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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户!”甲斐似乎再也无法忍受静默聆听,矮小的身驱摇晃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是打算将这次的杀人事件归诸于非人类所为?短剑自动刺入曳间胸部?或者,曳间是因为五黄杀的不可思议作用导致发疯,结果自己用短剑自杀?”
“呵呵,也难怪你会这么说!我也不认为曳间死亡的理由是由于五黄杀的条件重叠所致,应该还是有凶手的存在。只不过,到目前为止我所指出的事实,绝对合有重要的暗示。另外,首先我们需要注意的是,我已经反覆说过多次来自影山的暗号。上面既然画了九星盘,就表示舆这次的事件应该不会无关……不,事实上,我已经破解了暗号之谜。”
这次,其他四个人同时轻呼出声。奈尔玆则瞪大了眼睛走近根户。
“真的吗?根户,你是在了不起。从上次之后,我一直绞尽脑汁思考,却还是无法理解。”
所谓人类的优越感大概就是在这时候达到巅峰吧!根户在沙发上动了动,回答:“不,这种暗号只要了解即可,没什么大不了。”
他环视众人一圈,浮现“怎么样,厉害吧”的表情。事态急转直下,此刻,现场的主导权已经落在根户的手中了。
果然不出所料,布濑这时已无法忍受,神经质地推高眼镜。“呵呵,这么说,你是成功地把那首诗加上了自己合适的注解?”
其中或许有诱导的意味吧?但根户不予理会,慢吞吞地点燃香菸,接着才以得意的女性音色说道:“为求惯重起见,我再次向各位提示影山来信的内容吧!也就是,只要能看一张这部小说的原稿就好……恩,就是这个:
欲望下,
谁宿德,
初春的伯劳,
熟知得已经厌烦。
铺四波罗密,
排列七曜,
拟影。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明白的人请举手。”
布濑挑衅似地将玻璃杯底砰的一声敲在桌上。
“别瞧不超人!我现在就可以指出你想到的解释,需要我说出来吗?首先……乍看这首有如诗句的文字,就可知道‘初春的伯劳’似乎意味着凶手,因为所谓的伯劳是有将青蛙之类的食饵刺在树枝上的一种奇怪习性的鸟类。动机应该是在于他‘已经厌烦’吧!这件事你们这些有德望的各位是否注意到了?应该是一种讽刺。至于一开始的‘欲望下’,则是反问式的强调吧?不、不,所谓的欲望应该不是那么没有意义的东西,也就是说,凶手受到想从周遭人们‘已经厌烦’的立场超脱而出的欲望所驱使,最后导致他去执行杀人行动。如果是这样,那么所谓的‘铺四波罗密’,若配合你口若悬河叙述的九星术加以推测的话,大概也可以想像出其中的解释了。所谓的四波罗密,在你专攻的密宗上,应该意味着在金刚界曼茶罗中,画在大日如来四方的四位女菩萨吧!提到四方就是东西南北,也就是显示方位,若考虑画在背后的图案,这应该指的就是所谓的九星术了!如此一来,最后的两行也就自然而然有了意义,‘排列七曜’、‘拟影’可以认为是能让现实显现某种未知之物,可称之为‘奇妙大地’,也可唤做‘推理谜团’,反正那是在提示我们,凶手是个只要能将现实扭曲就能自我满足的家伙。怎么样?你想说的大概就是这样吧!”布濑得意洋洋,露出微笑,嘴角上扬.
因为已经厌烦的杀人计划!这是个令人背脊发麻,忍不住联想到精神异常的观念。
但是,根户的回答却轻而易举就推翻了布濑的解释。“太可笑了!若是这么简单,解释几个内容就能破解,还算得上是暗号?开玩笑。布濑,这个暗号的真正内容和表面完全不同……看来眼前是没人能够明白了。解读暗号的关键在于这首诗的最后两行,也就是七曜这个名词。”
“啊?最后两行的墨水颜色完全不一样,我就知道绝对另有文章!这是所谓的关键字吗?”
