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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铁骑令-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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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

  妇人手中抱着一只小花猫,她望了望四周的坟墓,微微蹙眉,少年道:“妈,乘着天没黑走过这段墓地,前面大约就有店家了。”

  妇人点了点头。

  行不到十步,那少年忽然惊叫起来:“妈,你瞧,这是什么!”

  妇人听他大叫,吓了一跳,忙道:“君儿,什么了”

  随着少年手指一看,只见路旁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一一行字:

  “绿林十三奇之冢”,下面却刻着。

  “散手神拳范立亭”几个字。

  妇人也惊叫道:“啊,范叔叔!”

  母子两人相对骇然,走不出几步,竟发觉草丛中卧着一具死尸!

  那死尸好生古怪,左腿自大腿处断去,手旁还有一枝拐杖!

  两人吓得连忙掩鼻而过。

  不用说,这母子俩必是劫后余生的许氏和岳君青了。

  两人行不得几步,又是几具尸身,死态各各不一,从肤色上看来,这些尸体死了顶多十来天。

  天色渐暗,夕阳西落,坟林中顿时幽暗下来,许氏望着前面黑阴阴的,不禁心寒。

  君青心中也是惴惴然,但他仍然拉着许氏的手向前而行。

  “咕咕”,夜枭怪啼,宛如鬼叫。

  君青脚前一绊,他低头一看,竟然又是一具怪尸,他不敢张声,牵着母亲的手,疾行而过。

  每行几步,总是发现一两具怪尸,死状至惨,有如厉兔,两人提心吊胆挨着前进,好容易走完这林子,抬头一看,明月在天,藉着月光,只见树下石碑上刻着“谢家墓地”四个大字。

  君青斗然记起一事,心中一动,暗道:“方才林中死尸共是一十三具,定是什么‘绿林十三奇”的了,看来这十三人都是被范叔叔干掉的,啊,瞧这些死尸死去最多十来天,而范叔叔也是十天前死的,莫非范叔叔的死与这十三人有关?”

  许氏见他脸上阴晴不定,问道:“君儿,你在想什么啊?”

  君青含糊应了一声,拉着妈妈的手跨步前行。

  果然走不出多久,就有一家客店,母子二人要了一套房间歇了。两人日间逢此大变,方才又是一场紧张,心身却疲累不堪,一上床就呼呼入睡。

  次日清晨,母子二人商量好暂时到“七犁”去寻“清河庄”,清河庄主卢老英雄与岳多谦颇有交情,两人打算暂时去住一会再说。

  一路上,君青回想终南山天崩地裂的情景,犹有余悸,暗道:“古人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果真是一点儿不错,试想我毫无武技,竟然推开千斤巨石,这岂非奇迹?”

  他那里会想到他自幼所学的“修心养气”之方乃是玄门正宗的最上乘内功秘诀。

  许氏忽然道:“君儿,我发觉有点儿不对……”

  君青道:“什么?”

  许氏低声道:“我好象觉得有人在盯我们……跟了好几里了。”

  君青把衣包跌落,装着去拾,向后头打量了一会,什么也没有。

  他对母亲道:“妈,什么都没有。”

  许氏沉吟了一下道:“嗯,我看是不太对劲。”

  忽然,马蹄声骤起,从后面直响过来,君青拉着许氏走到路边,只见灰尘扬处,过来两骑,那马奔得迅速,但经过两人时,马上骑士斗然一勒马缰,那两匹马长嘶一声,人立起来,停了下来。

  马上两人,一个虬髯大汉,一个独眼瘦子,全是宝蓝色衫子,腰间却缠着一根红带几,两人都是目光精亮,独眼瘦子尤其太阳穴高高隆起。

  两人打量了君青母子俩一会,就牢牢盯在君青脸上,君青自小住在山中,从来没有见过世面,这时被两人一盯,心中不禁一慌。

  那瘦子突然道:“七弟,走吧!”

  两人一抖马绳,踢起一片黄尘,如飞而去,那独眼瘦子临走时还狠狠盯了君青一眼。

  君青好半天才道:“妈,是怎么回事?”

