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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当然知道他是指秦允而言,心中更是吃惊,他竟连十奇中的人物都不放在眼里,而且除了萧一笑之外,大家在错愕乎中,竟连他如何写下这四个字都没看清楚,萧一笑只觉得他的身法有些熟眼,但又记不起来。
萧一笑把头微微一仰,右掌在胸前微微一晃,一股无形劲风,扫向关彤身前,关彤早巳窥出破绽,那拳风并不是奔自己而来,微微感到惊愕,不知这老汉葫芦中卖的是什么名堂。
掌风过处,众人一声喝彩,关彤顺着大家的目光,低头向脚前的地面一看,只见原先那四字的旁边,又整整齐齐地。刻写了四个大字:“何方小子”
加上原先四字,变成了“何方小子,一匹夫耳。”这分明是老汉在折辱自己,关彤心中暗暗吃惊,不料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粗服老汉,竟具有如此成猛的气势。他心中滴滴溜溜地打了一个转,暗道莫非是班神拳或雷公不成,但他心中的怯势,转瞬之间又被天生的一股冷僻的傲然之气所压服,他双目冷冷地向众人扫了一遍,鼻中重重哼了一声,缓缓地把背剪着的双手放到身前来。
大家的内心随着他缓缓移动着的双手而拉紧了。因为,这双手曾杀了两个江湖上成名的英雄,也代表着一种令人莫测的武功。
关彤一字一字地道:“诸位愿意单斗还是群殴?”
萧一笑不屑地把头一偏,看着道旁的桃树。其互他各人相望了一眼,忽有一个老汉踏步而出,对大家一抱拳道:“诸位给我唐若江一个薄面。”
谭清正一怔,本来他应该挺身而出,但因他是此次大会的发起人,不可在初出师时折了锐气,所以才迟疑了半晌,此时只得笑着对唐若江道:“这小子心毒手辣,唐兄不必留情。”
他这话说得极其江湖,其实是点醒唐若江不可疏忽,以免遭了关彤的毒手。他又那里知道关彤与姜慈航有了誓约,除岳门之外,绝不再杀一人呢!
人丛中,方涛三步两跃地走了出来,他还未来得及出口,唐若江脸色猛然一沉,喝道:“涛儿!”
方涛心中又急又乱,明知师父是为了自己伤势才出头的。他结结巴巴地道:“师父,我……”
只因唐门家传极严,方涛也知道师父绝不允自己帮手,心中一急,额上汗珠迸流,两眼一黑,金创已然迸发,一跌摔在地上。
唐若江连多看他一眼都不,只是向谭清正微微一揖,谭清正和他相交数十年,那有不知道他的心意,忙微笑着上前扶起方涛道:“涛儿有我照顾。”
唐若江心满意足地笑了一笑,眼光中流露出又爱又怜的神色,轻轻地扫在方涛昏厥而苍白的脸上。
他毅然地收回了目光,又向萧一笑默默地一揖,萧一笑素知他是个汉子,也慌忙回礼。
众人目送唐若江大踏步地走前了三步,心中都为他略略地提了一把汗,因为四川唐门虽以暗青子著名,武林中闻之色变,但不知他手底下其他的功夫如何。
关彤脸上一无表情地看着唐若江跨近了三步,萧一笑在旁冷眼旁观,凭他那付见多识广的眼睛,竟然从这年青人的脸上,找不出一丝大战前应有的前奏,他心中不禁暗暗发毛,暗道:“难道这小子是石头作的不成?”
唐若江稳稳地跨前了三步,离关彤只有丈多远,便扬声道:“这位小弟怎生称呼?”
他倒是先礼后兵,不愧为名家风度,那知关彤最讨厌别人追根问底,心想他要知道,我就偏不让你晓得,他翻了翻白眼道:“说出来也吓死了你,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唐若江再好风度,再大气量,也万万禁不住他这一激。便嘿嘿笑了一声道:“我四川唐若江向不诛无名之人,你不说也好,尚可留下一命。”
那少年听到唐若江这三个字,微微一怔,但迅即朗声大笑道:“你以为我怕了你唐家不成,哼!天下暗器之最的岳家三环,我也不放在眼里。”
唐若江被他说得脸上微微一红,怒道:“小子,你要明来,还是暗动?”
旁观诸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这年青小伙子如何应付四川后门的暗青子。
关彤并不知道什么叫明来,什么叫暗动,但他天生一付傲骨,也不愿问唐若江,他于笑了数声道:“过街老鼠见不得光,我看阁下光明正大的起来?”