“正是,奈尔兹。诗的结构是七句七行,也就是想破解这个暗号,一定也必须拘泥于七这个次,终于发现将七曜拟影的方法。此处不可拘泥于意义,在此我们先将拟影改为假名‘かげきどきにす’,如果我说其中嵌入了七曜的字谜,听起来一定很怪吧!但各位必须知道,所谓我的发现‘かげきどきにす’,这几个字就等于是火月木土金日水,火月木土金日水……如此,应该就可了解关键字句的意义了吧?七曜,也就是将日月火水木金土,更改为火月木土金日水的顺序排
列。若是将此规则嵌入最初的五行里……”
“根户,你太厉害了!”
“谢谢夸奖。这样,最初一行的‘欲望下ょくぼぅはげか’依规则替换,就变成了‘ぼくはかげょぅ’。依此要领到最后,结果如下:
内容就是这样。能够读为
我是影子,
逐渐留下身影者,
图案是黑暗印记,
花纹是沾上的渍痕。
大概就是这样!所谓‘我是影子’,当然指的是影山自己。所谓‘图案是黑暗印记’,指的是这信笺背面的图案。在此,话题必须岔开,就是有件事我实在无法释怀,奈尔玆,是关于你自己所说的话,以及和这部小说有关的事。”
“我?”奈尔玆皱眉看着根户深具含意的脸,淡色瞳孔清楚映出黄色光线。“什么事?”
“就是那句‘若是变格侦探小说的性质,大致上还解释得通’。如果考虑着这句话,然后阅读这部小说,感觉上就好像朦胧浮现出你想要说的话。小说里的真沼消失事件,到现在还是没有解决。如果仍是这种设定,在物理性方面怎么说都不可能。如此一来,谈论到变格侦探小说的家伙,在此就带入了意义。没错,这部小说要说的,不就是在小说中隐藏前所未有的变则旨趣?我想那应该就是‘寻找华生’的旨趣……”
听了这段话,仓野最先吃惊,抬头回应:“寻找华生?”
“正是如此,不是寻找凶手,也非寻找侦探,更非寻找被害者……而是一部寻找谁是受骗者的小说!而且,和这部小说相同,这次的‘黑魔术师杀人事件’若解释成也是寻找华生的事件。那一切就都有圆满的说明了……当然,曳间的确已化为现实的尸体,但如果事件本身只是一齣庞大的虚构内容,情况又会是如何?”
根户的声音逐渐低沉,缓缓舔湿嘴唇。那是在继续陈述之前,房间里的玩偶彷彿开始呼吸就似乎只要开始走动兢可复活一般地极短暂的一瞬间!
“在此,我们必须明确分为两组,就是骗人者和受骗者。根据我的推测,属于骗人者的是奈尔玆、霍南德、布濑、真沼、甲斐、仓野六人,至于受骗者的部分,我当然是一个,另外还有羽仁、雏予、杏子四人。也就是说,除了真沼之外,这个房间集合了导演和演员。”
这时,根户突然显得极不耐烦,嘴角扭曲,声音粗野。“没错,各位别再演闹剧了!小丑虽然好笑,但总该有个限度吧!”
布濑正想反问“到底怎么回事”时,仓野抢先一步抓住他的手,制止他开口。
布濑无言回头望着仓野,然后再度埋坐在沙发中,抬头望着投下昏暗黄光的美术灯。
“在区分骗人者这一组成员方面,最重要的关键在于影山。我发现,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影山这号人物!布濑因社团交流而认识?因为忙碌所以不可出席聚会?寄途暗号过来?骗人、完全是骗人!在小说第二章里,虽然将影山描绘成是一个非常具有个性的人,却也因为只是虚构中的人物,所以刻意生动描绘成有如实际存在一般。现在回想起来,你们的努力真是不简单,也正因为如此,让我完全相信了有影山这个人。没错,所谓‘我是影子,逐渐留下身影者’乃是诉说影山这个人只不过是被周遭的人创造出来有如影子般存在的人。换句话说,见过影山的人全都在说谎。关于这一点,如这部小说里也明白写出,奈尔玆、霍南德、布濑、真沼、甲斐,加上未告知警方有关高统靴之事的仓野,没错,仓野,如果你向警方供出高统靴的事,警方必定会视本次事件为杀人事件而展开正式的调查,进而拆穿影山其实是个虚构人物的谎言。所以,没有这么做的你,应该非常清楚影山的奠面目,不,甚至可以说,鞋子的存在本身本来就是捏造的,只是为了让我们笼罩在烟幕之中。
以结局来说,这次的杀人事件根本就是谎言与虚伪架构出来的空中楼阁!总而言之,事实就是你们联手杀害了曳间。仓野在和雏子的围棋对奕中诱导对方,创造出所谓的‘三劫’,然后召开四人会议,提出所谓影山寄来的信。仓野的住处因为警方会搜证,所以只留下《数字之谜》这本书,但是,在你们的脑子里,存在的还是那‘五黄杀’的主导声音。虽然不知道是否具有供祀曳间的意义,但你们尽可能将这次的事件进行各种的装饰,目的是塑造出神秘的、有如严肃祭典般的故事。奈尔玆的小说则是献给曳间的祭花。其他人不明自其中意义也无所谓,因为整件事只在曳间和你们自己几个人之间进行……现在我害怕的是,搞不好羽仁、雏子,甚至连杏子都属于骗人者那一组……”
“根户!”仓野突然浮现几乎看不清楚的笑容,低声叫道:“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所谓的三劫,无论单方面何等竭尽所能想要创造,那也是不可能达成的!”
