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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字写得龙飞凤舞,劲透纸背,从笔墨间依稀可见写字人的狂骄自负。
君青看得摇了摇头,继续翻到第二页上,只见第二页上划了十二个图形,是一个老人打一路拳的十二个姿势,旁边写着一行字,君青凑近一看,只见是:“南宫十二式”五个字,下面注着一行草书:“只此十二式,暗夹小天星掌力,天下高手能接满一周而不喷血三尺者几希!”
君青暗道:“好大口气。”但总不住瞧瞧是什么招式这等厉害,只见头一招旁边注着:“血染斗牛”
君青一看这四字,直觉一阵恶心,一翻而过。
只觉第三页上,也是画着十二个老人,各种姿势不同。君青凑近一看,只见头一幅画上那老人双掌分推,头上白发根根直竖,正是须眉俱张。
他暗道:“这个拳法一定极是霸道,不看也罢。”
他一口气翻到最后一页,却见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三个人像,三个像都是衣袖翩翩,潇洒出尘,他心中暗忖道:“这不知是什么拳法,倒像是不坏的。”
正待仔细瞧瞧,忽然眼前一黑,那枯枝已烧完熄灭。
许氏道:“君儿,你可是在看那本什么真经?”
君青答:“是啊,这松陵老人可凶得紧呢。”
许氏道:“君儿,你猜你大哥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君青怔了怔道:“他们离家也有十多天了,只怕少林开府大会也要完了吧。”
许氏道:“完了之后,他们回家看得山崩成那个样子,一定要急疯了。”
君青安慰道:“大哥他们回家一定得经过这山,也许他们看到不对,就会回过来瞧瞧,那我们就得救啦。”
许氏听他说得极是渺茫,不禁轻叹一声,那只小花猫想是饿了,咪咪叫了两声。
君青心中一片茫然,也不知在想什么,直到他下意识地又点做一枝枯木,才如惊醒一般怔了一怔。
顺手他又翻开那本“定阳真经”。
他象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暗暗道了一声:“对,只得这么办。”
他默默自语:“并不是我喜欢学武,实是今日情况逼我如此,我——只学一套,一定只学一套拳法,以后一定不学。”
于是他振奋地翻开“定阳真经”,翻到最后一页,他暗忖道:“我就学这三招罢。”
藉着火光,他仔细看那头一个图形,只见那老人垂目收胸,在掌掌心向上,他心中斗然一震,暗道:“这倒和我平日练气修心时差不多,我且试试看。”
只见他猛提—口真气,凝神贯注全身,左掌向天,右掌学着那画上往外一挥一抖,两股外旋的力道一圈一收,斗然发出轰的一声,石墙上一小块凸出的石笋竟被震得粉碎。
许氏惊叫道:“君儿怎么回事?”
君青宛如未闻,他心中随着这一掌挥出,一会儿似乎发现千万个头绪,每个头绪都有精微之理,但是却不知抓住那一头才是。
只见他如痴如狂,左掌向天不变,右掌一掌一掌不停的挥出,用的全是一样的招式,那气旋相爆之气愈来愈沉,力道却是愈来愈柔和,直到他发出第四十七招,那一爆之声震入心扉,地上却连砂石都没有激动一颗。
君青只觉那千万端绪渐渐成为浑然一体,那图上画形的一笔一句都令他心悟神达,胸中有说不出的兴奋。
他知道这一招是领悟成了,于是立刻看那第二招。
那第二招却是怪异之极,君青正反横斜看了不知多少遍,仍是一点头绪也看不出,反而愈看愈糊涂。
许氏忽然道:“君儿,君儿,外面打斗停止了呢。”
君青贴耳壁上听去,果然外面打斗之声全无,却是一个人的声音道:“……咱们两虎相斗,莫要便宜了正点子……”
一人道:“正是。”
另一人大声道:“若是姓岳的小子龟缩在山缝里不出来。俺火阎罗埋它几筒炸药索性把这山缝炸他娘的。”
“先逼他出来,咱们再争不迟。对,就叫火阎罗丁兄炸它一下再说。”
君青和许氏听得真切,不禁又惊又怕,君青道:“妈,咱们出去……强似在这里被炸死。”
许氏无主见地点了点头。
君青当先沿着进来之路走了出去,小花猫也跟在后面。
转过几弯,一道弱光射进来,几乎令他睁不开眼,他回身道:“妈,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出去——”
也不待许氏回话,他已疾步走出,那洞口几个人正在商量,岳君青猛然走出,倒把他们吓了一跳。
“好小子……”
“果然在这里面……”
君青揉了揉眼睛,环目一看,只见除了方才那批“天豹帮”的之外,另外的十几人全是黑色劲装,显然是另一伙,地上则已躺了好几个人,看来都是死尸,鲜血斑斑。
君青这一大大方方地出来,反倒把洞口的几人惊退一步。那天豹帮的首领白公哲虎视眈眈地盯着君青。
君青一看对方这么多人,个个都是狠狠盯着自己,不禁大为心慌,但他强自镇静,也环扫了众人一眼,还尽量做出一个不屑的冷笑。
他旁边一个黑衣大汉吼道:“姓岳的,快把你颈上之物拿下来,乖乖地奉献给大爷—一”
他说到这里,那白公哲蓦然冷笑一声,黑衣大汉就住口不说,君青却道:“小可与各位素不相识,不知——”
那黑衣大汉是个莽汉,大吼道:“什么相识不相识的,大爷今日要你的命!”