这话把发暗器的人可损透了。
唐若江不怒先笑道:“动招不忘兵器、或者只讲究气度。”
这话分明是指关彤妄杀武林英雄,反讥他不够光明正大。关彤道:“阁下赐招吧。”
唐若江凝神静立了半晌,这般时刻中,周遭静得真是连地上落支针都能听出来,在唐若江的脑中,片刻之间,数百种歹毒的暗器的名目,如流光闪电般地浮起又消失,他缓缓地把右手放入囊中,心中念道:“白兄助我!白兄助我!”
白玄霜那付良善的面目,在他心中萦迥着。
关彤目送着唐若江把手放入腰带上系着的一个皮囊之中,他心中也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自从他出道以来,也曾遇到了姜慈航这般的高手,但是,却不曾和像唐若江这等使暗器的名手对过招,虽然,他曾数招击败了方涛,但他也知道,方涛和唐若江的功夫是无法比拟的。
青蝠剑客曾两度为岳家三环所败,最后终于抑忧而终。即使名列七奇之首的金戈艾长一,也在岳家三环之下,轻轻地送出了七奇之首的名号。
关彤心中最不能放心的,便是岳家三环,但他没有与暗器作战的经验—一虽然岳家三环已不能算是暗器,而是运气指挥自如的兵器。
因此,关彤沉着地接受了这重要的考验,假如他栽在唐若江的暗器之下,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向名满天下的“岳家三环”挑战。
唐若江开始移动了,但是,他的手并没有离开布囊。他的双脚迅速地移动着,每一步都是短促的。
他绕着关彤迅速地转着,好象一只饥饿的老鹰,在它的猎物的头上盘旋着。
关彤的右手放在剑柄上,双目紧瞪住唐若江的右手,两脚在原地旋转着,他的左掌藏在衣袖中,微微发抖,洁白的皮肤上已渐渐地透出了微小的汗珠。
但他的脸容是高傲而镇定的。
唐若江愈转愈快,他是在找关彤防御上的漏洞,但关彤却一步也不放松,使他无机可乘。如是转了十数个圈子,两人的面容也愈为沉默起来。
旁观老的呼吸随着唐若江的步伐而加快,只有萧一笑微皱着双眉,静静地注意着关彤的身形,他那紧瞪住关彤的目光,就好象唐若江是不存在似地。
每转一圈,唐若江便趋近了关彤一些,距离的缩短,意味着唐若江下一步行动的前奏。
不知不觉之间,唐若江的大拇指已从布囊中取出,但其余的四指仍插在布囊之中,忽然,唐若江大吼一声,一双脚速踝倒步,把他那壮硕的身体,硬生生地从快速的转动中扳了回来。
呼的一声,关彤也迅速地停上了转动,他的双目一直没离唐若江的右手。
但在唐若江停止旋转到关彤的转身之间,有极短的一瞬间,关彤的右侧是对着唐若江的正面的,因为关彤的佩剑是挂在左侧,所以关彤在往回输的时候,右手必定会离开剑柄些,虽然,这必是极短促的一瞬间,但这都在唐若江的计算之中。
在场诸人,除了关彤之外,都没见到唐若江大拇指微微一动,夹在虎口的一枚铁疾黎便应声而出。
大伙儿只听得空中有一种极难听的呜呜之声,尖锐得令人心寒,大家心中都在吼着:“唐氏毒疾黎!”
这是世上最阴毒的暗器,可见唐若江心中的愤恨—一白玄霜和他是生死之交。
于是,大家几乎是没有着情怎么回事,只见眼前闪起一道迅速的光芒,是倒映在旭日下反射出来的光芒,那光芒,好就天空中的闪电般,但却没有雷声,而且又迅速地消失了。
只听得关彤一字一字地扬声道:“黑剑取蝇,误伤宝器,尚请见谅!”
大家这时才注意到,那呜呜之声巳然停止,不由大惊,纷纷把目光看向地上,只见那令武林英豪闻名丧胆的铁疾黎,已变成了如雨点般的粒粒碎片,散在地上,谭清正仔细望去,只见地上果然有一只小苍蝇的尸体,一劈为二。
萧一笑微微点头,唐若江脸色微白,敢情连他也没看清方才关彤的那手快剑。
关彤右手仍把住剑柄,脸微微偏过去,望着桃林深处,缓缓地道:“下一位是谁?”
