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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顿家的承认,别人也没法再诟病她。且她做了这许多年的伯爵夫人,的确很有风姿和谈吐,这会儿正和宴会男主角公爵大人相谈甚欢。
玛丽不以为意,这位公爵原本就不在她设定的目标内,她打完一圈招呼后就回了梅的身边,兴致勃勃地加入交谈。余光却关注着公爵眼神闪烁地慢慢将客厅兜了一圈,最后仿佛力图自然地凑到了奥兰斯卡伯爵夫人的身边攀谈起来。
这情形更加坚定了玛丽的猜想,这位公爵的家底很可能只剩一个空壳,他此次来纽约抱的极可能是财色兼得的目的,玛丽立时决定离他越远越好。
公爵和艾伦的寒暄进行得很顺利,因两人每年几乎都能在度假的时候在尼斯遇到,算是点头之交的老相识。公爵反而没有那么拘束,他搂着女人坐在赌桌前的样子艾伦也是见过的,因为奥兰斯卡伯爵生前也好这口,因此他很轻松地展示着自己真正的一面,不必矫揉造作,因他明白艾伦是什么样的女人。
“夫人,自从在尼斯一别后,我们也有大半年不见,这可真令人想念。”这公爵假惺惺而又轻佻。
艾伦应付这样的人早已麻木:“公爵阁下,我猜您想念的是我的丈夫,因他不能在赌桌边陪你,也不能以心得告诉你哪里的姑娘比较好看。”
这话直白得让公爵尴尬,他正想开口辩驳,不想艾伦像风一样消失在眼前,耳边只留一句:“不好意思,失陪。”
此时的年代,在社交场合,一位举止得当的妇人是不能随意在宴会上扔下正在攀谈的男伴,更别提艾伦离开的原因是另一个男人。
她看到纽兰正带着明显的无聊神情坐在离自己不过几步远的沙发椅上,她漂亮地旋身,暗蓝色天
鹅绒的礼服在身后漂亮地打了个旋,公爵眼睁睁地看着这女人坐到了另一个年轻男子的身边。
这同样让纽兰意外极了,随着艾伦在他身边坐下,他赶紧正襟危坐,带着点可笑的紧张端稳了酒杯。
但艾伦却笑而不语,他只好勉强开口:“您和公爵是老相识?”
艾伦朝那个男人瞟了一眼,满不在乎地说:“从前我们每年冬天都要在尼斯碰到,他是赌桌上的英雄,但论输赢只配称狗熊。而且他还爱拈花惹草……”
纽兰不无惊讶又觉得有趣得听着艾伦谈论这个身份高贵的客人,最后她下了句结论:“他是我见过的最蠢的男人。”
纽兰心想艾伦还真是坦率而直白,但她脸上的表情就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可爱,这让他的心情也兴奋起来,这样一位女士实在是沉默宴会的良好伴侣。
但艾伦却冷不防看向处在众人层层包围中心的梅,她笑靥如花、谈吐风雅,风头一时无两,艾伦赞道:“全纽约再没有比梅更可爱的姑娘了,纽兰,你一定非常爱她。”
纽兰随她的眼光看过去,也看到了漂亮又聪明的未婚妻,用无数次剖白过的心声,连他自己也深信不疑的感情回答:“是的,一个男人最爱一个女人的程度有多深,我爱她就有多深!”
艾伦的眼神非常深邃:“那是否有那么一个极限存在呢?”
纽兰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深入,所以他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试图让氛围轻松下来:“极限?我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现极限的存在呢!”
艾伦听到回答,脸上露出既惊讶又感动的表情:“这可真是非常深刻而忠贞的爱情!纽兰,你们一定是为彼此找到的对方,而与旁人介绍和安排无关。”
纽兰确定艾伦的问题里始终带着些引人深思的部分,他有些奇怪的答道:“艾伦,我们的宪法里赋予了我们的自由,所以婚姻在这个国家不是由他人安排的。”
听到这话,艾伦慌张地摸了下脸,脸颊因为羞愧红起来:“真是抱歉,我忘记了这里是美国,不是欧洲,在那里自由是罪大恶极的……”
纽兰也为自己的话后了悔,连忙解释道:“现在你回到了美国,自由就是你该得的,你得重新做回你自己,你是我们的朋友。”
这时公爵和范德卢顿先生走过来,想向自己特意邀请的奥兰斯卡伯爵夫人打个招呼,纽兰甚至已经看到了他们看他占着沙发椅流露出的不悦目光,他连忙站起来向艾伦告辞。
艾伦没有拦他,却在他起身的时候,拿着手里的扇子在
纽兰膝头拂了一下,纽兰一下子觉得那块地方轻柔而酥麻地战栗了一下。
他听到艾伦飞快地对自己说:“既然是朋友,请你明天一定要来见我,五点钟,就那么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我说艾伦,你干嘛那么执着地要一个订了婚的男人去看你呀,不过奸情就要这样开始了!