布濑轻轻偷笑。
“看来只有我一个人被留在蚊帐外吗?……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和虚伪架构的吗?……我真的完全搞迷糊了。这到底又是怎么了?你们为什么必须杀害曳间?”根户不停颤抖,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声音沙哑,说不出话来。一时之间,房间里悄然无声。“没错,这个房间就是‘黄色房间’……而且,扣除霍南德,目前这里正好是五个人……霍南德就是因为这样才离开的?为了再度形成五黄杀?”想要冷漠大笑,眼泪却突然夺眶而出,怎么也无法制止。
“根户!”仓野再度叫唤时,外面房间突然传来高亢的人声,像是某种仓促的应答后,声音的主人朝这儿接近,紧接着响起脚步声的同时,房间门开了。
“真抱歉,我迟到了。上次提出不在场证明聚会也没参加,实在很对不起。那边两位是仓野和根户吧?还是羽仁?敝人就是影山,是的……喔?发生了什么事?”
与奈尔玆在小说中描绘的风貌几乎一样的男子就站在眼前。身材不高、戴着大型黑框眼镜,看起来似乎是个相当轻浮的人。
布濑忍不住用力摔椅背爆笑。那是会刺伤人的笑声。根户恍如被冻结了僵住不动。谜团再度被黑暗吞噬,事件的真相逃往他们无法寻找的地方。四个人提出四种不同的解释,结果却完全错误,唯一得到的只是揭穿几项个人隐私,以及破解影山的暗号内容。或许,四个人像是在指掌之间留下些许砂土,只稍微抓到一丝丝真实的墙壁吧!
根户意识到自己沉入黄色黑暗。黄色的黑暗恰似很久以前他还是胎儿时代所漂浮的羊水。
10。正好相对的密室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是布濑他们捏造出来的虚构人物?若真是如此,也难怪会让人感到惊讶了。在这样的时刻登场,实在很不好意思。”影山多次低头致歉。
根户抓着短发,“没关系。反正也只是我推理错误。何况,坦白说,这样的推理最好是个错误!具是的,没想到判断错误也有值得庆幸的时候。虽然是以塔罗牌决定顺序,但也太恐怖了,我自己都想说感觉上像是‘审判’!”
“不,还是该怪我常常缺席!这么说,这次的推理竞赛没人提出正确答案?”
“不,是我的错,其他三个人也许还有人对自己的推理不死心。”根户说着,不好意思似地望着墙壁。眼里映入真沼喜欢的人偶。就像是潜入浅滩,透过晃荡的水面望向天空时的色彩冻结成彩虹那样的眼睛。
娃娃人偶全都排排推挤,恰似在俯瞰这些人。
根户忽然想起刊载在年少时读过的少年杂志上一则鬼怪故事。
某个村庄当时陆续发生离奇事件。譬如,到昨天都还很健康的人,却突然原因不明就发高烧病倒,而且几乎不久就死亡;有很多人都相继失踪,一夜之间住屋被蔓草覆盖;最后则是,坟墓底下只剩阴森的空穴,尸体消失不见。警方派遣调查小组前往该村庄追查原因,但就在当夜,调查小组投宿的旅馆,因为原因不明的火灾而被烧尽,所有组员几乎都不幸罹难。结果,一位劫后余生的残存者,在旅馆的地下室发现了一尊黄金色的羊头玩偶,害怕得将它敲破。之后,所有的离奇事件,就此完全消失,不再发生。
这是一则到处部可能存在的传说故事。但是,对年幼的根户而言,心灵上却造成了一大震撼的理由是,关于那尊玩偶的真面目是什么的说明,完全被省略掉了。没有任何理由,在根户的内心,那是一尊会带来恐怖祸害的玩偶!