说罢巳是一刀砍了过来,君青听他出口骂人,不禁有些恼怒,左手一翻,右掌呼地挥了出去,正要按着方才所学的那一招。
那朴刀带着虎虎风声疾劈下来,在日光下一闪,光耀刺目,君青忽然感到一阵心寒,攻出去的一招又收了回来,“擦”一声,他的衣袖划破一大块。
那大汉嘿了一声,手腕一翻,朴刀已是横砍过来,君青用力往后一闪,那刀锋擦着他的肚子上划过。
那刀却仍旧斜劈下去,洞旁的小花猫发觉之时,已是来不及逃避,眼看就要被刀砍死——一
君青蓦然大叫一声,左掌上翻,右手一掌挥出——
那黑衣大汉忽然眼前一花,只觉一只手臂伸了过来,霎时自己右边五个大穴全都进入威胁之下,不禁大吃一惊,连忙猛然收手,那知对手不知乘势卷上,却停在空中呆了一呆,他的刀锋擦一声在对方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君青感到手上一热,接着鲜红淋漓,他心中一痛,慌得连退了两步,一时连伤口疼痛都感觉不出。
那大汉大声一笑,刷刷又是两刀攻至,君青慌得又退一。步,却见朴刀夹着白森森的光芒当头而至,他忽然热血上涌,忘了恐惧,猛提一口真气,左掌向上一翻,右掌一挥一抖,轰然一声怪啸!
黑衣大汉见他仍是这一招,正在冷笑,忽然耳旁一声怪响,一股无形之劲一涌而入,大叫一声,当场被打出丈余坐跌地上,口吐鲜血不止。
不仅所有敌人大吃一惊,就是君青也是糊里糊涂,他手一动,猛觉一阵奇痛,同时发觉手中多了一物,正是黑衣大汉手中朴刀,也不知怎么就被他一把抢来。
他低头一看,鲜血已染透了整个袖口,心中又慌又痛,几乎哭将起来。
但是他立刻想到——自己巳是一个大人了!
于是他咬紧牙,抖起手中的朴刀,直瞪着眼,挺起胸膛,对着周围的敌人!
然而,他缓缓又把朴刀插在地上,因为他的刀法还不如一个卖解的武夫。
只见白公哲大袖一挥道:“六弟,你试这小子功夫。”
那边一个蓝衫独眼瘦子缓步上来,腰间的红带儿随风飘飘。
君青在路上见过这独眼瘦子,见他太阳穴鼓出,一派内家高手的模样,不禁又有些畏意。
那独眼瘦子礼数倒是周到,上前抱拳道:“岳公子在下‘通天猱’文百方”
说罢双拳一错,当胸一掌劈出,岳君青只觉拳风拂面,有如刀割,急切中左掌向上一翻,右掌一挥而出,“轰”一声,通天猱只觉一股怪异无比的劲道透了进来,自己右边五个大穴道无一不在威胁之下,他不服地一连两掌切下,掌风所过,啸声大作,那知那劲道竞丝毫不受影响,反而遇强更强地反弹上来,他大叱一声,硬生生退了三步。
白公哲叫道:“六弟,怎么?”
通天猱文百方哼了一声道:“点子爪子硬!”