其实唐若江和关彤只过了一招,虽然屈居了下风,但并不能算是落败,但是关彤既已把话说了出口,虽是他理曲,但唐若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那能再和他纠缠下去?况且唐若江莫明其妙地被他破去了铁疾黎,虽然这并不是最上等的破暗器手法,到底也脸上无光,而他心中也有了几分怯意,更把眼前的年轻人看成了莫测高深。
旭日照在唐若江激扬的衣角上,显得一片红色,反映着唐若江的脸色,更是一付尴尬表情。
谭清正知是唐若江此刻心中的难过,他心头上也抹上了一丝阴影,他下意识地用右脚在地上微微地踢着,仿佛是要即时使出那名满天下的“无影七十二腿”似地。
这令人窘迫的沉默,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关彤语声方息,众人中有一个汉子扬声道:“唐老爷请先息息,我郭某兄弟三人不才,先替河洛同道,和这厮算汪大哥的血账。”
说着,便有三条汉子排众而出,唐若江素有儒侠之称,这时也不失风度,微微对场外请人一抱拳道:“萧兄,谭兄及各位朋友,我唐某愧不能为大家出力,就此告辞了。”
方涛这时已醒了过来,这时也哑声道:“师父咱们走吧!”
萧一笑着重唐若江为人,知道他远居蜀中,而来淌河洛这场混水,正和自己一样,是为了大伙儿着想,所以听得他这般说法,知道也留不住,慌忙回了一个大礼。
关彤眼角微扬,便把诸般动作看在眼里,他心中迅即想道:“这老汉不姓谭便姓萧,姓谭的是谭清正无疑,但姓萧的又是谁?”
一时他便想不起来,但他迅即转身,对唐若江深深一揖道:“小可有事在身,不能远送,尚请唐大侠见谅。”
众人不料他会文绉绉的来了这一手,唐若江也是颇为讶然,只得应声回道:“我瞧阁下必有非常之意,但望锋芒梢敛。”_
关彤心内虽是大不高兴,但装胡羊便装到底,只得又一揖道:“敬谢唐大侠指教。”
唐若江师徒便在众人的目送之下,怏怏地离去了。
那挺身而出的三个汉子,便是郭盛,郭昌,郭明,人称“淮上三杰”,上次一方混进河洛大会,便是跟在他们身后的。
这三个人都是血性汉子,也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
关彤待众人都定下来了,冷冷地朝他们看了一眼道:“难道河洛没有其他的人物了吗?”
郭盛道:“这话难说,什么样的价钱什么样的货,小子,咱们走着瞧好了。”
淮上三杰也不再打话,口中呼哨一声,三人迅速分开,包围了关彤,成了鼎足之势,关彤见他们的动作也颇为清净俐落,倒也不敢太轻视他们,他双眼轻轻一转,便已看清了周遭的情况。
他心想:“如果不显些手段,这三十多人,可也不容易打发。”
郭氏三杰口中是呼啸一声,三人便展开了围攻,他们两进一退,敢情是和关彤耗上了。这套拳法,他们练了何止千百次,配合之佳,却是使关彤急切之间不能取胜。
其实关彤心中另有想法,原来他素知谭门“七十二无影腿”之名,知道今儿迟早要和他耗上的,方才更胜了唐若江,那只是眼睛看得准,出手快而稳,相信众人也看不清自己下盘的功夫如何,他现在为了使谭清正估计错误,便故意把下盘的功夫显得弱了些,好让自己有奇袭的机会。
须知高手过招,那能分神,合郭庆三杰之力,再加上关彤藏了计谋,所以十五招过去竟然仍是车轮般地在场中转着。
谭清正在旁看得清楚,心中虽是奇怪,但他何等敏锐,早已看出关彤每在旋转身体的时候,左脚掌总是转过了头几分,然后再一跳而回正常的位置,这虽是一个极小的失误,但是已足以致关彤于死命了。谭门以腿快著称,这时。无数招下盘绝着在他脑中掠过,他在匆忙之中,巳临时凑出一套破关彤的脚法。
但萧一笑在旁却看得心中嘀咕,他拉拉谭清正的衣袖,右手轻轻地在老谭的左手掌中写了“左足”两个大字,意思是提醒谭清正,关彤的左足步法装得有些可疑,但谭清正却还以为是英雄所见略同,便微微地点了点头。
场中战到第十六招,关彤猛然悟到,敌人三十多个,如果个个战下去,岂不要被他们累倒?