同样的东西如果混在这众多玩偶之中的话……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妄想,但根户的内心却也升起了那样的希望。
“对了,霍南德那家伙在干什么?”甲斐担心问道。
正与仓野谈事的影山一听,猛然伸直了腰杆。“我想起来了!霍南德到底怎么了?独自一个人在对面的房间里发呆。”
“还没好啊?究竟怎么了?”甲斐起身,打算走向外面的房间。
这时,突然一片漆黑。原就昏暗的房间里,美术灯也瞬间熄灭,同时响起“哇”的一声,似乎有人倒在桌上,发出匡啷的剧烈声响,一听就知道是好几只玻璃杯摔落在地碎裂了。
“怎么了?停电吗?”布濑的声音响起。
“危险!玻璃碎片溅飞!”紧接着是仓野的声音。
根户也突然成了瞎子。胸腔因不安而紧缩,心跳在同一瞬间开始急促,在仿彿穿透“黄色房间”的地底下,整个像是突然坠落到另外一个世界般的漆黑中,根户好几次踉舱不稳。
“各位!应该有蜡烛才对,我马上找出来。”是甲斐的声音。
忽然有人伸手推了根户背后。
“干什么?”根户想叫,却发不出声音。
完全不知道是谁的手紧推他,踉舱中被诱导,在完全的漆黑中急速前行。当然,那是短短不到两、三秒的时间。
“蜡烛大概是在……”
说着,背后推手的力量增强,根户踉舱闯入厚重的漆黑之中,同时也感觉到众人的喧嚷声忽然远去,紧接着,脸的左半边受到强烈的冲击,他当场倒下。似乎是撞到了某种坚硬之物。就在一瞬间,眼前鲜红,但在起身之后,四周仍旧只是一片漆黑。
根户找到应该是脸去撞到的东西,伸手,但什么都没抓到。再次伸手,确实握住了一根金属细长物,好像是铁管。
——这是后面的仓库吧!
察觉之后,根户背脊顿时掠过阵阵冰寒。这绝对是刚才进来搬出沙发的小仓库没错,那么,强推我背部的人为什么要把我带进这里面?根户恐惧地回头望着身后,所有的一切仍旧被吞噬在黑暗中,只不过,灯光熄灭前的残像,这时已化为不成形的奇妙色彩,在漆黑中朦胧漂浮着。
到底是谁?目的何在?
冷汗缓缓沁出,甚至流到了腋下。
根户悄悄采取防御姿势,在黑暗中玻鹧劬ψ邢盖啤2挚馔馊肥悼梢蕴街谌说纳簦哪ど畲购芑煸幼抛约旱男奶K彰套『粑腥堑母芯跗鞴伲氩炀趸蛐砬狈诤诎抵械娜耍
(蜡烛找到了吗?)
(还没有。)
依旧是仓野和甲斐的对话——听起来格外遥远的声音。
——到底是谁?
突然一阵强烈的耳鸣袭来,大约两、三分钟之久,他一直忍住呼吸。
(我找不到!)
(喂,你们也帮忙一下嘛!)
甲斐和仓野的声音再度响起。
紧接着是布濑的声音。
(究竟是怎么搞的?其是没办法!)
两、三个人的脚步声朝外面的房间远去。
根户这时终于轻轻起身。
——到底是谁在恶作剧?
即使如此,他还是尽可能不发出声响用脚尖在黑暗中滑行,等到伸出的手臂碰触墙壁,才慌忙摸索着门把。背部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焦躁,终于摸到门把时,根户用力想一口气推开,但就在那