经编辑要求把书名改了,这文冷了点,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啊~写冷文的乐趣在于,可以从茫茫人海里找出那个几个爱好相同的基友……
周末休息,周一继续更
去吧,约会去了,纽兰你一定要来啊~
☆、第十二桩丑闻
纽兰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立式大钟缓缓走着,“滴答滴答”的声音伴随着他无所事事的对房间的打量,显得分外烦躁。
接待他的女仆纳斯塔西娅正在门廊和起居室间忙碌地走来走去,间或往客厅这里看一眼,纽兰不知道这个黑壮健硕的女仆的眼里是不是带着些嘲笑:哈,一个自作多情的男人!
迄今为止,艾伦已经对他执着地邀请了两次,出于对一个女士的尊重,纽兰很准时地在五点按响了西街这幢小楼的门铃。
他先前让马车停在了一个街区外的十字路口,仿佛是一个散步的绅士一般不招人注意地闲晃到了这条略显颓败的街上。
纽兰不只一次地设想,艾伦看到他会是什么反应?也许她会像往常那样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与喜悦,这种直白的表达会让惊喜制造者本身纽兰很有成就感;或者她就像个孩子一样露出天真的神情,得意地和自己打招呼:“看吧,纽兰,你还是来了!”
不管纽兰紧张忐忑地在脑海中模拟了多少见面的场景,事实却出乎任何一种预料,艾伦并不在家。
女仆纳斯塔西娅很尽职地没有透露女主人的去向,但她很肯定地说奥兰斯卡伯爵夫人很快就会回来,于是就导致了纽兰一个人坐在客厅空等的局面。
终于,窗外响起了马蹄踩在石子路上的清脆“答答”声,纽兰猜这条街上唯一会坐马车出入的就是这幢房子的主人,他忙正襟危坐,却又意识到此刻没人在注意他,这样的故作正经会显得很可笑。
这虽然不是他的家,却是个极其秘密的环境,更别说他的家里有妈妈和妹妹,她们要么喋喋不休、词不达意地对最近的新闻说个不停;要不就是装作看书、眼睛却一刻不停地关注着房子里的一切动静。
思及此,纽兰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几步就冲到窗前,看到一辆黑顶的布朗四轮马车稳稳地停在门前。
纳斯塔西娅开门招呼的声音也传来。
纽兰整整领口,大步地走到门前。
可是站在纳斯塔西娅身后的他一下子愣住了,通过打开的门,他看到艾伦的确坐在马车里边,但她并非没人陪伴。
她的身边坐的是纽约最出名的银行家博福特先生,出名是因为他的太太每月会举办全纽约最奢华最没有品位的舞会,而他本人则总是投资失败。
纽兰突然气闷起来,她那样殷切地邀请自己前来,却转头就将自己忘了。
艾伦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但她马上掩盖住了,回头和博福特先生握手,打发他走了。
她将自己的外套和手套交给纳斯塔西娅,一边看着不大自然的纽兰,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般地问:“你觉得这房子怎么样?”