  许氏没有回答,只嗯了一声。过了一会道:“我们走快些,早点赶到‘清河庄’吧。”

  不出半里,背后马声得得,匆匆又是两骑上来,马上两人一个是花甲老叟,另一个却是个妙龄少女,两人也是宝篮外衫,腰缠红带。那老者剑眉鹰眼,目光如电,斜睨了君青母子一眼匆匆而过,那少女生得面如画眉,婀娜多姿,嘴角带悄地盯了君青两眼,马过后又是回眸一笑。

  君青不由脸上一红,暗想:“这姑娘怎么这等没有闺秀风范,不知是什么路子。”

  两骑才过,背后蹄声又起,又是两人两骑,马上一个和尚,一个道士,却仍是宝衫红带,也是看了君青一眼匆匆而过。

  一连六骑,一模一样的打扮,每人都盯着君青,君青不由大窘。

  走不到三里,已有五对十骑这等打扮的人物过去,君青暗中闷纳,忽然记起一事:“是了!是了!爸不是说过,江湖上帮派中有一种隆重典礼叫做‘罗汉请观音’,乃是帮中有要事接龙头老大出马的仪式,一共要出九对十八人,施已经过了五对,只怕还有四对。”

  又行出三里,果然又过了三对,君青料定自己猜得不错,便向许氏道:“妈,这些人不干我们事的,他们是‘罗汉请观音’请他们的瓢把子出马——”

  许氏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君青笑道:“我听爸说的,一共要出动九对,现在已过了八对,只怕后面还有一对。”

  敢情他虽然不喜听这些武打之事,但每晚岳多谦谈这武林掌故,江湖规矩时,他仍听进不少。

  话声方了,蹄声已起,果然又是一对过去!

  君青道:“怎样,我猜得没错罢。”

  忽然他又想起爸爸说过这‘罗汉请观音’除了请新龙头上任之外,就是请帮主出马干大案,想到这里不禁暗道:“他们每个人都打量我们一眼,难道做大案子的对象是我们?不,不可能的,我身上一角钱都没,他们打什么主意?”

  果然,直到天黑一点事故都没有发生,母子俩投了店,心想再有一天脚程就能到“清河庄”了,清河庄主卢炎风老爷子威震武林,住在他那儿是再保险没有的了。

  黑夜来临,客店里两个疲劳的人平静地入了睡乡。

  十里外有一个“郑家词”,饲堂颇为宏伟,只是多年失修,瓦墙损落。这时却是烛火辉煌,里面黑压压地坐了十几个汉子。

  坐住前面的是一个面色白净的中年秀士,下面却老老少少,高高矮矮坐了十八个,其中却夹有一个妙龄少女。

  这一十九人全是蓝衫红带,那中年秀士红带上上还插着一个白玉雕成的豹子头。

  只见那秀士开口道:“众位兄弟,那小子颈上挂的确是那‘白莲子”么?咱们这次倾帮而出,可干万不能弄错,闹出笑话来!”

  众人都道:“没错,没错。”

  其中一个大和尚叫道:“要是酒家看走了眼,瓢把子把酒家招子废了得啦。”

  那中年秀士道:“既是各位这般说,那是千真万确的了,那么这小子必是岳多谦的儿子啦。”

  众人道:“正是!”

  中年秀士道:“姓岳的三十年不见踪影,这下子他儿子突然出现,还有前几天‘绿林十三奇’在谢家坟场全让散手神拳给宰啦,各位哥哥想一下,姓岳的和姓范的是出了名的老交情,这两桩事连起来只怕大有苗头。”

  众人都点首称是,中年秀土又道:“不是我长他人威凤,灭自己志气,姓范的不好惹,姓岳的咱们更惹不起,可是,嘿,既是‘白莲子’出现了——”

  他双眉一扬,斩钉截铁地道:“天皇老子来了咱们也得惹一惹!”

  众人齐声叫好,掌声如雷。

  秀士道:“兄弟,咱们先拜‘天豹老祖’!”说着恭恭敬敬捧着一方檀木神位,领着众人跪拜下去。

  拜完后,上了一把香,霎时祠内烟斜雾横,袅袅不散。

  祠外檐上忽然飞起一条黑影,如飞而去!

  翌晨,天刚亮,客栈里一个小二拿着一个瓦钵,里面一些饭,一点碎鱼,不停拌着,口中不断骂道:“妈的,真是怪事,我老王当了十多年店小二还是头一遭碰见这种客官,出门还带着猫的,该我老王倒霉,服侍了人还要服侍猫。”

  说着把钵子往地上放,对桌下一只花猫道:“畜生,来吃啦!”

