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关彤走到阶前,老和尚道:“施主好深的功力,但须知一分根底,便是一分能为,这百年古物被施主无心毁去,岂不可惜?”
老和尚虽是明说旗杆,其实暗指关彤,关彤心中猛然一震,只因他出道以后,送遇高手,也着实领悟一分根底,一分能为这八个字的真味。
但他是来者不惊,惊者不来,凭着他那一股少年英锐之气,千里迢迢走到少林寺来,岂会被这八个字轻轻吓退?他夷然笑道:“老和尚说得好,请问什么收做根底?”
只因佛家素主空无之说,老和尚一怔,哈哈笑道:“施主若要知道,可随老僧进来。”
关彤知道少林僧人,莫不是窥武功堂奥的,此时也不必太卖弄自己的实力,便施施然走上了台阶,老和尚是知客僧慈通法师,已有六十多岁,也着实见过不少大场面,他见到关彤一付从容的样子,心中暗暗吃惊。不料这二十来岁的青年,竟已具备了一代宗师的气度。
慈通法师率着十来个僧人,领着关彤往院落中走去,其他的僧人默默地目送了他们之后,都井然有序地散了去,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区好像根本没发生什么事一样的。这是常期训练的成规,其实每一个都看出了来人是非易与的。
慈通师法领着众人,并不往正殿走去,却三折五转地在寺中穿来穿去,关彤心中虽是纳罕,但更使他吃惊的是,一路上遇着了何止百余僧人,但每一个都是中气极旺,内力已有些火候的人,同时僧人与僧人之间,除了礼仪上的招呼之外,谁都不多说一句,好像他这个外人是不在场似地,对干少林寺管理的井井有条,不禁使目无余子的关彤也暗暗心服。
慈通法师和关彤走到了一个偏院,只见院巾有一片大莲花池,此时露花来开,但见一张张芭蕉扇似的荷叶,静静地浮在水而上,那红色的旧泥墙,倒映在水中,更显出一丝令人安泰的宁静。
关彤一见这曲院风荷似的止景,使知道老和尚是在指点他“根底”两字,因为荷叶虽飘浮在水面上,但似是有根之物。武学中的根底就像荷叶的根一样,光从表面是看不出来的,但若非有根,则必定会被浩浩武学之海所吞噬的。
这根底二字,是指“武德”,关彤如出押之猛虎,如去鞘的利刃,其势猛不可挡,其锋不可轻犯,但诛杀过多,来免有损武德,英锐之气,超过了节度,便流于浮燥与放纵了。
于是,姜慈航的话和他的形容又在关彤的心中浮现了。在这一刹那间,几乎使关彤放弃了恩仇的意念,但这不过是有如惊鸿一瞥似地的一刹那,因为,青蝠剑客那枯槁的容貌与破碎的心情,又深深地盘据了关彤的一思一念,他感觉到一股不能自制的冲动,他的双目渐渐地变赤了。
一阵微风过处,他心中起了阵阵涟漪,一圈一圈地传送到四周,仿佛把关彤的思路也带到了遥远的彼岸。
慈通法师用手向池水一招,猛喝一声道:“回头是岸!”
说也奇怪,一池的水纹都转向这边,关彤仍在沉思之中,被他一语喝醒,心中一个寒噤,也用手一拂道:“前亦是岸!”
那水纹便又掉转了头,如波如涛地冲向对岸,如此起声势来,关彤竟占了上风,慈通师法暗契一惊,叹道:“敢问施主光临小寺有何见教?”
他这知客僧也怪,到现在才问及关彤的来意,但是关彤这客人可更怪,他从容不迫地吐出了一个字:“金钱参!”
他的作风真干脆,一个废字都没有。
慈通法师右手微捻念珠,也一字一字道:“万佛令牌可是在施主身上?”
关彤大惊,转了半面,对着老和尚,也看瞪视了半晌,不出一丝奇异的表情来,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慈通法师微微一笑,从袖中抽出一卷东西,向关彤一扬,关彤望那物一瞧,见他手上执着的竟是一幅人像,图中那人的气度甚是傲扬,竟活生生像是把关彤印在纸上了。
关彤一转念,便猜到是少林五僧回寺之后,竟把他的面貌特点全暗记在心中,然后画了这幅画,难怪他身入少林之后,众僧人好像早已着穿了自己的身份,也决不多言多语,于是,他对少林僧人的估计,又提高了不少,因为这等超人的记忆力,若非平日精于摄心大法有极深内力的人,是办不到的。
他傲然地道:“这话难说。是便怎样?不是便怎样?”