“啊,不错……”纽兰想了想补充道:“很不错,你把它布置得非常有情调。”
是的,纽兰刚才有足够的时间观察这个房子,来自意大利的古老油画、奇形怪状的青铜摆件和细腻洁白的东方瓷器,都代表房主人不可小觑的财力和与众不同的高雅品位。
艾伦坐到茶几的另一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去去寒意:“是的,我爱这个地方,这栋房子。在纽约,在我的家乡,一幢合心意的房子,住着我一个人。”
纽兰惊讶地笑了:“你喜欢一个人待着?不不,艾伦,昨天你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你并不是孤独一个人。”
“孤独?”艾伦不同意:“不不,我并不孤独,作为艾伦·明戈特我有自己的朋友们,不过作为奥兰斯卡伯爵夫人,我只有一些萍水相逢的相识。比如今天在剧院碰到的一些人,明天在舞会碰到的另一些人,我只是请柬上的一个名字,还必须有头衔。当然,说起昨天的露面,我衷心地感谢范德卢顿夫妇。”
纽兰万分同意:“是的,是的,他们都是老好人,而且因为老夫人身体不好,两人不常露面,因此大家更是尊敬他们。”
艾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是决定将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了纽兰:“也许他们就是用健康的理由在自抬身价,越是少露面越是显得神秘而高贵。”
纽兰不由得愣住了,须臾才反应过来艾伦是在调侃纽约最出名的家族,他觉得万分新鲜,不由地回以笑声作为回报。
可是艾伦并没有对他的捧场表示感谢,眼里却盈满了落寞,她站起身来,在房间里缓缓走了一圈,最后站在了纽兰的身后。
纽兰察觉到一只手静静地按在自己肩上,他没有回头,背却紧紧靠在椅子上。
一会儿之后,他觉得茶该凉了,却又可惜这时间过得未免太快,天竟已经暗了,室内只有壁炉里火焰熊熊燃烧的声音。
艾伦显得冷漠和失落的声音传来:“纽兰,你说,我应该高兴吧。这里是我的故乡,可是这里和欧洲没有什么两样。坐在家里等着女仆一遍又一遍地上茶,茶杯不是金银就是瓷器,然后理着信件,看着里边有几封请柬,计算一周里又有几个夜晚不得安宁……”
纽兰听不下去了,他何尝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无趣,他想把手覆到那只搁在肩膀的手的手背上。然而他的手伸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梅并不
知道自己在这儿。
来之前,他甚至想过要是梅恰好也来看自己的表姐,自己该如何解释。如果她是事后知道,自己又该如何解释。
可是那只手的吸引力太强了,他之前看到那只雪白得像细瓷一般的手,因为寒意冻人稍稍有些发青,就想建议她伸到火上烤一烤。
可他觉得,基于友情而由自己给予温暖的安慰,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就在纽兰下定决心的时候,门铃又响了,他们听到纳斯塔西娅招呼的声音:“晚安,公爵阁下。”
艾伦的手立刻撤走了,纽兰随着她走了出去。
圣奥斯特雷公爵似乎很意外纽兰在这里,但仍恪尽礼仪地和他打了招呼,但眼里的戏谑却很明显。他的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妇人,插着红色羽毛的头饰,身披一件黑色貂皮大衣,极尽耀目。
在艾伦和公爵等三人兴致高昂地交谈时,纽兰注意到了门廊的架子上摆放了一花瓶的红玫瑰。
花的数量极多,在这严寒惨白的冬季看上去极为热烈,纽兰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更像一个混迹在娴熟于交际中的大人间的不知世事的小孩子。他并不后悔今天的到访,却希望此次会面早些结束。
等到他如愿地站在黑夜的纽约大街上时,他却又突然想念起温暖的两人对话的瞬间。
这么一想着,他经过了此前常去光顾的花店。
他觉得自己今天因为这桩意外,将梅忘在了脑后,于是纽兰照例选择了铃兰花要求店家送到韦兰大宅,这小小的白色的花朵,就像梅一般天真不解世事。
然而纽兰却突然注意到店铺中央装饰的黄玫瑰,老板介绍这是今天新到的品种,纽兰才想开口将铃兰换成黄玫瑰,却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即使不是红玫瑰只是黄玫瑰,对于梅来说也太过热烈了,她更需要那种小心翼翼的温柔解意的呵护。
可是纽兰对黄玫瑰无法割舍,他掏出一张便签,在薄薄的小纸片上写上了西二十三街的一个地址。
他将纸片递给店主:“马上就送出去吗?”
“是的,马上就送,”店主双手接过,一边将装满花的两个大盒子递给店员。
装着清新的白色铃兰的盒子送到韦兰大宅,而没有署名的热烈鲜艳的黄玫瑰则送到略显奇怪的西二十三街,做生意的自然不会去问顾客这是要打算干什么。
但是纽兰没注意,一个脏兮兮的闲逛进店里的小子,被店员轰了出去。
晚间,韦兰大宅后门。
鲍伯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狠狠地嘬了一口香烟,嘴里呼出一团白气:“有消息了?”