  伊呀一声,房门打开,君青走了出来,拿着一把制钱塞在小二手中道:“小二哥,辛苦你啦。”

  老王连忙堆上笑脸道:“啊,谢少爷赏,少爷这只猫真漂亮极啦,我老王当了十多年店小二还是头一遭碰见——碰见,嘿,碰见这么好的猫,嘿……”

  君青忍住笑,挥手道:“麻烦你去帐房替咱们结一下帐。”

  老王连忙应了走出去。

  不一会,许氏和君青付了帐匆匆走出客栈。

  天色还不甚亮,太阳光都是红红的,这母子两人的影子长长拖在地上。

  渐渐又入了山区,路也愈来愈崎岖,君青扶着许氏慢慢前进。

  入山愈来愈深,也愈来愈凉爽,山中晨风吹得人有点刺骨之感。

  一转过山弯,忽然一个宏亮的声音:“天豹会总舵主白公哲率领会下兄弟在此恭候岳公子大驾!”

  那声音好不惊人,直震得山谷齐鸣。

  君青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只见五十丈外站着一大伙人,为首发话的是个中年秀士,他身后的一伙竟全是路上碰过的那些人物,心中不禁一紧,回首道:“妈,果然是冲着咱们来的。”

  那秀士见他不回答,又说了一遍!

  君青心中原来害怕无比,但一见妈妈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登时热血上冲,沉声道:“妈,别怕!”

  那秀士的声音又传到:“怎么岳公子不屑回答么?”

  君青心想:“这厮既知我姓岳,必然知道爸的名头,说出来也吓不倒他,倒不如不说的好,嗯!这厮武功定然极好,这么远他的声音竟然宏亮如斯,我回答他只怕他听都听不清哩。——

  当下提气大叫道:“小可岳君青,不知何事有劳各位英雄?”

  他这提气大叫,声音竟如有形之物,较之方才秀士之声仍要洪亮得多。君青自己还不觉得,对面众人却是大大吃惊。个个耳膜被震得嗡嗡欲裂,中年秀士白公哲暗中皱眉道:“姓岳的是神仙不成,这小子这么小的年纪倒象有几十年内功修为一样,不知姓岳的怎么调教出来的?”

  但口中仍朗笑道:“在下等在此相候,实有一事相求。”

  君青奇道:“什么?”

  白公哲道:“吾等欲取公子颈上之物一观!”

  君青可会错了意,心中暗道:“爸说过,江湖上说‘颈上之物’乃是指脑袋,不好,这厮与我无冤无仇竟要杀我,我且三十六计走为先!”

  他左右一打量,瞧见左边有一条幽径,似乎另有出路,当下决计已定,口中却敷衍道:“小可不明见台之意——”

  这时他心中另有所思,是以这句话随口而出,声音甚是微弱,那对面秀士没有听真,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他斗然一惊,大叫道:“小可不明兄台之意。”

  说完一把拉住许氏,往左就跑。

  白公哲等人呆得一呆,猛然醒悟,大叫一声,追将过来。

  君青无暇顾及其他,只知抱着许氏没命的跑,他自己丝毫不觉,但若被别人瞧见,一定大为惊奇,只因他这一阵狂奔,姿势虽是极不美妙,但速度之快,绝不下于任何武林高手!

  那知跑到尽头,无路可走,只有山边一道深缝,君青叫苦声,不知所措。

  忽然灵机一动,闪身进入山缝。心想:“且躲他一躲,就算被发现,也只好认命了。”

  那山缝看似极狭,那知挤着走了七八步仍不到底,虽然越走越窄,但隐隐似乎仍未到底。

  君青不禁大奇,索性侧过身来挤着前进,竟然走了十几步之深,而且象是逐渐宽阔了一些。

  他心一横,冒险再往里走,竟是深不知底,一连走了百来步,居然阔然开朗。

  君青暗道:“原来这石缝是没底的,竟通着一个石室里。”

  这石室中竟然微微有光,君青方才进来,一时看不见情况。

  怀中许氏忽道:“君儿,放我下来。”

  君青忙把母亲放下,坐在地上,过了一回眼睛习惯黑暗,只见脚前立着一块大碑。

  他凑近一看,上面刻着:“青城派门下法体证道之室”

  下首刻着:“第十三代弟子清净子恭立”

  他环目四顾,果然隐约看见暗中一具具盘坐着的枯骨,心想:“听爸爸说青城派一向是一脉单传,每代只有一个弟子,百年前传到十三代清净子了上,他所收的弟子竟然背叛师门,后来被清净子亲手杀了,从此青城就绝了传。原来他们历代弟子的尸身都藏在这里。”