慈通法师按奈不住,稳稳跨前了一步道:“施主扣留此万佛令牌有何用意?”
这话分明暗指关彤想以万佛令牌来命令少林弟子,关彤见他气鼓丹田,便暗自戒备,口中却舌绽春雷地道:“老和尚不是四大皆空么?区区玉牌,为何又常在灵台一念之中?”
慈通法师长眉猛地一掀,又跨前了一步道:“忝为少林之后,焉能坐视施主猖行?”
周遭的空气突然紧张起来,关彤神定气间地用眼角盯住老和尚的一举一动,只见老和尚已自将十成功力提在十指之上。关彤心想自己独闯少林,并非是要来闹事,主要的是为了金钱参,这万佛令牌自己留下并无多大好处,须知关彤并不知百步凌空秦允一般心肠,他时时所希望的只是与七奇的师仇,尤其是岳铁马。
他冷冷一笑,摸出了万佛令牌,迎向日光一照,只见万道光芒在玉牌面上反射而出,耀人心眼,慈通法师眼中略微露出一丝惊惶的神色,注视着关彤的动作。
关彤知道老和尚是怕自己用万佛令牌来指挥少林僧人,但他主意已定,岂肯干休?他缓缓地用右手举起了玉牌,一直过了头顶。
慈通法师和一众僧人脸色愈来愈为惨白,一齐退了三步,试想天下还有比一群高手,被人挟持着去做害友利敌的事情更凄惨的事么?
少林僧人武技虽强,但棋差一着,满盘皆输!慈通法师的心中飞起了千百个念头,但只有一条路可行,万一不能夺下令牌,只有自杀以免为关彤所用了。于是,众僧人的眼色都一变而为悲壮了。
关彤一字字地道:“少林僧人听着。”
众僧人的手一齐都放在戒刀的柄上,大战一触即发。
关彤的心中在战斗着——一他的傲气和争取时间的重要性在惨烈地战斗着。
他一直想忘却司徒丹和岳君青的冷言热语——“只怕他用万佛令牌耍无赖!”但是,当他的本性受到了如此严重的挑战时,他变得疯狂了,他不能忘却这句话。
终于,关彤冷冰冰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宁静。
“在下不希罕这块东西。”
于是,在清晨的霞光下,在微湿的空气之中,传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那是万佛令牌从关彤指间滑跌下来,落在大理石地上,所发出的撞击之声。
那玉牌滴溜溜地反弹了几下,一直滚到了慈通法师的脚下。
少林僧人窘极了,也错愕极了,他们的手掌不知放在什么地方才好,人因为现在都是拔刀的姿势。
关彤狂傲无比地轻笑了一声道:“嘿!老和尚能指点区区一个迷津么?”
慈通法师沉声道:“阿弥陀佛,贫僧敢不效劳。”
关彤轻轻用手在胸前比划轻了一下道:“金钱参藏于何处?”
一道劲风在莲花上沿着水面迅速扫过,但方向配合得极佳,水波不兴。众僧人不明就里,慈通法师心中更是一惊,正要开口,只听得有一人口宣佛号道:“罪过,罪过。”
关彤侧过头来一看,不知何时巳有十多个和尚站在配院的门口,只见他们的服饰,竟没有一个是低级的,都是庙中有职掌的执事,为首一人,长眉仙容,确是一个得道高僧,关彤心知是少林僧的精华全到齐了,但他却笑道:“老和尚又有何罪过,难道是要留得莲台,托渡仙躯不成?”、
说着左手戟指不在意地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众僧人都脸上变色,原来池中荷叶都已应他手指指处而起,齐齐嵌在对岸的红泥墙上,一红一绿、相映得异常好看。
关彤仍是大模大样地转身来对慈通法师笑道:“这便是有根底了么?”
原来关彤存心显些本领,好让少林僧人不再小瞧自己,也可以震住他们,他原先右手在胸前平平一划。已不声不响地将所有的荷叶齐托切断,虚浮在水上。在旁侍候的十来个僧人,功力都已非寻常,竟看走了一眼,没看出其中玄虚来。
长眉老和尚哈哈一笑道:“施主且随我来。”
关彤双手一背,大步随他而去,这边莲花院中,自有职司的僧人前来清扫,万佛令牌从此又完了一劫,身归少林了。谁也料不到使它重归少林的缘因竟是为了岳君青的一句激将!
