的高兴,连忙将自己那盘推过去,笑道:“吃慢点儿,别噎着了。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别急,吃完了吃爷的,爷这儿的若还不够,咱们再差人割肉。”
胤禩敬到了女眷一桌。西溶面带黯然,容色苍白,一直避在人后,却又难以自制,时不时地偷瞄胤禩。
但见他一身喜服,面上微带笑意,气质一如往日般温和柔润,似是全然与平日无异。
西溶有些伤感的想,分明是这般气度极佳、身负大才的人物,却偏偏投身在了这帝王之家,到最后还要落得那样一个凄惨的结局。他和那郭络罗氏成婚,当真是自愿的么……还不是那康熙为了安抚安亲王一党,还不是他胤禩暗藏夺嫡之心?
身为天朝贵胄,却婚姻不可自主,只能听从安排,服从政治,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以后还要被那人狠狠压迫,不得纳妾,子嗣单薄……西溶着实为胤禩心痛。
若是她的话,定要劝胤禩抽身于夺嫡乱潮,自此就他们两个人,闲云野鹤,江湖为伴。这样的一生不好么?
胤禩举盏饮酒,目光淡淡地扫到了怔怔地凝望着他的西溶。这姑娘神色黯淡,浑然不似平日活泼,心思全都写在脸上,眸中满是怜惜之意……着实有些可笑。
胤禩恍若未见,面上笑容依旧,又斟满了酒杯,向着下个桌子走去。西溶凝视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很是黯然,想到:我以后在这紫禁城又会命运几何呢?如今我这般引人注目,得了康熙青眼,他又会将我许给谁呢?不,我是来自21世纪的现代女子。如今已然失了人身上的自由,任谁也不能禁锢我的灵魂,而婚姻与爱情,更是我最后的底线,我必将死死守住。
西溶这一系列表情,早已落入了旁人眼中。她还不知道,自己在满清贵族间十分有名,可惜这名却算不上好名。达官贵人们私底下提起她,都笑着说道:不就那个上赶着给皇子献殷勤,还粉墨登台,唱私奔戏的白苏家的格格么?
如今她这副表现,周边的几个妇人心中都有了计较,互相眉来眼去,但笑不语,却皆暗暗编排起了西溶和八阿哥的风流韵事。
勇者正吃得开心,十四正看她吃看得开心,偏偏这时有位贵客姗姗来迟。他一袭青衫,面容略略有些苍白,眉眼如画却透着迷离,唇边带笑可却笑意浅淡。
勇者当即放下了羊腿,噔噔噔跑了过去。十四回头一看,哎呀,这不是他的情敌之首保绶么!
勇者早从八福晋那里听说保绶近来病情加重,时隔将近两年,如今再度相见,勇者细细打量着保绶,果然见他精神头远远不如从前。
她当即去拉保绶的手,想要给他输送圣光,却听得耳边传来一阵清咳,手腕被另一只手乍然用力握住。
“爷是你表哥,咱们沾亲带故,我碰下你的腕子,这是情理之中。”十四瞪着眼,满嘴胡诌,“你都十一二岁了,能不能检点儿啊,见个男人就去拉。”
是了。她都十一岁了,不再像两年前那般,还能勉强算是孩童。保绶的手,再不能随便牵着了。
三人聚在一起,开始寒暄起来。按着保绶的年龄,他早该结下亲家了,只是多年前由于太子遇袭之事,定下的未婚妻没了命,此后他身子愈发不好,好几次都差点见了阎王爷,便再也没合适的人家上来提亲了,直到现在,还是个光棍儿。
十四如临大敌,当下在心中计算起来保绶X坤贞这对CP在一起的可能性。想了一下,十四放下心来,德妃对坤贞归根结底还是不错的,断然不会让坤贞嫁给一个气息奄奄、危在旦夕的病秧子。
不能牵手,勇者便轻轻牵着保绶的衣角,给他暗暗输送圣光。结果没输一会儿,又被火眼金睛的十四猴子发现了。他当即严厉地训斥了坤贞小表妹,郑重表示,以后只能牵沾亲带故的比如表哥等人的衣角。
由于十四盯得太紧,直到闹完了房,婚席散了,勇者都没能给她崇拜的保绶哥哥输送多少圣光。
十四看着勇者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中气恼异常,忍着气平声说道:“下次再见面,便是皇阿玛启程南巡的时候了。这段日子里,你可要……”
“不想见你了。”勇者冷声说着。
下一次不知还能否见着保绶,亦不知保绶还能否活到下一次。这次错过了,很有可能便是错过了最后一次治疗保绶的契机。勇者着实对巧立名目、百般阻挠的十四十分气愤。
十四听了,立时爆发。他狠狠钳着勇者的细腕,沉声道:“怎么?不过是为了那个病秧子,便跟爷这样大呼小叫?”
勇者轻巧地掰开了十四的手。
她终是决定跟十四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