杰克恋恋不舍地把烟夹到指尖,颇为可惜地看着难得能够享受的好烟白白烧着:“今天有个年轻人去了西二十三街,你知道,那个伯爵夫人还真忙。中午跟着个老男人坐马车出去,年轻男人还等了她还一会儿,结果两人没相处多久,又有男人来了,还是个公爵,我这种小人物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老爷太太们,不过他们还真是‘高贵’。”
“他们聊了什么?”鲍伯面无表情,似乎对此并无惊讶。
杰克嬉笑道:“至少那个伯爵夫人看起来还是正经人,但是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下人。我稍微许了点好处,那个女仆就什么都告诉我了。不过他们之间打的文艺腔我们可听不懂,倒是那位夫人很是主动,抱着那个年轻人的肩呢。”
鲍伯把才吸了一半的烟掷在地上,狠狠踩灭,雪地里传来了轻微的“嘶”的一下声音:“还有呢?”
杰克觉得他浪费,不过他可不敢说,只好把自己的发现一一道来:“接下去的事情才有趣,我让个小乞丐跟着那年轻人,发现他在回家前去了次花店,订了两束花。”
家里刚刚收到了纽兰送给梅的铃兰,梅正在摆弄着花瓶想着该放在桌子上还是茶几上。
鲍伯眼神黯了黯:“花是送去哪儿的?”
“一束自然是您家,另一束嘛,正还用问?”杰克算是肯定了鲍伯的猜测。
鲍伯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他送的什么花?”
“送到西街的是黄玫瑰。”
玫瑰?鲍伯冷冷地想,纽兰就不怕开得越热烈的花,在这寒冬里死得越快?
但不管他打算怎样处理韦兰,大半夜的都不能再做什么,他把剩下的烟整盒扔给杰克:“不用再盯梢了,没必要了。”
杰克喜笑颜开,不过出于童年时代的友谊,他还是准备再多说一句:“我说鲍伯,我是不知道你们这些有钱人在玩什么把戏。不过如果我是你,我才不会把妹妹嫁给一个和寡妇有龌龊的男人。他明明亲眼见到这女人和这么多男人瓜葛,还愿意送花,你妹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绝对斗不过。这种男人就算拱手让出去,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作者有话要说:艾伦表示不寂寞,可她需要点不一样的刺激,接下去就撒狗血了,桑顿先生和梅要有点飞越了
☆、第十三桩丑闻
纽兰在一周后的某天匆匆敲响了韦兰家的门,开门的安妮对他已经很熟悉了,但见这位未来的小姐夫婿满脸急切的样子,她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他梅小姐恰好出门了。
“您来访没有提前写信告诉小姐吗?”安妮很奇怪地问道,因为这对未婚夫妻总是按部就班、固定时间见面,如果有可预料的意外事件,也会提前通知对方,两年来她从未见过阿切尔先生不请自来的情况。
纽兰的脸有些尴尬,恰在此时玛丽从楼上走下来,她意外地看着风尘仆仆且形容焦躁的纽兰,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然后和颜悦色地招呼道:“纽兰,你找梅有什么急事吗?真不巧,她和姨妈出门了。”
纽兰看到有这么一位做主的人在很是高兴,他这才跨进门来,摘下帽子,很是熟络地坐进会客用的沙发里:“很抱歉没有通知你们突然前来,我只是想告诉梅我在斯库特克里夫有紧急的公事要处理。”他掏出了怀表:“是三点的火车,还有两个小时,时间很紧。”
玛丽直觉上有些不可置信:“可是后天就是韦兰家的游园会,梅应该已经邀请你一起出席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一定要去的?”
纽兰一滞,突然觉得这位来自英国的表姐很难对付,相对来说梅则要顺从乖巧得多,她从未对他的去向追根究底过,每次不过是例行叮嘱他注意安全早日归来。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是公事,”纽兰的回答有些苍白无力:“委托人很急,律师行指名要我去,我只能对梅说抱歉了,回来我会亲自和她赔礼。”
玛丽已经看出端倪来了,她冷漠地回答道:“我不能代替梅左右她的决定,但是你说的每字每句我都会如实转告她。既然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赶火车了。”
玛丽的态度让纽兰感到心虚,可他说服自己以往因公紧急出差的机会也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