关彤与长眉方丈并肩而行,少林寺一干高僧俱皆随行在后,又在寺中穿行了半晌,走到寺门来。其实所走的路径便是来路,关彤早已熟记在心。他暗地奇怪,等何方丈又把自己往回头,但又不便言语。
待走到大门前的阶上,只见宽广的大理石场子上密无一人,关彤听得老禅师发出一声佛号,他由高高的阶石上望去,只见左面的墙后,分别走出了两列僧人,都低头疾走,转眼之间便合成了一个圆圈,却又忽然分成八段,然后从前面林子中穿出了另八列僧人,分别插入了行列,便成了一个一百多人的大阵,外围是一个正八角形,却在每一角上都有一条向里的直线行列,分别面向阵心。
这一百零四个人俱皆手执长剑,只见一百零四道剑支的光芒在旭日下闪耀着,摄人心魄。
长眉长老扬声道:“白老檀越可是施主下的毒手?”
关彤目眉不离那剑阵,一面微微点头,好象毫不在意似的。长眉长老乃是少林寺的百虹方丈,他何等涵养,便扬指道:“白老英雄是少林俗家弟于,施主可有耳闻?”
关彤大声道:“难道只许少林门下伤人不成?”
百虹方丈微微点头:“但是施主已送还万佛令牌,恩仇两抵,这罗汉剑阵今且撤下,至于金钱参的事,敝寺确有一枝,但可要看施主的能为了。”
关彤冷冷地道:“何妨让在下见识见识这罗汉大阵?”
言下大有来者不惧之意。
百虹方丈暗道挫挫他的锐气也罢,便道:“慈通,慈顺,慈安,慈祥,你们四个去押阵。”
四个老和尚领命去了,关彤正要动步,百虹方丈一拦道:“施主且慢,这阵法甚是复杂,姑且让他们演一遍给施主看看。”
原来百虹方丈端的是得道高僧,并不愿少林寺留下以众凌寡的恶名,先前是因为白玄霜的一条人命,才备下这一百零八罗汉大阵,但现在形势突变,既已声明了恩仇两抵,自然要改变态度。
百虹方丈有他的苦衷,但关彤又那里晓得,他天性凉薄,除了青蝠剑客之外,便没有喜爱过别人,他心中暗道:“老和尚你可别假惺惺,我关彤不吃这一套!”
但是他只是冷笑了两声。
百虹方丈庄严地举起了右手,然后迅速地在下一落。
于是,外围的八列僧人迅速地旋转了,绕着阵心的旗杆。
于是,极整齐地哗地一声,一百零八把长剑在天空中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图案,随着阵法的运转,划出了不同形状及不同角度的圆弧,—一地划向了阵心的假想敌——石旗杆。
每一剑,每一步,都含有千万个变化,如果敌人有任何反击,都会象波浪似的,迅速地传到了其他的各处,者阵法随之有产生了一个新的运转。也就是每一次反击都会引起一连串由其他各处产生攻击。
这是武学中的极致——以“群为攻守的据点。一百零八支长剑就好象上百零八个紧紧融合著的心一样,使敌人找不出一丝漏洞。
青白色的光同笼罩着大理石的场子,其是泼水难入!剑光霍霍,使人看上去,觉得整个世界都披上了一件青白色的外衣,天空中也变成迷迷朦朦的青白色。
时而在剑阵之中,扬起了此起彼落的一丝剑芒,射向场中的假想敌。”
忽然,这老和尚轻轻一吼,关彤只觉得他的声音仿佛一丝寒星,直穿入自己的心里,不由一个寒噤,他斜眼一看老和尚,但百虹方丈好似没事似的。
这时场中花喇一声,一百零八支长剑都入了鞘,关彤以为剑阵巳完了,不料那整齐的队形忽然散了去,变成每七八人为一列,后面的人把手附在前面的背上,见得四个法师各自一举手,这数十列僧人的第一人又都纷纷拔出了长剑,然后各队都以迅速无比的身法,在场中穿插奔走,有时直冲,有时旋转,进退有序。关彤暗下留意,竟看不出其中有任何规则来,心中不由大疑,暗道:“莫非少林僧人要找我不成?”