这时一个虬髯黑衣老者宏声道:“白总能主,可介意让老夫试一试铁马的家传绝学?”
白公哲哈哈笑道:“铁总瓢把子何必太谦?”
君青听白公哲之言,知道这老者正是黑衣帮的首领,心中暗道:“反正你们随便谁来,我只是这一招。”
想到这里,他反而感到一阵心安,不由豪迈地注视着虬髯老者,一刹那间,手臂上的伤痛也似乎减轻了一些。
忽然,一声惊呼发自外围的众人,只见蓝影一闪,那天豹帮的一个手下腾空而起,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条人影由外飞入,在空中与那天豹帮的手下四掌一碰,只闻一声闷哼,那天豹帮的手下“扑”地摔跌地上,来人速度不减地一跃而下,人在空中大叫道:“君弟——莫怕!”
君青大喜若狂,叫道:“大哥,快来——”
那人虎臂狼腰,身高体阔,正是岳芷青。
众人惊骇未巳,又是一声怪喝,两条人影又是从外飞入,如四两棉花般飘落岳芷青之旁,正是岳一方和岳卓方!
芷青冷静地回顾了一下,沉声道:“君弟,老实告诉我,妈妈在那里——”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豆大的冷汗聚在鼻尖上。
君青一怔,随即恍然,他险些泪珠夺眶,大叫道:“大哥,你放心,妈妈好好在山缝里面——”
芷青的脸上露出动人的光彩,他觉得眼光渐渐迷糊,周遭一切都象是从死亡中复活起来,日光柔和地洒在天地上……
“妈的,你横什么?”
一个天豹会的和尚一掌对准芷青打了过来,芷青宛如未见,他身旁的一方和卓方也好象毫无知晓的样子,君青大叫一声。
“大哥,小心——”
芷青看都不看,反手一掌拍出,出手之快,令人乍舌,正是“寒砧摧木掌”中的绝着——“戟断盾裂”。
“寒砧摧木掌”乃是散手神拳范立亭平生绝学,当日绿林十三奇中的“大力神君”何等功力,尚且接不住范立亭三招,这莽头陀岂识其中奥妙?
只听“喀折”一响,和尚大叫一声,腕骨齐齐震断,昏跌地上。
白公哲和那虬髯老者吃了一惊,他们虽然听见方才君青唤芷青“大哥”,但是他们仍有点不信,那虬髯老者道:“老夫黑龙会孙任卿,敢问少侠贵姓。”
岳芷青见他年长,抱拳大声道:“小可岳芷青。”
洞内许氏挣扎着冲出来,大叫道:“芷青,是芷青吗?是芷青吗?”
她才跨出洞口,强光令她双眼睁不开来,这时一个黑衣的大汉猛然一刀对着她当头砍下——
事出突然,芷青等人惊叫一声,要想挽救却是万万不及,三人的心都几乎从喉咙中跳出来——
只见许氏身旁的君青大吼一声,左掌上翻,右掌一挥而出,轰然一声,那大汉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被打出丈余死在地上。他手中的刀却端端正正落在君青的手中。
芷青等三人惊得口呆目瞪,他们万料不到幼弟居然身怀这等身手,三人面面相对,惊喜交集。
君青出手杀死了人——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凶事,但是这刻,他一丝也不觉到恐惧,反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的兴奋充满着他的心扉。
一方忍不住大叫道:“君弟,真有你的!”
君青微笑望着他,一方也报以微笑,君青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兄弟之情更深切的东西了。
芷青揩去额上的冷汗,朗声道:“小可敢问各位英雄一语,未知家母舍弟有什么开罪各位的,各位一定要性命相迫?”
白公哲嘿然冷笑道:“这位岳公子颈上之物原为敝会所有,是以——”
他这“原为敝会所有”六字一出,那黑衣虬髯老者孙任卿立刻脸色一寒,白公哲看得分明,心道:“这姓岳的功力之深,端的罕见,如今之计,只好联手对付他们再说。”
当下脸色一肃,高声道:“铁树不开花——”
那黑衣虬髯老者孙任卿闻言一怔,随即恍然,也高声值:“龙豹不分家——”
白公哲续道:“泾渭不相合——”
孙任卿道:“龙豹不相夺。”
霎时场中所有天豹会的和黑龙会的手下齐声合道:“龙豹不相夺!”