这时郭氏三杰的拳风愈来愈厉了,处处往关彤的三十六大穴点去,关彤打得火起,见郭盛的左掌如风般地往自己印来,他身向右斜,掌向左脚,右脚一转,再轻轻一跳,正碰上郭盛的左掌,只听拳风激荡声中微微地卡察一响,郭盛闷哼一声,连退了三步,左掌已齐腕折断,这时,正是郭明自他身后攻到,见状忙抢发一招,双掌直取关彤,关彤头也不回,反身长袖一探,郭时为救兄长,拚力受他这一拂,只觉到衣袖拂过之处,十指发麻,腕如刀割,但他掌风却击在关彤身上,但觉去势往两旁一滑,再加上一拂之力,身不由主也便往右边跌冲了过去。
郭氏三杰之中,一招之内,竟伤了二人,只剩下老二郭昌,这一招本轮着他和老大郭盛齐进,但那料到祸起仓猝,他一时竟不知所措,呆了半晌,方才大吼一声道:“我和你拚了!”
双拳直捣关彤胸前,其势惊人。其实他是打花了眼,须知这招全全是不合拳理,关彤一幌身,左掌由下翻出,本可结结实实地印在他小腹之上,但这掌下去,郭昌焉有活分之理,众人看得真切,不禁大声惊叫了出来。
谭清正和萧一笑同时扑了出去。
但正在生死俄顷的一刹那,关彤心中忽然一记霹雳,把他从盛气之中打醒了过来,原来他的内心对他大吼道:“老和尚的赌誓!”
他本已答应姜慈航,在取得铁骑令之前,决不再杀岳家之外的任何一人。
于是,他急地变掌如推,轻轻在郭昌股上一推,加上郭昌自己前冲之势,郭昌便摔出老远之外。
郭昌的人还未落地,关彤双手已迅即抽回,仍旧倒背着手,他头一抑,口中清清爽爽地吐出了几个字道:“敬请无影腿谭大侠赐教!”
他按下心先擒了贼王,打了蛇首再说。
他背着众人,好象不知道有人扑了出来似地。
但萧一笑身子已离了地,既听他口口声声挑老谭,自己怎好下场子去,而且他也看准了郭昌并无大碍,他心随意动,右手往上一伸,自己抓住了一枝柔弱的桃枝,只见枝树轻轻一弹,他壮硕的身子便好象三两柿花似地,飞上了桃树。
谭清正呼地一声,落在地上,他干咳了一声道:“老夫候教。”
关彤缓缓地转过身来,右手放在剑柄上,左脚仍是留着那破绽,他不发一语,右衣袖一扬,凌空的是一剑,剑如惊鸿一瞥地在大家眼前掠过,众人大吃一惊,以为他猛下毒手,但谭清正却脸不改色地哈哈笑道:“阁下还有如此闲情逸致,佩服,佩服!哼!”
众人这才定神看去,方见到关彤左手中巳不知何时多了一朵鲜红欲滴的桃花。
关彤把手中的花凑近了鼻子,转了两转,深深地嗅了嗅道:“干戈不息,愧对名花!花儿花儿,我今送你归复池玉楼去吧!”
说着,自顾自地用双手不停地把桃花在手中搓着,众人见他双手间竟冒起了缕缕白烟,再见他双手一分,那还有桃花的影子?竟都化成了气,散去了。
他这一手,真个震住了众人,便连树上的萧一笑也不禁暗暗吃惊,觉得这少年竟有意想不到的内功。
谭清正暗思:“这厮上盘功夫不错,只有找他那左足上的破绽破他。”
他主意打定了,便一歪嘴角笑道:“小朋友好深的功力!”
关彤却脸色一沉,目如寒星地道:“谭老师是河洛领袖,你且先划下道儿来,今日之会,是每一位在场的都陪在下走两招,还是怎地?”
谭清正一怔,不料他会说出这番话来,心想这年青人真是厉害,嘴上的功夫可也不差。他沉思了一会儿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关彤应道:“假如诸位朋友都有这个雅兴,我可没空,还是一起上来,大家切磋切磋,不然的话,哼哼!”
他这话说得十分狂妄,根本没把谭清正放在眼里。
众人面面相观,作声不得,原来关彤一句话,便把事情给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