忽听一声呼哨,一干僧人迅速围成了二个同心的大圆圈,最里层留下四个慈字辈的禅师,只见每个僧人都纷纷以手掌相抵,把数百人的功力聚在两个圈子上,只见四个法,两进两退,每一招都是极为厉害的招式。每当两人一退,则身后的和尚便出一掌轻按禅师的背心,而禅师进攻时的力道,不啻集数十高手于一身,真是威猛绝伦。但这种打法,大家都极耗其力,因为不绝地总有两个需要大家加力,待得十五招后;后面一圈的和尚,纷纷以掌抵前圈和尚的背,前圈和尚动作虽不变,但已不自出力,不过是以身为桥梁,将真力带交四个禅师罢了。再过了十五招,又轮到后圈的休息,如此集一百零八人之力。作长期的车轮战,功力再强的对手,便是大罗神仙,也绝无幸理。
须知天下武者,若论个人功夫,当推武林七奇和范萧之辈,但以“群战”,仍以少林为第一,因为群战的配合极难,若非用百十年的功夫来研究,便不能谱出一个上乘的障法来,况且除了做少林武当这些名门大派之外,也凑不出如此一个大阵来。
青蝠剑客一生啸傲江湖,首阳大战中曾力挑武林七奇,但也是先后为战,并不是以一敌七。当然,错非他已练就了“拮长补短”的内家功夫,能愈战愈勇,即使是车轮战七奇,也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青蝠并没有对付大阵的经验,其实够格与他相争的人,也决不会用群攻来取胜。关彤一时不能破去此阵,只因罗汉剑阵是少林镇山之宝,集数百年武学之精华,关彤虽是秉赋特异,但在急切之间,骤遇之下,那能信手破之?但饶是如此,他早已把阵法的精要默记在心了。
他嘲声道:“老和尚,今日破你这罗汉剑阵并不难,但就怕天下笑在下不是英雄!”
百虹禅师微微一笑道:“只怕又要作贱了敝寺的圣物吧?”
关彤不料老和尚端的厉害,已看穿了自己的心意,便冷笑一声道:“和尚听着,三月之后,关某誓必再登少林,破此罗汉大阵!”
他说话时的态度是何等的傲慢!
百虹大师轻轻一击手掌,刹那间,偌大一个剑阵迅速停了下来,众僧人都纷纷转身,面对着老禅师立身之处,百虹大师朗声道:“今日关施主手下留情,还不称谢?”
众僧人听得老和尚这般说法,都如坠入了五里雾中,只因这套阵法真是泼水难入,关彤纵有通天之能,也不能轻易化去,但百虹禅师又绝不打诳语,一时不知所措,只因言谢这狂傲无此的少年,就是有违方丈之命,但若谢他,大家心中硬是不服。
关彤仰天哈哈大笑数声道:“诸位大和尚听着,若是在下置身阵中,便飞上了旗杆,割断了绳索,执著断绳,据高临下飞掠而攻,或者由如此高度一跃而下,使能脱出此阵,请问诸位又能拿区区奈何?嘿嘿!”
众和尚一听,都暗道一声不好,只因如此一来,只有砍断旗杆一法,但尽管如此,也不易做到,因为他藉着绳子乱荡。大家都必须近那旗杆不得,况且此乃少林圣物之一,少林弟子又那能自己动手砍掉?
这名闻天下的罗汉剑阵的本身,绝对无懈可击,但因为地方安排得不得当,竟被关彤三言两语便把诸少林高手窘倒了。这又必定是大出当年设计阵法的人的构想之外的了。
百虹大师笑道:“至于金钱参的事……”
关彤心中暗暗紧张,不知少林方丈下面是什么话。
忽然有一人大步自门后转出,朗声道:“师父,这狂徒交给弟子便了!”
关彤听那人口气甚傲,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暗惊少林素来涵养高深格著称,那来如此无礼的和尚?不禁把视线投向来人,只见那和尚长得甚是挺以,倒有燕赵豪侠的气态,而且似甚相识,仔细一看原来竟是前日在洛阳城中,关彤在路上所遇到的那人。(详见续第二集。)他的打扮倒汉有改变,只是手上少了一条百来斤的熟铁禅杖。
旁边站着的监寺老和尚忙叱道:“智伯,谁要你多说话!”
关彤一惊,原来行脚僧智伯便是他!怪不得岳君青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