雄壮的声音传出老远去。
岳一方仰天大笑道:“这叫着迫穷祸患害以相亲,难得难得。”
白公哲大袖一扬道:“岳公子好利的口舌。”
一方道:“请教贵姓?”
白公哲哈哈笑道:“不敢,在下白公哲。”
一方道:“白英雄既是不喜口舌之利,手脚上必是利极的了。”
白金哲干笑一声道:“岂敢岂敢。”
芷青低声道:“咱们先和妈妈他们会合。”
当下一长身形,三条人影如箭一般飞纵过去。
孙任卿岂会不知他的意思,大喝一声:“白兄,拦住他们!”
当下身形一晃,欺身对卓方肩上劈去。
同时那边也是两声大喝,白公哲和通天猱分别截击芷青和一方。
只听芷青一声清啸,左掌一领,右掌后发先到,直点白公哲肋下要穴,白公哲怒吼一声,变推为切,直斩芷青脉门。
芷青双掌一翻,一连攻出五招,全是岳家绝技“秋月拳招”中的厉害招术,白公哲大吃一惊,连忙斜里一晃,倒窜丈余才算躲开,回首看去,芷育已落在君青身旁。
那边一方见一个独眼瘦子运掌如风击了过来,当下双掌一封,略一吐劲,立刻变为下拍,通天猱巨掌一翻,内劲突吐,那知一方下拍之势乃是虚着,借他上吐之劲,一跃腾在空中——
忽然眼前一花,原来卓方竟也怀着和他一模—样的心思,借势腾在空中,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落在芷青之旁。
君青笑道:“妙啊,妙啊。”
那白公哲脸色铁青,一挥手,率领手下围拢上来。
君青扶着许氏,站在芷青的旁边,芷青阔宽的肩膀,象一座山一般给了他无限的安全之感。
那黑龙帮主孙任卿身后一人闪身跨前两步,立在芷青面前,君青看时,只见此人蓝衫红带,却是道人打扮,正是路上所逢的那道士。
白公哲低声对道人:“吴老四不可大意,这厮已得岳铁马真传—一”
道人道:“我知道!”
芷青见他背上挂着一柄古铜色长剑,隐隐放出一道光华,心想这剑倒是一柄名剑。
那道人稽首道:“贫道吴宗周想讨教几招岳家绝学。”
芷青等吃了一惊,朗声道:“原来是‘大方剑客’,晚辈得聆教益,何幸如之。”
那道人心中大悦,就如被铁马岳多谦本人捧了一记一般,微笑道:“岳公子彬彬之风,贫道心仪不已—一”
“擦”一声,他背上的长剑已到了手上,天光下有如一碧秋水,泛出汪汪蓝光。
芷育手中并无兵器,本待空手迎敌,但他天性淳厚,心想:“爸爸曾说这‘大方剑客’吴宗周在中州也算是剑法名手,我若空手对敌,确是大大不敬——”
正沉吟间,吴宗周道:“久闻铁马备老前辈七十二路碎玉双环天下无双,岳公子必然已得其传——”
他的意思乃是要芷青亮出双环,芷青忙道:“晚辈资钝性笨,家父的双环绝技晚辈未曾学得——”
说到这里转向一个黑衣大汉道:“这仁兄台的宝剑可否借在下一用?”
那黑衣大汉抽出长剑掷了过来,芷青一把操在手中,微微一抖,发出“嗡”的一声。
吴宗周见他要以剑对付自己,本来甚是不悦,但见芷青随手一抖长剑,内力极是充沛,暗暗收下不悦之情。
芷青道:“有僭。”
刷一剑直走中宫,一剑尖颤处,连点吴宗周胸前三穴,吴宗周暗然一惊,疾切一剑刺出,不守先攻。
芷青见他剑势快极,暗叫一声:“好剑法。”身形猛然往左一倒,长剑自左而右划了一道弧线,剑光所过,一派大开大阖之姿。
吴宗周自是剑法名家,左挡一剑,从右面换了两剑,退立一步,暗道:“这小子剑法精得紧啊,我可从来没有听过岳多谦会使剑啊,那么他是跟谁学的了?”
其实岳多谦武学深博,一艺通而百艺通,虽然他以碎玉双环驰誉天下,但是剑法拳法也都大有独到之处,只是不为世人所知而已。芷青等人自幼习武,岳多谦各种武学都传了一些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