  这时忽然“咪咪”猫叫,原来小花竟也跟了进来。

  许氏正要说话,忽闻阵阵吆喝声近,君青道:“他们追到了。”心中不由一阵紧张。

  过了一会,并无人过来,却听到阵阵兵器相交的声音,倒象是有大伙人在外面拼斗,君青不由大奇,但又不敢出去看,只好闷讷一旁。

  暗处那一具具枯骨不时发出一两星磷光,绿绿的,颇为可怖。

  忽然君青想起一桩事来,他忍不住大叫道:“奇了!奇了——”

  咸阳古道上,风雪漫天飞舞。

  是绝早时分,官道上白茫茫一片,虽说已经破晓,但天空黑沉沉的,看来顶多只有四更天的模样。

  远地里,官道直直地蜿蜒而去,傍山畔水,气势威然,一片古城故都的气象。

  寂静。

  这样的天气,又在这一大早时光,整个官道的两侧几乎找不出一丝声音,你可以从这一头清晰而不受阻蔽的望到顶那头,只要你目力够好的话。

  蓦然——

  一阵马蹄声奇特的响了起来,由于寂静的原故,是以虽然有很遥远的一段路程,蹄声仍旧清晰传来。

  的得,的得,脆生生的声音,打破周遭的沉静。

  是谁在这时刻里赶着路?

  几乎可以分辨的出,也许是马匹太低了,马蹄着地的声音很为沉重,虽然还隔了一层厚厚的雪花,仍然低沉而有规律的响着……

  天寒地冻,绝早时分,这一切都足可证明这赶路人的心情是何等的焦急!

  来得近了,原来是一人一骑。

  天气实是寒冷,马匹不断吐出热哈哈的白气,马上的骑上直挺挺的坐在鞍上,双手并没有持缰,仅不时推推马头或是夹夹马身,作为指示马行方向的信号!

  渐渐地,雪地反映出每一丝入射的光线,马上的人的面貌,藉此可以辨别得出来,原来是一个清癯的老人。但见他年约六旬,白发白髯,虽是静静地坐在马上,但举止之间,却自然流露出一种令人心折的气度。

  老人正是当年叱咤一时,而今又重披征甲的武林七奇之——铁马岳多谦!

  岳多谦面孔上慈祥的表情一扫而光,代替的是极端严肃的模样,两道稀疏的眉儿斜斜轩飞,嘴角微微向下作弧垂,脸色也微微泛青,眉目之中隐含杀机!

  范立亭的死,对岳多谦,可是一个太大的打击了。随着马蹄规律的踢动,岳多谦思潮起伏不定,挂在马鞍后的一个布包,不时触着岳多谦的身子,这个使得岳多谦奋发雄心——

  敢情那布包中正是岳多谦昔年仗以打遍天下的独门兵刃:“夺命双环”——

  岳多谦不禁隔着布包摸一摸三十多年未动的环儿,豪气干云地沉哼一下……

  天色永远随时间而改变它的颜色,光线一点一点的明亮起来!岳多谦加紧一扣马腹,往前奔去。

  这次到关中来,乃是抱着和剑神拼一下的雄心,剑神胡笠所世居的胡家花园可并不难找,正在咸阳城内。

  来到城近处,但见城郭宛然,积雪溶溶,好一片王城重镇之象。

  岳多谦可来得正逢时候,鼓声动处,城门开启,岳多谦拍马驰入城中。

  赶得这久的路,岳老爷子内功精湛,虽不在乎,但坐下马匹可是吃不住了,是以找着一家店儿打了尖。

  天色已经大亮,街道上人声渐渐嘈杂起来,忙着赶车的,忙着打扫街道的,岳多谦幽居荒僻之地卅年,虽然一路上对这些巳见了很多,但这故都的一切,到仍是有一种久违阔别的感觉。

  走入店中,随意要了一角酒,这天气大清早饮酒驱寒倒也多见不怪,岳多谦缓缓的呷啜着酒,心中沉思不决。

  照理说,以岳多谦的意思,本是亲临拜束,请教胡笠,但是他却又改变这个打算,乃因是剑神胡笠在关中一带名头太大,一旦动起手来,兔不了惊世骇俗,这样就是范立亭并非胡笠所伤,胡笠当着这么多关东人士必不会示弱解释,岳多谦是何等人物,岂能作这等冒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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